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聽聞中元節有放燈寄家人思念,不如這幾日我們做些?”宮玉猶豫地說着。

代如顏捧着茶水搖頭應道:“我明日就要随祖母去代氏祠堂,估計至少要待數日。”

宮玉也不好再說什麽,手摸着那符袋移開話題問:“這符袋摸起來硬硬的,裏頭裝着什麽東西?”

“桃枝。”代如顏伸手握住宮玉的手說:“這桃枝乃寺廟的古樹,可辟邪鎮靈。”

“要真靈的話,那古廟的樹枝豈不是都光禿禿的了。”宮玉打趣的說着。

代如顏無奈的望着,伸手梳理着宮玉垂落的發說:“你腦袋裏怎麽總是這般異想天開。”

“既然說是古樹,那自然是要好好愛護才是,哪裏會想你說的那般只剩光禿禿的。”

宮玉略微仰視代如顏笑道:“既然這般珍貴,我定然會好好保管。”

待入夜代如顏離去,宮玉差人去打聽代如顏妹妹的事,管家細心地彙報道:

“聽聞代家到代姑娘這一代,清理夫人只代姑娘獨女,從未聽說過有旁的妹妹什麽的。”

宮玉頓時陷入迷茫,可代如顏那滿是悲傷的神情卻還清晰的在眼前。

暑氣逼人,皇帝攜衆将士歸來,宮城不知情的百姓熱情高漲歡呼萬歲,宮玉只覺得這熱鬧是假象。

祭祀大典是尤為重要的事,皇帝傷勢不便,便由太子主持大局,浩浩湯湯的出行隊伍從都城皇宮出發。

宮玉身為皇子就必須遵守祭祀一系列要求沐浴,焚香,清湯寡水數日。

最後一日則是叩拜宮國列祖列宗,宮玉立于衆皇子中進行祈福儀式。

歸途,卻聞皇後娘娘突遭身體不适,昏迷不醒皇帝大怒。

不過幾日都城內便籠罩着烏雲,皇後娘娘胎兒沒了,皇帝大怒下令徹查此事,可數日未曾出結果,大批太醫遭斬殺。

皇帝也因此身體遭受打擊,大不如前。

宮玉的身份致使她無法太過接近後宮,所以也無從得知皇後娘娘究竟是如何胎兒不保。

只是猜想着這胎兒定是有人按捺不住下手,可什麽人會對尚未出世的胎兒下手。

只有會影響未來的帝位,那最大可能是衆皇子其中一位。

這種猜想不僅是平民百姓,就連百官大臣也大多有這種猜想,更何況生性多疑的皇帝。

不過半月,太子宮泉便被廢了,由大理寺看守,罪責是監國不力。

當然這左右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

得知這消息時宮玉正泡完藥浴,身着單薄衣袍,赤足躺在水榭裏。

代如顏走近時,宮玉正趴在涼榻上腦袋裏有點暈,側頭便瞧見一身紗裙的代如顏靜站在一旁。

“阿顏,可是好久都沒有來這了。”宮玉撐起身子,向裏坐了坐。

代如顏坐在一旁,伸手翻着被宮玉随意放在一旁的書籍應道:“太子被廢了。”

“是啊,阿顏腦袋裏是不是在想什麽壞事?”宮玉笑眯眯地說着,伸手拿起一旁的折扇扇着風。

“你呀。”代如顏也不理宮玉的調侃,只是顧自翻著書輕聲道:“這是個好機會。”

宮玉微聽着點頭應着:“确實是個好機會,畢竟苦肉計總是有用的。”

“你既有主意,怎的還不行動?”

代如顏不解的問,放下書瞥見宮玉那敞開的衣領,裏頭露出那白皙的肌膚,伸手扯了扯宮玉微微敞開的衣領無奈地說:“幸虧這裏無人,否則你這般不收斂,豈不是讓人白白瞧了去。”

“阿顏豈會讓旁人瞧了去?”宮玉懶散半躺着彎着眼眉說。

“藥浴泡着可有效果?”

“還行,就是熱的一身汗,不舒服的很。”

代如顏笑着離了手,轉而收拾著書本,宮玉側頭看着代如顏,想起上回代如顏提起小妹時的神情。

想開口卻又忍住,宮玉撐起身子,乘着一旁酸梅湯遞于代如顏說:“喝完這酸梅湯,我便去了啊。”

“這麽快?”代如顏微微一愣。

宮玉自個也盛了一份喝着應道:“這天氣正合适。”

待過午時,宮玉乘車入宮,看了看這毒辣辣的太陽,默默跪在大殿外。

“哎呦,九殿下您跪在這做什麽呢?”那皇帝身旁的李公公從大殿內走了出來說。

宮玉滿是天真無邪的說:“皇兄是無辜的,求父皇饒過皇兄。”

李公公無奈地說道:“如今皇上大怒,眼下可不是九殿下鬧着玩的。”

幾番規勸無果,李公公又回了大殿。

宮玉心底其實也不是那麽有底氣,皇帝之所以會讓廢了太子宮泉,到底是因為皇後娘娘腹中未出世的孩子遷怒太子宮泉,還是因為這次事件觸碰皇帝的權威,太子宮泉只是一個警告。

如若只是一個警告,那太子宮泉應當很快就會恢複,所以這時候宮玉要做的只是适當表現好孩子該做的事。

畢竟年齡大了,如果還不能在皇帝面前冒個泡,估計等将來孩子越來越多,宮玉只能是被遺忘在角落。

只是這好孩子該做事還真的是件苦力活,入夜,夜風微熱,宮玉一口水都未曾喝過。

不想忽聞哭哭啼啼的聲音,只是太子宮泉的母妃紅着眼也跪在一旁,緊跟着還有一大堆宮女們。

約莫着近子時,大殿門忽地被推開,皇帝緊皺着眉頭俯視衆人斥責道:“胡鬧!身為皇家,怎能随意哭哭啼啼。”

“求父皇饒過皇兄。”宮玉伏低着頭有些後怕的說。

頓時四周安靜了下來,宮玉只覺得自己心跳都要跳出來了。

“小九,你可知你皇兄犯了什麽錯?”皇帝壓低着聲音說道。

宮玉低頭應着:“回父王,皇兄做事盡心盡力,對待兄弟一視同仁,定然不會做出滔天大罪。”

“好一個一視同仁!”

皇帝并未說什麽,只是回了大殿。

宮玉跪伏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夜風變涼了許多,暴雨悄然落下,頓時四周只剩下噪雜的雨聲。

至黎明之時,大雨停下,宮玉雙手撐着地面強撐着自己不打瞌睡。

大殿的門被打開,李公公拿着聖旨念道:“念及大皇子宮泉尚且年幼,故而禁足太子府一年,以反思己過。”

像是故意略微停頓似的,李公公停了會又念道:“九皇子宮玉不聽告誡,私自求情,雖為兄弟情義,但不可忽視宮規,故罰摘抄宮國律法三百遍,此後由太傅教其禮儀刑法,恪守宮規。”

宮玉磕頭應着:“兒臣遵旨。”

待衆人退下,宮玉都站不起來,李公公忙走近伸手攙扶着宮玉起身,可憐地道:“九殿下身體素來就弱,怎的就不知等皇帝氣消了再來。”

“有勞李公公擔心了。”宮玉笑着答謝。

“好在皇後娘娘出面,否則九殿下怕是還得再多受些苦。”

入轎,宮玉都不敢碰自己的腿,直至到府邸前,簾子還未掀開,便看見代如顏就在外頭。

宮玉笑着握住代如顏的手說道:“其實也還不算久,對吧?”

代如顏并未說什麽,只是伸手輕摟住宮玉,微嘆息着應:“我帶了大夫,且讓她給你瞧瞧。”

泡了熱水又飲了姜湯,宮玉披着外衣裳,手裏抱着軟枕,微皺着眉頭說:“幸好在膝蓋上綁了棉帶,否則就沒那麽舒服了。”

“皇帝這道聖旨你可懂其中深意?”

“深意我沒瞧出來,不過這宮國律法三百遍我看着就頭疼的厲害。”宮玉握着這聖旨,皺着眉頭。

代如顏指尖沾着藥膏,一手撩開宮玉的褲腳,露出纖細瘦弱的腿,只見那膝蓋處紅紫的格外明顯。

“能得到太傅教導的只有太子人選。”代如顏動作極輕,很是認真的說。

宮玉略微驚訝的說:“那……我現在豈不是很危險?”

代如顏微擡頭與宮玉對視,便見宮玉那明亮如鹿眸的眼睛,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嘴角止不住上揚的說:“皇帝不會将這麽明顯的箭指向你,眼下太傅教導有三殿下、四殿下、六殿下、和你。”

“那五皇兄呢?”宮玉放下聖旨,伸手端起一旁的蓮子羹大口的吃着

“五殿下性格一向膽小,母族勢弱,原本倚靠太子宮泉,如今宮泉被禁,他以身體不适為由暫居府邸。”

代如顏将紗布輕包裹着膝蓋,似是猶豫的說:“小九可會後悔?”

“這政權的争奪風波,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宮玉搖頭應道:“我不怕。”

“誰讓我還有小把柄在阿顏手裏呢。”

代如顏微微一愣,将宮玉的衣袍系緊說道:“你若不願,我定然是不會強逼你的。”

“我願意呢。”宮玉湊近彎着眼眉說:“反正整天都沒事做,還不如拼一下,省的一輩子被禁锢在這都城。”

“而且……”

“什麽?”代如顏困惑地問道。

宮玉笑眯眯的側頭枕着代如顏,略微疲倦地說:“阿顏長的那麽好看,要是被別人娶走多可惜呀。”

代如顏無奈的望着宮玉,指尖輕揉着宮玉的額頭低聲道:“眼下太子之位落空,總會有人按耐不住要先動手的。”

“阿顏你知道皇後娘娘腹中胎兒如何沒的嗎?”宮玉抓着代如顏的手好奇的問。

“你想知道?”

“當然,皇後娘娘身邊那麽多人,我想了許久都沒想明白。”

代如顏拾起一旁的薄被輕蓋在宮玉身上,半摟着宮玉低聲道:“如果是代家,小九會害怕嗎?”

對上代如顏這般平靜的眼眸,宮玉頭一回覺得其中深不可測,明明是炎炎夏日卻背後猛地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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