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中原中也一路陰沉着臉開着車從酒會現場提前回到家中的時候,這棟他已經住了三年的別墅裏依舊是黑着燈的,彰顯着今天也是和這幾天同樣的情況,并沒有人在這裏等他回家。漆黑的夜幕之下,只有小區內的路燈散發着穩定而持續的明亮光源,婆娑樹影在水泥路面上慢悠悠晃動,變幻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形狀。

中原中也繃着一張漂亮的臉,啧了一聲後把車開進車庫。

他今天沒有開那輛慕尚出門,而是開着這輛心愛的帕加尼Huayra:騷包無比的銀灰色,威風凜凜的鷗翼車門,以及令人怦然心動的流線型車身,開在路上不僅讓人心曠神怡,還百分之兩百地吸引路人豔羨的目光。眼下這輛吸引了兩倍注意力的超級跑車開進了車庫,因為離家出走——不是,是憤然分居的另一位男主人将那輛超大車型的雷克薩斯SUV開走了且至今未歸,所以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一打方向盤車尾一甩,将愛車呈四十五度斜停在乖乖待在原位的慕尚旁邊,一車占了倆車位,惡意滿滿地用這種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态度。

哼。

手裏抛着車鑰匙,中原中也下車回到家裏。三層帶個閣樓的別墅,他和太宰兩個人住的時候還沒什麽感覺,現在只剩一個人的時候,那種冷冷清清的空曠感也如影随形似的冒了出來——明明只差一個人,還是個身上沒什麽肉、摟起來肋骨會硌人的瘦高個——而且太宰治之前不是沒有出差過,那時候的感覺和現在又不一樣。

太宰治出差的時候,中原中也心裏想的是“少了那個煩人精一個人住真舒爽”;而現在那個“煩人精”真的不肯回來,中也又覺得看哪裏哪裏都別扭起來。

真讨厭啊。

他赤着腳踩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垂眼去客廳的酒櫃前給自己調了一杯馬丁尼。

讨厭太宰治。也讨厭這樣的自己。

因為是自己在家,所以他也懶得弄那麽細致,随便晃了晃就把酒倒進仿佛一個倒三角的淺口雞尾酒杯裏,檸檬水一樣的顏色,又從旁邊的小罐子裏拈了一顆蘸了糖霜的青葡萄扔進去當裝飾。中原中也端着杯子轉身重重往沙發上一坐,仰頭一口氣把杯裏酒液喝了大半,小巧的喉結上下滾動兩下,随後他才放松手臂搭在沙發上,長出一口氣,眼睛閉上又睜開。

他盯着頭頂明晃晃的吊燈。

說是不說話不見面,但工作在同一家公司,又都是各部門的高管,開會的時候怎麽也會碰到一起。那時候中原中也看見太宰治身邊圍繞的莺莺燕燕,被圍在中間的Alpha嘴角勾着一點恰到好處的弧度,既不逾距又不疏遠,和每一個人談笑風生,似乎沒了他中原中也照樣也能活得多姿多彩。

如果真的和太宰治離婚的話,之後要如何呢?他漫無邊際地想。

如果真的離婚了,房子他可以不要,但愛車一定要開走;他可以用這個為借口請一個長假去國外旅游,最好是個陽光充足又溫暖的海邊,然後潛水游泳曬日光浴,夜晚降臨之後就找一家符合自己格調的酒吧,因為恢複了單身,所以可以看看有沒有年輕英俊的Alpha……唔,最好是黑頭發,個子高一點,愛笑并且有笑起來時會微微彎起來的漂亮眼尾……

想到這裏突然意識到什麽的中原中也無奈地抹了一把臉,打斷了繼續想下去的念頭,然後在心裏唾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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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高黑發還愛笑,見了鬼了怎麽不幹脆直接點名?

真是沒救了。

他閉着眼睛靠在沙發上,原本只是獨自胡思亂想,不過大概是喝了兩杯悶酒的緣故,沒一會他就頭歪到一邊沉沉睡了過去;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幹淨透亮,厚重垂地的棕色窗簾拉了一半,因此也就遮住了一半袅袅月光。

一個身手矯健的黑影從廚房的小窗戶翻進來,落地時悄無聲息,那麽大的塊頭,動作卻比貓還輕巧。他從廚房走出來,繞開通往樓上的旋轉樓梯,然後慢慢接近客廳裏熟睡的中原中也。他無聲無息地在沙發旁邊站定,然後穩穩擡起手,烏黑的槍口直指眼前漂亮青年的額頭——

“果然……是你啊。”中原中也閉着眼,不緊不慢地開口。

黑影渾身一震,不過手中的槍口倒是紋絲不動,看得出來在槍法這一塊,即使沒有精通也足夠熟練。他沒說話,中原中也倒是睜開了眼,看着眼前面部輪廓深邃的外國小哥:“我那些部下呢?”

“……”他的“前男友”沉默好一會兒,才聲音低沉地說道:“我沒有殺他們。”

“哦,那你很厲害麽。”中原中也挑了挑眉。畢竟如果單是從看守中闖出來還不要驚動他,只需要把人全殺了就好,但在這條件上還加上一個“不殺人”的标簽,那能力就要比前一個更高杆一截。

眼前有一雙碧色眼睛的外國青年并沒有接下他這句贊揚,而是緊緊盯着他,臉上那些之前見過一面時的青春活躍和陽光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眼神中充滿陰霾,操着生硬的口音,一字一頓地說:“終于……能把你送進地獄了,中原中也。”

“去地獄裏接受懲罰……由此向我的哥哥贖罪吧。”

被拉開了保險的槍指着腦門,中原中也的表情卻一點不見驚慌,反而十分有閑情逸致地同對方閑聊:“哥哥……啊,原來你就是那個倒黴鬼口中說的在中東當雇傭兵的弟弟啊。”

青年憤怒地瞪大眼:“不準你那樣說我哥哥!”

中原中也攤開手:“OK,冷靜,小心槍走火。”他的眼角餘光掃過旁邊的厚重窗簾,不知道發現了什麽,眉間微不可察地松動了一下。

于是接着閑聊:“所以?你在中東當着你的雇傭兵,一年回家兩三次,終于在三年前回家的時候,發現哥哥人間蒸發,最後被警方通知去認領屍體……于是憤而決定要複仇,調查三年,終于調查到了哥哥生前神秘交往過一段時間的對象是我?”

青年認了這些話,聲音冰冷:“是啊,不僅如此,還發現這個Omega不僅殺了我哥哥,現在還已經結了婚,住別墅開豪車,生活看起來一帆風順。”

“所以我殺掉你還不夠,”他眯起眼,“還要在殺你之前,毀掉你的家庭。”

中原中也平心靜氣地贊揚:“身手不錯。不愧是雇傭兵。”

事已至此,一切都明了起來。這個人必定是已經在暗中調查了他和太宰治很久,滿懷恨意,把他們的行動規律和一些習慣摸得通透。那天他出現在咖啡廳只是計劃的開始,緊接着剩下的安排也如願進行(唯一不知道該說是格外順利還是意料外的環節,是他和太宰治的暗中指令撞到了一起,不過現在看來這個人為以防萬一還安排了替身),然後他安安靜靜地被囚禁,等着這一場中原中也解釋不清的誤會被太宰治發現,直到最後那個被發現的竊聽器,成為了扣上整個計劃的最後一環。

一個算不上精細、但對于他們來說,的确很有效的離間計。

而且就算不說這離間計實施起來的效果如何,就憑這份無聲無息把竊聽器安在他們周圍的身手,中原中也就覺得自己可以給他一句口頭表揚。

“你現在還有什麽遺言想說麽?”青年手指虛虛扣着扳機,冷冰冰地問。

“話倒是有一句,不過不是遺言。”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裏,所有的事情對方都承認了,中原中也也就懶得再和他周旋下去。他把臉上那些平心靜氣在一瞬間褪得幹幹淨淨,沖眼前青年勾出一個頗有些邪性的笑出來,然後揚起頭,語氣十分不耐煩地問:“喂,大醋缸。你聽到我們剛才說什麽了?”

青年先是一愣,緊接着渾身一僵。

一個槍口頂上了他的後腦勺。

然後是懶洋洋帶着笑意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嗯,聽得一清二楚~”

青年後背冒出冷汗,認出了這個聲音。

——太宰治!!

“所以你該知道了,這家夥和我完完全全、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中原中也重重哼了一聲。

“唉,即使他不說,我也會相信中也的~?”太宰治先是裝出一副十分無辜的表情,和自家Omega嬉笑了兩句後才收斂了兩分笑意,漫不經心地開口,“所以,這位要破壞別人婚姻的讨厭鬼先生,你現在可以選擇把手中的槍放下——”

“然後讓我們來好好聊一聊,你最近做的這些事……如何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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