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這廂, 白夢蝶手腕被捆得泛紅,腫了一圈, 緊緊裹着塞安娅的外衫,蜷縮在床上, 驚魂未定,目光無神,顯然還未從剛才回過神來。

夏侯離在床邊坐下,輕撫上她的肩,柔聲道:“小蝶,沒事了,壞人被打跑了。”

白夢蝶沉默不語, 把頭埋在膝間,扯着床上的被單樣自己身上裹。

夏侯離厭棄地扯開那被套:“小蝶,本王送你回去, 這裏不安全,髒。”

白夢蝶聞聲擡頭, 眼角挂着淚水:“髒?”

她從夏侯離的眼神中看出一絲厭棄。

“我的臉, 我的手, 全被那人碰過,所以我也髒?”

白夢蝶不知她哪來的這麽偏激的情緒,沉聲質問夏侯離。

夏侯離慌忙解釋:“小蝶, 你知道本王不是這意思。”

白夢蝶怔怔看着臉色稍微緩和的夏侯離:“夏侯離,你是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想知道,但你知不知道, 在我最無助,恨不得去死的時候,是你及時沖了進來,當時我有多高興,你讓我看到了希望,因為我知道有你在,就絕不會讓我受半分委屈,可你呢,你給我說髒?一盆冷水潑下。”

“我問你一句,在你心裏,就算我今天沒有被那個色狼侵犯,你心裏可有一層隔閡?”

心如止水,面如死灰。

夏侯離心疼地握住白夢蝶的手腕:“不會的,小蝶,你太偏激了。”

“我偏激?”白夢蝶撥開夏侯離的手:“就你剛才說的話,你讓我怎麽不偏激!”

“你說髒,你嫌我髒!”

白夢蝶聲嘶力竭沖夏侯離吼着,淚水卻不争氣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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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很痛,窒息的痛。

此時此刻,白夢蝶真的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撒潑打滾的潑婦,一哭二鬧三上吊,矯情的不得了。

是又如何,自己差點被人欺負,可換來的卻是心愛之人那般說話,換做是你,你能冷靜嗎!

塞安娅給夏侯離使眼色,讓他少說兩句,旋即打着圓場:“勤王殿下一時心直口快,說話讓人誤會,其實他不是這個意思,僅僅是說這裏的被套髒罷了。”

夏侯離因為朝堂上的事情心裏本就一肚子氣憋着,如今白夢蝶這般對他吼叫,夏侯離更加煩悶,直覺得她是在無理取鬧,語氣帶着責備:“好端端跑到這裏作甚,讓你帶塞安娅出來玩,你們竟到了這種地方,若不是本王及時趕到,會發生什麽,不言而喻。”

夏侯離扒開白夢蝶身上裹着的厚被子,眉心緊蹙:“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

白夢蝶胡亂抹着淚水,推開夏侯離的手:“你以為我想這樣!若不是你瞞着我來這種地方,神神秘秘,我會扮成小二的模樣,低聲下氣進入給人端茶送水?”

“本王堂堂一個王爺,”夏侯離眉頭一皺:“難道本王的一舉一動都要給彙報不成?你就這麽不相信我?”

“是!不信你又怎樣!”

白夢蝶斬釘截鐵,脫口而出,片刻思考也沒有。

“別以為自己是王爺就不可一世,誰稀罕管你,日後你想去哪裏便去哪裏,想泡哪個姑娘就泡哪個!與我無關!”

說罷,推開夏侯離,從淩亂不堪的床上下來,連鞋子也顧上穿,沉着一張臉就往門外走去。

這個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夏侯離怒目而視:“你……”

塞安娅見她光腳走在木板,“小蝶,你鞋子沒穿。”

氣氛将至冰點,塞安娅不知道是勸好呢,還是少說兩句好。

白夢蝶充耳不聞,推開房門跑了出去,頭發散亂不堪。

夏侯離垂眸在床邊坐着,眼中無神,看着白夢蝶遺留在房間裏的鞋子發呆,心思不知早就飛到哪裏去了。

塞安娅戳他,恨鐵不成鋼:“我說勤王,你倒是給點反應,人都跑遠了。”

夏侯離這才回過神。

塞安娅像個操碎心的老媽,苦口婆心勸:“姑娘家遇到這種事情緒不穩定,本就需要安慰,可你說了什麽,非但沒有哄着,反而還和小蝶吵起來,把人氣跑了居然還坐在這裏,無動于衷。”

“勤王,她關心你才把你的一舉一動看的比什麽都重要。”

夏侯離默了。

“元吉,送公主回去。”

塞安娅備感無奈:“算了,你們倆的事我不便插手。”

===

白夢蝶披頭散發在街上漫無目的游蕩,如行屍走肉一般,恍恍惚惚,回到府中已是深夜,煞白的臉龐讓人看了害怕。

白夢蝶回屋足足洗三遍澡,厚厚的花瓣鋪滿水面,知道把身上的皮搓痛才起。

白段楓給白夢蝶送東西來,一進屋便瞧見她側坐在卧榻上,開窗看着月色,雙眼無神:“怎麽這副鬼樣子,告訴二哥,誰欺負你了。”

白夢蝶手搭在膝蓋上面,垂眸摳着衣衫:“二哥,我好累。”

白段楓居高臨下,輕撫她的頭:“聽母親說,你今天是帶匈奴公主去盛都街市玩,怎麽樣,發現什麽好玩的沒有?”

白夢蝶搖頭:“二哥,有人欺負我,你要幫我出氣!”

臉上的喪氣消退一半。

白段楓捏捏白夢蝶的臉頰:“出,肯定給我寶貝妹妹出氣,所以,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夏、侯、離!”

白段楓手一愣,征了片刻:“小打小鬧算了吧。”

白夢蝶和夏侯離之間的種種他全看在眼裏,郎情妾意,兩人最多就是吵架鬥嘴,斷不會傷及感情。

白夢蝶淚花在眼眶中打轉:“夏侯離他根本就是嫌棄我,他嫌你妹妹髒!”

白段楓不解:“此話怎講?”

一想起當晚發生的事情,白夢蝶就心有餘悸:“二哥,你別問了。”

她不想重提此事。

“反正就是你妹妹被人欺負,夏侯離打跑了色狼,但同時他好像嫌棄我了,我清楚地感知道他看我的眼神也變了。”

白夢蝶長嘆息,鳳眸一轉,盯着窗樞:“外傷好治,內傷難醫。”

白段楓聽話只聽一半,重點放在了前面:“欺負?誰欺負你!有沒有受傷。”

白段楓說着,便要翻弄白夢蝶的袖子,查看傷勢。

“我受傷,欺負我的人被夏侯離扔苦奴場去了。”

白夢蝶暗戳戳伸手去勾白段楓的小拇指,撒嬌道:“二哥,你說過要幫我出氣的。”

白段楓支支吾吾:“這個……”

白夢蝶:“王爺也不能欺負你寶貝妹妹!”

白段楓拍胸脯保證:“我明兒就去勤王府。”

夜涼如水,月華如練。

是夜,白夢蝶徹夜未眠。

===

白夢蝶從池塘喂魚回來,下人們搬着一盆盆花進進出出,還都是她最喜歡的繡球花。

白夢蝶走在小道中央,随手摘下一朵繡球花:“錦兒,咱們院子裏的花開得正盛,也不愁沒花,為何還搬如此多過來。”

錦兒淡淡說着:“興許是管家瞧着花市上的花漂亮,索性就買了回府,給咱們院子裝扮裝扮。”

白夢蝶覺得這不無道理,就沒再追問。

錦兒突然開口提議:“姑娘,涼亭那邊的花開了,不如去瞧瞧?”

回去也無事可做,白夢蝶便答應了。

林間小路曲曲折折,七拐八彎,綠葉掩映。

走到盡頭,白夢蝶才發現涼亭中端端坐了一個人,目光深沉,直直盯着她這個方向。

白夢蝶的心情很複雜。

在看到夏侯離的一瞬間時,她內心的沖動又冒出來了,直接掉頭走人。

“就這麽走了?”

白夢蝶轉身剛跨出半步,身後傳來一陣涼涼的聲音。

“我們沒什麽好談的,那天我也說過了。”

白夢蝶正糾結要不要繼續和夏侯離談下去,夏侯離突然從涼亭裏走下,追到她身邊。

錦兒是個聰明的人,最會察言觀色:“姑娘,錦兒先行退下。”

白夢蝶拉住要有的人,沉着臉:“退什麽退,一起走,我和他沒什麽談的。”

夏侯離從後面霸道拉住白夢蝶另一只手,嗓音清冽:“可我和你有的談。”

錦兒很識相的,主動拂去白夢蝶的手,低頭撤退。

白夢蝶逐漸失去耐心,鳳眸微擡,對上夏侯離深邃的眼睛,揮開他的手:“說吧。”

夏侯離沉默片刻,就在白夢蝶不耐煩時,終于應聲:“那些院裏的繡球花喜歡嗎?”

白夢蝶恍然大悟:“你送的?”

她就說嘛,府裏的管事為何沒事買那麽多盆回來,搞了半天是夏侯離送的。

夏侯離:“本王專程從花農那裏挑的。”

白夢蝶沒好給夏侯離好臉色:“勤王費心了,我院子裏繁花甚多,開得極豔,也不缺這幾盆花,煩請王爺都搬回。”

夏侯離挑眉,一臉壞笑:“莫不是怕睹物思人。”

思你個大頭鬼!

白夢蝶暗暗握拳,直接明了:“花喜歡,人不喜歡。”

夏侯離正經起來,表情凝固起來,板着一張臉:“小蝶,別鬧了好嗎,昨天晚上是本王不對。”

他從未如此放低姿态,一時別扭。

白夢蝶攤手聳肩:“我沒有鬧,只是實話實說。”

面對夏侯離的道歉,白夢蝶內心毫無波動,平淡無奇,就像是別人跟你說一句早安,你回一句早啊一樣,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他這算什麽,給了一巴掌,又賞一顆甜棗。

白夢蝶的反應和夏侯離所想的不一樣,頓時讓他慌了:“我昨天不是要對你兇,只是……”

“只是什麽?”白夢蝶不想和他耗時間:“只是情緒激動?只是情難自制?你們男子從來都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問題,你當時但凡有站在我的角度替我着想,你又怎會那般說?”

夏侯離一時啞口無言,不知怎麽回她,懸在背後的手漸漸落下。

沉默無言。

白夢蝶擡腳想走,卻被夏侯離大手握住手腕:“小蝶,你若是氣還沒有消,你就把氣都撒在我身上,我絕不還手。”

白夢蝶苦笑:“您是王爺,您精貴無比,我一介武夫之女,又豈敢對您無禮,這可是大不敬之罪。”

夏侯離眉頭緊蹙:“說話陰陽怪氣,你幾時對我有禮過。”

白夢蝶:“以前沒有,不代表如今沒有。”

夏侯離手中微微用力,拉白夢蝶入懷中,低沉着嗓子,輕聲哄道:“好了,別生氣了。”

白夢蝶手臂結結實實撞上夏侯離硬硬的胸膛,生疼,他身上那股濃濃的香囊味撲鼻而來,清香好聞。

“夏侯離,你是不是以為這件事情不算什麽,說一兩句就可以把我哄回來。”

白夢蝶拍打夏侯離的胸膛,想要掙脫,奈何男子力氣太大,她越掙紮,夏侯離抱她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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