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美景

王後新翠開了宴席,人們在海島上賞月喝酒,唱詩,擲六博,吹着海風,十分惬意。阿晨握着冰白的手,看着月色下各種各樣的人,眼花缭亂。

原來月亮是這樣的形狀,原來大海這麽靈動洶湧,原來人都有五官卻真的長得不一樣的模樣。風沒有顏色,香味沒有顏色,唱出的詩歌沒有顏色,捉摸不到的雲和煙,卻有顏色。

這個世界,原來是這樣美。你給我講述的世界,真的是這樣美。

“阿白,我要銅鏡,我要看看我的模樣。”阿晨看着冰白的眼睛說。

王後新翠非常趕眼色,奉上一把小銅鏡,說道:“阿晨公子請看,眉清目秀,臉頰豐潤白皙,養得很好呀。”

阿晨看了又看,問冰白:“我不醜吧,什麽也沒缺吧。”

冰白忍俊不禁:“誰說你醜了。”

“水神大人,阿晨公子。”月回過來敬甜酒。

冰白舉杯,“小王子大恩,我冰白無以為報,水神府但凡還有能看上眼的,小王子盡管拿去。”說完一飲而盡。

月回跪坐:“水神大人,之前說過,我們沒有任何利益糾葛,不需要價值衡量。香氣襲人的栀子,我母親很喜歡,我能幫助到阿晨公子,我很開心。”

阿晨看了月回很久,說:“小王子心善,人又可愛,我真是太幸運了。”

月回露齒一笑:“阿晨公子,東海之上很美,東海之下更美。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帶你們去海底看看。人生的第一美景,是你身邊的阿白,第二美景,就是大海。我保證你喜歡。”

他們三個都是在水裏呆習慣了的,不用避水珠,就可以暢游。阿晨被各種各樣的新奇東西吸引,時不時忘了游動,被冰白牽引着,聽小王子解說着。

“這是水母族的七彩水母,會漂游,會發光。白色霞水母、紫色霞水母、棕色霞水母、發絲水母、赤月水母、銀水母、藍色帆水母……這叫海月水母,跟其他水母長得很像,別看它長得大,觸須萬千,其實活不過這個夏天。這叫根口水母,仔細看,它的嘴啊,長在觸須上…在海邊玩的時候,小心被水母蜇傷,輕則麻痹,重則致死…”

阿晨趕緊收了想要拉一拉水母觸須的手。你應該把重點放前邊呀小王子…

“這叫珊瑚礁,是珊瑚蟲世世代代堆積了千萬年形成的,是小魚的庇護所,一旦毀了,大海就麻煩了。”

冰白拉着阿晨的手,看着各色游動的小魚,聽月回說它們的名字;看着腦袋上方悠哉悠哉的大海龜,聽月回說它平時游的可快了,一溜煙就沒了,可能是水神來了,想要好好看看水神。

在看到一條龐大的鯨鯊時,冰白把阿晨護到身後。

月回說:“這叫大憨鯊,非常溫順,也叫星星鯊,因為背上長滿了星星。沒有牙齒,還這麽龐大,只能濾食小魚和小蟲。被人捕殺了不少,怪可憐的。”

冰白說:“開放羅剎海市,引誘過來多少貪婪的人,不可能空手而歸,只能多多益善。”

“我知道,”月回看着冰白,“海市不是我能關掉的,我沒有辦法。我不能置鲛人族于不顧,我來到東海,我就不能走了。只能怪大憨鯊它憨傻,它不長心眼,它親近人類,它白吃東海千萬魚類子孫,它死了才對東海有用…”

“對不起,我們沒有心情看下去了。謝謝你帶我們看海底美景,還給我們解說。”冰白向月回點頭致意,準備游上去。

“我們不能成為朋友嗎?”月回在他背後問。

冰白轉身:“我有一個朋友,可是他戲弄我,所以我要重新思考朋友的定義。小王子,我們暫時不是朋友,你有什麽需要可以和我說,只要和羅剎海市無關,與利益無關。”

小王子微笑:“好。水神大人,阿晨公子,再見。”

接下來,冰白和阿晨的日子過得溫馨甜蜜。

以往衆神嘲笑打趣冰白,冰白不理睬,必要時還狠狠瞅人家一眼。

可是現在嘲笑他香,嘲笑他與一個男人如何如何,他一臉春風得意。

在水族大會上,在春夏大會上,他公然說:“你們就嫉妒我吧。”

阿晨比以前活潑多了,他喜歡在鄉野間盡情奔跑,碰到什麽亂七八糟的野草都要抓一把,吓得冰白要小心提防他碰到毒草,囑咐他別劃傷手。

編個狗尾巴草的兔子,編個青草促織,薅一把蒼耳往冰白華貴的水神衣上扔…

扔蒼耳就有些過分了,勾壞了精致的絲線,還有幾個扔到了頭發上,摘起來可麻煩了。

見冰白摘着身上的蒼耳有些生氣了,阿晨拿出苘麻的葉子,在冰白眼前晃晃。

“你看苘麻的葉子,像不像我愛你的形狀呀。愛你愛你,別生氣啦…”

“光知道說,你還不幫我摘?你怎麽這麽皮呀。”

最讓冰白搞不懂的是,阿晨還讓他一起編竹籃,不采水果,而是用竹籃在河裏打水。

這條河叫竹泉,是蒙山腳下不遠的一條淺河,周圍青草低低,竹子修長。

一下午的靜谧時光就是坐在竹泉邊,露着小腿泡在流動的水花裏,一遍一遍,提起手裏的竹籃,變态地看着竹籃溫柔細膩地漏水,然後把竹籃的縫隙捅大,再一遍遍提起,看着它嘩嘩地流…

“你這是什麽癖好?”冰白忍不住問。

“最可怕的是水。天塌的時候,它讓我差點淹死;忘川水沖毀那面牆的時候,它差點腐蝕了我。黃河泛濫,差點毀掉做苦力的你。可是我要活下去,我就要喝水,我要不招跳蚤,就要經常用水洗澡。我最愛的人和水對抗過,封了水神,我們的日子好過了。河裏有水,海裏有水,我和你住在水神府。我一直在想,水到底是什麽樣子。如果有一天我能看見,我非得研究明白。”

阿晨說完,站起來,擺好姿勢,使勁扔出一個小石子,遠眺小小的水花,覺得自己扔得挺遠。

“那你研究明白什麽了嗎?”冰白勾起嘴角。

“沒有…哎,阿白,那是什麽?”阿晨興奮地指着一個四腳彈跳、和野草一樣顏色的東西。

“那是蛙,也是綠色的。還有黃色的,叫蟾蜍。”

阿晨趟水到對岸去捉青蛙,水剛剛能沒到他的小腿肚。

青蛙逃命地跳。

阿晨看它的樣子,一開始不敢捉,最後蹲下身撲過去,一把抓住,沒想到青蛙滑膩膩的,一蹬腿,跳到河裏了。

“我就想看看它,瞧它那氣急敗壞的樣子。”阿晨瞪着水裏游泳的青蛙。

“它是怕你一遍遍研究它,你吓死它算了。哈哈哈。”冰白大笑。

“我讓你笑!”阿晨趟到河中央踢起一腳水花。

“我這衣裳防水的…”

阿晨壞笑,彎下腰開始朝冰白的臉潑水。

水神冰白不怕泛濫的洪水,卻被這一捧水激着了:“你…我還治不了你了…”氣鼓鼓跳到河裏,與阿晨打起了水仗。

最後,阿晨潰敗,嚷嚷着不公平,自己為了親近自然,沒穿防水的衣裳,全濕了。

冰白樂呵呵地說,濕了,那就脫了吧,我幫你烤幹。

阿晨拒絕在野外脫衣。

夕陽下,冰白吻着懷裏滴着晶瑩水珠的溫潤白玉一樣的人,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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