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院子裏蟬鳴聲陣陣, 楸樹的傘狀花垂落, 估計又蕭條的在風中搖曳。
裴星挂完電話。
胸口說不出來的難受，她這次沒哭，只是隐隐的有些難過和生氣。
過了一會, 她做了個決定, 站起身往樓上走。
收拾完東西, 推着行李箱往外走。
她回眸, 看了一眼這個院子, 眼睛有些酸。
剛在手機上叫的出租車在這時候來了, 她收回視線轉身，司機将她的行李箱放進了後車廂，她彎腰坐進了後座。
車子駛出, 她垂眸。
客運站現在人挺多, 似乎老天特別支持她走，剛買完票就聽見廣播女聲響起：“湯溪到清市，湯溪到清市上車啊。”
裴星檢票上車。
坐在了最後面的靠窗位置，大巴車駛出，她放眼望着窗外，和來時差不多風景，心境卻差了許多。
耳邊在這時響起初母的話。
“孩子, 他那年出車禍，是因為聽說那天你剛要去進修，他想去找你，買了機票去追你, 沒想到在路上出了車禍。”
“他很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每次要去找你的時候，他就覺得不要拖累你。”
“所以才躲起來。”
“孩子，幫初媽媽一個忙，帶他回來清市吧，讓他心甘情願地回來，讓他面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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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再次堅強起來吧......”
裴星垂眸，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發了一卦信息給初旭。
一切都是因為她，沒有她，他還是那個讓人敬仰的海軍上尉，甚至往後會更好。
都是因為她......
—
初旭在超市買菜，買了一個老母雞，炖湯給裴星喝。
将食材買好，買單，他開車回去，到地下車庫的時候，手機信息驀然響起。
他垂眸，不經意的掃了一眼，看見來信人是裴星，他以為她是問他去了哪裏，沒多想，邊下車邊打開手機。
當垂眸看見信息的那一刻，初旭整個人渾身都僵硬了。
——【初旭，我走了，你早點回家。】
初旭喉結滾動，一邊撥打她的電話一邊往家裏跑，電話那頭響起清冷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初旭爆了句粗口，挂了電話手推開大門，快步的走到了裏面，裏面空蕩蕩的，他将菜丢在桌子上，快步跑上樓的時候，內心慌亂不已，當看見房間裏空蕩蕩的，只剩下她的幾件衣服放在衣櫃裏時，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又打了電話給裴星。
“接電話啊！”初旭舌尖頂了頂腮，電話那頭還是響起清冷的女聲提示已關機。
他“草””了一聲，将手機砸到了床上。
他右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臉，閉眼深呼吸。
這個場景真他媽的熟悉。
她一聲不吭就走的樣子，和他八年前一聲不吭就走的樣子像極了，可是他自問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
除了騙她他受傷的事。
......
初旭瞬間睜大了眼，喉結滾動，抿着唇深呼吸了幾口氣。
“不會的不會的，她不可能知道的，不可能的。”
正這麽安慰着自己，電話響起，來電——媽媽。
初旭劃過接聽鍵，電話那頭響起初母哽咽的嗓音。
“崽崽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忍不住，媽媽告訴小星星了，媽媽對不住你，她哭了，她哭着求我告訴她，我怎麽舍得她哭，你這麽愛她，媽媽也舍不得她哭，媽媽從小看着她長大，媽媽舍不得你們兩個之間存在着矛盾，媽媽對不住你。”
初母一邊說一邊哭的哽咽，她拿起紙巾擤了一把鼻涕，平日裏高貴的婦人哭的像個淚人，她繼續說：“媽媽想你和她好好的，她叫我告訴你，你想通了你就回去，她一直等你的。”
初母哽咽：“崽崽，去找她吧，這一次，別怕。”
—
裴星到達清市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風輕拂，這裏的空氣沒有湯溪的好，她低頭，指尖在手機上點了幾下，叫了輛車回到了大院。
大院裏現在有些安靜，這裏有六戶人家。
初旭家在10年搬走了，現在只剩下五戶人家，燈都亮着，隐約可以從裏面聽見婦人的唠嗑的家常，也可以聽見每天準時準點新聞聯播的聲音。
她站在大院的門口好一會，擡眼望着那一棟黑了八年的房子。
她不知道今天自己走的決定是好是壞，但是她知道，如果還在那裏，就算逼問他他也不會告訴自己實話。
她走，起碼可以讓他正視與她之間的問題。
她不想和他的謊言還有他的自欺欺人過一生，她要和他毫無保留，要和他像是肌膚之親一樣了解到他的內心。
所以，她就賭這一次，賭他們的未來。
她可以等的，春夏秋冬都無所謂。
只要他來。
裴星坐在行李箱上，眺望着遠方，不一會一輛車子駛來，兩束車燈筆直的照射在裴星的臉上，細小的塵埃肉眼可見，她側眸躲閃，車燈熄滅，走下來一對夫妻。
——溫遠星的爸媽。
“溫爸爸，溫媽媽。”裴星站起來，乖巧的喊。
溫母：“哎喲”一聲，踩着高跟鞋往她這裏走，牽着她的手說：“你這幾天哪去了？聽你媽說你去旅游了？”
“難能啊。”裴星說，“我就是去幫醫院做了個交流。”
溫媽媽牽着她往裏面走，忽然有些感概，“你說你這些年也不給自己休息一下，你看九九那個小娃，每天都竄上竄下的，到處去玩，你可适當的給自己放松點。”
裴星笑，溫父自然的推着她的行李箱跟在後面。
“話說起來。”溫母有些慷慨，“一眨眼你們都長這麽大了，每次看見你，我還真的怪想遠星的。”
裴星頓了下。
溫母眼眶有些紅，“你說他以前在世的時候，每天總是喜歡問我們，“小星星在哪裏啊？”“她怎麽還不過來找我啊。”現在想想都過了好幾年了。”
裴星摟着溫母的肩膀，也想起了溫遠星。
溫母似乎覺得話題有些沉重，笑了下說，“說來也搞笑，溫遠星小時候就說長大後要娶裴星，那時候還被我罵了，小小年紀不學好，說什麽胡話！”
話一出口裴星笑了下，她摟着溫母的肩膀說，“溫媽媽沒事，反正嫁不嫁給遠星哥我都是你半個女兒！”
溫母笑了下。
裴星回到家裏。
屋裏的燈半開，她估計她父母是出去散步去了，她正準備像離開的那天一樣，悄悄的進去，轉身關門的時候，身後響起了一道陰森森的聲音，“你還知道回來？”
裴星吓的一個激靈。
轉身的瞬間，看見了一個女人，年紀大約四十多，保養的卻是極好，說三十都有人信，裴星站直身子，咳了咳，乖巧的說：“媽媽！”
裴母冷笑了一聲坐在沙發上，目光清冷的看着她。
見她母親大人不開心了，裴星彩虹屁精上身，坐在她腳邊幫她捶背捏腳，一邊捏一邊說：“美麗的裴夫人，請您饒了我吧...”
“您的臭丫頭知錯了，不應該一聲不吭的離開您！”
“望您大人有大量，饒了臭丫頭我吧！”
裴母被她三言兩語哄的笑了，催促她上樓去休息。
臨走前，還說了句：“對了，剛剛你初伯父和初伯母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過段時間可能會搬回大院。”
裴母說完之後又問了句：“你還記得他們是誰嗎？”
裴星：“記得記得，怎麽可能不記得。”
剛剛還打了電話的。
“那就好。”裴母想到什麽，立刻說了句：“诶對了我警告你，如果初旭回來了你別給我又死皮賴臉的貼上去，知道了嗎？”
裴星沉默。
她早就和他......
見她一聲不吭，裴母來氣了，站起身就說：“你忘記了他當初走都不和你說一聲讓你一個人難過了這麽久？”
“我記得我記得。”裴星連忙說，“聽你的我不纏着他不纏着他。”
裴母這才放心，又說：“上去洗澡睡覺吧。”
—
夜晚，裴星躺在床上，床頭櫃上有一盞橘燈，燈光照射下，有一張合照。
合照裏十二個大人站在一排，六個小孩站在前面。
合照的左下角，有一個排字。
——1998年，8月初，大家庭合影留念。
中間站了三個男孩，一個拿着書，一個拿着游戲機，另一個揪着他們兩個人的耳朵，笑的歡。
而小裴星站在最邊邊，手裏牽着一個男孩子的手，他坐在輪椅上，唇色蒼白，眉眼溫柔。
而初旭站在了另一邊的最邊上，幾歲的人眉微蹙，骨子裏有點痞。
她視線從幼年時的初旭身上收回，嘀嘀咕咕的說了句。
“你會不會來？”
—
這個大院有點老舊，隔音不是很好，雖然它有點破，但是地段卻是極好的，也是清市最值錢的一塊地。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蟬鳴聲窸窸窣窣的開始響起，對面條街道上，老頑童時老養的新寵——公雞的打鳴聲響起，惹得睡夢中的人煩躁的嘤咛一聲。
剛巧安靜了會。
裴星睡的迷迷糊糊的那一刻忽然又聽見了樓下傳來了陣陣的談笑聲，還有一句：“你小子幾年沒見，長的可是越來越好看了。”
接下來就是一群人的笑聲談話聲。
隐隐約約聽不太清楚。
裴星翻了個身，沒多做理會，正打算再一次強迫自己睡過去時，樓下的談笑聲越發的大了起來，一點都沒有考慮到她的感受。
她昨晚一整晚沒睡，腦海裏全是初旭的樣子。
想他會不會來。
什麽時候來？
一年半載？還是一個月亦或者以後都不會再來......
想到這她就沒由來的一股氣，胸口悶悶的。
樓下的交談聲更甚，像是要把房屋頂穿。
裴星煩躁的抓起了房間裏聯通客廳的座機，見被人接起來，她腦袋一熱就是一通吼，“爸！你能不能別吵我！我在上面睡覺呢。”
電話那頭沒聲音。
只有細微的呼吸聲。
裴星蹙眉，想起接電話這人可能是自家母老虎，她骨子裏怕她老媽，咳了咳立刻改口，“我尊貴的媽媽，您能小聲點嗎？您女兒很困，很想休息。”
還是沒人回複，但她似乎聽見了那頭的人輕哂一笑。
她腦子混，樓下的确是安靜了不少，她以為聽進去了，于是便把電話給挂了。
翻身準備繼續睡的時候，有人在敲門。
裴星蹙眉，埋頭在被子裏悶着聲問：“誰啊！”
沒人回複。
“裝什麽瞎子聾子。”裴星站起身，一邊罵一邊走去開門，“林臨九最好別讓老娘發現是你，不然我打死你。”
說話間已經開了門，裴星想了一晚上糾結了一晚上初旭會不會來找她，睡都沒睡好，現在半阖着眼眸，沒看人，開口罵：“林臨九你想死——唔？”
此人不是林臨九。
而是她昨晚想了一晚上的人。
——初旭。
作者有話要說： 離開...就是修羅了吧...
哭唧唧，狗男人下一章有點叼！
又...有點可憐？
管他呢，反正：）
撒謊沒有好下場，不怕，小祖宗這一鬧，他不敢撒謊了，會交代的，也會交代他為什麽買了機票去找她第二天又回來的。
旭哥是忍不住的，所以星星想多了，你老公怎麽可能忍的了不找你？？？
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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