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庫巴的時間

祝鸪省略了洗漱的繁瑣步驟後,又一鍵換裝,穿着睡衣躺進被窩。

推拉門遮光效果并不好,樓下的燈光透進來,把祝鸪的睡衣攪得稀碎。

他索性悶進被窩裏,翻來覆去不知過了多久仍沒睡着,煩躁地探頭看了一眼床頭鐘,發現已經接近淩晨一點,樓下還不斷飄來細碎的話語聲。

老年人作息的祝鸪爬起來想下樓催那倆熊孩子睡覺,路過隔壁林鴿大開的房門時,看見那只大箱子還立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停下了腳步。

大箱子裏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麽,沉得要命,祝鸪估計等它的主人回房收拾完,天都亮了,于是“啪”地一聲按開了燈走進去。

他從游戲商城的家具界面挑了榻榻米和簡約風的床上四件套,家具像施了魔法一樣懸浮在半空,他劃動選擇了合适的位置和角度,确定完畢,才輕飄飄落在地上。

祝鸪把林鴿的行李箱挪到牆邊,裏面發出沉重的碰撞聲,好像是一堆書。

于是他又大手一揮,給房間裏添了一個書架和一張書桌,打開箱子把書都擺到書架上。

祝鸪邊收拾邊想,這人寫東西不咋地,書倒是不少,搬家不重嗎?

林鴿的藏書涉獵廣泛,有中外古典名著、詩歌散文、野史怪談甚至地理人文相關的書籍,更多的是各類通俗小說,從推理到言情應有盡有。

有比較小衆的,也有連祝鸪這種不大看書的人都耳熟能詳的,比如荒島洋子、海靈頓和清池的書。

“嗯?”祝鸪看着手裏做工粗糙,明顯非出版社印刷的書,皺了皺眉。

與其說是書,倒更像筆記本,只不過封頁用馬克筆寫了個橫平豎直的書名——《庫巴的時間》。

庫巴他知道,不是那個紅帽子水管工的萬年死對頭,沉迷綁架公主的資深大反派嗎?還有人給這烏龜殼寫書的?祝鸪忍不住打開看了一眼。

“庫巴姬被反手按在牆上,緊咬着下唇,面色潮紅……”

祝鸪心裏暗暗啐了一聲:真是個衣冠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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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林鴿抱着橘子小姐上了樓,一眼就看見收拾妥當的房間和祝鸪立在書桌前的背影,彎了彎眼角,溫聲說:“老板真體貼。”

祝鸪可不吃這套,“啪”地一聲合上書,怒道:“你怎麽會寫這種東西!”

林鴿面不改色,把橘子小姐放下地,問:“看完了?”

“太短了。”祝鸪把書拍在桌上“憑良心說,你就這一本?”

“就這一本。”林鴿無辜地一攤手“我就寫了這麽一本當睡前讀物的。”

“你睡前看這種東西?!”

祝鸪已經找不到形容詞啐他了,噎了好半天,幹巴巴地紅着臉說:“你不考慮寫一下噓噓鬼姬嗎?”

林鴿:“……”

第二天早上六點,祝鸪就推開了林鴿房間的門,見他還沒醒,也不知夢見了什麽,皺着眉,額角出了一層薄汗,糊着幾縷金發。

這人清醒時總是笑着,睡相卻很痛苦,像他桃花眼尾輕佻的弧度和沉靜的眼神一樣自相矛盾。

祝鸪又輕輕關上門,溜下了樓。

花町小屋一樓靠門口右手邊是吧臺,左手邊是一圈沙發圍着玻璃茶幾形成的客座,最多可容納六人,再往內是衛生間和後廚。

一級店鋪面積太小,沒有多餘的空間給兩邊散發出的味道一個緩沖地帶。

祝鸪不喜歡游戲提供的熟食公式化的味道,所以都是和送貨NPC預訂了食材每天早上送過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因為沒有客人,上一批訂購的食材已經在冰箱裏屯了三天了。他取出三顆雞蛋,一塊豬肉、一把青菜和米,弄了個簡單的瘦肉粥和水煮蛋。

祝鸪從小鍋裏給自己打了一碗,剝了顆水煮蛋,托着餐盤往外走,一擡眼,看見一個穿得像紅綠燈的小姑娘站在店裏,正對着他們樓梯拐角那面整容鏡孤芳自賞。

那姑娘巴掌小臉,眉清目秀,一頭清爽的短發,大眼睛黑白分明,只是沒什麽神采。客觀來說是個美人,不過從她身上能閃瞎人眼的高飽和度紅配綠穿搭來看,品味堪憂。

紅綠燈姑娘懵懂地盯着鏡子裏的自己,擡起一只手,歪了歪腦袋,又擡起一只手,踮起雙腳,似乎對鏡子裏反映出自己的動作感到十分有趣。

那動作和神态簡直像是電視劇裏初化了人身的妖怪。

祝鸪默不作聲地在一邊觀察了她一會,眼看紅綠燈就要對着鏡子跳起舞來了,才咳嗽兩聲讓她發現了自己的存在。

紅綠燈一轉頭,看見一個瘦高個的男生站在那,不好意思地收斂動作,轉向他鞠了一躬:“抱歉,我以為這還沒開業呢。”

呦,還會說人話。祝鸪看她方才那樣,還以為是橘子小姐成精了。

他囫囵吞完水煮蛋,被蛋黃噎着了,一邊找水一邊含糊地問她有什麽事。

紅綠燈今天剛剛來到《花語》的游戲世界,人生地不熟,想找一個熟路的人帶她逛逛。

店裏兩個員工還在樓上睡得正香,祝鸪心想,這個業務跟導游差不多,他這當老板的親自出馬也沒什麽問題,就上樓換了身衣服——其實只是躲起來一鍵換裝。

他膚色偏深,是健康的小麥色,挑了一件簡單的黑T恤和工裝褲,踩了雙經典款帆布鞋。

祝鸪的瞳色極淺,陽光下近似于貓眼,睫毛長得過分,沉沉地壓下遮住了三分之一的瞳仁,微微阖眼時總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感覺。

紅綠燈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真誠地誇獎道:“您長得真特別。”

祝鸪差點沒一腳踩空。

有這麽誇人的嗎?雖然他模樣确實是比較有辨識度沒錯啦。

他抓抓頭發,想起來還沒問名字。

“星草。”紅綠燈說“星星的星,小草的草。”

祝鸪一點頭,率先走向店外,收起公告牌,等星草出來,反手帶上了店門,挂上“暫停營業”的牌子。

花花世界中每一個城市,都是現實中一個國家風土人情的縮影,比如他們所在的和風城,遍地日系建築,繁華的城中心科技大樓鱗次栉比,地鐵列車呼嘯着穿過漫天落花的櫻花軌道。

而花町小屋所處的老城區,則多是沉澱着時間氣息的低矮房屋,院落中栽着八重櫻、紫藤花,連漫過窗臺的陽光都像緩慢爬行的蝸牛。

路口孤零零立着一塊候車站牌,星草站一邊,祝鸪站在另一邊,隔着疏遠的社交距離。

因為恐女症,祝鸪平時極少接觸女性,通常都宅在家裏對着游戲和紙片人談情說愛。

病因說來窩囊,是源于他控制欲極強的初戀。

當年連路過的女同學對他禮貌地笑一下,她都會吃醋,祝鸪只好自覺遠離所有異性生物,免受無妄之災。

之後這個毛病一直沒能改過來,久而久之,發展成了恐女症。

星草一直關注着四周,忽然眼神一亮:“是棉花糖的味道。”

祝鸪一愣。

四下無人,鼻息間萦繞着行人過路時留下的清淺花香,他分辨不出那裏面有沒有夾雜着棉花糖的甜味。

路口傳來車輪軋過路面的聲音,一輛慢悠悠的手推車緩緩拐過來,正是販賣棉花糖的NPC。

祝鸪抓了抓頭發,尋思星草怕不是什麽犬科動物成了精。

她跑到手推車前,很快拿着兩枝超大號棉花糖回來,給了祝鸪一枝,自己拿着一枝,對着早晨溫柔的太陽比劃:“我從前只知道棉花糖很甜,沒想到它這麽好看。”

祝鸪無奈地笑笑,不是很明白這小姑娘的話。

棉花糖太甜了,祝鸪幾乎是皺着眉把它吃完的,剛把剩下的光棍扔進站牌邊的垃圾箱,老式班車就晃晃悠悠地開來了。

班車的投錢箱也是一個花籃,他們是清晨首班車的頭兩個客人,祝鸪往花籃裏丢了兩枚滿天星,徑自走到車廂中段的單人座位坐下。

要是洛因在這裏,一定要恨鐵不成鋼地唾棄他:鋼鐵直男祝鸪笙。

星草初來乍到,好像看什麽都新鮮,她先把車廂裏的各個角落瞅了個遍,連末排座位頂上用圓珠筆寫的小字都沒放過。

轉了一圈,才回到祝鸪身後的單人座坐下:“我看見那天花板上寫了倆名字,中間畫了個愛心,真有意思。”

“多半是熊孩子寫的。”祝鸪說“等他們長大以後再看見,肯定只想毀屍滅跡。”

星草說:“又不是你寫的,你怎麽知道?”

祝鸪一愣,抓了抓頭發看向窗外:“我猜的,反正我絕對不幹這種事。”

随即他又想到,那字跡也未必真是別人寫上去的,畢竟游戲世界資源會刷新,很可能那就是這輛老式班車的固有設計,供玩家緬懷學生時代的純真愛情什麽的。

像這種散發着戀愛酸臭味的設計在花花世界随處可見,在這裏養狗都不需要買糧。

星草坐下後,就把手搭在車窗沿上,探頭去看外面的風景。

祝鸪原本想提醒她不能把頭手伸出窗外,但老城區路上幾乎看不到汽車,班車也就這麽一輛,還慢悠悠地像搖籃一樣,并不危險。

他們這一側的車窗靠着公路邊緣,窗外正路過一片燦爛的向日葵花田,清晨陽光柔和,花開得卻熱烈,車窗的黑色窗框好像框住了一副暖色調的油畫。

祝鸪擡手一看表,時針指向七點,于是給還在花町小屋酣睡的鴿老師發了個消息喊他起床。

作者有話要說: 注:庫巴是馬裏奧系列的BOSS~還有噓噓鬼姬,總之文裏《庫巴的時間》和《別跑!噓噓鬼姬》都是虛構的同人小本本就對了。

感謝煙迷露麥小天使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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