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9)
招兒媳婦嘛,怎麽叫人搬走啦?
蘇爸爸揮揮手說:“管人家那麽多事情做什麽,管好自己的女兒吧!”
蘇媽媽撇撇嘴,也便不去管了。
蘇曾卻是沒睡好覺,一晚上,窗外蟬鳴擾心,她翻來覆去,至清晨洗漱,正刷着牙,就見一滴一滴的血落在白花花的水池中央。
蘇曾還沒反應過來,旁邊走過來的蘇媽媽先吓壞了。
蘇曾一陣頭暈目眩,被堵住鼻子挪到了外面。蘇媽媽不停念叨:“真不曉得是運動好還是不運動好,這身體,早晚要被熬壞的!才多少歲呀,整日流鼻血!”
蘇曾提醒她說:“不是整日,這是第二次而已。”
蘇媽媽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
“好好好!”蘇曾堵住她後面的四五六七八,說,“我去上班了,有了第三次再說!”
溫諺幫着把吳家兄妹送到市兒童醫院附近的家屬院後,又收拾一通,下午,帶着一身汗漬回到醫院,在換衣間洗了澡換了衣服,下樓查房,經過醫院大廳,看到了蘇媽媽正在前臺,詢問醫護人員些什麽。
他走過去的當頭,蘇媽媽擡頭也正看到他。
溫諺腳步慢下來,蘇媽媽似乎猶豫了一下,沒朝他走來。蘇媽媽身旁的護士還在為她解釋着什麽,她推一句,終于向溫諺走來。
“蘇媽媽。”溫諺禮貌地叫了人,問,“您哪裏不舒服嗎?”
蘇媽媽與溫諺這麽面對面,總有些尴尬。好在人多,尴尬易藏。
她輕咳一聲說:“我沒有不舒服的……我是來問一問,蘇曾呀,她今早又流鼻血了,這小妮子也不曉得中了什麽邪,以前雖說不愛運動,身體也是棒得沒話說,感冒都不見得,哪裏流過那麽多鼻血,我是有些擔心!”
溫諺聽罷,細思了下,說:“要不然……您還是帶她來趟醫院吧。”
蘇媽媽瞧他一眼,說道:“她不願意呢!”
溫諺抿着唇,咽一口氣說:“那我明……後天吧,我過去看看她。”
蘇媽媽默了默,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最後只道:“那你先去忙吧,我其實就是不太放心才來醫院問問,也知道問不出個啥東西……”
溫諺送走蘇媽媽,和平常一樣照常工作。
這一日,至晚上将下班時,監護室的一位病人突然病發,被推進手術室,院裏腦外科的胡主任主刀,溫諺在旁輔助,卻沒能救回這條命……記下病人死亡事件的那一刻,手術室的所有醫護人員都是一句話不說。
病人被覆上白布,推出門去,他被悲痛的家屬包圍,耳邊的哭聲刺激着耳膜,又仿佛被什麽東西隔着……
掙脫了圍困,溫諺卸下一身白褂,也卸下了一身疲憊。
他坐在辦公室外的走廊上,主刀胡主任要走時,經過這裏遇到了他,嘆了口氣,說:“做這一行,生離死別見得太多了,以為自己已經學會不在乎了,但其實是每多一次,就深刻一回……年輕人,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的……”
華燈爍爍,城市像蒙了一層灰塵,總有看不清的地方。
溫諺每次手術之後,回家總不是自己開車。
一個人走在街道上,腳程慢下來,看得東西就多了起來。
他經過世紀百貨時,在外面停了片刻,想到日子越來越近,心中的想法還沒有落實,一片空蕩。他進去,經過一家運動品牌店,店員迎上來,問他:“先生,需要看些什麽?”
他已經忘了上一次逛街是什麽時候,這一刻,盲目掃過,只拿了離他最近的一雙熒光橙女鞋。
店員立刻道:“這一雙是我們這一季最新款跑步鞋,上腳很舒服,這一系列的顏色也好看!先生買來送給女朋友的吧?”
他張張口,要解釋說不是,那店員又從旁邊拿來一只說:“這雙還有一個情侶款,您也可是試試!”
溫諺頓了頓,推道:“不用了,這雙就好……”
店員笑道:“那您女朋友穿多大的鞋碼呢?”
“三六……三六半。”
她20歲時是這個尺寸,現在應該不長了。
賣東西的最喜歡遇到溫諺這種類型的顧客,直接爽利。店員滿心歡喜為他取一雙新鞋。
溫諺等待的過程中,遇上了吳恙。
她也在商場中,途經此處,看到他,步子就沒移開。溫諺擡頭的一瞬,望住她。
吳恙走來:“溫醫生……好巧。”
作者有話要說: (修)
☆、Chapter 4
溫諺知道她第一天搬家,家中定然有些東西要添置,随意掃了她手裏的東西一眼,他道:“嗯,你也來買東西,還有什麽缺的?”
吳恙搖頭說:“沒了,有的話以後再慢慢添置。”
他點點頭。此時店員已去而複返,拆了鞋盒,說:“先生,您看一下鞋子的碼數!如果沒問題,就能去前臺結賬了。”
溫諺接過來,當着吳恙的面把鞋子拿過來,上下看了一眼,說:“沒問題,我過去結賬。”
吳恙也看了一眼那雙鞋子,抿着唇,沒說什麽。
她看着溫諺去結賬,等他回來,她才問:“這個……是要送給蘇律師的嗎?”
溫諺揚眉。吳恙忙說:“我聽我哥說的,蘇律師這兩天過生日……”
溫諺并無什麽可隐瞞,直言說:“嗯,正好她最近說想跑步。”
吳恙心如薄鼓,灑下一片水,稍一用力,就激起一團水花。
她并不是善妒的人,自小家庭并不富裕,卻也無人給她壓力,她上面有哥哥頂着,下面有父母呵護。大一些,也曾經經歷過得與失,嘗過困境。她性格如此,遇事不慌不忙,也不曾很愛過一個人和深恨過一個人……
遇見溫諺的那一刻,吳恙便覺得,這個人,與她是一樣的,惺惺相惜。想過擁有,很想。她不知道錯失了這個男人,還會不會有更喜歡的人……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有如今的失落吧。
她走在溫諺身旁,和他一同走向大門,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彼此相視一笑,溫諺道:“早些回去休息吧,晚安。”
吳恙咬着唇點了點頭。
溫諺先轉身,朝前走,吳恙卻突然叫了他一聲:“溫醫生!”
溫諺回頭看向她,吳恙走過去。氣息有些急,她仰起頭,素白的臉旁迎着昏黃的光。
“溫醫生……我有幾句話想問你!”不甘,終究是不甘。
溫諺正了正色,道:“你講。”
吳恙喘了口氣,說:“我想問你,為什麽你現在……為什麽你願意接受蘇律師了?”
溫諺一怔,似乎沒有想過她會問這樣的問題,又或者,他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吳恙在他身前,低頭,說道:“我曉得你和蘇律師的故事……盡管,不是非常了解……可我非常能理解你曾經拒絕蘇律師的理由,也明白溫醫生你的心情……這個選擇會是對的嗎?溫醫生……”
溫諺站立不動,低聲說:“謝謝你,吳恙,對不對,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再不去試試,以後恐怕要後悔。”
吳恙目光垂得更低,她終于吐出一口氣,道:“其實……也挺好的。溫醫生,我很敬佩你。以前就很敬佩……很敬佩你在學術上的認真。現在,很敬佩你能做這樣的選擇,而我……還不能。”
溫諺頓了頓:“謝謝,我也沒有你認為的這麽好。”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同別人比起來有任何特殊之處。他始終認為自己是最平凡的人。一幅血肉之軀,一顆能感知苦痛,也有恻隐的心,不曾認為自己高尚,亦不曾期望自己變得高尚。而此時,只是遇見困惑了。
人到那時,總要有一個突破口使自己不被困在圈中,哪怕……頭破血流。
蘇曾生日這天,海城發布了高溫預警。火熱的太陽之下,人與烤肉之間,只差了一捽孜然。蘇曾卻是在這兩日中最是忙碌,每日早出晚歸,看守所,律所,還有證人家中來回奔波。
她終究沒免掉和孟婧見面——
就在那一日她剛見過證人,趁天色将晚回到律所,在樓下,遇見了手裏拿着冰咖啡的孟婧。
這人……蘇曾腹诽,簡直陰魂不散!
她與孟婧是大學同學,曾住一間宿舍。蘇曾性情爽直,開學沒多久,就因一位在校期間懷孕的女生該不該被開除的問題與孟婧産生相悖意見,兩人甚至公開在校園展開一場辯論會。
最終勝負未分,卻都被學校處分了!
蘇曾打心底不将孟婧放在眼裏,辯論時,她只陳述觀點,闡述異見,從不幹涉別人個人意志,是非也交給別人評判,孟婧卻不然——她喜歡操控輿論,喜歡追根究底。是以蘇曾從不願與她為伍。
如今兩人将在法庭相見,蘇曾只覺得麻煩。
她見到孟婧,就覺頭皮發麻,根本不想拿正眼瞧她。
孟婧走來,笑說:“喔唷蘇曾呀!我剛剛就在想,會不會偶遇到你呢,沒想到就見到了,你說巧不巧哦?”
蘇曾抽了抽嘴角,不想理她。
孟婧堵上她,說:“幹嘛呀,老朋友見面你就這副模樣,難怪每次同學聚會,人家說要叫你去,同學們都說你貴人事忙,今天老同學都站在你面前咯,你還不搭理人!”
蘇曾真想堵住耳朵,她回頭道:“我跟你很熟?’老朋友’這個詞可千萬不要亂用!”
孟婧道:“瞧你沒良心的樣子!你不想理我,肯定是怕我套你的話吧?你放心啦,我職業道德還是有的!今日見面,我絕對不說跟案子有關的事,我們就聊家常好不啦?”
蘇曾道:“對不起,我和你也沒有家常可聊!我很忙,孟律師,就此別過!”
她往裏面走,孟婧跟着她:“你這就走了算什麽?诶蘇曾,我聽說溫老師回來啦,你上次被人砸了腦袋,還是他給治的呢!我們一幫老同學曉得了,都不知多興奮呢!你卻好,瞞得夠緊呀!”
蘇曾猛地看向她:“孟律師,請你自覺退後,這裏是仁誠律所,你要不怕被人說閑話,盡管跟我進來!”
話音落地,孟婧立刻變了另外一副模樣。她抱着手臂,笑說:“蘇曾,你可真沒意思。”
蘇曾冷哼一聲:“确實沒有孟律師這樣堵在別人律所門口有意思。”
孟婧撩了下耳邊發,揮手說:“好,我曉得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兒沒變,怎麽着?還喜歡着溫老師呀?”
蘇曾冷了臉,孟婧再看她一眼,卻再未說什麽,笑着轉身離開。
蘇曾在門外停了片刻,心頭煩躁。律所的門也沒進,直接走出去,打車回家!
她手機在包裏震動,霍存異和鄭卻先後打電話過來,蘇曾只回了霍存異的。
霍存異道:“晚上有場,你過來吧,我和鄭卻給你安排的。”
“給我?”蘇曾問。
霍存異要是在她身邊,一定會敲她的腦袋,他提醒蘇曾說:“你生日啊!忘了?”
蘇曾腦袋裏崩得弦猛得一彈——想起來了,真是今天。她說怎麽早上起來急急忙忙要出門時,蘇媽媽煮了蛋,一定要她在頭上滾幾下,然後吃掉。她走得太急,蘇媽媽的話也沒聽囫囵。
霍存異說了地點後,挂了電話。
蘇曾家回到一半,又折回去,到了霍存異說的那家酒吧。走進包間,剛進門,頭頂一個彩花炸開!
“Surprise!”
包間裏,放眼一看,律所的人來的都差不多了,放着嗨歌,晃着彩燈,滿桌的酒,滿桌的零食,還有一只大蛋糕,燃着一排數字。
她,25歲了。
蘇曾聞到酒的味道,豁出去了,心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幾時!
糟亂的音樂聲是掩藏秘密的最好武器,辣喉的烈酒是宣洩不快的最佳方式,這裏都是蘇曾最親密的朋友,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喧嚣,歌唱,不在乎形象,不在乎對錯。
一場狂歡後,蘇曾喝得人鬼不分,說起話來也是颠三倒四。大家都曉得她最近事情多心煩,今日總歸是她生日,任她胡鬧。
酒喝多了,蘇曾搶着麥唱歌,從頭唱到最後,力氣終于耗盡,趴在沙發上再也動不了。
律所裏其他不勝酒力的已經倒下,留下幾位好漢,此刻要當護花使者。蘇曾自然是要被交給最安全可靠的霍存異。
霍存異将她搬到車上時,蘇曾掙紮着,第一次這樣酩酊大醉,早就分不清他是誰了,就覺得眼前晃晃悠悠——嗯?怎麽有個男人?是誰?
霍存異找了代駕,自己則坐在後座陪蘇曾。
蘇曾趴在他身上。霍存異掏了一顆薄荷糖塞進她的嘴裏,入口清涼,蘇曾嘟囔了句:“唔,不好吃!”
“不好吃也要吃!你嘴巴臭死了!”霍存異不給她留任何情面。
蘇曾喝多了也知道這是在罵她,氣道:“你嘴巴才臭,臭死了!臭到……我都不想親你!誰要親你個臭屎蛋!”
霍存異忍俊不禁道:“你就是想親我,我也不讓你親!還說我臭,先聞聞自己!”
蘇曾把糖吐出來,依舊蠻橫。
車子開到東西弄,夜裏車停滿了裏弄,只能停在外面。
霍存異又費了好多功夫把蘇曾弄出來,怕擾了鄰居,想背她,她卻死活不同意,一定要自己走!
霍存異後悔至極,早知道也攔住她些,平時微醺時也不見酒品差,怎麽偏就今天……他勸了好久,終于能讓蘇曾給他一只胳膊扶着。搖搖晃晃快走到樓下,蘇曾卻又不知道怎麽了,突然抱住路旁的一棵梧桐樹,不肯走了!
“你做什麽?快到家了!”霍存異費力把她和樹分開。
蘇曾像樹袋熊一樣四肢抱住樹,不松手:“我不走啊!你別動我!我就要在這裏……你放手,放手!”
霍存異扶額,得虧現在裏弄的人都在家裏準備休息了,無人看到,不然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霍存異站在旁邊,嘆了口氣說:“你真要在這裏?”
蘇曾點頭:“我就要在這裏!”
霍存異吓唬她道:“那我可走了!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
蘇曾揮手:“你走!你走你走!”小丫頭片子這是鬧上脾氣了!
霍存異甩手道:“好!你就吊死在這棵樹上吧!”
蘇曾嘟囔:“我就愛吊在這棵樹上!”
霍存異實在無奈,他往後退着:“我真走了!”
蘇曾揮手打他。
霍存異走到路的另一邊,立在蘇曾沒看到的地方,看那妮子挂在樹上,心裏好笑。知道她沒什麽力氣,挂一會兒估計就掉下來了,到那時他再過去把她扛走就行了。
他也不擔心,抽出一支煙,點起來,慢慢抽了一口。
而這時,由弄堂裏走出了一人,朝着蘇曾身邊走過去。
那人靠近時,霍存異正低頭看着煙星,一擡頭瞧見燈光下面那人身影,他以為是陌生人,急忙踩滅煙頭走出去,卻又愣在原地。
他認出了那人,正是那個教蘇曾朝思暮想那人……霍存異失笑,瞧這事,多巧。
“你在這裏做什麽?”溫諺走近,聞到蘇曾身上的酒氣,這才曉得她喝醉了。醉得還不輕,可是她抱着一棵樹幹什麽?
他微微蹙眉,上前拉住蘇曾的手臂:“走,跟我回家。”
蘇曾擡頭,也不知看沒看他,只狂搖頭:“不回!我不回!”
溫諺道:“不回家,在這裏做什麽?”
蘇曾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帶着哭腔鬧起來:“我就在這裏,你管不着!誰也管不着!”
溫諺無力地來回走動,他回頭,就看到霍存異在那裏站着。溫諺也不知蘇曾醉成這樣有沒有認出來他,心裏亂成了一團麻。
他手裏還提了個盒子,一雙運動鞋。今天跑了幾次了,都沒見到人。他只是想親口跟她說一聲“生日快樂”,卻還要被自尊心吊着,怕被人瞧見,一次一次偷偷摸摸——也終于真切地體會了蘇曾這些年的心情。有時喜歡一個人,是喜悅,也是煎熬。
他心一橫,對蘇曾說:“你不回是吧?”
蘇曾還在拼命搖頭,下一刻,溫諺走到霍存異跟前,把盒子遞給他,輕聲說:“霍律師,麻煩你幫我拿一下。”
霍存異正疑惑,就見溫諺彎腰将蘇曾抱住,兩臂用力,把她從樹上拔下來!蘇曾自然不願意,泥鳅一樣在他懷裏亂動!
剛下車那會兒蘇曾一直亂動,霍存異怕她鬧脾氣,讓着她才不管她,這會兒溫諺卻很強硬,怎麽說也不讓她下去,實在令霍存異意外,他從不曾想過這位溫醫生也有這樣一面……
看溫諺扛着蘇曾就走,霍存異也連忙跟上——
蘇曾鬧起來,不停亂動:“你放我下去!”
溫諺繃緊了唇,一語不發,神情堅定,不給她一絲商量的餘地。霍存異正想着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就見蘇曾竟趴在溫言肩膀上,一口咬了下去!
“嗯!”溫諺眉頭一蹙,唇齒間溢出一聲悶哼。
霍存異大驚,連忙跟上去,見蘇曾牙齒仍在緊咬,正咬住溫醫生的脖子!
“蘇曾!松口!”
蘇曾不聽,咬住就不松口。霍存異要上去掰開她的牙齒,溫諺卻隐忍着說:“不要動她!讓她咬吧……”
好在溫諺動作很快,上了樓,蘇曾也松了口。
敲門後,蘇家爸媽打從裏面開門,看到這一幕都吓到了。
“這是怎麽了?死妮子怎麽又喝這麽多!”蘇媽媽叫着,忙讓溫諺進門,開了蘇曾的房間。
霍存異解釋:“是我們叫她喝的……抱歉蘇媽媽,先讓她躺着,正鬧酒瘋呢!”
做爸爸媽媽的有誰願意看到自己孩子喝成這副模樣回來?上次跟鄭卻出去喝多了回來,蘇媽媽就一肚火,這一次,縱然以前對霍存異有諸多好感,此刻也壓不住心火了。
“你們怎麽搞的!過生日也不能這麽不要命的喝呀!都不知道攔住她!哎呀!”蘇媽媽看到溫諺脖子上的印記,猛地大叫一聲,“溫諺,你脖子怎麽了?”
溫諺摸了摸,也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卻搖頭:“沒事……”
蘇爸爸也看到了,湊近了些,就知道是他閨女咬的!
“什麽沒事!秋月,你看着蘇曾,溫諺,霍律師,你們出來!”
蘇爸爸把兩個男人叫出來,他翻倒出藥箱來,手腳不利索,慢吞吞地給溫諺消毒,溫諺一面照鏡子,一面自己擦藥。
咬痕就在他脖子上,偏後,傷口不深,有些發紫。
蘇爸爸氣道:“這丫頭真是的,多大人了還咬人!溫諺你怎麽也在?”
溫諺看了眼霍存異,道:“我正巧走在樓下,看到她了。”
蘇爸爸又教育了一番霍存異說:“小霍你做得不對!晚上你打電話來時,蘇曾媽媽就叮囑過你們,千萬不要多喝酒!”
霍存異認錯,在長輩面前,只不住點頭:“實在抱歉,蘇爸爸,怨我!”
蘇爸爸嘆口氣,不想多說,桌子上還放着給蘇曾買的蛋糕,他看了眼,說:“丫頭,長一歲了,還這樣……”
屋內,蘇曾躺在床上後,就消停了下來了。
蘇媽媽洗了毛巾給她擦擦臉,知道她聽不見,也忍不住說道:“臭德性!等你醒了我再給你算賬!”她擱下毛巾後出門去,見到溫諺,倒有些歉疚。
前兩日她找了溫諺過來看看蘇曾流鼻血是為什麽,今天他來兩次了,蘇曾不在,不想,到了晚上卻是他将爛醉的蘇曾給扛回來的。蘇曾那丫頭,還咬了人。
蘇媽媽怕蘇爸爸大手大腳不會處理傷口,溫諺自己弄又不方便,特地走過去看了眼傷口,嘆道:“這印子不深,可要幾天下不去……溫諺啊,真不好意思呀,蘇曾那妮子喝多了,啥也不知道!”
溫諺擺手說:“不礙事,她怎麽樣了?”
蘇媽媽道:“不鬧了,估計一會兒就睡了。”
溫諺點頭:“那我也不叨擾了,蘇媽媽你們早些休息吧。”
霍存異見此,也急忙說:“那我也走……”
蘇媽媽帶着歉意,送他們出門:“溫諺,那你脖子要好好看一下哦……”
“曉得了蘇媽媽。”
兩個男人一起走出去,霍存異手裏還提着溫諺的東西,到樓下,他給溫諺:“溫醫生,你的東西。”
溫諺一愣,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蘇家的窗戶,心裏嘆口氣,把東西接過來說:“謝謝。”
霍存異笑說:“我還要謝謝你呢,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把她弄回家去。”
溫諺搖着頭苦笑,最後,兩人分別。
霍存異坐在車上,看後車鏡裏往回走的身影,扶着額,思緒萬千。千萬思緒中捉到一個頭,眼前卻是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那個朝氣蓬勃的蘇曾。
曾幾何時,他也曾在夢裏親吻過這個女孩,也曾在牽起她的手時亂過心……如今,最難張口是舊情,最難維持是初心。
次日清晨,暑氣過了,風涼了許多。蘇曾掙紮着從床上起來,頭發亂成鳥窩。睜眼時,蘇媽媽正在她房間裏拖地。
聽到她的動靜,蘇媽媽走過去在她身上狠狠拍了一下!
“可算醒了!快起床!”
蘇曾賴在床上,“哎呀”叫着:“難受……”
蘇媽媽道:“你還難受了!活該!昨天咬人時倒是挺爽呀?”
蘇曾翻過來身,問:“誰咬人?我?”
蘇媽媽把拖把立起來,睨着她道:“不是你,還是誰?”
蘇曾愣愣的:“我咬誰了?”
“溫諺!喔唷那一大口,恨不能咬出一條項鏈!青青紫紫不要太好看了!”
蘇曾嘴巴張着,她猛地坐起來。
她頭痛欲裂,怎麽也想不到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只記得過生日去了酒吧,在包間裏喝酒唱歌,最後霍存異送她回家,還喂她吃糖,說她嘴巴臭……後面呢?
溫諺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她咬了他?她為什麽咬他?蘇曾嚴重懷疑蘇媽媽話中的真實性。
“哎呀!”她突然想起來今天還要帶文件去見袁文英,事情有不少……蘇曾抱着腦袋,下床去,自己後悔,“早知道就不喝那麽多了……”
蘇媽媽哼哼兩聲:“馬後炮!喝得時候怎麽不想?多大的人了,自己的身體一點不注意,前幾日還總流鼻血,接着就喝爛醉!總覺得自己年輕就瞎折騰是吧?再過幾年,有你好受的!”
蘇媽媽越念,蘇曾頭越疼,不止疼,還暈……
她扶着去了洗手間,刷牙時覺得舌頭發麻,口渴得能喝下一桶水。
心裏還在想,到底怎麽回事……溫諺……她真的咬了溫諺?
她洗過臉,拖完地的蘇媽媽探頭過來,說:“阿曾,你倒是說句話呀,昨天咬了人家溫諺,怎麽辦?”
蘇曾拖着腦袋,心說,怎麽辦?我讓他咬回來好不好?
蘇媽媽雖然與溫媽媽關系不和,總不是刻薄自私的人。昨晚睡下後,除了心愁女兒,眼前還有溫諺脖子上那觸目驚心的傷痕,不知王稚喬曉得後,又要說些什麽是非。
她早晨做了早餐,自己做了生煎,蘇曾還沒吃,她就說:“你快點吃飯,吃過了給溫諺帶一些,要好好同人道個歉,搞不懂你這妮子,不是喜歡人家嗎?怎麽說咬就咬了,昨天是沒認清人吧?要認得了,咋還能舍得下口咬!”
蘇媽媽這樣說,蘇曾終于相信,她是真的咬了溫諺……
看着蘇媽媽在拿布袋裝生煎了,她心裏卻複雜極了,一面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像蘇媽媽說的那樣将人咬出了個好歹來,一面又不知如何面對溫諺,畢竟在此之前,她是氣他的……
如此心情轉換着,蘇曾覺得自己就像這生煎一樣,正面被蒸得鼓起,反面被煎得焦脆,內裏又是熱燙的。
她吃過早飯,被蘇媽媽催促着出門。
也看到霍存異發來的微信,問她近日上班是否有問題,她問他昨晚怎麽回事。霍存異只回了四個字——酒後失瘋。
蘇曾想把他拉黑……她拿着東西,繼續走,卻剛走到溫諺家的樓下就覺得足有千斤重。硬拖着自己,走進去,上了二樓,敲了門,裏面有人應:“來了。”
是溫諺的聲音……蘇曾一頓,下一秒幾乎要逃走。然而在她逃走前,門被打開——溫諺出現在門口,看到她,猛然一愣。
蘇曾正了正身子,眼睛下意識往他脖子上看,終于看到了他脖子上貼着的創可貼。
心髒好像被什麽東西敲了一下,蘇曾垂下眼睛,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說:“我媽一早做的生煎……你吃早飯沒?”
溫諺頓了頓,讓她進來:“進來吧,我爸媽一早回祖母家了,我還沒吃飯。”
他今天上晚班,早上沒去醫院。
蘇曾卻站在外面,擡頭又看了眼他的脖子說:“我媽說我把你咬了……我昨天喝多了……忘了都做過什麽了……”
溫諺輕聲一笑:“我曉得你會忘,沒事。”
蘇曾盯着他:“真沒事?”
溫諺摸了摸脖子,搖頭,雖然,還是有些疼。
他道:“你進來吧,我正好有個東西要給你。”
他說完,轉身往屋裏走,蘇曾在門口頓了兩秒鐘,緊跟着進去了……
蘇曾很緊張,這不是她第一次來溫家,小時候她常常來,有時為了賴在這裏,會讓溫諺陪她做一天的作業。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再進來,卻是另外一番滋味。
她凝着溫諺的背影,看他去而複返,回來時手裏提了一只紙袋。
他交給她:“給你,本來是昨天送你的,可是你一直很晚才回來。”
蘇曾接下來,袋子裏是一只鞋盒。
她擡頭,溫諺道:“生日快樂。”
蘇曾一愣,她低頭看着那雙運動鞋,嗫嚅道:“我不需要你送什麽禮物……”
頭頂無語,她将盒子扔到地上,連日悶在心裏的話,這會兒盡數吐露出來,她道:“你明知道我不需要什麽生日禮物,溫諺,你為什麽總是這樣?每次都是在我想要放棄的時候再給我希望!我不需要你再這樣做了……我已經明白,你不會喜歡我的……”
曾經年少不經事,遇見他,是一輩子的幸運,也是一輩子的劫數,喜歡到最深的時候,她也想過了,哪怕真是一輩子的劫數也無所謂,她只喜歡他一個人怎麽辦?可現在,她不希望再這樣了……不希望日夜飽受煎熬也看不到結果,不希望糾纏到最後只會令他讨厭……
她咬咬唇,繼續道:“你放心吧,我以後真的不會再糾纏你了……你也不需要為顧忌以前的情分做這些。”
溫諺望着她,她卻不敢看他了,怕多看一眼,就會多一點不舍得。
他始終不說話,蘇曾失落得像個孩子,她低聲說:“真的……就這樣吧,我走了……”
她轉過身去,要走,腕子上卻是一緊。
蘇曾回頭,見到溫諺的臉龐在她面前,很近。
溫諺低頭,碰了下她的唇。柔軟相貼的那一刻,蘇曾整個人都懵了,她茫然地瞪着雙眼,看着眼前這人。
“你在幹什麽?”她怔怔地問。
溫諺微微蹙眉,再貼上她的唇,輕咗一口:“你說我在做什麽?”
蘇曾更傻了:“你……”
溫諺沒再說話,一點不含糊地咬住她的唇,濕熱的氣息交纏在一起……他努力做一個主動的男人,卻誰都不知,強勢下,盡是難言的忐忑。
這個吻象征了什麽,他比誰都知道。這是他自己斷了自己的退路。
親吻逐漸加深的那一刻,蘇曾推開他,望着他泛紅的唇大口大口地喘息。
溫諺貼近她,亦是低喘着,輕聲問她:“現在知道我在做什麽了嗎?我沒有喝酒,也已經睡醒……你明白嗎?”
你明白嗎?
我也終于發現自己是一個膽小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修)
☆、Chapter 5
窗口的光暈劃出一筆痕跡,蟬鳴鳥叫叽叽喳喳,無妨屋內的寂靜,與胸腔的跳動。
溫諺始終在等蘇曾的回複。
那個吻,對他有多深刻,對蘇曾便有多深刻。
然而此時,法庭上字字珠玑的蘇曾,卻捉不到自己心中游離的線索,她腦袋是空的,耳朵是聽不到的。此時唯一能讓她做出的選擇就是,推開他,暫時逃離!
于是,無法無天的蘇曾二十五年來第一次主動逃避問題。她飛奔出門,一步不停地沖出去,才聽見耳邊,風在呼呼地吹……
這對蘇曾來說是最複雜的一天,對溫諺來說,又何嘗不是。
蘇曾走後,溫諺慢慢退回去,看到未合的房門,眼前空蕩。退回桌前,打開那只布袋,還能感受到生煎包的溫度。咬一口,湯鮮味濃,是熟悉的美味。
他拿出手機,翻出蘇曾的電話號碼,卻沒有撥出去。重新塞回去手機,想到剛剛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知是否該笑。
晌午溫家爸媽回來了,溫諺換了件POLO衫,領子正把創可貼遮住,他成功避開父母耳目,吃過飯去了醫院,卻被吳争抓了個正着。吳争是看到溫諺換衣服扯領子時發現的,眼神暧昧道:“昨天蘇律師生日,是不是聽了我的話,把自己獻給她了?嗯?脖子上什麽東西,我瞧瞧!”
辦公室其他人出去值勤,現在看來就他們兩人在,吳争趴過去要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