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知先生認識代姐姐嗎?”宮玉起身問道。
秦華微微停頓, 轉身應道:“自然是有所聽聞代姑娘的風采, 殿下還有事?”
宮玉走近對視着秦華的眼笑了笑說:“無事, 先生有事就去忙吧。”
待秦華再次轉身離開, 宮玉回想起方才秦華右手下意識的摸了下拇指扳指的動作,不禁耐人尋味。
趕去水榭,代如顏正坐在棋盤,像是在與自己作戰,下的頗為認真。
亭中挂上竹簾用以擋風,宮玉上前走近掀開竹簾進入亭內, 還未出聲便聽到代如顏側身說道:“方才又是與那秦先生下棋去了?”
“嗯。”被發現後,宮玉便不再踮起腳, 索性直接坐在代如顏身旁。
面前的棋局正難解難分, 宮玉看了看道:“自己與自己下棋, 如何分勝負?”
“自然是看哪方露出破綻,而後乘勝追擊, 自然就會有勝負之分了。”
宮玉聽着也覺得迷糊, 伸手摸着一旁擺放的核桃說:“我是聽不懂這種了。”
“對了,阿顏認識秦華嗎?”
代如顏放下手中的棋子道:“之前曾在大殿下那見過幾面,聽聞是個善謀略的師爺。”
“大殿下禁足已滿一年,近些日子也開始入朝, 上回三殿下和四殿下的事鬧得滿城皆知,如今朝堂剩下大殿下,六殿下同小九。”
宮玉盤坐着目光落在代如顏這身杏黃色衣裳襯她的膚色極白,只是代如顏大多數衣裳都是寬松, 顯得代如顏那細白手腕更是纖細不少。
大抵是秋日裏清晨天涼的緣由,所以代如顏外加了件厚了些的外袍,眼下正放置在一旁。
“阿顏聽說了嗎?今早那清水兒被發現死在清家老宅的祠堂裏。”
“嗯,聽聞手段很是兇殘。”代如顏并沒有任何的猶豫,只是照舊的拾起棋盤上散落的棋子。
宮玉從袖袋中拿出那半截箭支,放在代如顏面前道:“秦先生猜測說應是同上回傷青芸的人是一一塊的。”
代如顏并未看向那箭支只是道:“此事發生在天子腳下,定然由大理寺探查,這事小九為何這般在意?”
“因為四皇兄遇刺時我也曾見到這類圖案,想來此事或許跟皇室內部鬥争有關。”
“那小九可知這圖案代表哪股勢力?”代如顏側頭望向宮玉,眼眸澄清如鏡地問。
宮玉一時頓住兀自糾結着,只見代如顏伸手拿走被宮玉手裏的核桃,手握着核桃夾輕輕一轉便打開核桃。
代如顏挑選出核桃肉放至宮玉掌心道:“此事急不得,況且那個圖案我也曾讓人查過,只是這個門派憑空從江湖中冒出來,沒有任何其他存在跡象,唯獨只有這圖案表示這個門派出現過。”
“其餘什麽都查不到。”
“我猜測養着這樣一批武功高強心狠手辣的死士定然是跟皇室脫不了幹系。”宮玉慢慢的吃着核桃,顧自地說道。
“也許吧。”
代如顏好似并不感興趣,收拾完棋局之後,便選擇開核桃,亭中安靜便時常聽到卡擦地核桃破碎地聲響。
宮玉目光從始至終都未曾移開代如顏身上,只是代如顏的反應太過平靜,甚至有些冷淡。
“別都打開,我這都吃不完了。”宮玉說着,而後喝了口茶水。
“真不吃了?”代如顏停了手,澄清的眼眸裏彌漫着溫暖的笑意說:“我看你一直握着核桃,又總不開口讓我幫你。”
亭外偶爾會有風晃動着竹簾,裏頭的懸挂的青紗帳細微晃着,代如顏的笑意裏幹淨的讓宮玉看的出神。
腦袋裏便也沒再想為何清水兒會死的那般痛苦,反正不會是代如顏這般好的人應當是不會做出這般事來的。
可誰會這般折磨一個死刑犯的女兒,并且這般費盡心思的讓她在清家祠堂裏死去呢?
一晃眼便到冬日裏,都城裏總是籠罩着濃霧,雖然左肩上的傷都已結痂,可宮玉的左手因着太久沒動,動起來仍舊是有點僵硬。
金碧輝煌的大殿上,一如既往的各位大臣入殿內,宮泉立在最前頭,三殿下和四殿下雖然也旁聽政事,只是較之從前的張揚要顯得沉默許多,離的最近的六殿下跟往日裏沒差。
“陛下,立太子乃國之根本,應當早些冊封太子才是。”太傅照舊每天催促着這事。
連帶一旁的對頭代丞相也跟着附議,上頭的父王很是不耐煩道:“此事他日再議。”
一套太極拳打下來,終于各大臣開始讨論一年之末各地的稅收等其他的繁雜事務。
只見大理寺卿陳明道:“回陛下,逃犯清水兒被殺一案近日查詢似乎與四殿下遇刺一案乃同一批人所為。”
“經查詢乃江湖暗殺門派特有的标志,初步清水兒應當是被仇家買兇殺人。”
頓時殿內寂靜無聲,三殿下慌張地跪下道:“父王兒臣是被冤枉的啊,那什麽暗殺門派兒臣從未聽過。”
“此事交于大理寺卿陳明全權負責,若真是皇子竟然同江湖中下三流的暗殺門派勾結殘害皇室血脈,便依宮國律法處置。”神情嚴肅的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扔向三殿下面前,怒氣沖沖地說。
“臣領旨。”大理寺卿叩拜。
這場早朝下來,三殿下整張臉都蒼白了不少。
宮玉在宮道裏往回走,巧遇六殿下,兩人便停了下來。
“小九左手如今可好些了?”六殿下擔憂地問道。
“多謝六皇兄擔憂,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宮道裏通暢的很,寒冷的風直往臉上拍,偏偏宮玉還不能縮着脖子,只能硬挨着。
六殿下移近着說:“如今朝堂上複雜的很若是有什麽不懂的,大可來詢問六皇兄。”
宮玉笑道:“多謝六皇兄挂念。”
兩人聊了幾句而後乘轎離開,宮玉手裏捧着暖爐有些不太明白為何皇帝為何會突然在朝堂如此嚴苛。
畢竟三殿下和四殿下的事不是早已經成了大家默認的事實了嗎?
“去代姑娘那一趟。”宮玉掀開簾子對外頭的小厮說道。
待轎子停下時宮玉探出頭便見外頭還有一頂轎子,入府,宮玉問前頭帶路的小厮:“還有誰來這府上了嗎?”
“回九殿下,是大殿下。”
繞過長廊,宮玉瞥見那被寒風吹得泛皺的湖水只覺得更冷了幾分,連忙緊了緊衣領。
只見代如顏同宮泉坐在一處,兩人像似在談話,宮玉正遲疑要不要進去。不想卻湊巧與宮泉目光碰到一處,宮玉也只能迎難而上。
入亭內,婢女備上茶水而後退居亭外,宮玉捧着茶水飲了口道:“大皇兄也來代姐姐這蹭茶水糕點嗎?”
宮泉笑道:“自然不是,只是有事同代姑娘商議罷了。”
宮玉吃着糕點目光瞥見代如顏面前放置的一張帖子好奇的問:“這是什麽?”
“沒什麽,只不過是……”
“是你四殿下遭遇刺殺前收到的帖子。”宮泉搶先說出。
“那這是挑戰書?”宮玉伸手欲拿起那帖子,不想代如顏卻不願只道:“這裏頭有些令人不适,你還是不看的好。”
未曾得手,加之宮泉也在這,宮玉只好作罷問:“那三皇兄是被冤枉的嗎?”
“依三弟今日反應大抵是真的同那暗殺門派有聯系。”
“那父王豈不是會很生氣?”
宮泉倒着茶水飲了口,微皺着眉頭看了看這茶水道:“代姑娘這裏的茶水倒是一如既往的苦吶。”
苦嗎?
以前宮玉也覺得代如顏喝的茶格外的苦,不過後來好像慢慢就沒有這種感覺了。
難不成是苦着苦着就習慣了?
宮玉端起面前茶杯飲了小口,不禁困惑起來,便又喝了口茶水,方才确定這茶水好像有點甜。
一旁的代如顏瞧着宮玉這小動作,嘴角微上揚道:“苦茶自然是苦的,畢竟良藥苦口。”
宮泉皺着眉頭飲盡杯中茶水,而後放下茶杯道:“三弟怕是有心之人利用,而父王最是厭惡兄弟相殘,尤以下毒,買兇殺人最忌諱。”
“此次又是一向剛正不阿大理寺卿陳明提出,無異于證據确鑿,父王才這般氣的不輕。”
宮玉一邊聽着,一邊又提起面前的茶水倒了一杯,端着茶水聞了聞,這茶水帶着淡淡的清香,再喝下去也覺察不到苦味。
這般反覆研究的宮玉得出結論,那就代如顏給自己的茶跟宮泉喝的不是同一種茶。
所以這證明啊,人和人之間還是有區別的。
就像是喝了蜜一般,宮玉握着面前的茶杯喝了一杯又一杯,大概這就是所謂的茶不醉人自醉。
直至宮泉離去,宮玉打了個嗝,一旁的代如顏笑道:“要真喜歡這茶,我便讓人給你府上送些。”
“好啊。”宮玉笑着應道。
“你呀,我們進屋內去吧。”代如顏起身理了理衣裳說:“你傷剛好,這外頭太冷了。”
宮玉放下手中捧着的茶杯跟在代如顏身側,彎着眉眼瞧着今個一身乳白色衣裳的代如顏,明明喝的不是酒,可整個人也像是跟着醉了似的。
大着膽子輕握住代如顏的手,好在代如顏只是回握住宮玉的手,宮玉深呼吸着平緩狂跑的心跳,卻怎麽也控制不了上揚的嘴角。
就像是癡漢一般,腦袋裏止不住的想着,代如顏的手真的好軟,好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