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撞槍口
張钊一進去, 蘇曉原徹底站不住了, 瘸着也要滿地溜達。“昌子,這得多久才出來啊?裏邊是不是好多人?裁判特別嚴格吧?”
陶文昌早就是國二水平, 不參加比賽。他看了看手機說:“是, 挺長時間的呢, 要不咱倆找個麥當勞等着吧,我請你吃快樂兒童餐。”
蘇曉原嘴巴一抿, 肚子确實餓了。別看他瘦, 人還是挺能吃的。早上那幾口豆漿油條早消化沒了。“那咱倆去吧,我請你, 而且兒童套餐我吃不飽……你們和我一起吃午飯沒發現嗎, 我飯量大着呢。”
這點陶文昌早看出來了。蘇曉原就是個不長肉的體質, 但論飯量,大概能有兩個女生那麽多。“別啊,我請,要不钊哥出來知道我沒帶你吃午飯, 絕逼揍我。”
蘇曉原在這方面不虧待自己, 餓了就想找吃的。“那咱們走吧,比賽是不是手機也沒收啊?”
“肯定收, 你放心吧,钊哥運動會的記錄已經把國二拿下了。這回啊, 他是要沖名次。”陶文昌帶着蘇曉原過馬路, 像帶着一個小朋友。他不是張钊,很不習慣與蘇曉原同行, 體特生大步流星習慣了,走幾步就把人遠遠甩在後頭。
到了麥當勞,蘇曉原還是自己付的錢,端着托盤找好座位,飯量比陶文昌還大。
“呦,你還真是挺能吃啊,能量都去大腦了吧?”陶文昌只要了一份巨無霸套餐,搞體育不能胡吃海塞。蘇曉原除了巨無霸套餐還有雙吉漢堡、麥樂雞、菠蘿派、麥旋風,薯條和可樂也是加大的。
蘇曉原撕開番茄醬包,一緊張弄得滿手都是。“你別笑話我,我從小飯量就大,吸收不好所以不長肉。而且我緊張,我一緊張就想多吃,什麽都想吃。”
“多吃好啊,就你這點兒飯量又吃不窮我。”陶文昌看他往嘴裏塞漢堡很想笑,那麽小的一張嘴,吃這麽多,“不夠我再買去,可得把你照顧好了。”
“謝謝啊,昌子你真好。”蘇曉原兩只手舉着巨無霸,先吃肉,“你們仨對我真好,等體考完我請你們吃頓好的!”
“唉,自家兄弟,什麽請不請的。”陶文昌吸着冰可樂說。
“你的錢還是省着吧,還有別的地方用錢呢。”蘇曉原緊張起來不僅愛吃,還話多,今早酒窩被張钊親了好幾遍,現在笑不出來,“钊哥說你交女朋友了。”
陶文昌吸可樂的節奏一下斷了,挺尴尬地撓了撓眉峰,慢悠悠地嘆氣。“唉……分了。”
“啊?”蘇曉原吓得漢堡都要掉了,“對、對不起啊,怎麽就分了呢?我不是故意提這個,钊哥他沒告訴我。”
“不賴你倆,這事我誰都沒說。”陶文昌提起來還很憂郁,“就情人節那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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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原吃一口,抿一下嘴,還把菜葉子挑出去。“哦……是不是……有誤會啊?”
“沒誤會。”陶文昌給他拿紙巾,“就……她劈腿。情人節那天我去她家樓下,才發現人家不止我一個男朋友。或者說我一開始就是個備胎。唉,不提了,反正難受勁兒都過了……钊哥說他喜歡你,起初我接受不了,他從前不這樣,特看不起男生之間膩膩歪歪。”
蘇曉原邊吃邊聽着,心裏翻江倒海。他沒感情經歷,就說從前暗戀吧,但那都是自己的小心思。現在和張钊好才開始學習什麽叫談戀愛。分手、吵架,這些他還沒經歷過呢,更別提劈腿,完全和他的生活不沾邊。
“你別難過啊,你看……”這口漢堡咽不下去了,蘇曉原怪自己多嘴,“她不珍惜你是她的錯。将來……有得是好女生。等我上了大學幫你介紹,班裏肯定有女孩子。”
陶文昌笑得不行。“你還想做月老啊?夠可愛的,唉,你就是個男的,可惜了,你要是個女的指不定落在誰那兒呢。我下手可比钊哥快,興許你就跟我好了。”
“诶啊,你別胡說。”蘇曉原臉紅了,但仍舊堅持不懈地吃漢堡,“我是男的,你別看我瘦弱。再說我要是個女生,興許也喜歡張钊。”
“我艹……”陶文昌樂趴下了,“我他媽都這麽慘了,人去財空,還要吃你倆的狗糧?這他媽天理何在啊。”
蘇曉原只是想逗他開心。“你別難過了,要不……要不我說個慘事,讓你高興高興。”
“你能有什麽慘的啊,都696了。”陶文昌起初是真接受不了同性戀,可女朋友劈腿之後他就醒悟了。之前他只覺得男女産生的感情叫愛情,男男那叫胡鬧,當然了,薛業那叫抽風。可現在他不這麽覺得,看這倆人好得分不開,不得不說……還真挺般配。
“我有個秘密。”蘇曉原終于把漢堡肉啃完了,開始對付面包,“昌子,其實我最近不是裝瘸,我這條腿……”他往前伸了伸右腿,“我是真瘸。小時候打針紮壞了,影響走路,從前是裝的,現在才是真的。”
這麽大的秘密告訴昌子,蘇曉原準備迎接對面的驚訝和連續的追問。可他沒想到的是,陶文昌只是沉默,并沒有多話。
“怎麽了?吓着了啊?”蘇曉原慌了,這人怎麽沒反應呢,他是不是看不起自己了?
“唉。”陶文昌今天嘆氣格外多,“我看出來了,就是沒提。不想你自己看得開,直接說了。”
“啊?看出來?”蘇曉原驚訝了,追問也連續了,“怎麽看出來的?是我走路姿勢不對還是……”
陶文昌搖了搖頭:“因為看張钊啊。你就摔了一下,腿能有什麽傷,至于瘸這麽多天?要真嚴重他早帶你看病去了。钊哥那個人啊心很細的,為什麽老隊員喜歡他,不待見祝傑,就是因為他會照顧新人。誰容易低血糖,誰有什麽舊傷,他心裏記得清清楚楚,拉出去集訓安排得明明白白。隊裏都受過他照顧。我看他對你的這份照顧,那份在意勁兒……就猜你腿肯定有事。”
“哦,這樣啊,別人看不出來就好。”蘇曉原吓得不輕,開始吃薯條。
陶文昌覺得他好玩兒,特可愛,可惜和自己性別一樣。“诶,問你……钊哥跟你耍流氓了嗎?”
“诶呀,你問我這個幹嘛……”蘇曉原把薯條戳番茄醬裏攪和,“就是……是不是體特生都精力旺盛啊,老親我一臉口水,像狗似的……”
“诶喲我去,你可別地圖炮啊,別人真不是,就钊哥一個人這德性。”陶文昌趕緊劃清界限。
倆人這頓飯吃到下午三點,等張钊一個電話呼喚才從麥當勞離開。等他們趕到,張钊已經在校門口等着了。
“怎麽樣啊!”蘇曉原沖過馬路,抓住張钊的胳膊問,“過了嗎?”
張钊龇牙咧嘴地喘氣,幹,膝蓋的傷還是撕裂了。“你老公能不過嘛,多餘問。你該問名次怎麽樣。”
“名次怎麽樣啊?”這回蘇曉原沒反駁什麽老公,“你快告訴我吧,急死了。”
張钊把包扔給陶文昌,深摟住他。蘇曉原175,倆人10厘米的身高差,他得稍微弓腰才能貼着耳朵說話。
“你老公牛逼着呢,15分39秒,有名次!穩了!就等體考!”
“真的啊!”蘇曉原也不懂這個穩有多穩,高興得跳了一小下。
“牛逼啊牲口。”陶文昌聽了也高興得想蹦,體特圈的成績他明白,高中男子5000最快紀錄15分20,直接叫複旦給收了,“何安呢!他人呢?”
“馬上出來吧,我剛才看見他拿表了。”張钊把長而有力的胳膊搭在蘇曉原肩上,假裝體力不支往人身上貼。說實在話,跑步全過程他都忘了,可那種為一個人、一個目标拼成績的感覺,這輩子難忘。
這種感覺是志在遠方的吶喊,沖線瞬間,國家級裁判在意的是他的成績,可張钊心底清楚他志不在此。他的志被蘇曉原拉得很高,是寒冬還沒過去就迫不及待冒尖的芽,要往夏天最高的那一株靠近。
等一場屬于他的盛夏,再開花,再結果實。
何安出來的時候,人山人海的家長群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張钊瘸着跳過去,一把呼上他的肩膀,剛想問又不敢開口。
沖了那麽多次,這回行嗎?
“钊哥。”何安累得臉通紅,在3月中旬的涼風裏笑回憨厚的少年,“我……”
“怎麽樣?”陶文昌也不敢問,只幫他拿過了包。
何安很久不知道哭是什麽滋味,大概是因為流淚對自己的家境毫無幫助,從很小時候,淚腺這個玩意就沒用了。被人罵窮光蛋他沒哭,被同學誣陷偷東西沒哭,被比特犬的主人逼迫還錢也沒哭,脖子底下撕掉一大張皮他也沒哭,可現在他想哭。
“過了,我!”他抹開一把眼淚,“我!能參加體考了!”
張钊愣了幾秒,朝藍天喊出一句牛逼,而後三個人抱成一團,在馬路牙子上一起跳。
何安沖過了國二線,不僅是他一個人的事,簡直成了一中體育生裏的大喜事。直到幾天過去,蘇曉原還沉浸在這股興奮裏,每天都要和張钊叨叨幾遍。
“何安和你的成績都交上去了吧?”蘇曉原騎着小綠,穩穩當當的,“交上去就好,趕緊批準就行了。”
之所以騎得穩是因為張钊在後頭扶着。“你都問了多少遍了……小心啊,前頭有個減震帶。你小心點兒!”
“你扶着我還怕什麽啊。”蘇曉原頭也不回地說,維持車把的平衡,“你倆這個事落定了我可高興了。”
“你慢點兒騎!”張钊很後悔讓他學騎車,簡直就是個可愛的馬路殺手,“你再騎這麽猛我不教你了啊!”
蘇曉原一聽這個立馬不敢踩了,還以為張钊來真的。“好啦,我慢慢騎,你別生氣。再說蘇瘸瘸就想學個自行車,你要是不教了,誰管我啊……”
張钊受不了他裝可憐,明明知道是裝的。“行行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接着騎吧,你老公給你扶着呢。”
蘇曉原享受着這份偏愛,一腳踩了出去。“那你可扶好啦,我現在找到平衡感了。咱倆先回一趟我家,拿幾套衣服。”
蘇家住得近,沒騎多少步就到了。張钊扶穩車身,好讓蘇曉原下來,一個很熟悉又很欠打的男生闖進他視線範圍,好像是準備拿快遞。
“小運?”蘇曉原跳下車,擋在張钊前頭,怕他打弟弟。
“你還知道回來啊?”蘇運上來語氣就不對付,“我還以為你陪誰住去了,敢情就是他啊。又收他禮物又陪人家住,你倆別搞基啊。”
“你他媽管我倆搞什麽呢。”張钊一直想收拾這小子,可算逮着機會,擇日不如撞日,那就來吧。
“幹嘛?”蘇運有種莫名自信,只要他哥在,沒人能收拾他。
“不幹嘛,我今天心情好,請你吃飯。”張钊攬住他的肩往外走,外人看是哥們兒,但只有蘇運知道他肩上的胳膊用了多少力氣。
擺明就是個強迫的态度,這頓飯不吃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昌子的灑脫是假象,到大學這勁兒還沒緩過來,還成了薛業的好哥們兒。
蘇運:你倆該不會搞基吧?
張狗:小夥紙你眼光不錯,請你吃飯(弄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