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朝安南去
第二日,沈冀來到祠堂見到朝安哼了一聲道,“你可知錯?臨行前我是怎麽吩咐你的?有沒有不許你插手別的事?”
“我說的是實話,那吳冕确實犯事兒了。”朝安垂着頭跪在沈冀面前不以為然道。
繼續犟!本來朝安解決了水患之事沈冀還是很高興,可她做事實在不管不顧地沒有分寸,“聽說你還命人開了新的河道,還沒有上丞到工部?”沈冀沉了聲音,“你能耐了啊?”
“我沒能耐,這河道才挖到兩烏境內。”
聽她這意思還真的要開鑿一條河道東流入海?他這孫女的小腦袋瓜裏面想什麽,沈冀發現他此時真是弄不懂了,沉聲道,“朝安,你真的要和祖父作對?”
朝安搖頭,“祖父,你要相信我做這一切真的都是為了沈家。”
沈冀哼了一聲,“你所謂的為了沈家就是投靠皇權一派?”
朝安聞言驀地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冀,就聽沈冀又道,“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如果到現在祖父還看不出來,那麽這麽多年官場是白混了!”
沈冀看着朝安怔愣的神情,似是有些失望道,“我不管你究竟為的是什麽,祖父現在只問你你是選擇沈家還是選擇站在皇權那一邊。如果你願意聽祖父的話你還是祖父的好孫女。但如果依舊站在皇權那一邊,我從此只當沒你這個孫女。”頓了頓,才沉聲道,“咱們祖孫,從此恩斷義絕。”
在朝安威脅沈千塵恩斷義絕之後,朝安也被她祖父威脅恩斷義絕。要不說是祖孫呢,一言不合就恩斷義絕。朝安都要哭了,拉住沈冀的衣擺擡頭道,“祖父,我沒站在皇權那一邊。我只是想要一個公平正義的太平盛世,不想咱家再為了權勢和虛無缥缈的世族榮耀一錯再錯。”
沈冀冷笑一聲,拿開她的手,“你以為你這麽做就能換一個清濯的太平盛世?”
朝安垂頭道,“就算不能,起碼咱家不能做那污染清濯的渾濁。”
“白眼狼!”沈冀呵斥道,指了指朝安的腦袋,“養活你長這麽大,這落得這麽個‘渾濁’的名聲?你以為你幫皇室做這肅貪之事,到頭來咱們沈家就能全身而退?”沈冀冷聲道,“我告訴你不可能!你不曾經也說皇室一旦掌權,第一個便拿咱們沈家開刀。你怎麽就這麽天真?”
沈冀不想再多說,只道,“你再想想若是仍然一意孤行,沈家從此就當沒你這個人。”說罷,便轉身離去。
朝安看着祖父的背影,只覺得自己陷入了無邊無際的迷亂之中。誰能告訴她,她應該怎麽做?
吳冕已經被提審到大理寺,待證據查清朝安和孟一航還要作為人證一起出衙作證。而朝安知道自己一旦去了,那麽祖父便不會認她了。她和孟一航治理水患有功,受到了景昱的召見與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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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皇宮朝安已經許久未曾進過,當她再次在澄鑒殿見到景昱只覺得恍若隔世。兩人已經兩月有餘沒有見面,景昱瞧見她只覺得她又瘦了。孟一航撫了撫鼻子很識相地沒有繼續做電燈泡。
朝安穿着緋色的官服,頭上戴着一頂黑色長翼紗帽,還真有模有樣似是那麽一回事兒。景昱胳膊支在禦案上托着下颔定定地瞧了她片刻,朝安背着手兩只手指扣在一起微微垂着頭。片刻後,景昱對着她勾了勾手指朝安往前走了兩步站到他面前。
也許從前是在宮外見面的原因,那時候景昱就只是景昱。而此時在澄鑒殿內看着穿着龍袍的景昱,這樣的他朝安覺得陌生。他是皇帝,朝安突然就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景昱瞧着站在禦案對面的朝安神色淡淡似是沒有一點多餘的表情,而他卻敏銳地察覺到那股淡淡的疏離感。兩個多月沒見,不至于陌生到這種程度吧。朝安垂着頭,就聽到景昱極低地叫了她一聲,“過來。”
朝安擡眸,她不是已經過來了麽?怔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內心掙紮了一下還是繞過禦案走到了景昱面前。景昱抱着臂靠在椅子上,擡眸看向朝安道,“你怎麽了?”
朝安的神色有些茫然,“沒怎麽啊?”
“撒謊!”景昱一把拉過朝安坐到他身上察覺到她的身子一僵,捏了捏她的腰在她唇上親了一口道,“你到底怎麽了?”
朝安被他捏得一癢想從他身上下來,卻被景昱箍得很緊,就聽景昱又道,“我怎麽感覺你又要跟我分手呢?”語氣帶着無措,聽得朝安一怔。
朝安垂了垂眸道,“沒有。”
景昱潋滟的桃花眼微閃了一下,笑了一下才輕輕道,“是麽?”
朝安盯着他神情瞧了半晌,不明白為什麽他的臉上也會有彷徨失落的神情,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側臉上撫了撫,然後捧住他的臉吻了過去。親了半晌,朝安只覺得想哭。眼淚沾到了景昱的唇上,朝安靠着景昱的額頭哭得傷心。
景昱攬過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頸窩,感受到那股暖熱的濕意順着頸側沒入衣內,卻燙的他的心微微發疼。景昱用下颔貼了貼她的臉蛋兒,喉間微動,“就哭一會兒好麽?”他不用問朝安為什麽哭,他有些後悔自己對她的狠心。
景昱顯然忘了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他希望朝安自己有覺悟不哭顯然是白想了,朝安靠在他的頸窩哭得越來越傷心,景昱把她的腦袋挪出來,瞧着兩只紅彤彤的眼眶蹙眉道,“不許再哭了啊!”
朝安捏着他衣襟一副要忍又忍不住的模樣,看得景昱無奈地一笑。擡手擦了一下她的眼淚,才道,“自己要求的入仕,這才做了一件事兒,就受不了了?”
朝安搖頭,垂着頭哭道,“我祖父知道我沒站在他那邊,他不認我了。”
“他不會不要你的,他身邊就只剩你一個親人了。”景昱親了親她的眼皮,安慰道,“等他明白了你,以後肯定也不會怪你的。”
“真的嗎?”朝安似是有些不相信,又道,“我原以為我可承受的,可是現在聽他說出口我還是很難過。”說着說着又要哭了起來。
景昱笑了一下,碰了碰她的額頭,道,“那你這麽哭,我也很難過。”
朝安擦了一下眼淚,努力眨了眨眼睛将眼淚憋回去,“那我不哭了。”
“傻樣兒!”景昱捧住她的腦袋吻了下去,唇舌糾纏半晌最後抱着她道,“我給你選擇的權利,不管你接下來選擇什麽我都不怪你。”頓了頓,補充道,“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許有想離開我的念頭。”
朝安苦笑了一下,靠在他的額頭上問他,“值得嗎?”
“你說呢?”
孟一航和朝安出宮的時候瞧見她發紅的眼眶,撫了撫鼻子還是問道,“上次說的開鑿河道之事,還要繼續做下去麽?”
朝安點點頭,又道,“我只是擔心我祖父會被我氣死。”
引水東流的線路朝安和孟一航研究過。河道經過的富庶州府知州的名字幾乎都在朝安曾經交給景昱的名單中。關于他們的黑賬,暗影早就查的很清楚。若是由皇權派揭開這件事兒,那麽和世族撕破臉皮是必然的。而如果朝安以開鑿河道為名帶上私賬去找他們,只要交出貪污的銀兩并且辭官便可兩清。他們只會以為是沈冀的意思。
孟一航搖搖頭,只拍了拍她的肩道,“蒼生會感激你的!”如願收到了朝安的白眼,孟一航撫了撫鼻子淺笑了一下。
大理寺吳冕一案開審的時候,朝安選擇了出庭作證。趙明康把吳冕的賬目調查的清清楚楚,當然也有選擇地隐藏了一些。但是吳冕與柳正私相賄賂包括弄出人命之事明晃晃地被擺到了臺面上。最後吳冕被收監待斬,而柳正被革職流放。宮裏的柳曼月也受了牽連,直接被送出了宮随她爹一起。
孟一航被擢升為工部司侍郎,而朝安則被擢升為左司侍郎。朝安的選擇已經表明她的立場,沈冀很是失望。雖說與朝安要恩斷義絕可他到底舍不得。于是在府裏晾着朝安似乎看不見她,不和她說話也不一起用膳,權當沒有這個人。朝安的心裏說不難受,那是假的。
吳冕之案過後沒多久,朝安正式上報工部司請求下達開鑿運河的批文。公文很快被批了下來,朝安帶着人馬再次趕往南部。景昱沒有想到的是,朝安此次去的時候是八月初,而這一去就是整整一年。
而讓世族跌破眼睛的是,在工程竣工之後河道經過的州府的知州紛紛請求辭官并且辭官之前還推選了下任人選。景昱欣然同意,人員的調任還未經過吏部的讨論審核,名單便已經直接定了下來。可他們實在挑不出這些人有什麽問題,只能眼睜睜看着肥肉被別人叼走。
沈冀終是明白朝安開鑿河道打的什麽算盤。一怒之下被朝安氣得直接病倒了,他是真沒料到朝安竟然敢同他這麽作對!世族聽聞此事都只是冷笑一聲。呵,平西郡主站到了皇室那一邊,這堂堂平西侯豈不就是個笑話。
朝安回到盛京便得知沈冀病倒了,還沒來及複命便匆匆回府。這一年是她的私心,無論什麽日子她都沒有回過盛京。每日就是研究工程圖,或者去河道監工。大大小小要處理的事情很多,朝安也樂得忙到什麽也想不起來。記得年關的時候,她一個人孤身在外卻也還有一群和她一起留在異鄉的工人,她覺得并不孤單。她甚至有些享受這樣的感覺。
可是該面對的終究逃避不了,朝安匆匆趕往沈冀的院子,卻在長廊處撞到了一個人。此人身着青色長衫,面如冠玉帶着淡淡的儒雅,手裏還拿着一柄折扇不緊不慢的搖着。
作者有話要說: 會不會覺得節奏很快?2333333,作者已瘋!
一言不合我就時間過去了一年,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