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又脫了

蘇家離一中很近, 仨人轉彎溜達到葉師傅炒面館。張钊和老板老葉很熟, 一進屋先找桌子。

“葉叔兒,三份炒面啊, 多加大蒜和肉絲!”屋裏沒什麽人, 張钊拎着三個小馬紮, 直接往最裏的桌前走,“就這個吧, 寶貝兒, 坐,還是喝紅牛吧?”

蘇曉原在身後步步緊追, 怕他一個沒忍住和弟弟動手。“喝什麽都行, 你坐最裏頭吧, 我在外頭挨着小運。”

“你倆什麽關系,煩不煩啊?”蘇運幾乎是被拎着脖子架過來的。比起張钊叫他哥寶貝兒,他更驚訝那個最怕外人知道自己是瘸子的哥哥,居然不裝了。

畢竟他哥走不快, 右腳收得很慢, 可張钊就耐心等着他,一步邁成半步, 倆人才能速度一致。

“小運你少說幾句,先坐。”蘇曉原和張钊坐對面, 看他氣勢壓人, “钊哥你可別再打他了,我家已經有一個瘸的, 不能再有第二個。”

張钊拉開校服拉鎖,還真沒想動手。“不打,我要真想打他就不當着你的面了,再吓着你。”說完往矮桌上碼了三聽紅牛,“喝,我跟你弟談談。”

“我沒想跟你談啊。”蘇運初三,面對一個高三生的威脅顯得沒什麽底氣,“這什麽破玩意兒,紅牛啊?不喝,我不喝這個。”

“你愛喝不喝,葉叔兒這店十幾年了,靠得就是一中一屆一屆的體特生下練來吃飯養起來的,沒別的飲料,就他媽只有紅牛。”張钊騙他呢,純粹想收拾他,“你喝不喝?”

蘇運看看他哥,并沒有要幫自己說話的意思。“湊活喝呗,破玩意兒。”

“就你有嘴是吧?”張钊的腿很長,又有傷不能彎,直愣愣伸到蘇曉原身邊去,“寶貝兒,你弟說話這麽欠,從小到大挨過打嗎?”

“啊?挨打?”蘇曉原搖了搖頭。要說這個問題,小運還真沒挨過打。小時候,爸爸喝醉了,拳打腳踢是自己擋着的,後來爸媽離婚,小運跟着媽媽長大肯定連一指頭打都沒挨過。可他很清楚弟弟的毛病,嘴不饒人。

這點刻薄很随父親,說話像拿刀子捅人,同學關系也不是很好。

“你要說他就說吧,別動手就行,誰也不能打他。”蘇曉原自己是管不了的,希望張钊能把小運這毛病去了。

“我他媽肯定得說,這也就是你的親生弟弟。但凡他和你挨不着血緣關系,這頓暴揍跑不了。”張钊正說着,炒面好了,他跑去拿了三個盤子回來,一坐下先剝起大蒜來,“給,吃!”

蘇運看他哥伸手拿蒜了,再一次特別驚訝。這還是他哥嗎?那個手不能提又沒朋友的瘸子,居然和張钊這種流氓氣的學生混在一起,還吃大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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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吃!”張钊啪地一下,把蒜拍給蘇運。

“我不吃大蒜,惡心。”蘇運又來勁了,“誰在外頭吃蒜啊,你倆也不惡心。”

惡習嗎?蘇曉原不覺得,兩個人能吃到一起真是太幸福了。張钊愛吃蔥姜蒜,自己雖然不在北京長大,可味蕾還記得這些味道。吃烤冷面的時候,經常是倆人面對面,用手抓,什麽洋蔥大蒜都有,一起吃得別提多開心。

誰也沒嫌棄誰口味低俗,大不了刷牙吃口香糖。吃完很滿足地相視一笑,吃得痛痛快快。

張钊不動筷子,直愣愣盯着他,往狠了盯。“我再說一遍,你他媽的,吃,還是不吃?”

蘇運又看他哥,已經在小口抿着吃炒面了。這才明白現在沒人護着了,不情不願把蒜瓣放在面裏。唉,不就是大蒜嘛,自己在家又不是沒吃過。

張钊連餓帶氣,筷子卷個卷兒,往嘴裏送一大口炒面。“我告訴你,我現在不揍,不等于以後也不揍你。今天是你哥在,往後真動手了我不當着他。你別來勁。”

“誰來勁了,再說我哪句話說錯了?”蘇運挑起一根面條,“他本身就是瘸子,我哪個字說錯了?”

咣當一下!蘇運旁邊的小馬紮飛了,直接飛到身後牆面。從角度上分析,張钊。

“就你有嘴是吧?”張钊仗着腿長優勢,小矮桌也攔不住他踹人。

“你有病吧,我哥和你什麽關系,你這麽護着他!”蘇運到底小3歲,氣勢沒那麽沖。這才明白平時哥哥多少讓着自己了。他哥不僅有真兄弟,還是個流氓,興許哪天真把自己揍個半死。

蘇曉原咔嚓咔嚓咬一瓣蒜,吃蒜都秀氣得不行。“钊哥你別生氣……”

嘿,蘇運的底氣頓時回來了,看吧,一家人就是一家人,關鍵時刻這是我哥,你吓唬我他就罵你。

“你腿的傷還沒好呢,4月10號體考。”誰料蘇曉原根本沒想替弟弟說情,因為小運欠有人管教。再不教訓,将來他太随爸爸,上了高中、大學,進了社會,不會再有人像自己這樣護着他的。

“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沒氣。”張钊從小仙鶴的眼神中看到一絲訊息,教育弟弟的生殺大權現在交給自己了,“蘇運是吧,我告訴你為什麽我護着他,單純因為你太欠了。”

“你有病吧。”蘇運沒想到他哥不管了,但還是硬着頭皮怼。

“我是有病,這種病的名字叫狂犬病,小子你千萬別惹我。”張钊都想拿筷子戳他腦門兒了,“你哥的腿怎麽回事,你不知道嗎?你媽媽為什麽偏疼他,你不清楚?非戳人痛處是吧。我今天就給你上一課,戳人痛處不叫開玩笑,叫裝傻充愣蓄意傷人,你他媽傷害到你哥了,我沒按着你道歉就算便宜你!”

蘇運不說話了,瞪了張钊一眼。道理他都明白,就是單純想擠兌他哥。

“瞪什麽瞪,沒見過大流氓啊!”張钊更氣了,冷嗓直接放話,“警告你,往後你哥回家了,你再來這套,钊哥親自教你做人。打得你哥都認不出你!聽見沒有!”

“嗯。”蘇運夾着胳膊吃面,怎麽都想不通,自己弱不禁風的哥和這種人是兄弟。

“小運,你喝口紅牛吧,這……挺好喝的。”蘇曉原是想讓張钊來管弟弟,但他忘了張钊當初是怎麽幫何安解決問題的。他不智取,他是硬怼,唯一會用的招數是威逼恐吓。

于是就有些不忍心了。畢竟他不是張钊,心軟如桃心酥,白白軟軟很好捏的樣子,誰都想來欺負一下。

“我不喝,你自己喝吧。”蘇運不接,擡頭正對上張钊虎視眈眈的眼神。眼神裏寫滿了你丫不喝就等死吧之類的。

“謝謝啊。”這回他慫了,大概是被張钊踹地上一回,看過他掄包的架勢。

蘇曉原還當自己的用心感動了食古不化的弟弟,不計前嫌地說:“不謝,咱倆是兄弟,往後注意就行。而且張钊這個人不壞,你也不用多怕他。有哥在,沒人能動你。”

不壞?蘇運深度懷疑他哥眼瞎。

“他是體特生,國家二級運動員,運動健将。”既然仨人坐一起吃飯,蘇曉原想給張钊拉好感度,“體特你知道嗎?他們……”

“知道,一幫不好好學習的,成天在操場上瞎練,最看不上他們。”蘇運一巴掌給他哥的好意打斷了。

“我發現你他媽臭小子是欠抽。”張钊的右腿快按耐不住了,突然門口有人叫他。他一回頭,居然是蔣岚。

“師父你吃飯吶?”蔣岚剛下練,帶着幾個隊員來吃晚飯,“咦,原原也在啊!”

原原?張钊擰緊眉頭,狐疑地看着蘇曉原。這他媽女生緣也太好了吧?

“你練完啦?”蘇曉原擦擦嘴,趕快做介紹,“這個是我弟弟,親的,叫蘇運。小運,這個是蔣岚,我們一中高中女子田徑隊的隊長,厲害着呢。”

“跑步的,有什麽可厲害的。”蘇運沒好氣地一瞄,瞄到了一雙非常犀利的眼神。突然間,他覺得和人家好像見過,刻薄的嘴什麽都不會說了。

吃完這頓,張钊陪着兩兄弟回家。蘇運還在思考剛才那個女生,同時在一層快遞存放點找箱子。

“找什麽呢?哥幫你。”蘇曉原想過來幫忙,被張钊一把拉住。

“喂,怎麽女生都和你這麽好啊?”張钊的危機感與日俱增,表情酷酷地說,“湯澍叫你小原子,蔣岚叫你原原,我下回得警告她叫你師母。”

蘇曉原怕弟弟看見,掙脫低頭找快遞。“诶呀,是這個吧?咱媽訂了個大烤箱!”

蘇運過來一瞧,還真是烤箱。非常大的一個紙箱子。

“你媽媽還會用這個啊?”張钊琢磨着什麽時候跟蔣岚出個櫃,“我來吧,幫你扛上去。”

很自然地搬起來,順理成章地扛在肩頭,好像這是自己家的東西。

蘇曉原眼裏都是崇拜,這麽沉的箱子,說扛就扛了,可他邁一節臺階就得停一下。“媽不會,但小運愛吃點心,肯定是媽想給他做。小運你看,媽也疼你,你的話她都記在心裏。”

“我又沒說她不疼我。”蘇運本來想自己扛的,不願意張钊沾親帶故,“你行不行啊,別給我家東西摔了!摔壞了原價賠償,別以為我哥向着你。”

張钊回身假踹:“嘿,你他媽還是挺找打的!看見沒有,往後家裏有重活累活,你主動點兒,累着你哥往死裏揍。”

“钊哥算了,算了,我弟他慢慢能改。”蘇曉原怕張钊拿烤箱砸小運,“沉不沉啊,我幫着你吧。一會兒你在門口等等,我拿幾套衣服就出來。”

張钊的暴脾氣又被仙鶴四兩撥千斤給撥走了,彎腰偷偷說:“不累……是不是和我住上瘾了,不舍得走啊?”

“我沒有,你胡說!”蘇曉原把着電梯門,等弟弟進來,“你別以為替我家拿個烤箱就能胡說,我生氣了啊。”

“我沒胡說啊。”張钊趁蘇運還沒來,扛着烤箱,躬身親到酒窩,還用舌尖舔了一下,“老話講,女婿半個兒,我幫你家扛是應該的。”

“钊哥我求你做個人吧,跟狗似的……”蘇曉原別開臉去,擦臉上的口水,可擦不掉臉紅的顏色。

晚上,蘇曉原還是回了張揚家。再有23天是二模,二模後過兩天是張钊體考,時間緊迫。可對他而言最緊張的不是考試,而是自己這條腿。

3、4月份是每年最容易犯腿疼的季節,疼起來半邊身子都是冰的。

“嘶……”蘇曉原一進屋便坐下了,揉着大腿抽氣。看不出他是熱還是冷,臉色像冷得蒼白,可又像熱到冒汗。

“怎麽了?”張钊趕緊蹲下,他見過各種傷,對疼痛的反饋很熟悉,心裏有個可怕的預感,“你這腿……不是每年都疼吧?”

“啊?你看出來了?”蘇曉原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特別是張钊。

張钊心細,老隊員的傷記得清清楚楚,更何況一個蘇曉原。“因為這半個月你走路格外慢,右腳不敢沾地,我就猜到你腿疼。”

蘇曉原的心莫名顫了顫,抿着忍疼的嘴也彎了彎。原來自己根本什麽都瞞不住。“也不是很疼,主要是冷,不回血似的。”

“這好辦,我給你擦擦……家裏存着藥酒,先泡熱了腳再擦足三裏。”張钊是體特,受傷是常事,橫行霸道又很暖男地說,“來,脫褲子。”

“啊?又脫?”蘇曉原把腿一縮,恨不得縮成球兒。怎麽又要脫褲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運最大的毛病主要是嘴欠,算不上惡。

蘇寶:當初說碰我一指頭就報警,現在來不來就讓我脫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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