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渡我滿足地将自己的血塗抹在游俠脖子處的傷口那裏——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在創作藝術品一樣。她喃喃自語，臉上充滿紅暈，她道：“這才是你最美的樣子，這才是你更美的樣子。我果然——最喜歡鮮血淋漓的人了！”

齊木楠雄使用千裏眼時就看見了這一幕。金發的少女用癡迷眷戀的眼神纏綿地看着游俠，她一只手撫摸着游俠的脖子，另一只手卻拿着小刀在對方脖子上比劃着，仿佛是在找哪裏更好下口。而男孩的脖子上有殷紅的血滴滴答答流下，落到渡我的手中，盛開在衣服上留下一朵朵美豔卻凄涼的花。男孩卻只是睜着圓圓的的眼睛，抿着唇不說話。

那是誰的血…？

齊木楠雄心下一緊，趕忙瞬身移動到騷亂的巷子附近，他随便撥弄了一下手機，放出之前有備無患之下下載的警車聲。

“哔——哔——”

警鈴聲大作，渡我身被子不自覺微微擡頭，想看看前方的情況。卻被游俠一把抓住左手，往後用力一掰——

渡我的左手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頭摩擦的聲音。渡我臉色泛白，右手手起刀落，卻奈何游俠一個翻滾閃身到她身後，

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輕微的破空聲，齊木一驚：……等等，情況不對。

是鋒利的箭離開□□劈開空氣的聲音。緊接其後的是入肉的噗嗤聲。

齊木怔了怔。

被害者與加害者的身份極速逆轉，游俠的聲音從渡我背後響起，低沉陰郁，帶着一絲厭惡與憤怒——“我給了你至少三次機會，拿開你的髒手。”

渡我身被子慢慢直起身，游俠手中的那把弩還抵在她的背上。此時劍拔弩張，渡我将刀扔在地上，而後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是無害的。

游俠的手很穩。弩扔被他穩穩舉着，對準渡我的後心口，他道：“安分一點。”

渡我被身子嘟嘟嘴把袖口的十多把小刀、針筒抽出，扔到地上。她的面色慘白，連續的受傷令她的臉色失去了之前的紅潤。游俠終于将弩放下，渡我身被子順勢轉過身，她探出手想撫摸游俠臉上那道傷口，卻被游俠側過臉躲過。這個金發的女高中生将喉頭差點溢出的血吞咽下去，仿佛沒有感受到穿透的苦痛一般，她仍是笑眯眯道：“我已經滿足了好奇心喔~你真是個美味的小家夥，我有點喜歡上你了。真是期待我們下次見面呀。”

游俠冷冷地警告道：“別碰我。沒有下次。”渡我卻是噗嗤笑出來，她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沒使出全力，你也知道我沒用盡全力。只是小打小鬧而已，沒必要那麽認真的~”她傳給游俠一個飛吻，而後轉身幹脆利落地離去，消失在暗巷的陰影之中。

游俠将弩別在腰間，卻仍沒放下冰霜之鷹。紅發的男孩彎腰撿起自己掉落在一旁的圍巾，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往頭上套了兩圈，卻在圍好起身的那一刻對着齊木藏身的角落擡手毫不猶豫就是一槍，藍色的冰冷光束擦着齊木的臉頰沒入牆角。齊木嘆息自己的不謹慎和游俠的警覺，卻是不動聲色地用透明化令自己隐身。

瞬身移動本就有三分鐘的時間限制，在他能力不明削弱的現在時間限制延長了一倍，他此刻無法使用。最适合當下情況的無疑就是透明化了。

透明化一但被碰到就會接觸能力，現在能用的時間差不多在五分鐘左右。趁機趕緊走吧，這件事不是他一個“普通人”可以摻和的——

就在他這樣想時，游俠下一秒卻已經到了他面前，剛剛抵在渡我被身子身上的弩此刻變成了抵在齊木身上的槍。透明化剛開始沒幾秒鐘，此刻卻已終結。

游俠猶豫一會，卻是把冰霜之鷹收起，他微眯起眼睛：“齊木楠雄，你怎麽在這？”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地想着：很好，這是我最快掉馬的一次。

是時候把香蕉記憶消除器拿出來了。:)

人來人往的街上依舊喧鬧，剛剛發生的小小插曲并沒有被毫無危機意識的市民發現。仍然是一片歌舞歡騰的熱鬧景象。兩個發色相近的少年人走在唐人街裏，好似在靜默地享受其中的氛圍。行人不由付諸一笑，猜想着應該是兄弟二人結伴同行。

可惜完全不是。

齊木楠雄悶聲道：【怎麽發現我的。】他此時郁悶非常，香蕉并沒有派上用場，從游俠注意到他開始時限已經超過了一分鐘——是的，香蕉的能力也大打折扣了——而且最關鍵的是，香蕉本身的功能就是敲擊前後對方會自動腦補這段時間裏自己經歷的事情。事情大體不會變，變得是對方對一些記憶的細節。

……那改和不改有什麽區別。

還不如把自己不放心游俠的實情道出，再拿個性的理由糊弄過去透明化呢。齊木惡狠狠地想着：我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放棄自己美好的周末的？我本來可以在甜品店好好地吃上一次王冠牌咖啡果凍，在品嘗美食之後，我原本可以好好看下我期待了很久的推理書——現在全被這兩個人毀了。

而且還有一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游俠是怎麽一下就發現他的——？透明化隐匿的可不僅僅是身體，氣息，脈搏，存在感，這些都會化為烏有。

游俠撇了他一眼，道:“我見過這樣的人。”

見過于是就能辨別出來…？開什麽玩笑。這種理由想糊弄誰呢。齊木腹诽，想着：除了鳥束零太那個眼神澄澈的變态，你還是第一個發現我的人。面上卻還是狀似相信地點點頭，不再多話了。

又走了一段路，齊木停下腳步，待游俠轉頭看他時，他卻道【我要回去了】。

齊木再不想和這樣引人注目的家夥一起走，能走這麽久是他忍耐了很久的功勞。要知道，人們将目光投向游俠的同時總會不自覺地掃過他。游俠對目光無感，不代表齊木也對目光無感。超能力者真的只想做一個平凡度日的普通人，被人注意可是會增加風險的可惡！

游俠點點頭，而後頭都不回地直接走了。

齊木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漸漸遠去。連道別都沒有嗎…？他頗有些不知名的失落感。那是一種對方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的失落。也好，我本來就沒打算跟他深交——一切說到底，只是個咖啡果凍惹的禍而已。

玫紅發色的校服男孩轉身離開了唐人街。

游俠漫不經心地走在路上，卻是心心念念着系統。系統總是在難過一些無謂的事情，正因如此游俠才從未摘下圍巾，正因如此他才不喜歡有人觸碰自己的圍巾。

——“系統…？”

悶悶的聲音從腦海中傳來，帶着濃厚的鼻音。那是系統的聲音，他答到：“我在。”

“……沒事的，我并不在意。我不怕疼的。”游俠輕聲安慰道。

“可是我怕。”

“我怕你疼。”

游俠垂下眼睑，他局促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對不起。”

系統的聲音已經恢複了原樣——“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我就不會吵着要你來唐人街玩…”

“并沒有，我很開心，真的。”

“……”

街邊主要是小吃零嘴，除餐飲店以外的其他店少的可憐，甚至于服裝店都頗為少見。游俠一家店一家店地看過去。不感興趣的店只是瞄一眼，感興趣的就會認真地看下去。一路下來，游俠兩只手上全是零食。煎餅奶茶油炸被放在一個袋子單獨拎着，右手拿着的是剛買下來的芙蓉蛋糕(慶祝來到新家)，被包裝得很好的芙蓉蛋糕上面淋滿了新鮮的奶油，甜蜜的草莓飽滿而有光澤，它點綴在奶油裏，在奶油的照應下顯得格外有食欲。

天色已經漸晚。店鋪陸陸續續打開燈。在白熾燈的刺眼燈光的投影之下，一家店鋪昏黃的燭光顯得尤為明顯。

店占地面積不大，是很标準的中國風，紅門白牆，門匾上書三個繁體大字“賣寵物”。

畫風清奇。哪有這樣的寵物店？系統好奇心頓起，催促着游俠進去看看。就算是選中了買下來，對他們而言也算不上什麽負擔。

打開店門，下面是一排長長的樓梯，走過樓梯，迎面的是寬闊的大廳。大廳很暗，僅用燭火照明的環境有種令人不舒服的壓抑感。三行沙發圍着一張方桌，娃娃頭，身着紅黑色調旗袍的男子坐在沙發上優雅地品着茶水。

男子有一雙異瞳，他雌雄莫辨的臉，再配上滿身異域風情的氣質，看見他的人想必都會感嘆：這是個曠世的美男子。

男子站起，卻是朝游俠微微欠身：“歡迎來到D伯爵寵物店，客人是想在這買什麽寵物呢…？禽鳥，昆蟲，本店應有盡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