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撕破臉皮

朝安醒來就瞧見景昱坐在床邊,臉上傳來他指尖微涼的觸感。朝安睜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确實如小路子所說清減了不少,漆黑的眸有些泛紅。朝安動了動唇,那些質問卻堵在喉間怎麽也無法說出口。

想起那本看見的手帖,眼淚卻止不住的順着眼角流了出來。她爹爹還活着是麽?

“別哭好麽?”景昱嗓音有些低啞,用指腹替她擦掉眼淚,可哪裏擦得幹淨。

百靈端來了李源煎好的藥,景昱擡手在朝安的肚子上撫了撫,又道,“先吃藥好麽?”說完把朝安扶了起來靠在床榻上喂她吃了藥,朝安很配合讓他心裏好過了些。

吃完藥,景昱擡手撫了撫她的臉,低聲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問我?”

朝安抓住他的手,“我在你禦案下面發現了一本手帖,是我爹的字跡,裏面寫的也是他和我娘故事。”頓了頓,“我爹是不是還活着?”

景昱并不意外,點了點頭,“我已經讓人去尋他了,這事兒本打算等孩子生下來再告訴你。”

早在他知道朝安是從澄鑒殿回來後暈倒的,他就明白她是知道這事兒了。除了那本手帖,他也想不出什麽別的理由讓她情緒如此波動。

聽到他肯定的回答,朝安似是又不相信,含淚搖了搖頭,“不可能的,如果他還活着怎麽可能不回家。”如果她爹還活着,那麽當初在落霞峰發現的那個人又是誰?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朝安理不清頭緒只覺得心亂如麻,額角忍不住地開始抽痛,整顆心髒悶沉悶沉的。

“不胡思亂想了啊,還懷着孩子呢。”擡手揉了揉她的眉心,又道,“等你爹回來,咱們再說這件事好不好?”

“什麽時候能回來?”

“快了。”又捏了捏她的手,“我答應你他一回來就立馬告訴你。”

朝安輕吐了一口氣,擦了擦眼淚然後摟住景昱的脖子靠進他懷裏低聲道,“他真的還活着麽?”

“真的。”

“那本手帖你是如何得來的?”

“景瑞給我的,你爹在西關。”瞧見朝安似是又要問他,安撫道,“我知道你現在很疑惑,但這事兒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咱們還得顧着孩子呢,你知不知道我從孟府回來知道你暈過去魂都要沒了。”

話題轉移還是挺有效的,朝安有些抱歉,“對不起啊,只是這事兒太突然,我一時沒控制住。”

“你爹現在好着呢,倒是咱們的小寶被你吓到了,你現在是娘親了也為孩子想想啊。”景昱此時很後悔沒有把那本手帖藏好。

“我心裏有疑惑,忍不住怎麽辦?”朝安有些不滿,“你不是我,你當然不明白我現在的心情。”

“高興呗,還能是什麽?”

這話說得倒也對,朝安摳着他的衣襟笑了笑,“我确實很高興,我想把這事兒告訴祖父還有朝寧,他們知道了肯定也很開心。”說完擡頭看了一眼景昱,“你說好不好?”

“不好。”瞧見朝安蹙眉看他,解釋道,“人還沒回來,不是平白讓他們牽挂麽,等你爹回來再告訴他們不是更好?”

景昱也很慌,要是朝安把這事兒告訴沈冀,那沈軒墨的事兒在孩子生下來之前肯定是繃不住了。他雖然已經打算告訴她真相,但是必須得孩子生下來以後再說。否則出個什麽事兒,他也完了。

“你說得也有道理。”朝安撓了撓他的後頸,“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他們,我能出宮一趟麽?”

“不行。”景昱沉思了半晌,提議道,“那你寫封信,我幫你交給他們可好?”

朝安撫在他後頸的手指微頓,然後盯着他的眼睛瞧了片刻,“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不許撒謊,不然咱倆就玩兒完!”

朝安說完就看見景昱沉默了,他竟然沉默了。

朝安推開他,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然後唇線微抿就這麽繃着臉看着他。

女人懷了孕不是會變傻麽,她現在怎麽這麽敏感?景昱腦子飛速地轉着,到底要不要跟她說實話。

朝安瞧見他猶豫的神色,整顆心都涼了下去。她爹還活着,就說明當年墜崖之事并不簡單。如果與他無關,他犯不着這麽一副心虛的模樣。

“這事兒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好不好?”

“不好。”朝安說完就起身下床,“你不想告訴我的事兒,我自己讓祖父去查。”

景昱把她又摁了回去,捏了捏眉心,妥協道,“你別激動,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還不成麽?”

景昱琢磨着怎麽開口,就聽朝安問道,“我爹的事兒不是意外對不對?還和你有關是不是?”

“如果是呢,你打算怎麽辦?”

他承認了,他竟然承認了。

......

這次輪到朝安說,“這事兒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吧。”

景昱苦笑了一下,“你也在乎我是不是?朝安,我向你保證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兒。”

他沒做,可做的人卻和他脫不了幹系。朝安又哭了,“你說咱倆這叫什麽事兒?”

說到這裏其實兩人都已經心知肚明,不過是彼此心照不宣罷了。

景昱擦掉她的眼淚,然後抱住她又偏頭吻了吻她的鬓角,“如果我早知道這事兒,在愛上你之前一定離你遠遠兒的不讓你這麽為難。可咱們走到今天,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了。”

聞言,朝安只是埋在他的頸間哭得更傷心。

她爹出事兒的時候景昱也還小,那麽這事兒就是別人做的。敢做這事兒的人,除了太後她想不出別人。

她和景昱該怎麽辦?

也許唯一值得慶幸的事兒是她爹還活着。可是那些錯失的光陰,還有她娘親的郁郁而終又該誰來負責?

這些都不是景昱的錯兒,她不能怪他。可他是太後的兒子,她真的能心無芥蒂的給仇人當媳婦麽,她大概不能。

“跟我回清泉宮好麽,你在這兒我不放心。”

本來她是為了和太後搞好關系才搬來的凝香閣,但是現在她根本一點都不想再讨好她,于是朝安點點頭應了一聲,“好。”

朝安沒和景昱鬧,但是也不如從前開心就是了。景昱知道她需要時間,只能加倍地對她好。可他越對她好,她反而越難受,

朝安在清泉宮住了一段時間後,太後又把她給召去了。

太後此時對朝安已經很有意見了,剛從清泉宮搬出來沒多久就暈倒了,然後景昱就心疼她把她又接了回去。太後覺得這完全是朝安在耍小心機。

“你當初是怎麽答應哀家的,怎麽又跟着皇上回了清泉宮?”語氣有些不滿。

“答應您的我已經做了,至于搬回清泉宮是他的意思,您有意見可以找他。”朝安的态度也不好。

“放肆!”太後覺得她真是膽子肥了,“仗着皇上寵愛你,連哀家都不放在眼裏了是不是?”

她确實不想看見她,朝安抿着唇低着頭不說話。

太後沒想到她竟然敢默認,被她氣地胸口都開始發疼,抖着手指着她,“真該把你這副沒有教養的樣子給皇上瞧瞧,讓他知道自己喜歡的是個什麽東西。”

朝安本來還不想擺明了和她翻臉,但是聽到這裏她實在忍不下去了,“是,我沒教養。可我爹娘早逝,這都是拜誰所賜?”

太後驀地怔住了。

朝安瞧着她怔住的模樣,心下一片沉凝,“我知道您不喜歡我,我現在也喜歡不起您來,你從前做的那些事我也不能原諒。但您是他娘親也是太後,我不能怎麽樣,只盼從今以後咱倆能不再相見。”

朝安說完就起身準備離開,還未走到門口,就聽太後喝道,“站住!”

朝安停了下來,還未轉身就聽太後又道,“你既已知道卻為何還要入宮,是來報複哀家的麽?”

真是話不投機,半句也嫌多。朝安轉身,“這事兒我剛知道,還沒想好怎麽報複您。不過,您做了這事兒自己就一點愧疚都沒有麽?”

怎麽不愧疚,但是她沒辦法。

“如果不是當初沈冀在朝堂之上對我們孤兒寡母步步緊逼,哀家也不會這麽做。對不起你的是我,他很喜歡你你別拿這事兒傷害他。”她想怎麽報複她都行,但是不能傷害她的兒子。

她倒心疼自己的兒子!察覺到她對景昱的維護,朝安低聲問了一句,“他沒有做錯什麽,我不能傷害他。那我爹呢?我爹他做錯了什麽?”

太後被她問的回答不上來,她總不能說因為他是沈冀的兒子。那景昱還是她的兒子呢。

朝安也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回答,“我沒想報複誰,如果事情不是已經發展到現在的地步,我不會留在宮裏。如果我早知道這一切,我也不會和他在一起。”

“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

景昱知道他母後又把朝安叫去的事兒,可那件事兒兩人都還沒捅破,瞧着朝安不鹹不淡的神色,他心裏有些沒底。

朝安夾了一只湯包放進嘴裏,然後鼓着腮幫子看想景昱,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你不用膳,看我幹嘛?”

“吃完再說話,也不怕噎着。”景昱皺了皺眉,替她順了順背瞧見她吃完,才故作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今天母後找你,你們都聊什麽了?”

“女人的事你問那麽多幹嘛?”朝安白了他一眼,又夾起一只湯包剛想放進嘴裏,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還把筷子也擱了下來,悶悶道,“我吃飽了。”說完就要起身離開。

“好,好,我不問了。”景昱頭痛,急忙拉住她,“乖啊,再吃點。”

朝安有些食不知味地把湯包消滅幹淨,吃完後丢下筷子卻驀地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景昱覺得整個頭都大了,拍了拍她的發頂軟聲道,“就哭一小會兒成嗎?”

景昱的內心也是一片荒蕪,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讓她心裏不那麽難受。

朝安哭了一會兒發洩了一下情緒好多了,然後又開始無事人一般該幹嘛幹嘛。這樣反而讓景昱更慌。晚上睡覺的時候,景昱終于下定決心和她好好談一談。

“朝安,我們談談好麽?”

朝安偏過頭,一副拒絕的模樣。

景昱擡手在她臉上撫了撫,微微把她的臉轉過來,“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有氣就往我身上撒,別堵在心裏自己難受好不好?”

朝安把手背搭在眼睛上,半晌後才開口道,“我以後可以不再見你母後麽,我想我大概永遠也不能面對她了。”

自己最親的人被心愛的人厭惡甚至是憎恨,景昱今天總算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滋味了。

景昱摘掉她的手親了親她的眼睛,“好,不見就不見。”

朝安甚至都不想讓自己的孩子管她叫祖母,可是她知道這麽說景昱一定會很傷心,所以話都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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