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耍流氓
“張钊你放我下來!”蘇曉原的左腿能使勁, 空蹬了幾下, 突然大頭朝下的姿勢變成了公主抱。
“現在知道怕了?晚了!”真輕,張钊不覺得他沉, 況且蘇曉原怕摔, 掙蹦幾下就乖了。
“你!”蘇曉原拿手擋着臉, 怕被誰看見,“你放我下來!我生氣了!”
“行行行, 放你下來, 我又不把你怎麽着……”張钊只覺得他的生氣來得莫名其妙,雖然氣起來挺可愛的吧。可自己還沒氣呢, 他哪門子脾氣。
但器材室這會兒沒人, 他确實很想把人怎麽着。
還好沒人, 蘇曉原可丢不起這個人,自己好歹還是個男生呢,冷不丁被人抱進來了像什麽話。“你不是跑步呢嘛,幹嘛突然過來撞我?”
“撞你?”張钊苦笑, 背心貼在繃緊的腹肌上, 形狀很漂亮,“你見哪個人敢在跑道上倒着走路的?知道操場幹什麽的嗎?給人跑步用的, 田徑隊在外圈練變速跑呢。”
變速跑?蘇曉原回憶,剛才好像是看見一隊穿運動背心的跑過去了。
“你就不識好人心吧, 這時候都是訓練的, 過了彎道就得拼命加速。”張钊回味着他身上軟軟的觸感,也不知道是太空服還是別的, 挺叫他着迷,“春哥掐表呢,跑道上擋着路了那幫人真不讓你,就你這小身板兒,直接撞飛。還怪我,也不說聲謝謝。”
“謝謝啊,我還以為……”蘇曉原主動岔開目光。
“還以為我故意跑過來抱你啊?”張钊一把拽到全濕背心,徹底光膀子,器材室的三面牆大鏡子裏都是他,晃得人頭暈眼花,“你钊哥有那麽流氓嗎?”
蘇曉原又趕緊低頭,餘光裏是張钊的肌肉。“那你不早說清楚,我又不知道,蔣岚她……”
“別提她啊,提她一次我真親你。”張钊嘴上說得輕松,心裏吓得夠嗆。變速跑撞傷人都是輕的,又不是沒有過。
“你這樣兒……”蘇曉原不再說蔣岚了,大概是怕張钊真過來親自己,“像個流氓!”
“我流氓?那你還天天給我扯紅線,你這不是害小姑娘嘛。”張钊拿衣服擦了擦汗,一步步逼近,有點兒炫耀身材的成分,“蘇曉原,你是不是嫌我成績差,人品又不好,怕我砸你手裏了所以拼命給我找對象?”
蘇曉原往後躲,後背可憐地貼着冰冷的器材。“我不是這意思,再說我沒嫌過你成績差,更沒覺得你人品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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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張钊先rua一把,“钊哥人品好嗎?”
“挺好的。”鼻炎還沒好利落,有些鼻音。
“钊哥帥嗎?”張钊盯着他,若有所思。
蘇曉原叫他逼得沒處躲了。“帥。”
“那你拼命給我介紹女朋友,你可真舍得啊!”張钊把兩條胳膊杵在器材上,這叫什麽?器材咚?反正就這麽困着他,“擡頭。”
“不擡。”蘇曉原不動,眼睫毛快速忽閃起來。
張钊使勁渾身解數,找各種角度用身體罩着他,也不管有沒有汗味。“你擡頭,我說了不跟你耍流氓就絕對好使。只要你不願意,我碰你一指頭你就報警,不親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曉原擡頭,他不怕張钊怎麽樣,他怕的是自己忍不住。嘴巴不說,可喜歡一個人的眼神騙不了人。
“我問你,鄭重地問你一次。”張钊多想捧他的臉一下,不親都行,戳戳酒窩就行,“我要是個女的,你跟不跟我好?”
“這假設不成立,你不是女的。”蘇曉原再低頭,不巧正好看到他腹肌上一排成線的汗珠。
“你不說,我不讓你走了,信不信?”張钊看他這樣就來氣,得,咱倆耗着吧,哪怕不碰你我照樣耍流氓,“一會兒田徑隊可進來了,全都進來,我要是一低頭,咱倆這姿勢外人看就是接吻!”
蘇曉原的心一虛:“什麽?”
張钊把手裏的運動背心直接扔掉:“我連衣服都脫了,外人看咱倆這就是有私情!是早戀!是背着全學校跑器材室裏搞對象!”
“咱倆都是男的,不對!”蘇曉原扭着躲他,剛才忽悠悠被抱進來像做了一場夢。
“所以啊,我就打個比方,我要是個女的,你跟不跟我?”張钊大口呼吸,呼吸道都是燙的。
蘇曉原不再說話,而是臉歪向一側,睫毛一個勁地忽閃。也不笑了,可嘴巴抿得緊緊的。張钊了解他,這個樣子,就是認慫了。
“其實……男的真可以和男的好。”張钊踏實了。他能理解蘇曉原的想法,無非就是喜歡像什麽想觸碰又收回的手。他不一樣,在他心裏喜歡就是拼命追,把人追到手才是真的。
“那不對,萬一被人發現你就完了。”蘇曉原的臉紅了,沒法不臉紅,張钊他太壞,一步步火熱地拷問自己。自己确實是個渣男,不答應人家,又說不出我不喜歡你的狠心話。哪怕再能忍疼也說不出來。
蘇曉原揪着褲子的兜,懷疑自己忍痛的防禦力被張钊破壞掉了。從小自己最能忍,骨關節的疼、針刺紮穴位的疼、活動腳腕子的疼,這些他都忍得下來。
如果說每個人都是從種子發芽破土,接受風吹日曬、雨灑雪蓋長大的,那他就是剛冒芽就被人狠狠碾着踩過一腳的那株。真的是疼,疼得他夜裏總是幻想這條腿幹脆廢了算,沒感覺多好。
可古有人曰踏青一說,碾過的草芽會長得更硬更結實,根須也紮得更深。蘇曉原就是,從他憑着自己的力量冒冒失失站起來那天,就不準備再倒下,不準備再被人指點着笑話。
兩個人一對比,蘇曉原的性格更像個堅韌硬朗的大人。張钊反而魯莽不少,他什麽都不怕失去,只知道一味往前沖。
根本不知道自己想拉着瘋跑的男生,連走路都是裝出來的。
“這樣吧。”張钊掐他弱點一掐一個準,“你說一句不喜歡我,我立馬走人,出去答應蔣岚。明天起蔣岚就是我女朋友,咱倆連話都不用說了。”
“我……”蘇曉原的呼吸不穩了,“我不喜歡你。”
“幹,你他媽真舍得說啊!”張钊快被他氣死了,一把給人抱起來,用熱騰騰的胳膊摟他的小細腰,趁人不備直接親了一個!
親小酒窩了,親完還用熱辣的眼神盯準了他的眼睛,一臉你再說一句我親死你的無賴相。
“你……你流氓!”蘇曉原急忙從他懷裏掙脫,捂着臉。剛才是幹嘛了,親了?張钊的嘴好熱,親完之後這一片都熱了,臉像個火鍋一樣燙!
“你再把我往外推試試,我就随便一說你真信啊?”張钊心裏美翻了,“往後你再來這一套我就親你,再拉紅線,我就當你是故意氣我的。咱倆挨個算,看什麽時候從臉親到嘴。”
親上了?蘇曉原一直懵着,連張钊說什麽都反應不過來了。這怎麽辦啊,自己是一個男生,他也一個男生,怎麽這人說親就親,根本不為以後打算。
可真就是親了嗎?蘇曉原的心髒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說生氣也是真生氣,可卻不想怪他。
“生氣了啊?”張钊怕自己逼太狠把人吓跑了,“那我不親你了,咱倆能敲定個協議嗎?我不逼你跟我好,你也別給我拉對象。我張钊的話放這兒了,就跟你,我就死磕你,你說倆男的不行我就等你,別人是男是女在我眼裏都無性別。你要真想給我介紹對象,就自己吧。”
蘇曉原還捂着臉,他确實是磨叽,可無論是誰像他那樣長大,很難長成說一不二的性格。“這個……這器械是練什麽的啊?”
幹,硬核轉移話題。張钊拿他沒辦法,誰先動心誰傻逼。“練這兒的。”
說着把手蓋到蘇曉原的胸口上,還摸了一把。摸慣了自己再摸這個,純平的。
但自己還真是喜歡這個純平的手感,可能是瘋了,腦子裏全是蘇曉原單薄一小片的胸。
“你瞎摸!”蘇曉原趁機躲開,想罵人又不舍得,好像親完……倆人關系真不一樣了。
“摸你一下至于嘛,咱倆都親過了。”張钊不要臉了,坐上器械軟墊,兩肘和胸肌平行,支成直角,再握緊鐵推手,“你再摸我一下,來,钊哥告訴你這怎麽練……你把手蓋我胸口上。”
“不摸,你自己推吧。”蘇曉原才不上當,這人太無賴了,手也不老實。
張钊又來這一招。“你就是嫌我學習差,我學習不行,健身還不能教教你啊?其實我看得出來,你喜歡這些,喜歡有力量的,就是老沒有自信,往後想學我教你啊。來,感受一下你钊哥!”
“誰沒自信啊……我知道這個練什麽的,何安告訴過我。”蘇曉原确實對體特生的一切好奇,因為自己瘦弱,看他們練就羨慕。
他把小白手貼在張钊的左胸肌偏上:“不就是推胸的,你推。”
張钊一推,蘇曉原手下的肌肉隆起好高一塊,填滿了他的掌心。
“知道這底下是什麽嗎?”張钊一下下推着,出着汗,汗從下巴流到鎖骨,說不出多有力量。
“知道,胸大肌。”蘇曉原往下摁了摁,根本摁不動。
“不是。”張钊低低地呃了一聲,性感着說,“這底下是心髒,天天光琢磨你了。”
“你……流氓。”蘇曉原把手抽開,掌心黏着的汗是張钊的,卻一點都不嫌他髒。
倆人就在這種心照不宣又互相琢磨的狀态下過一周,終于,到了新年班會這天。
高三9的成績一如既往地差,穩坐全年級最末,除了一枝獨秀蘇曉原。班會這天,大家倒是比平時積極多了,但和其他8個班相比教室還是寒酸。
別的班班費收得多,9班的班費過完運動會只剩下一百來塊。不再收班費是張钊的意思,他知道班裏有幾個條件不太行的,50塊雖然只是他一頓飯錢,可在人家手裏意義不一樣。
到了新年這天,別的班張燈結彩,還有把K歌設備弄來的,凸顯班級土豪性質。9班獨自在拐彎這頭,只将桌椅擺成凹字,留出一塊空間來,聊天。
對,就是聊天。班委會買足零食和飲料,大家夥足足聊了半天。不設話題,不設界限,純聊。
別的班都安排了大項目,什麽抽簽換禮物、挨個上講臺說高考目标。9班聊這個太過敏感,還不如開開心心聊上一頓,暫時忘記高考,其樂融融。再說,新年聯歡折騰得最厲害的要數高一、高二。這就像運動會一樣,高三學生并不太熱衷搞這些,能放一天假比什麽都實在。
畢竟擺在他們眼前的還有作業,體育生成績再差也不敢太堕落。張钊就是,沒遇上蘇曉原之前他只想考大專,現在他想考個本科,三類本就行。
1月2號這天高三照常上課,15號期末考試,還有兩周。
張钊收好幹毛巾,和兩個兄弟一起換衣服。“昌子,你新年禮物買了沒有啊!”
陶文昌正在幫何安綁繃帶。“買了啊,昨天晚上送過去的。”
“買什麽了,快說說。”兩個沒對象的男生湊過頭去打聽。
“唉,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陶文昌一提女朋友就滿臉幸福,“iPhone不是新出的手機嘛,她說舊手機照相不好看,我給她……”
“幹,你是土豪啊!”張钊和何安驚了,新款剛發布的,“加了多少錢?”
陶文昌不覺得貴,只覺得值。“日本那邊的貨,128G,一萬二不到。”
“一、一萬二?”何安驚了又驚,“比大學一年學費都多!”
“這不是……哄女朋友高興嘛。”陶文昌也知道比原價多出不少,“我給你們看她朋友圈……”
張钊何安,兩個單身碰着頭過去看。是一張很漂亮的小姐姐自拍照,配字是:謝謝老公的禮物,愛你哦,要乖。
陶文昌品味着老公這兩個字,都快陶醉了。“值不值,你們就說值不值吧!”
何安直搖頭:“不值,真的不值。昌哥要不這樣吧,你給我一萬二,我天天叫你老公,不重樣兒地叫你。”
“別別別,雖然咱倆是在一張床上睡過但我現在是有媳婦兒的人。”陶文昌摟着何安要來背摔,“媽的,高一時候還搬得動你,現在一般人真摔不倒你了。”
張钊一直沒說話,嗓子眼幹得冒火,好像叫老公這倆字給下咒了,一直想喝水,想吃一口甜。回班一看,從沒遲到過的蘇曉原竟然不在,一問才知道人是被老韓叫走了。
哦,那就放心了。
上課鈴打響20分鐘,後門開了個小縫兒,蘇曉原也學會走後門這一套,抱着沉甸甸的書包,彎着腰往裏溜。
“幹嘛去了啊?”張钊還在琢磨陶文昌女朋友那句老公,瞧見他,嗓子突然齁得慌。
“我……”蘇曉原開始絞手指頭。
“先別我我我的了,給。”張钊從運動包裏拿出個小禮盒,窄窄一條,拿着也不壓手。突然他覺得這東西和一萬二沒法比,禮輕情意重是沒錯,但和一萬二比也太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