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各回各家
如果孟一航能成為名動天下棋藝武藝雙絕的謝無垠的弟子,是靠的孟闊和謝無垠的好友關系,那麽朝安覺得自己能成為師傅的弟子,靠的便只是運氣。
至于武狄為什麽能成為師傅的第三個弟子?好吧,只是因為他娘親姓謝,謝無垠是他的親舅舅,他是比孟一航關系還硬的關系戶。從小他便跟在謝無垠的身邊長大,至于他的父親是誰......
至今坊間還時不時的流傳着當年南陽第一美人才女謝無心與盛京少年将軍武震雲的愛情故事,這段感情糾纏了多年,直到十三年前謝無心離世後才落下帷幕,那年謝無心不過才二十二歲。
初相遇,在煙雨蒙蒙的江南水鄉。二八年華的謝無心随哥哥一起從關中南陽來到南部烏水尋找失傳百年的元機棋譜,邂逅了随父出征南閩途經烏水的少年将軍武震雲,當時他也不過才十九歲。
一個貌美如花腹書氣華,一個意氣風發清俊挺拔,相遇在最燦爛的年紀,陷入愛河仿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然而成長背景與性格上的差異卻讓兩個相愛的人漸行漸遠。
當年盛京的群衆皆以為二人能夠成就一段美滿的佳話,卻沒想謝無心在二十歲那年突然不知所蹤,兩年後帶回了一個兩歲的小男孩兒,托付給了哥哥謝無垠後沒多久便與世長辭。武震雲多次前去南陽請求接回幼子皆被謝無垠拒絕,卻承諾讓孩子跟着他的姓,道這是無心的意思。
是以武狄是武震雲的兒子,卻和他的親爹并不親。朝安知道每年武狄都會從關中南陽來盛京小住一段時日,卻是住在孟家的府邸。
三人下山後,朝安便看見石徑的轉角處古銀樹下立着一抹青影,孟一航已在石徑轉角處等着,看見三人眼神不由自主的在景昱和朝安的身上不動聲色的逡巡了一遍,低頭摸了摸鼻子想,不知道皇上有沒有采納他的建議。
走到景昱面前行了個禮,道:“皇上,臣已經恭候多時,太後娘娘那邊一直以為您在孟府。”
朝安跟在景昱身邊,聽到孟一航的話有些窘迫的偏了偏頭,這擺明了就是調侃她景昱一直和她在一起。
聞言景昱點點頭,唇角微揚擡手扭過朝安微微偏過去的腦袋,低聲囑咐她,“朕先回宮了,若有事,會讓武狄通知你!”
被點名的武狄再次撩了一下額前的碎發,似是有些不滿這樣的安排,“皇上,您讓武藝天下第一的我做一只傳書的鴻雁,是否太過大材小用?”
孟一航看着這個小他一歲的師弟,有些無奈的撫了撫額,在心裏給出了和朝安同樣的評價——還是一如既往的臭不要臉。
不過他着實有些好奇,“你什麽時候武藝就成天下第一了?”
聽到他的問題,武狄只對他師兄的智商表示擔憂,“我已經能夠打敗我的舅舅,我打敗了天下第一,你說我是不是就是天下第一?”說完為了增加說服力似的,向孟一航提議,“要不咱倆比試幾招?”
“嗯,你是天下第一!”聞言,孟一航想都沒想就承認了他天下第一的身份。他是真的打不過他,而且那小子打起架來,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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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昱只是搖頭失笑。
而朝安閉着眼睛搖搖頭簡直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然後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又猛然睜開了眼,她徹夜未歸,府裏......
此時朝安也顧不上再多說什麽,拍了一下額頭然後扯了一下景昱的袖子,“那個我要先回家了,你趕快回宮吧!”還不待別人回話兒便松開了手一溜煙兒的順着石徑跑了個沒影兒了。
景昱盯着那個消失在轉角處的身影想他的魅力真是太大了,以至于她現在才想起來這個問題!
而孟一航搖了搖頭有些感慨,覺得他師妹的智商真是變低了!
武狄則點了點頭有些鄙視,他的師姐武藝真是太弱了連輕功都不會!
一時間被留下的三個人各有所思。
朝安一口氣跑回了沈府,此時已經至巳時末,有小厮看見她入府,便沖着院內喊了一聲,“大小姐回來了。”
很快管家便迎了出來,看見朝安行了個禮,“大小姐,您可算回來了,侯爺和二小姐昨兒個可擔心了許久呢!”
朝安聽了不免有些更加自責了起來,看了一眼管家,調勻了呼吸輕舒了一口氣後,問,“祖父與朝寧此時在哪?”她知今日休沐,祖父不用上朝。
“明日二小姐便要入宮,此時和侯爺在別院祠堂正準備祭祖的事宜。”
聞言,朝安點點頭,拍了拍胸口又吐了幾口氣後腳步轉了一個方向,穿過九曲的朱紅回廊,便到了翠竹掩映的別院。別院裏是沈家的祠堂,供放着先祖的牌位。
幾個小厮丫鬟正在往祭桌上放上供品供果香燭香鼎,而沈冀與沈朝寧正背對着正門注視着先祖的牌位,沈冀為垂着頭和朝寧說着話,但聽不清在說些什麽。
朝寧身邊的丫鬟雲莺眼尖兒的最先瞧見了朝安,對着沈冀和朝寧說了一句,便看見二人雙雙轉身同時對上了朝安的目光。
朝安有些無措的立在院子中央,看向祠堂內的二人。
片刻後,朝寧微微提起淺粉色的裙擺跨過朱紅色的門檻,向立在院子中央的朝安走來,然後挽住朝安的左臂,眉眼彎彎,“姐姐,你回來啦!”
朝安偏頭看了一眼朝寧,抿了抿唇有些抱歉,“對不起,朝寧,昨天我...”
話還沒說完便被沈冀打斷,沈冀雙手背後向前走了幾步跨過門檻,站在屋檐廊下,“你還知道回來,真是愈來愈沒規矩了!”語氣不難聽出怒意。
确實是她的錯是她讓他們擔心了,朝安抿了抿唇,右手捏了捏身側的裙擺,“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朝寧知祖父并非真心想要責怪朝安,于是笑着說道:“昨兒個祖父可擔心你了,府裏的小厮全都被差出去找你,姐姐你下次莫要再這樣了,便是去別院也得和家裏說一聲。”這一句話算是給了沈冀和朝安的臺階了。
“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沈冀不輕不重的應了一聲,然後緩了緩臉色,“早膳可曾用過,讓廚房去給你弄點吃的。”
“謝謝祖父!”
他們知道她去了別院,那麽有沒有看見景昱和她一起,朝安心裏有些慌亂又有些百味雜陳,看他們的神色好像并不知昨日之事。此時她就像一個做了壞事又擔心被家長發現的孩子,有愧疚也有不安。
在沈冀這兒這徹夜未歸的事兒就算過去了。沈冀也沒問朝安為何去落霞峰,他不想問也不敢問。
北晉重孝,貴女一旦入選宮妃,在聖旨下達後,要在家族進行最後一次祭祖,以此來感念家族的栽培和長輩的教導。此後,便算是皇室之人,不會再進本家的宗祠。
焚香祭祀之後,便是午膳的時間。三人坐在偏廳的餐桌上,府裏的丫鬟布好了酒菜便退到一旁,三人同桌用膳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然而朝寧即将入宮,以後便是團聚也再不複此時。
席間莫名就添了幾分傷感,沈冀看中家族的利益卻也并非沒有半分尋常人家的人倫骨肉親情。相反,偌大的侯府祖孫三人相依為命,他對朝安朝寧二人的疼愛其實超乎所以。
這席間的菜色基本都是平甚朝寧最為喜愛的,朝寧在這一刻發現也許她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不受重視,不免眼圈有些泛紅。
沈冀在她的碟子裏添了一箸她最愛的珍珠魚片,看向朝寧目光帶着慈愛,“這是你最愛吃的,多用一些,不知宮裏能否做出同樣的味道。”
沈冀平日不善表達,此時也如同尋常人家的長輩面對即将離開家的孩子那般,一個勁兒的勸她多吃些,仿佛以後在外面會餓着似的。
朝寧小口的吃掉魚片,然後親手給沈冀添了碗湯,“祖父,您日後也千萬莫要因為公務繁忙就忘了用膳。”
沈冀點點頭,連道了兩聲“好!”
這氣氛竟是越來越傷感,看着都要快哭的兩人,朝安開口,“朝寧,你放心吧還有我呢,我會照顧好祖父的!”
聞言,沈冀抖了抖胡子,瞥了一眼朝安,“你不惹我生氣,我便謝天謝地了!”
傷感的氣氛頓時就被打破,祖孫三人這才算是和樂融融的用完了午膳。
午休過後,朝寧被沈冀叫到了書房,沈冀從案桌最底下的格子裏拿出了一只雕着富貴牡丹花紋的朱玄色檀木盒子,打開一看,豔紅的絲絨上面躺着一雙一模一樣翡翠白玉镯,色澤通透紋理清晰,特別的是裏面都嵌着一顆血紅的珍珠瑪瑙。
沈冀一邊從裏面取出一只镯子套在朝寧的手上,一邊低頭說道,“這镯子本是你們祖母留給你們的,如今你入了宮便是嫁人了,這镯子也該給你了!”
拍了拍她的手,沈冀接着道:“寧兒,你自小性子恬靜善喜水墨,不如你姐姐活潑主見,這深宮詭谲我本不屬意你入宮,擔心你在裏面應付不來,可你姐姐執拗你又有意入宮,如今再多說也無意,你既已入宮便要好好籌謀,祖父總是會幫你的!”
朝寧攏了攏手腕上的玉镯,擡頭看向沈冀的目光帶着堅定,“祖父放心,朝寧永遠也不會忘了自己是沈家的子孫。”然後又有些開心的想要落淚,原來祖父也是關愛她的,并非像她所想的那樣眼中只有姐姐。
世界上所有情感的相似之處就在于沒有說出口的表達很容易被人忽視,甚至固執的認為它并不存在。朝寧以為自己只是一抹影子,其實在沈冀的眼裏她和朝安一樣,都是強烈的存在,是他血脈的延續。
第二日宮中的內廷便差了儀駕接入選宮妃的貴女入宮,雲莺扶着朝寧上了四輪銅軸的馬車,進入車廂之前,朝寧回身便看見沈冀帶着朝安以及一衆沈府的小厮丫鬟對着她行了個正禮,
“沈冀拜別寧夫人!”
從此君臣有別,尊卑有序!
朝寧閉了閉眼睛抑去眼中那抹熱意,轉身進了馬車。她要帶着家族的責任和她的愛去她最心愛的人的身邊,她想,她也一定要得到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