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對峙
“藍兒,你怎麽來了?”
夏靖海毫無責怪之意,一如既往的和善。他為人沒什麽脾氣,只是原則性很強,不過正因如此,就更不應該破祖宗先例要收徒才對。
夏藍依雖心有疑惑,但對收不收徒的本沒有什麽異議,畢竟還輪不到她來管家族的事兒,尤其是父親的事兒。
就是父親破了例,她也不覺得能怎樣,畢竟規矩是人定的,父親又是夏家當家的,做什麽決定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所以,她心血來潮,做出來此偷看的瘋狂之舉,一是出于好奇,想看看是何方神聖入了父親的眼而已,更是因為此事是前世不曾發生過的!
可她沒想到,對方竟是,竟是姬陌初!
姬陌初是什麽神聖,是個惡魔還差不多!
前世,為了救他,照顧他,夏藍依一連幾天早出晚歸,終是被徐氏看出了異常。
徐氏派人跟蹤發現了這一切。
夏靖海得知後極其不高興,女兒年芳十四,卻一連幾天照顧一名男子,換藥、包傷,都避免不了要肌膚相觸,讓他怎能高興!
可他終究是個大夫,對方年紀輕輕,傷勢嚴重,短時間內難以恢複,自己自然也不能見死不救,便把他接到了居中照顧。
姬陌初在千卉居一呆便是兩個月,然後就是夏家莫名地遭到屠殺。
夏藍依心中一寒,父親要是收了他,他就得留在居中,那和前世有什麽差別?
難道前世今生的過程不一樣,結果卻還是一樣的麽?!
夏藍依快步來到夏靖海身邊,又重複一遍,“爹不能收他為徒!”
夏靖海笑了,“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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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這情緒鬧的在他看來莫名其妙。
夏藍依見父親不在意,着急了,“夏家醫術傳內不傳外,爹爹收個外人算是怎麽回事兒?!”
夏靖海笑道:“你聽誰說爹要收他做徒弟了?”
夏藍依一愣,玉兒和小秋口傳信息一致,難道根本沒有收徒一事?
她不自禁地看了看門口傳信兒的兩人。兩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雲裏霧裏的樣子。
夏藍依不管,收不收徒不要緊,關鍵是不能讓姬陌初留在居裏!
“不是……不是收徒也不行,反正,反正他不能留在這兒。”
夏藍依立刻覺得自己有些占不住理了,說話底氣也減弱了幾分。
“不知小人做錯了什麽,惹的小姐如此不悅。”
姬陌初久久無言,終于開口了。
他聲音謙和,滿眼疑惑和委屈,看樣子可憐巴巴的。
夏藍依心道:“你挺能裝啊!”一時間心中的氣就更是不打一處來,臉一冷,不客氣道:“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麽?”
“是,小人知錯了。”
他依然如故,低下了頭,謙和的不得了。
夏藍依心中更是窩火,怎麽倒好像她是一個大惡人般!大惡人就大惡人,就是不能讓他留下。
“總之,這裏不歡迎你,你要是有自知之明,最好自己走,免得被人趕走,有失顏面!”
姬陌初嘆了口氣,一臉失望,擡頭看她一眼後又可憐兮兮地垂下了。
夏藍依看他裝的像模像樣,心中只怄火,前世,何曾看過他如此樣子。
夏靖海道:“藍兒,你胡鬧什麽,一個剛來的夥計,混口飯吃,只想先學些簡單的醫術而已,你為難他做什麽?”
“夥計?”
夏藍依在心中差點笑噴,當今太子來我家當夥計?!笑掉大牙了好不好!
姬陌初嘆息一聲,滿目悲傷,緩緩說道:“家父去年離世,得的本不過是尋常小病,卻因沒錢醫治,拖得越來越重,要是我略懂些醫術,或許就……或許就能救他老人家一命……哎!”
他停頓一下,又繼續,“這一年東奔西走,看到很多貧困百姓,他們……他們中因得病無錢醫治而早早的離世得比比皆是。我就想,要是自己能幫幫他們該多好,要是這世間再多幾個像夏神醫一樣的人該多好……”
夏藍依見他越說越入情,再等會兒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心中暗道:“姬陌初啊,姬陌初我真是低估你了,你不僅權謀玩得好,心狠手辣和壞到了家,編故事也是一流的啊,把你父皇都編死了,那你直接當皇上不就得了,還用得着來這兒低三下氣的為混飯吃?你心疼百姓,少發動幾場戰争什麽都有了,用得着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麽?!”
夏靖海嘆息一聲,“有這份心的人不多了,你能這樣想已經很難得了。先去藥房熟悉熟悉,剩下的事兒以後再說。”
“是。” 他情緒依舊低落,好似仍沉浸在哀痛之中,向夏靖海微一躬身,跟着仆人安盛出去了。
夏藍依急了,“爹!他……!你怎麽知道他說的話是真的!”
“他不過就是想找個營生,有什麽真假。”
“爹!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太輕信人了!”
夏靖海道:“真假又能怎樣?就算他就是想騙着學點醫術,世上多一個大夫又有什麽不好?”
夏藍依急的夠嗆,卻無言以對,“總之不行,爹就是不能留他再居裏!他會害了我們夏家的!”
她說着卻是已嚎啕大哭起來。
夏敬海一愣,“藍兒,這是怎麽了?”
夏藍依一下子跪在父親面前,“爹,您向來排斥外人進谷的,平時新招一個夥計,您都要調查一番他的身世和背景,怎麽他,怎麽爹就如此信他,爹就不怕他是壞人麽!他會害了我們家,爹相信我!他他……他是……”
她真想把前世的種種和姬陌初的身份都說出來。可父親怎麽會相信她是重生的這種匪夷所思的話,只會認為她腦子壞掉了,非但趕不走姬陌初,還适得其反!
夏靖海見女兒越哭越厲害,又嘆息一聲,“爹明白藍兒的苦心,可是藍兒真的多慮了,爹心中有分寸。”
他拍了拍女兒的手背,安撫道:“爹向你保證他不是壞人,也不會害了咱們,你回去休息吧,爹也累了。”
夏敬海又嘆息一聲。
夏藍依見父親面露疲憊,知他日夜為居裏操勞,心疼的很,可是……
可是……!
可是父親為什麽就如此信他?
他究竟和父親說了什麽?
夏藍依心中翻騰不已,怨恨,驚懼,擔憂,種種情緒紛至沓來。
姬陌初真的不能留在夏家!況且他的行為太詭異了,先是裝做受傷,又來當夥計。他是不是有病!好好的榮華富貴不享,來寄人籬下!幹苦活!還要學醫?!
他一定是有目的的!
既然不能說服父親立刻趕他走,就必須讓他原形畢露,讓父親看到他本來的面目,總之,必須得把他弄走!
想到這兒夏藍依離開了迎客堂,直奔姬陌初追去!
玉兒一聽不是收徒,早就中途溜跑。
夏藍依一路朝着藥房而去,腳下好像生風了般,把兩名丫鬟甩出好遠。
沒用到藥房,剛過拱橋,她便追上了姬陌初。只見他背手立在一片芙蓉花前,似是在觀賞。
夏藍依心中憤憤地道:“挺有閑情雅致啊!”迎面走過去,恨不得把他推進旁邊的湖裏。姬陌初也看見了她,視線從花上移至她的身上,竟笑了。
笑的得意,笑的嚣張。
夏藍依見他和剛才在迎客堂時判若兩人,更覺得他虛僞,讨厭,氣洶洶地過去,可還沒等開口,卻見他微一皺眉,一副哀怨的語氣,“好狠心吶。”
夏藍依一咬下唇,當然知道他說的是早晨在山洞裏的事兒。難道他真是來報複的?!
“比不上你!”
嘴上絕不示弱,夏藍依恨恨地瞪他。
姬陌初笑的更燦爛了,好像對方在誇贊他一般。
“你是不是怕我把早上的事兒說出去才一個勁兒趕我走的?”
他靠近她,低頭,輕聲哄道:“別擔心,我不告訴別人。”
這是在威脅她呀!
夏藍依昂頭,瞪他,“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你愛告訴誰告訴誰?!本小姐不怕你了?!還有,你給我聽着,我不管你有什麽目的,這裏不歡迎你!你趕緊給我滾蛋!”
姬陌初收回了笑,一本正經,“不行,不行,那可不行,我還得學醫術呢,怎麽能走呢,要不一時不慎受傷了,讓人乘人之危給殺了可怎麽辦。”
夏藍依當然知道他還在拿早上的事兒說話,是他,這就是他,一個睚眦必報,陰沉陰暗的讨厭的壞家夥。
夏藍依巴不得用目光把他千刀萬剮,恨恨地瞪他,可對方毫不在意,實在令夏藍依佩服他的臉皮之厚。
“好,既然如此,你給我等着!”憋了一肚子的火和怨氣,夏藍依伸手指了指他,甩下一句報複意味十足的話,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