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壹原侑子喚名為四月一日的侍從(？為她帶來要求的事物。

那是一顆…流光溢彩的正方形石頭, 除了光彩四射，身為普通人的四月一日幾乎沒有感覺到什麽不同。

游俠卻輕輕拿起那塊石頭，表情嚴肅了些許。

一般人可能發現不出那是什麽，可是他明白，這是魔法石。

僅是觀察了片刻, 紅發的少年擡起頭來，問道：“什麽代價？”

壹原侑子笑了：“我要你心中, 多出來的那顆‘決心’。”

游俠眯了眯眼，他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有了這種東西，他不自覺地壓低聲線：“你知道些什麽？”

壹原侑子道：“這不是你該擁有的東西，它是彼世的世界基石之一。你将它帶離原本的地方，那個世界會崩潰。而且它的意志會影響到你。”女人懶散地擡擡眼皮，她指了指一邊的魔法石，道：“而這個和你身上的波動相符合，盡管它也是世界基石中的一種, 但它相對你而言更合适一些。”

游俠垂下眼簾，他沉默了片刻，安靜地點了點頭。

旁邊的英雄王興味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女人輕盈地走到游俠面前, 她道：“放心，不會很疼的。”

她将手指插入游俠的胸膛。

五指沒入血肉裏，卻沒有一滴血液流出, 這是怎樣奇異的景象！可Eri只覺得頭皮發麻, 她死死咬住下唇, 掩住嘴邊将出的驚呼, 站在一邊緊緊攥住游俠的圍巾下擺。

壹原侑子露出奇異的色彩，她的手又往深處沒入片刻，然後她緊緊抓住了某樣【事物】，終于緩緩将手退出。

她看着手心裏那塊心髒樣的事物，仔細打量了一會後，她伸手将臉頰邊淩亂的三兩根發絲攏到耳朵上，問道：“你對數字七，有什麽樣的認知？”

游俠皺着眉看她做完了一系列行為，待女人抽離手臂，他猛地退來一步，帶着些許煩躁意味地拍了拍衣襟，他悶聲道：“我不知道。”

壹原侑子将魔法石遞給他，意有所指道：“七是一個有趣的數字。記住它。”

游俠只是将魔法石放入香囊內——說來也奇妙，魔法石一被收進袋子裏，就不再發出光亮了——他轉身就想離開。

在他退出房間的那一刻，壹原侑子的聲音又傳來，仍然是懶懶散散的聲音，甚至連內容都是聽起來有些無關緊要的。

她道：“對了，幫我向齊木楠雄帶去問候。”

游俠沒轉頭，他這麽多天以來難得主動地戳戳系統：“齊木楠雄是誰？”

系統答道：“無關緊要的人，這件事不必放在心上。”

……？

吉爾伽美什道：“前菜已經品嘗完了，小鬼，別在原地愣着了。”

游俠慢吞吞地回視一眼，他又回到了之前的街道，不知名的奇怪店鋪就像夢境一樣遙遠而毫無實感。他摸了摸挂在腰邊的香囊，裏面鼓鼓囊囊的，比起之前多了幾分沉沉的墜感。

游俠點點頭，重新跟上男人的步伐。

……

“你叫游俠…？”

游俠點點頭，問道：“怎麽了？”

端莊的神父意味不明地輕拂過頸邊的十字架。他垂下眼眸，道：“我在line上曾經結識過一位網名叫游俠的孩子，你和他給我的感覺很像。”他停頓了片刻，像反映過來自己這番行為的不妥，他輕聲道，“抱歉，失禮了。”

游俠慢慢地皺起了眉。失憶後八木俊典曾專程為他帶了些日常用品，其中就包括手機。游俠因為任務列表裏支線任務的【交友】而專門詢問過系統，後來又在line裏浏覽了一遍自己的聊天記錄。

順便揣摩了下自己以前的語氣。

所以，之後的那兩個任務裏，我究竟是經歷了什麽？

不過…啊啊，游俠的思緒轉回來，他想道，就算承認也沒什麽關系吧。

于是紅發的少年答道：“是的。”他歪着頭回憶了一下，“你是麻婆神父，對嗎？”

對面的言峰绮禮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來。他道：“真的是你啊——我曾經還邀請過你來冬木游玩，卻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游俠點點頭，卻是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我失憶了。”

“？！”

“因為部分原因，我失去了記憶。所以很抱歉，我并不能給予你你所想要的回應。”

“……我所想要的回應？”言峰绮禮黑洞洞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他想起前幾日吉爾伽美什對他所說的話，語氣中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抗拒。神父道：“不，我沒有什麽想要的…！”

游俠：……？

吉爾伽美什簡直笑得前俯後仰，他很久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這兩個人！！哈哈哈，這兩個人的互動——！！！

也太好笑了吧。

金發的男人假惺惺地拭去眼角的一滴淚水，他高聲道：“二位啊——別再繼續你們愚蠢又可笑的對話了，好嗎？”

他近乎輕蔑地環視一圈，輕輕用手點了點心髒和大腦的位置，對着這兩人露出了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你們難道，真的對自己的本質毫無覺察嗎？”

游俠皺起眉，他反駁道：“本質這種東西，本身就不是應該由他人來轉移的。只有自己的決議，才能左右自己的本質。”

小女孩牽着游俠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她不知道兩位在說什麽，但她只是隐約地覺得…金發的那個男人很可怕。

比治崎廻還要可怕。

吉爾伽美什嗤笑一聲，他眯起了猩紅的眼，心道：你可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啊，小子。

可他沒那麽好心多說些什麽，只是在有趣之餘又感到了些許的無聊。這兩個人都處在黑白的邊界游走，只需要輕輕一推，就能掉入深淵。

可他在言峰绮禮身上已經用過這種玩法了。

他想看看，這兩人在漫長的糾葛之下，會如何抉擇？

他就姑且忽略漫長的前奏，令這二者獨自相處吧。吉爾伽美什輕輕走出門外，在離開房間的最後一步，他直接靈體化，解除了肉身的形态。

游俠探究地将視線落在吉爾伽美什消失的地方片刻，半晌後，他表情有些空白地轉過頭來，問言峰绮禮：“那也是個性的一種表現嗎？”

言峰绮禮搖頭，他低聲道：“抱歉，但我不想欺騙你。總之，這座城市中，是沒有個性的存在的。”

游俠點了點頭。

他問言峰绮禮：“我可以回去了嗎？”

言峰绮禮搖了搖頭，他輕輕向游俠的方向走了一步，道：“很抱歉打擾到你，但我真的想跟你聊一聊天。”

在網上時，麻婆神父曾經常和游俠聊天。一開始是游俠找他，後來不知什麽時候就變成了他主動來找游俠。對方真的是個十分優秀可靠的大人，于是就連問答也往往不會牽扯到任何讓人不适的隐私問題。

但這次，言峰绮禮困惑地問他：“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你，你是離經叛道的，你與其他人截然不同——你會怎麽做？”

游俠瞥了他一眼，他不知道該回些什麽，但又覺得必須回些什麽比較好，于是他給出了相澤消太告訴他地答案：“那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相澤消太曾經對他說過，這是英雄的表現。

言峰绮禮喃喃自語道：“可那是不正确的…神明是不會允許我們做出這種事情的…”

他的眼神不知道落在何處，空茫茫的一片。可他的手始終緊緊地握住胸前的十字架項鏈，他的力道很大，就連指尖都微微泛白。

神明嗎？游俠想了想，問他：“但…如果神明大人出錯了怎麽辦？”

言峰绮禮吻了吻十字架，他道：“不，神明全知全能，他帶領我們前行，他不可能出錯。”

…不可能出錯嗎？

游俠恍惚地睜大了眼睛，他的眼底冒出一片晶瑩來：“也就是說，我們的過去，都是神明的決議？”

言峰绮禮告訴他：“是的。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麽，”男人伸出手來，隔着距離輕輕地拂過他的臉，“但你的氣息與我相同，你一定與我，有相同的過去。”

他們身上都有對逝者的追念。

神父手上的戒指，游俠香囊裏的花梗。

游俠道：“可我…我不知道，我不明白…如果這是神明的決議…那？”

言峰绮禮垂下眼眸，道：“那一定是神明偏愛我們的證明。”

神父的眼神裏滿是虔誠，他告訴游俠：“神一定是愛着我們的。”

游俠沉默了很久。許久之後，少年開口告訴他之前對方所問問題的回答：“如果所欲之事不曾正确…那就看看別人怎麽做。”

“神明會給予我們指示，如果我不正确，那總有正确的人降臨在我們身邊。”他強調道，“總是有人正确。”

言峰绮禮微微一愣，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隐忍的表情從他臉上褪去，神父帶着三兩分了然道：“我明白了。”

游俠點點頭，揮手向他告別。神父遠遠地看着他的背影漸漸消失于莊園之中——然後沙發上有光點舞動，漸漸交融，變成一個人型。

吉爾伽美什。

金發的男人問他：“現在，你找到答案了嗎？”

言峰绮禮沒有回頭，他道：“我的答案…應該在他身上才對。”

“這就是你的結論嗎？”

“有相似過往，相同本質的另一個我…他一定是神派來與我答案的使者，我想親眼見證…他的結局。在此之前，就讓我靜靜觀望片刻。”

“呵，我也很期待你們的結局。”

…

遠處的游俠突然感覺背後一涼。啊，一定是因為他太晚還沒回去，相澤消太在念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