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中秋
祝鸪其實能看出來林鴿對寫文這件事抱有一種微妙的心态。
從他之前說不敢給人看那件事,祝鸪就察覺到他可能是自我否定的。
祝鸪自認沒什麽鑒賞能力,林鴿的同人文比較輕松,他很喜歡,但他喜歡并不能代表什麽。
林鴿一面咕咕咕,一面又讓他別放棄自己,祝鸪猜他……或許自己也很矛盾。
在這種情況下,出現一個知名作家清池,他不知道林鴿會是什麽心情。
祝鸪猶豫片刻,小聲說:“店裏現在不缺人。”
林鴿眸子很暗,幾乎和祝鸪同時開口:“留下他。”
荒島就這樣留在了花町小屋,他聽說林鴿也是作家時還很驚訝,表示想要拜讀他的作品,被林鴿婉拒了。
雖然是林鴿開口讓荒島留下,但他自己和荒島幾乎沒交流,有時看上去近乎冷淡,荒島倒表現得很有雅量,和整個花町小屋的員工都處得不錯,除了鴿鴿。
鴿鴿自從來到花町小屋,雖說是店裏的吉祥物,但平時都被員工們保護得極好,尤其是天天口頭說要炖了它,扣它小魚幹的祝鸪。
鴿鴿最親近祝鸪和林鴿,但平時也沒見它和誰合不來,唯獨荒島想要摸它時,差點被它撓了一爪。
那以後荒島也不再自找沒趣。
花町小屋的生意繼七夕熱潮之後,漸漸進入了平臺期,而作家清池的出現又重新掀起了一波熱潮。
其實此前關于清池其實是男性的小道消息也出現過,所以驚訝的客人們在與他交談過後,很輕易就接受了這個經歷坎坷,情感細膩的男作者。
而荒島的外形也完全符合這一設定,一時間,慕名來花町小屋和清池交流情感問題的客人絡繹不絕,熱度不比林鴿的情書業務差。
臨近中秋,祝鸪收到了他爹媽的傳喚,喊這個白眼狼過節回家吃飯。
Advertisement
祝鸪家裏什麽都有,也不用提前收拾行李,人回去就行。
他提前好幾天在林鴿房門口晃來晃去,這天終于被他捉住了:“老板,你想和我說什麽就說吧。”
祝鸪站在原地半晌,開口時磕巴了:“你,你中秋要回家嗎?”
林鴿眼神微微暗下來:“不回。”
“那你要不要去我家?”
林鴿愣了。
祝鸪連忙補救:“不是光我倆,還有洛因,他中秋也沒地兒去。”
良久,林鴿笑了,低下頭摸出通訊器。
“你幹嘛?”
“打發燈泡。”
祝鸪趕緊攔住他:“別!我老爹點了名要洛因一塊去的。”
林鴿一挑眉:“為什麽?”
“可能……”祝鸪頓了會兒“是怕他過年出去賣月餅吧。”
洛因是個孤兒,從小不知道自己爹媽長啥樣,小時候被福利院的大孩子欺負了,就自己跑出來,乞過讨,撿過破爛。
聽人家說脫貧就得多讀書,想盡各種辦法掙錢供自己上了學。
逢年過節的,別人都是回家團聚,他就出去賣花賣餅,哪裏有商機他就往哪兒鑽。
有的孩子從小窮慣了,都省吃儉用的,洛因卻不是,他從不委屈自己,掙得多花得也多,所以從來攢不下錢。
前幾年的中秋前夕,洛因提前囤的散裝月餅被宿舍另一個室友帶出去招呼朋友了,洛因問起來還被嫌磕碜,那麽幾塊月餅能值幾個錢?
洛因在宿舍裏一般都是和事佬的角色,從不和人起争執,那次也不例外。祝鸪看不下去,差點和那室友打起來,還是被洛因拉開的。
他看洛因過節沒處去了,就帶他回了自己家。
祝鸪父親好酒,洛因嘴又甜,倆人喝了幾杯,就稱兄道弟了,弄得祝鸪這個輩分淩亂的在一邊不敢說話。
祝鸪父親醉醺醺地攬着洛因問:“洛老弟,中秋不回家啊?”
洛老弟回答:“老哥,我中秋都出去賣月餅。”
祝老哥悚然,後來才知道洛因沒家可回,之後年年中秋都點名要祝鸪帶洛老弟回來和自己喝酒。
林鴿原以為祝鸪是不好意思單請自己,扯了個洛因當幌子,聽說還有這茬,就删掉了輸入框裏的消息。
他沉默一會兒,換了個話題:“老板,你們家房間夠嗎?不夠的話和你睡一間我也不介意的。”
祝鸪:“滾!”
祝鸪家除了他爹媽和他自己的屋子,剛好還有兩間客房。
三人挑了個地兒,約好中秋當天在現實碰頭。
洛因沒有地方住,所以中秋前夕還在花町小屋住,而林鴿和祝鸪提前一天就離開了花花世界。
久違地回到現實,祝鸪還有些不适應,他回家先享受了一晚上香饽饽一般的待遇,第二天他老爹就看他不順眼了,大早就抓他起來做家務。
從祝鸪懂事起,他老爹就以身作則,帶着他幫媽媽分擔家務。
祝鸪曬完了被子,坐在沙發上玩了會兒手機,他老爹開始念了:“小兔崽子,在外面背着老子談朋友了?”
“沒!”祝鸪立馬扔掉手機,舉起雙手以證清白。
沒想到中了他爹的圈套,這老頭居然偷偷給他安排了相親對象,知道他肯定又推脫不願意去,直接約了人家晚上來家吃飯。
祝鸪低低咒了聲:“靠。”
被老頭的銅鈴大眼一瞪,氣焰頓時消了。
祝鸪垂死掙紮:“爸你太專權了,招呼都不打一聲,萬一我要是有對象呢?人多尴尬?”
他老爹道:“沒事,你阿姨家一個遠房侄女,正好這幾天來玩兒,就當認識認識。”
祝鸪依然愁得慌,手機也沒興致玩,随便收拾兩下就出了門。
這會兒離他和林鴿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祝鸪只是不想呆家裏承受催婚壓力,他路上一直在尋思,該怎麽和林鴿說這件事。
約定的地點離祝鸪家很近,是一家安靜的咖啡館,他進門先掃了一眼,沒看見洛因或者林鴿的腦袋,自己撿個位置坐了。
他剛落座,聽見前面一個熟悉的聲音對服務員說:“謝謝。”
服務員紅着臉,雙手捂着托盤慌慌張張退下了,都忘了來給祝鸪點單。
他狐疑地探出頭,往前面那卡座一看,是個黑發男人。
男人仿佛感覺到他的視線,微微偏了頭來,額前的碎發短了很多,沒有遮住那雙桃花眼,只是鼻梁上架了副黑色的細邊眼鏡。
林鴿抿了口咖啡,黑水晶似的眼睛帶點笑意望着他,見祝鸪半晌沒開口,主動問了句:“我是不是剃個板寸比較好?”
祝鸪沒說話,胸口好像哽了什麽,他機械地坐到林鴿對面。
剛剛那個服務員又小跑着過來,問祝鸪喝點什麽。
他随便點了杯熱巧克力,開口時說都不會話了:“你早不怎麽來?不是,你怎麽這麽早來了?”
林鴿笑着說:“我一向很準時的。”
祝鸪盯着他的新造型瞅了老半天,才開口:“我有個阿姨的遠房表妹,今晚也要來家吃飯。”
林鴿了然道:“單身的吧。”
祝鸪低低應了聲:“嗯。”
林鴿手指輕輕敲着桌面,也不知在想什麽,兩人相對沉默。
好在洛因很快就到了,祝鸪心虛地把熱巧克力一飲而盡,喉嚨都燙得發疼,林鴿忽然探身過來,伸手輕輕揩去他唇邊一點殘留,指尖頓了頓,最後抽張紙巾默默擦了。
三人來到祝鸪家,洛因自來熟地喊了聲“老哥!”,自己撿了挨着祝鸪老爹的位置坐下,祝鸪媽媽看見落在後面的林鴿,招呼他到桌邊坐。
林鴿猶豫了一下,坐在祝鸪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