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欺負人
兩封情書, 一封是高二學妹送的, 張钊中午遛出去和人家解釋清楚了。另一封沒留下班級姓名,張钊不想找了, 等她找上來再趕緊說清楚, 哄仙鶴才是正經事。
可足足等了1個月, 等到馬上要新年了,這姑娘還沒來, 真他媽沉得住氣啊。這點張钊實在佩服, 自己怎麽就學不會呢,恨不得天天拿個公放喇叭對着蘇曉原喊, 咱倆初戀吧!
可蘇曉原這個月的态度着實叫張钊難受。是, 自己是不太要臉, 拒絕高二妹子的時候說同桌是自己對象,可他至于生這麽大氣嗎?不僅當天拿小拳拳捶自己肩膀子,而且還拼了命把自己往外推。
具體行為就是,這人老想給自己拉女朋友, 沒事兒就問昌子, 今天有學妹來找張钊嗎?
張钊巨無奈,昌子這人本來就亂點鴛鴦譜, 特別是運動會之後,給自己介紹女朋友的熱情空前高漲。結果倆人每天就跟談戀愛互幫互助小組似的, 來不來就商談一下, 商量什麽時候把沒人要的班長推銷出去,千萬別砸手裏。
唉, 也許這就是青春苦戀無果的少年煩惱吧。天氣冷了,張钊穿着長袖運動服,繞着操場一圈圈地跑。入冬後操場清淨許多,除了他們這幫必須吃苦中苦的體特生,沒少有人來鍛煉。
北風順着開領往後背裏蹿,張钊趕緊拉好拉鏈,開始琢磨蘇曉原這個人。
挺有意思的,真的特有意思。倆人的關系停留在不尴不尬,平時說話補習也正常。張钊每天接送,桌鬥裏常常出現紅牛、大蝦酥和一小把剝好的花生米兒。可就是避開戀愛話題,每回張钊剛要開口,蘇曉原一句話就給怼回來。
可要說不喜歡自己吧,打死張钊都不相信,甚至百分百篤定蘇曉原心裏有他。
都喜歡成這樣兒了為什麽不答應呢?就因為倆人都是男的?張钊跑着步走神了,一下忘了數多少圈。幹,還得從頭算。
好在體特生除了體力,還有過人的耐力。特別是張钊。
從很小的時候他就記得老媽經常訓練他,比如這塊巧克力下午5點之前不可以吃,不聽話要做家務,聽話的結果是再獎勵一塊。直到長大張钊懂了,老媽肯定是訓練自己延遲滿足那套呢,真是邪門兒了。
以他親身經驗而言,這套根本就是屁用沒有!小孩子不懂什麽延遲,非訓練,小孩子就應該想要的時候立刻得到,那樣心裏才不會再惦記。一下子滿足了,就沒有過分的奢望和填不滿的無窮欲望。他就是一個延遲訓練的反面例子,因為總得忍着,老媽又總拿零食訓練他,導致自己長大之後對甜食的渴望一發不可收拾。
要不是愛跑步,張钊絕對是個大胖子。耐性嘛,倒是訓練出一丢丢來,上小學的時候不像同齡人那麽多動,但百分之九十九的耐性是通過體育磨練出來的,這才是根本原因。每每想起老媽拿着巧克力,像訓狗那樣兒諄諄教導,張钊就能感覺到內心深處堆積的抵觸感,悄默聲兒地蔓延開。
說白了就是,挺煩她的。也挺煩老爸的,整個兒一妻管嚴,話都不敢說。偶爾偷着買一回零食還必須藏好,告訴自己晚上老媽睡着之後去哪兒拿,偷偷吃。
好在耐心這方面張钊夠用,他不着急,既然蘇曉原不願意,自己等着就行了。兩個相互惦記的人,怎麽都不會錯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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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午休的時候北京飄起了中雪,下午雪勢轉小,很快化成了水。蘇曉原腿腳不方便,一下雪就懶得動,躲在教室裏上晚自習。可這一天不去張钊家裏他還怪想凱撒的。
大姨從不讓他和寵物接觸,總說貓狗有傳染病,不幹淨,還會咬人。這是蘇曉原長到現在第一回 摸到狗,那種毛茸茸又暖和的手感叫他欲罷不能。
而且他總覺得凱撒長得像主人,酷酷的勁兒像張钊。跑起來也像,根本栓不住它。
“何安你訓練呢?”9班的晚自習仍舊吵鬧,蘇曉原繞着跑道外圈溜達,經過了鉛球隊。今天他穿個太空棉羽絨服,遠看像個雪人寶寶,在衣褲單薄的高大體特生中格外顯眼。
何安上身只穿一個短袖,仍舊累得冒汗。“是,你怎麽出來了,鼻炎剛好。”
“班裏悶得慌,我出來溜達溜達,你練你的。”蘇曉原笑着說,現在可喜歡接觸體特生。他們是野,學習也不好,看着不靠譜,但實際是一群熱心腸,比勾心鬥角的尖子班好出不知道多少。
“那我練着了啊!”何安跑過去了,練的是什麽項目蘇曉原也看不懂,好像兩個人拉着一根粗大的麻繩,互相甩,把麻繩甩成了大波浪。
再往前走,路過的是跨欄和跳高。蘇曉原天天聽陶文昌講,自然認得這幫拉腿筋的男生在幹嘛。真的是辛苦,韌帶完全拉開的酸疼蘇曉原想都不敢想。
誰要敢這麽摁自己,怕是要活生生疼死。
操場最北邊就是他最熟悉的長跑隊,張钊雖然沒有回隊,可他的包就在這兒。蘇曉原本想給他放幾塊糖的,卻發現一個不認識的姑娘,站在自己平時站的地方。
小豹子運動包的正前方。
她個子不矮,蘇曉原甚至看出她和自己差不多高了。頭發短短的,很像電影《那個殺手不太冷》的瑪蒂爾達。從校服上看,是高一的學妹。
來了。另一封情書的主人終于出現了。
“你……等人嗎?”蘇曉原假裝客套,他也不會和女孩子搭讪,要是昌子在就好了。
“哦,是,我等人呢。”女孩兒倒是不客氣。地上一整排的運動包,她往張钊的包前頭一站,好像順理成章。
蘇曉原看她手裏有瓶飲料,大概是給張钊的。“你等誰啊?”
女孩兒絲毫不見外,倒顯得蘇曉原稍微怯怯。“等張钊啊,就那頭跑步的。”她看向操場對角,“那個!折返跑第4組了,跑了半天也不過來。”
張钊當然不敢過來,他看見自己包前頭有姑娘,吓得跑操場對角來練技術。結果剛系緊鞋帶,一擡頭,哎呦這不對勁吧,那白白的一個球兒不是蘇曉原的羽絨服嗎?
本來就瘦,還穿太空服,顯得兩條腿瘦直得可憐。
“他……他折返跑一般練完6組才回來。”蘇曉原也站着不走,想把這門親事敲定。
“哦,那我再等等他吧。”女孩兒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張钊,突然轉過來問,“咦,你這麽了解他項目,你是他同學吧?”
“嗯,同學,不太熟。”蘇曉原起初擔心學妹害羞,人家倒是挺大方的,“你手裏的飲料也是給張钊的?”
女孩兒拿的是一瓶熱飲,一邊捂手一邊等人。“是啊,下雪天太冷了……你對張钊了解嗎?他現在有沒有女朋友啊?”
蘇曉原想說我特別了解他,了解他每周的訓練安排,還了解他的作息規律。“不算很了解,我倆不熟……我聽說,他倒是沒有女朋友呢。”
“真的?那就好辦了。”女孩兒笑起來的感覺很像張钊,也是一猛子往前沖的脾氣。
“真的,我聽說沒有呢。”蘇曉原想把肚子裏的話一股腦兒都扔出來,說完趕緊離開,免得難過,“我還聽說他人特別好,還有他好像……不喝飲料。我聽他們體特生聊天,都喝紅牛。有時候吃些零食維持血糖。我還聽說他挺愛吃零食的。”
“這我都知道,他體特嘛。”女孩兒的熱情直來直去,不招人煩,“我也是體特,我懂。”
“你也是體特啊?”怪不得呢,蘇曉原瞧她就很像運動員,舉手投足都好利落,“你練什麽的啊?”
“高一女生田徑隊的,蔣岚,隊長。”
啊,田徑隊長。蘇曉原又仿佛喝了酸酸乳,人家也是田徑隊,也是隊長,這才和張钊般配嘛。原先他還想多交代幾句,現在不用說了,人家肯定比自己懂。
“你真厲害,你跑什麽的啊?”蘇曉原像個不放心兒子的老母親,再往下問。
蔣岚哈一口氣,手都凍僵了。“我也5000,之前只覺得張钊長得特帥,運動會那天才知道他是練長跑的。你知道我們隊裏都叫他什麽嗎?”
長跑牲口,蘇曉原當然知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我倆不熟。”
“都叫他長跑牲口。”蔣岚提起喜歡的男孩子毫不怯場,“運動會那天給我迷得啊,都走不動了。你說他怎麽這麽能跑啊,最後沖刺那三圈兒你看了嗎?步距還保持得賊穩,牲口,真是牲口……”
當然看了,看得可揪心了。蘇曉原尴尬地摸着兜裏的大蝦酥,笑笑:“我還真沒注意,你喜歡他就好好追,他們說他人特別好……還有,我聽說田徑隊跑完步之後肚子餓,你往後記得給他準備啊。我看他們都把吃的放包旁邊,墊張紙巾就行。”
蔣岚看看腳下:“這兒嗎?行,我知道了,往後我給他準備好,趁他單身趕緊追。你叫什麽啊?”
“我……蘇曉原,你好好追啊,加油!”蘇曉原倒着往後溜,還給人家助威。是時候該退場了,心裏再難受,運動包前頭只能站一個人。
蔣岚真不錯,和張钊一樣的性格,一樣的愛好,能陪着他瘋跑。自己……算了吧,不可惜也不遺憾。不過就是難受而已,熬過去就好。
他邊想邊退着往後走,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力氣大到像被一匹馬給撞了。再加上右腿使不出力,最後以一種非常搞笑的姿勢,像個原地轉圈的陀螺,直接撲在別人身上。
“幹!”直接撲懷裏來了,張钊都吓了一跳,“你別逆着跑道走啊,虧我跑得快!”
蘇曉原從輕微的驚吓狀态緩出來,一看張钊,急着要推開。卻叫右腿的情況絆住,不僅沒推開,整個人還要往後倒。
“推我幹嘛啊?”張钊摟着不放,“你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蘇曉原試圖逃跑:“你別鬧了,快松手。”
“那我真松手了啊。”張钊壞壞地一笑,假裝把手一松,看他整個人往後仰倒。
“啊!別、別松手……”蘇曉原一張臉吓得慘白,又急忙往前撲。
“這可是你不讓我松手的啊。”張钊笑着給人撈起來,牢牢抱在懷裏。不枉費自己橫穿跑道追過來,趕在田徑隊那幫人把小仙鶴撞飛的前一剎那抓住了他。
蔣岚在旁邊看呆了,這叫不熟?這擺明了是熟到不行。
“你松手。”蘇曉原推他,像個掙蹦不出鳥籠子的乖鳥,“人家女生等你半天了,叫蔣岚,高一女生田徑隊的隊長,等你半天了。”
張钊就猜到蘇曉原沒幹好事。“啧,你是不是又瞎給我拉紅線了?我不生氣你真當我沒脾氣是吧?”
蘇曉原沒感受過張钊的暴脾氣,還狡辯。“我沒拉,蔣岚給你寫過情書,就……張钊你!你放我下來!”
“你真他媽當我沒脾氣是吧!蘇曉原我警告你,再亂踢掉下來我不負責!”這口氣張钊忍得太憋屈,仗着身強體壯,把人往器材室裏扛。
蔣岚徹底看傻了,怎麽這就……扛走了?扛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蘇寶:你這樣兒像個流氓!
張狗:行,那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