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蓑煙雨32

祝語搖頭，她這時也想通了, 她自己不問, 可是她可以找人幫她問，賀蘭州不會直接拒絕她, 可是面對其他人, 他總是會說實話的吧。

不過, 賀蘭州到底對自己是什麽心思呢？祝語想，于是她說道：“賀蘭州，我此次走了，以後可能就不能常和你見面了。我剛剛聽我哥說江南薛家的四少爺來我家提親了, 我現在也到了出嫁的年紀, 也該考慮這些事了，要是嫁了人，以後, 我就不能常和你見面了。”

賀蘭州只覺得自己心下一擊, 慌忙的笑道，“這是自然。”

祝語見他神色有些不對, 繼續說道，“可是我都對他沒什麽印象，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我，我會不會喜歡他。”

“你這麽好他一定會喜歡你的。”他艱難的說着，“至于薛家, 他們家與你家實力相當, 也算是門當戶對, 配得上你。”

祝語見此，點了點頭，“那好吧，我本來其實是想拒絕的，不過你既然這麽說，我就回家看看，賀蘭州，希望我們再見的時候，還可以這麽開心。”

賀蘭州看着她澄澈的雙眼，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他想說，我只是随口說說，你既然想拒絕就拒絕吧，不用聽我的。他想說，你剛剛聽到我和陳詩韻的談話了嗎，那你有什麽想法？他還想說，如果你到了出嫁的年紀，要考慮嫁人的問題，那麽可以考慮考慮我嗎？可是話到嘴邊，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祝語值得更好的人，像江南薛家四少爺那樣與她門當戶對的人，自己在她面前有過那麽難堪的樣子，又有什麽資格和她在一起呢？他不能因為祝語的善良，因為她救過自己，而捆綁她的一生，這是恩将仇報，他告訴自己，賀蘭州，你不可以。

“那我們就就此分別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祝語向他抱拳，行了個江湖上的禮，算是正式告別，然後轉身離去。

賀蘭州看着她一步步走遠，一步步即将走出他的視線，他輕輕的動了動嘴唇，叫了聲祝語，可是這兩個字卻沒有發出聲音，自然無人回應。

賀蘭州看着她又向前走了兩步，再次開口，這一次他加了些聲音，還是叫道，“祝語。”卻依然沒有回應。

賀蘭州的眼神一下黯了下來，眼裏充滿了憂傷。他想起這段時間，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他只要叫她，她永遠都會回他。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太依賴太習慣祝語，潛意識将祝語劃進了自己的領地，他再也不會像信任祝語一樣去信任任何一個人，也再也不會像想去珍惜祝語一樣去珍惜一個人。她是自己生命裏獨一無二的存在，甚至因為她的出現，那段痛苦不堪的往事也不再那麽難以面對，反而會在回憶中因為她的出現而散發出微微的暖光。

“祝語。”賀蘭州終是沒有忍住，開口喚了她一聲。

祝語此時走的有些遠了，卻還是在聽到後停了下來。她轉身看向賀蘭州，似是有些不解，于是又邁步向他走來，問道：“怎麽了？”

賀蘭州看着她踏着一地的清輝一步步一步步，堅定而平穩的向自己走過來，她仿佛一直都是這樣，每一次，都在主動走向自己，都在主動遷就自己，賀蘭州突然就有些心疼她，“等等，”他開口道，“你先停下。”

祝語一頭霧水，卻還是乖乖站定了，看着賀蘭州邁開腳步，朝自己一步步走了過來。她有些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麽嗎？為什麽賀蘭州突然這樣？她想不明白，可是賀蘭州卻在一步步走向她中，愈發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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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是感情十分內斂的人，即使心裏已經喜歡什麽喜歡的不得了，卻還是會将一切維持在一個度裏，他願意接受別人對自己表示出的喜歡，也願意付出相應的喜歡，但是卻不願意也不知道該怎麽先說出口，所以他只能被動的，在接受到別人對自己的心意後，才能慢慢的表白自己的內心。可是，祝語已經做得夠多了，她已經走了這麽多步，剩下的就由自己來承擔吧。

賀蘭州走到了祝語面前，仔細的看着她，他當然知道自己喜歡祝語想和祝語在一起，可是他一直不敢告訴她，總覺得她值得更好的人，所以他潛意識裏無形中希望祝語能先顯露出她的感情，先表達她的喜歡，這樣自己就可以告訴她——我也是一樣。

賀蘭州覺得自己簡直可笑又矛盾，一方面将祝語架之高閣認為自己只可仰望，一方面又期盼着她從高閣走下來，來到他的身邊。然而，是自己将她架上去的，又為何要讓她自己走下來呢？他不是想珍惜她，想呵護她麽，又為何總是要她主動來遷就自己，自己這樣，又算什麽喜歡呢？

賀蘭州心裏百轉千回，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這一剎想明白了，他終于做出了自己這些日子來最重要且正确的一個決定。他看向祝語，盡管有些忐忑卻仍是想試一把，如果他能保證這世上沒有人會比他更喜歡祝語，對她更好，那麽他也就有可以争取和她在一起的資格了吧。

“祝語，”他說，“這些日子，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所以，以後，你可以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嗎？”

祝語有些驚訝，她都已經做好了等改天再找人來試試看賀蘭州到底喜不喜歡自己的準備了，沒想到卻在這時聽到了這話。

她心下驚訝，一時竟沒說出話來。

賀蘭州見她不說話，就只好繼續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也知道你見過我最軟弱難堪的樣子，可是我還是不自量力的喜歡上了你。祝語，如果我可以保證在之後的日子裏一直喜歡你，呵護你，照顧你。那麽，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和我在一起嗎？”

祝語感覺自己的眼睛有點酸澀，她有些不明白，“你為什麽會覺得自己配不上我呢？因為我救了你，因為你覺得自己虧欠我？我都說了，這些不是什麽大事啊，你怎麽還這麽在意。”

賀蘭州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垂下了眼睫。

祝語看着他，“不過這樣也好，我既然救了你，你既然覺得自己虧欠我，那麽，為了報答我，你就以身相許吧。”

賀蘭州一下擡頭，祝語的臉有些紅撲撲的，她忍不住笑了笑，“你怎麽這麽傻啊，”她說，“你都看不出我也喜歡你嗎？”

賀蘭州一時臉也有些紅，他其實也是多少感受到了一點，不然也不會有勇氣和祝語說這些話，可是，“那你還說你要去見江南薛家的四少爺。”

“我說的是我本來不想去，既然你想讓我去，我就去，不是你說我們倆門當戶對麽。”

賀蘭州不說話了。

祝語失笑，“不過，我本來說這個也是試你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我想看看你會不會因為這個而挽留我，”然後她就氣鼓鼓的鼓起了腮幫子，“結果，完全沒有！”

賀蘭州只覺得自己有些尴尬，所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不過如此，于是他只好伸手去握她的手，“是我糊塗。”

“那你怎麽想清楚了？”

賀蘭州牽着她的手，看着她明亮美麗的眼睛，“祝語。”

“嗯？”祝語疑問。

賀蘭州緩緩笑了，一如祝語初見他時，溫柔好看，他說，“就這樣啊。”

“啊？”祝語有些摸不着這話的頭腦。

賀蘭州看着她，眼裏滿是溫柔與笑意，他忍不住把她擁入了懷裏。就是這樣啊，他想，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想要每時每刻，我叫你的時候，你都可以回應我。所以，和即将失去你的恐懼相比，一切的自卑與不确定就都不重要了，因為這世上，沒有什麽會比你更重要，包括我自己。

他們倆又甜甜蜜蜜的說了一會兒話，這才依依不舍的分別。季澤看着一旁眉開眼笑的秦好，“我就說不用你出手吧。”

秦好看他，“你怎麽知道的。”

季澤挑了挑眉，諱莫如深。

第二天一早，祝語拉着賀蘭州去見了祝忻，她有些害羞又有些歡喜的說道：“哥，我先不回去了，我先陪賀蘭州去一趟天合派，等到事情辦完了，我再回家。”她想了想，這才略帶不好意思的補充道：“我們兩個在一起了。”

祝忻一副早就料到的樣子，只問她，“你喜歡他？”

祝語點頭。

“那要去多久？”

“半個月吧。”賀蘭州回答道。

祝忻看了他眼，又去看向祝語，祝語再次點頭。

祝忻見此，也就沒再說什麽，只說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