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兩口

“保密,絕對保密。”洛因抱着橘子小姐從樓上下來,信誓旦旦地說“不會走漏半點消息,專業保護顧客隐私。”

祝鸪把餐點放到客人面前,又給婦人倒了杯檸檬水,心想,之前林鴿還是故意把自己是冒牌女婿的事兒抖出去的呢。

洛因把橘子小姐交還給婦人,見她還是猶豫不決,遞過去一張名片:“這是我們店的熱線,有需要可以來電咨詢。”

橘子小姐的皮毛仍是油光水滑,體積雖然沒怎麽增加,一張貓臉卻圓潤了不少,想必是被照顧得不錯。

婦人放了心,收了名片抱着貓離開了。

她打來電話,已經是兩周後的事了。

祝鸪還完了貸款的月供,剛用剩餘的花把花町小屋的店面升到二級,因為在重新裝修,門外挂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

店裏沒有客人,只有通訊設備隔三岔五地響,祝鸪接起電話:“喂?您好,這裏是花町小屋。”

“您好。”

那頭傳來的聲音壓得很低,但祝鸪還是聽了出來,見那頭遲遲沒有回音,主動問:“是橘子的主人吧,有什麽事嗎?”

這通咨詢電話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從婦人沒什麽邏輯可言的話語中,祝鸪差不多理清了她的情況。

婦人名叫枳子,三十出頭,和她的丈夫是大學戀人,畢業後二人就結了婚,迄今已有八年。

雖說已經渡過了所謂“七年之癢”,但因為婦人身體的原因,夫妻倆一直沒有孩子。

枳子的丈夫并沒有因為這個抱怨什麽,二人收養了一只橘貓,就當成自己閨女養。

她的丈夫原本是貓車公司外聘的虛拟現實引擎研發人員,所以這項技術面市時,他們夫妻倆也是第一批移民到全息游戲世界的。

枳子的丈夫來到花花世界以後,立刻又投入了游戲世界中的研發項目,前陣子為了研發智能NPC和游戲機,忙得腳不沾地,有時候半夜回到家,累得連衣服也沒脫,一沾枕頭,天剛亮又起床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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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枳子現實的家長輩過世,要回去幫忙料理身後事,臨走前就把橘子寄養在花町小屋。

她回到花花世界之後,卻發現自己和丈夫感情變淡了。

祝鸪問:“是出現隔閡了?”

“沒有吧,我們從來沒紅過臉。”枳子不确定地說“只是他忙完了之前的項目,升職之後越來越忙,就算在家裏也常常拿着通訊器談工作。”

情感咨詢這一塊,瑞恩和林鴿比較拿手,就是阿鹉都比祝鸪強,他抓了抓頭發,不知道能說什麽。

思考半天,問了句:“你跟他談過這個問題嗎?”

“沒有。”枳子說“他太忙了,我不想影響他工作。”

枳子頓了頓,又說:“其實我本來想等他閑下來,再和他聊聊,雖然總覺得不會有那一天了。但是……但是前幾天,他帶了幾個同事回來吃飯。”

“嗯,然後呢?”

枳子在廚房準備晚餐,聽見丈夫回來的動靜就出去迎出去,發現除他以外還有幾個同事,幾人應該也是臨時起意,沒有提前和枳子打過招呼。

其中有一個女同事,穿着小西裝,踩着高跟鞋,妝容精致,大方幹練,氣場兩米八。

當時枳子心裏就拉起了警報,雖然他丈夫和那個女同事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合作關系,沒什麽暧昧。

枳子是全職主婦,其實打心眼兒裏羨慕獨立的職場女性。

枳子端菜出去的時候,看見她在給同事講解方案,自己聽不懂的專業名詞從她嘴裏蹦出來,擲地有聲。

被廚房和家務搞得焦頭爛額的主婦覺得她簡直在發光。

那天之後,枳子就覺得自己陷入了嚴重的婚姻危機,開始患得患失,總覺得生活枯燥了,感情也平淡了。

低落了好幾天,終于憋不住給花町小屋打了電話。

祝鸪聽完有點納悶,尋思枳子這症狀怎麽聽着不像是婚姻危機,倒好像喜歡上那女同事了似的。

其實枳子的處境祝鸪能理解,祝鸪家是典型的嚴父慈母,他的母親是個特別溫柔細心的女人,在祝鸪出生之後,就專心料理家務,照顧孩子。

祝鸪的父親過去也很忙,三天兩頭不着家是常有的事,直到前些年退居二線崗位才清閑下來。

在那之前,他們每個月過一次二人世界,把祝鸪這個小燈泡扔一邊。

有時候母親會提前準備一桌菜等丈夫回來,有時候他們老夫老妻就牽着手溜達出去,看見鐘意的餐廳就進去吃飯。

最做作的是,他們不管到什麽樣的餐廳,都會讓服務員幫忙點根蠟燭,好像沒有燭光晚餐就不浪漫似的。

有一天祝鸪被爸媽提前塞了一把零花錢,讓他晚上自己解決夥食。

放學後他路過一家快餐店,正打算進去點菜,看見被白熾燈照亮的店裏面居然還搖曳着一簇燭光,映着地板上沒拖幹淨的油漬和牆上花花綠綠的菜單,違和得幾乎可以說詭異。

可能連西北風都看不過眼了,忽悠一下鑽進店裏,吹滅了那根蠟燭,順帶把它一卷,骨碌碌地滾到了地面的油漬上。

祝鸪的媽媽平時總是素面朝天的,難得穿了一件新裙子,彎身正要去撿,他爸一手攔住她:“掉了就算了,不要了。”

祝鸪剛松了口氣,就看見他老爹從貼身的衣兜裏又摸出一根蠟燭,獻寶似地:“老婆你看,我多帶了一根。”

祝鸪:“……”

合着這店裏沒有蠟燭,他們倆還自帶的。

祝鸪點了兩樣菜,默默坐到角落裏,生怕他那丢人的老爹和自己相認。

但那兩口子好像根本沒看見他,就着燭光吃完了快餐就手牽着手又溜達消食去了。

直到晚上回來,他爸才恨鐵不成鋼地嫌棄正埋頭寫作業的祝鸪:“小兔崽子就點兩樣菜?當年老子在你這個年紀,一頓能吃下一頭牛。”

祝鸪:“……您還記得有我這兒子啊?”

祝鸪不清楚他媽媽有沒有過這種煩惱,反正他沒見這老兩口感情出過什麽危機,倒是他青春期的時候常和他爸掐架。

所以祝鸪用他那并不發達的大腦思考,也就能想出燭光晚餐這個辦法了。

枳子也覺得自己和丈夫很久沒有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了,于是倆人一來二去商量出主意,決定給枳子的丈夫準備一個驚喜。

挂了通訊,祝鸪又接着重新布置店鋪格局。

二級店鋪寬敞幹淨,有一扇臨街的窗戶,祝鸪在靠窗設了一個單人座,小方桌擺上一只玻璃花瓶,拉開素淨的格子窗簾,就能看見路邊的櫻花樹。

然後把衛生間挪到了角落,和廚房隔着遙遠的距離對望。

安置完這一切,才重新打開店門,取下了暫停營業的牌子。

傍晚時分,穿着淺藍色小西裝的女客人踩着高跟鞋進了店裏。

因為上午店鋪重裝,花町小屋的員工大多不在店裏,洛因拐走阿鹉和瑞恩不知道去哪玩兒了,就一個林鴿在樓上,正在進行“适當的娛樂放松”。

祝鸪走到吧臺前,客人問:“今天貓咪也不在嗎?”

祝鸪抓了抓頭發:“那只貓是客戶寄養在這的,前陣子被主人接回去了。”

“這樣。”

祝鸪覺得花町小屋要是搞一個顧客喜愛度排名,橘子小姐妥妥能拿第一,可以說是比林鴿還優秀的員工了。

他正打算過幾天去領養一只貓咪回店裏。

可能是沒有橘子小姐治愈煩惱,女客人只好又借酒澆愁,坐在高腳椅上,再次把酒水單輪了一遍,清空了花町小屋的庫存。

聽洛因說的時候祝鸪還沒多大感觸,這會兒親眼目睹這位客人豪飲的過程,瓶裝的對瓶吹,杯裝的一灌到底,也看得瞠目結舌,心想,這酒量要能分林鴿一半就好了。

吧臺上列了一排酒,酒量超群的客人喝到一半,門前挂的風鈴忽然一陣疾響。

祝鸪轉頭一看,壞了,冤家來了。

他一攤手,對小舒說:“阿鹉出去了。”

“怎麽每次我來他都不在?”

上次阿鹉喝醉之後,第二天倆人又和好了,之後小舒來店裏找過他幾趟。

瑞恩總是用他的數據庫不知道分析些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總之他告訴祝鸪,小舒身上穿的都是最近火爆的明星同款,妝容都是知名美妝博主的仿妝,連口紅的品牌色號都給他報出來,依然是一只爆款。

聽阿鹉說,小舒待人很好,沒什麽壞心眼,只是花錢不過腦子,每個月都在重複發工資-買買買-窮的死循環。

小舒往店裏一望:“店鋪升級啦?真寬敞……欸?”

她的視線落在穿淺藍色小西裝的顧客身上。

和風城的老城區僻靜,左鄰右舍多是NPC,定居在這的人并不多,所以花町小屋的顧客大多彼此認識,但祝鸪沒想到,小舒和這位女酒仙也相熟。

酒仙從吧臺上的酒陣中擡起頭,看見小舒,居然難得露出一點高興,豪氣地一拍身邊的高腳椅:“坐!”

她清醒時說話極有分寸,聲音不大但清晰,這會兒卻有些控制不住音量似的。

小舒見她這樣,吓了一跳,看着吧臺上擺滿的各色酒水,問:“姐,你怎麽喝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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