第24章
月華如練,明晃晃的月光從窗戶縫隙中透進屋來,白夢蝶在床上的小桌上玩着串成一串的玉米環,抓一串抛向空中,用手背去接住,緊接着又抛一串,如此往複,說不上有多好玩,但至少可以消磨時光,不至于無聊。
“咯吱”一聲,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打開,夏侯離抱着幾床棉絮進來。
他雖然之前嘴上說着要和白夢蝶擠一張床,但畢竟男女有別,所以還是講究些為好。
他進門先看了眼玩的起勁的白夢蝶,然後就在床邊的地上開始鋪着棉絮。
白夢蝶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看着他埋頭鋪棉絮,因為他右手有傷,只用單手捯饬着,略顯吃力。
“我都說了分一半床位給你,你怎麽還去找顧夫人拿棉絮,多麻煩別人啊。”
輕飄飄的語氣中帶着責備。
夏侯離埋頭繼續弄着棉絮的四個角:“你就不怕別人說閑話?”
白夢蝶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閑話?什麽閑話?”
夏侯離想起盛都那些街頭的流言蜚語,白的都能說成黑的,不由心中一顫:“你我既不是夫妻,又不是兄妹,二姑娘難道不覺得同睡一張床很奇怪嗎?本王倒是無所謂,大不了出去後去白府提親,可你呢,你覺得讓外人知道這事,還會覺得白府二姑娘是清清白白的嗎?”
白夢蝶想了想,連連點頭,覺得夏侯離說的不無道理。
女子什麽最重要,當然是貞潔啦!
她沒再說什麽,由着夏侯離在地上鋪着棉絮,在床上目不轉睛看着他。
不得不承認,人長得帥,不論你穿什麽衣服,都不能蓋住那張盛世美顏的臉,就比如說現在的夏侯離,以前看他绫羅綢緞穿慣了,現在粗布短衣随意套在身上,也別有一番氣質。
白夢蝶雙手托腮撐在小桌上,直勾勾看着夏侯離。
“你去哪?”她見夏侯離弄好地鋪後突然起身準備出去,好奇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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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離指指右肩:“去找顧大哥敷藥。”
白夢蝶一時忘了這人還有傷在身,轉頭一想先別人敷藥還不如讓自己這個專業人士來,于是便開口說着:“你去拿草藥進來,我給你弄,這麽晚,顧大哥應該也歇下了,快別去打擾。”
“你?”夏侯離詫異看着女子,滿臉寫着不相信。
“對,就是我,”白夢蝶聽出夏侯離口中的不屑,頓時把她那傲嬌的小腦袋翹的高高,大大的杏眼直直瞪着他拍着胸脯,道:“我給你說,你別瞧不起我,本姑娘很專業!”
“專業?”
夏侯離又聽懵了,他真不知道從她口中怎麽能冒出這麽多新奇的詞,這時候的白夢蝶和他印象中循規蹈矩的女孩判若兩人,不過他好像跟願意和現在的她待在一起。
白夢蝶見夏侯離遲遲不回應,連連催促着他:“好了,你還怕我害你不成,快去拿草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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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夏侯離能提能拿,所以認為肩膀上的傷不嚴重,可當她真正看見傷疤時,她才知道自己想的有多麽簡單。
長長的刀疤從肩膀開始,斜着劃過,一直延伸到肘關節前面,傷口被大夫用針線縫合,已經結痂,又敷着輾磨的草藥,褐色的疤痕上帶着灰綠色草藥殘汁,讓人看了心驚膽戰。
白夢蝶拿濕帕子輕輕給夏侯離清洗傷口,面色凝重,心就像被人揪了下一樣,說不出來的疼痛。
有幾塊幹了的藥渣黏在疤上面,她又不敢用帕子使勁擦,只能沾一點水先把它打濕,慢慢擦着。
一炷香時間,清水早已變得渾濁不堪。
白夢蝶把事先準備好的白酒倒在瓷碗裏面:“白酒消毒,避免細菌感染,很很痛,忍着點。”
什麽消毒,什麽細菌感染,夏侯離聽的一個頭兩個大,雖然一如既然地聽不懂女孩說的話,但還是附和着她點頭。
白夢蝶用小湯匙舀着白酒,慢慢淋在夏侯離的傷疤上面,又趕緊拿帕子擦着順着手臂流下來的白酒,動作熟練,不急不躁。
那灼熱鑽心的刺痛感,傳遍夏侯離的感官,他咬牙強忍着,待白夢蝶給她敷完藥,額頭上早已是豆大的汗珠。
“夏侯離,謝謝你。”
白夢蝶給夏侯離紮了個好看的蝴蝶結在繃帶上面,想到那晚發生的一切以及他挨的那一刀,心有餘悸,沉聲開口。
夏侯離鳳眸微擡,嘴上揚起笑容,伸手去摸白夢蝶的腦袋,啞聲道:“謝什麽謝,男子漢大丈夫,豈會讓一個女人在前面擋刀。”
白夢蝶低着頭,鼻子一酸,心裏不是滋味。
她扯着剩下來的繃帶,纏着手指玩:“夏侯離,你喜歡我嗎?”
聲音細若蚊足,帶着少女的嬌羞,一直埋着頭。
她等了許久也沒聽到夏侯離的回應,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小,他沒有聽見,一擡頭卻發現他正目不轉睛看着她,如墨一般的眸子煞是好看,弄得她呼吸一窒,腦袋一片空白,全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夏侯離下巴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淡淡開口:“你這姑娘,怎麽這麽輕浮,總把喜歡挂嘴上。”
“我就是這麽輕浮,說吧,你的答案。”
輕浮就輕浮吧,反正剛才問的話也被夏侯離聽見了,白夢蝶索性扔下面子,毫無矜持可言。
夏侯離在床邊坐下,目光柔情似水:“本王會去白府提親的。”
白夢蝶不敢相信,以為自己聽錯了,使勁去捏夏侯離的手,直到男子驚叫一聲,她才相信自己沒有做夢,頓時喜形于色,眼睛都快笑眯成一條縫了。
前一秒她還以為夏侯離說她輕浮會拒絕她,後一秒她就聽到夏侯離說要上門提親,這種大起大落的心情簡直堪比坐過山車,刺激,後勁足!
夏侯離輕哼一聲:“你捏着住作甚?”
白夢蝶摳着腦袋,呵呵傻笑,沒有回答。
她偏頭順勢靠在夏侯離肩上,問道:“夏侯離,你什麽時候去白府提親?”
夏侯離伸出左臂攬着白夢蝶,突發奇想想要逗逗她:“身為姑娘,要矜持,怎麽随便就這樣問男子。”
“我從來都沒說過自己矜持,是你一向這麽認為的,與我無關。”白夢蝶聳肩,一副誰在乎的樣子。
“以後別叫我二姑娘,叫我小蝶,我耍的好的都這般叫我。”
她說的沒錯,她爸媽和她好朋友都是這樣叫她的,只有在叫小蝶時,她才感覺自己是楊蝶,是她自己,而不是現在附身的白夢蝶。
她雖然并沒有向夏侯離坦白自己的真實身份,但至少當她叫小蝶的那一刻時,她就是正真的自己。
夏侯離試着叫了一聲:“小蝶。”
“哎,哎,哎!”
白夢蝶連着應了好幾聲,開心的不得了,心中被填滿了棉花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