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封笙把失魂落魄的周晚宴送回周宅,幫周晚宴跟他爸“解釋”了一通,回到車上一看手機,十一點了。
封笙想了想,拿起手機給梁荀打了電話。
“嘟......嘟......”
沒人接。
他吩咐司機開車回到和梁荀分開的地方,等封笙回到原處時已經快淩晨了,梁荀人已經不在原處了。封笙路上一直給梁荀打電話,一直沒人接。
封笙立在昏暗的燈光下,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點慌,他有種失去什麽東西的落空感,無來由的。
十一點時。
廚房的餐桌上擺放着精致的四菜一湯,但誰都沒有胃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梁敬啓坐在沙發上倍加煎熬。張緩歸遞給他的茶他喝得很緩慢,現在他的腦子裏被那封以“今晚的月色真美”為結尾的信弄得焦躁不堪。作為青城有名的兒科醫生,梁敬啓的養氣功夫可謂是登峰造極,但此時卻苦惱的緊緊皺着眉。
今晚的月色真美。
梁荀這是在告白。
如果收信人是個姑娘,梁敬啓也不至于這麽焦躁,可問題是,收信人是個連他都認識的男生。
男生...梁敬啓長長的嘆了口氣靠在沙發上,盯着天花板陷入沉默。
啪嚓,梁荀的房間門打開了。
張緩歸和張望舒走進廚房,把空間留給他們父子倆。張緩歸把飯菜封好收進冰箱裏,沖張望舒眨眨眼,張望舒拍拍肚皮表示不餓,張緩歸溫柔的撫摸女兒的頭頂,用額頭輕輕抵在張望舒的額頭上,張望舒攬着母親的腰,彎着眉眼笑的滿足。
梁荀坐在梁敬啓對面的沙發上,水晶燈把他照的很明亮,明亮到近乎蒼白。梁敬啓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兒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梁荀看到自己眼前也有一杯茶,也端起來,因為真的渴了,他喝了一大口。把杯子放到茶幾上,梁荀首先開了口。
“你看到的都是事實,我是喜歡男的。”
“什麽時候察覺到的。”梁敬啓問完感覺自己的喉嚨想被火燒了似的,又幹又癢,就又端起茶杯,這次他喝了一大口,這杯茶差不多被他喝光了。
“初三。”梁荀的語氣很平淡。
“為什麽不跟我們......”
梁荀笑了一聲,“跟你們?你和誰?是我媽還是方阿姨?”
梁敬啓察覺失言,滿懷愧疚的喝盡了杯中的最後一口茶。
梁荀幫梁敬啓又倒了一杯茶,說:“你們早就離婚了,我知道。我也明白你和老媽之間沒有感情,所以你和張阿姨在一起我不反對。”
“小荀,我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媽家的情況你比我清楚,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們,不是我羞于說,而是我覺得沒必要跟你們說。畢竟當年你們連自己的感情都沒法掌握,又會給我什麽建議呢?”梁荀眉目淡淡的,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梁敬啓對于梁荀能夠說出這種話感到驚心又痛心:“小荀,我們真的很抱歉。但是這件事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你知道同性戀會背負些什麽嗎?”
梁荀垂着頭,目光放在眼前的茶杯上,茶葉沉在杯底,像極了他此刻沉入谷底的心。
“我寧願背負一輩子罵名,也不願意和不愛的人相守到老。你們走過的路我不會再走。只是,對于封笙,我想以後就不見了吧。”
“他對你做了什麽?”梁敬啓握着茶杯的手有些不穩,兒子這是遇到渣男了?封家的臭小子!
梁荀擡頭苦澀的笑笑,“沒,既然沒緣分就算了吧。”
真的算了吧。
次日淩晨,梁荀靜悄悄的離開了家,只留下一張便條,紙條上只有四個字:祝福,勿念。字跡遒勁,筆鋒不顯,似乎在告訴梁敬啓和張緩歸,祝福不代表願意朝夕相處。
這個剛剛年滿十八歲的男孩,毅然獨身一人走進前途未蔔的社會,背負一身心的傷痕,仍然想頑強的活下去,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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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荀睜開眼睛,把手背放在額頭上,有些迷茫的盯着天花板好一會兒,過了一會兒坐了起來。他起身光着腳走到窗前,拉開窗簾,落進靜谧的榕城裏的第一縷陽光正巧撞進他的眸子裏,燦然生輝。
已經兩個月了,離開家已經兩個月了,如果不是昨天自己把故事主角的名字喊成阿笙,勾起兩個月前的事情,這些游離在腦海中的記憶大概不會擾他清夢。他總是睡不踏實,剛剛離家那幾日夢境連連,倒不是什麽噩夢,就是一些無端無尾,支離破碎的夢,擾人的很。
最近才有點氣色,沒想到一想到封笙就又不成了。
梁荀沒有喝咖啡的習慣,既然睡不着了,又怕一會兒困頓打斷平時的規律作息,便輕手輕腳的到廚房泡一杯濃茶。
濃茶剛剛泡好,還沒來得及入口,便聽到身後腳步踢踏。
“小荀?”低沉微啞的嗓音在身後響起,梁荀應了一聲,随手兌了杯溫白開轉身遞給來人,“抱歉,把你吵醒了。”
顧良拾接過梁荀遞過來的白開水,睡眼惺忪的盯了半晌,微微挑了挑眉,語氣溫吞,“我也要喝茶,不喝白開水。”
梁荀:“空腹喝茶對胃不好,你喝白開水吧。”
顧良拾挑眉,奪過梁荀捧在手裏的茶杯,把溫白開塞了進去,不顧梁荀詫異的目光,一口幹了。
“唉,這是我的,你別......”
顧良拾心滿意足的把嘴角的茶漬擦掉,叉腰質問:“喲,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早晨喝茶對胃不好呢。”
梁荀的話被顧良拾氣勢頗兇的一句質問怼的無言,想要吐槽話卻堵在喉嚨裏不上不下,最後無奈的搖搖頭,轉身收拾茶具。
又憋着,顧良拾皺了皺眉,梁荀這個人也不知道怎麽了,什麽都憋着,即使別人怼在他臉上了也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性子。
說好聽的是溫柔與世無争,說嚴重點就是慫膽小。
顧良拾靠在門框上看他收拾,想了想問他:“小荀啊,你已經住這兒快兩個月了吧。”
梁荀一怔,停下手上的活看向顧良拾,認真的點點頭,“榕城大學還有十天開學,一開學我立刻搬走,絕不拖泥帶水,我保證。”
顧良拾頭疼的扶額,“我說小荀,你怎麽總是把事情想得這麽複雜,我就随口一問,沒其他意思。”
梁荀:“哦哦,準确來說,我從七月十六號住進這裏,到現在已經四十七天了。”
顧良拾詫異:“你幹嘛記得這麽清楚?”
梁荀神情認真:“因為要付房租。”
顧良拾:果然......“你現在有多少錢了?學費夠交嗎?”
梁荀把茶具收拾妥當,聞言狡黠一笑,“綽綽有餘。”
顧良拾有些意外,阿荀作主播不過短短一個月,不僅粉絲破四百萬,就連粉絲團人數都破三萬了,果然,這個世道好看就是錢道。
顧良拾和梁荀能夠住在一起全是梁荀親媽的功勞,梁荀離家出走後,方回得到消息後在朋友圈裏發了一則公告:本人的兒子梁荀,離家出走。拾到者請聯系我:*********** 方回。令附上一張照片。簡單幹脆,一點也不像是榕城大學的歷史學教授。
而顧良拾恰好是梁荀老媽方回的學生。
約一個半月,準确來說是四十七天前,梁荀和顧良拾在一家咖啡館遇見。
梁荀當時一時腦熱離開青城來到榕城,沒帶手機身上只有自己平時寫的文章賺來的一點稿費。因為初入社會,不知道做什麽謀生,想起來堂兄的妻子是做自媒體的,聽她說自媒體影響頗大,賺錢相對輕松,便自主搞起來自媒體。
但是梁荀初次接觸這個,對此一竅不通,多番嘗試卻不得其法,只好用大量時間彌補不足。
在一次徹夜啃書後疲憊不堪,到租的房子樓下喝咖啡時,不小心把咖啡潑在顧良拾的襯衫上,出于愧疚,帶顧良拾到家裏換襯衫,顧良拾見到梁荀就是老師孩子所以幫助了他。
顧良拾本身是一名主播,大學畢業後研究自媒體,後來做旅游博主,在某音上掙得一席之地,簽約了一家娛樂公司。平時接接廣告,偶爾在劇組串串角色,大部分時間都在外地旅游。
起初梁荀得知顧良拾是老媽的學生時,不願意接受顧良拾的幫助,後來老媽的一通電話讓他放下了芥蒂。
方回跟梁荀說:找一個人愛一場,變得優秀,然後和他共白頭吧。
有時候兒女和父母之間關系的緩和就是這麽簡單,一句認可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