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魔劍蒼雲
【上】
明世勳終于找到了蒼雲劍冢,親眼看到了傳說中的蒼雲元辰劍。
前一刻,他還帶領師弟師妹們在追捕那兩名錦衣會的香主,卻不料轉瞬之間就成了別人眼中的獵物。
七八個錦衣會的高手突然從山澗底下冒出,為首的皂袍老者居然便是賀治章。
盡管天意門四弟子殊死抵抗,但他們怎能逃脫錦衣會早已布下的陷阱,先後被擒。
然後他們四個人就被賀治章押入天階峽盡頭的一座古洞裏。這座古洞掩藏在瀑布後面,洞中光線晦暗彌漫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血紅色陰煞之氣。
他們被趕到一座池邊,池中亮紅色的濃稠液體翻騰鼓蕩,濃烈的煞氣冉冉升騰,才站立了一小會兒就全身發冷,體內的血液都幾乎凍得凝固。
池邊的地上和洞壁上,一張張金黃色的道符星羅密布,形成了一套守護陣法,将池中冒出的寒霧牢牢鎖定,不讓一絲煞氣外洩。
血池的四周,井然有序的布列着三套祭煉魔兵用的法器,分別是八面天癸神風旗、四道萬劫升渡牌和一尊老君丹鼎。
那老君丹鼎中焰光熊熊,不住往外噴吐出丹藥精氣,汩汩注入血池上空。
血池上空的濃霧裏,有一顆雪白無瑕的寶珠熠熠生輝,一面緩緩轉動,一面吸入從老君丹鼎中噴吐出來的丹藥精氣。
這顆寶珠是一柄絕世神劍的一部分。這柄劍,便是傳說中六百年前神陸魔道第一高手寒料峭曾經用過的蒼雲元辰劍!
劍身大約四尺長三指寬,是一柄名副其實的重劍。
劍身通體瑩白,像是一道道祥雲紋樣交織凝煉而成。劍柄中央正是镂空鑲嵌的那顆元辰寶珠,如日月星辰運轉不息。
整支劍只有不到五分之一插入在血池裏,絕大部分暴露在池面上。
明世勳畢竟是名門子弟,立刻感應到在蒼雲元辰劍中,依稀蘊藏着一座獨立的虛空,它無邊無垠充盈着沛然莫禦的可怕魔氣,仿佛劍身稍稍一動,就能引發驚天動地的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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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劍!”他情不自禁地低贊道,一時忘記了後腰上的刀傷。
“的确是一柄好劍,不然我也不會耗費三年之功和無數心血來煉鑄它!”
賀治章負手站立在池邊,雙目凝望蒼雲元辰劍神情似悲似喜。
“可惜這柄劍在六百多年前的一場大戰中曾經遭受重創,法力折損八成以上。為了修複神劍,寒料峭費盡心思方才尋找到隐匿在斑斓霧山深處的這座‘真冥九煞池’,利用池中蘊含的九種來自冥脈的陰煞之氣滋潤劍身重鑄輝煌。”
“你煉劍就煉劍,為什麽故意放出風聲,引我們上當?”殷紅鵝問道。
“因為單靠真冥九煞之氣還不足以令蒼雲元辰劍的劍靈複蘇,但如果配合修道之士的精血獻祭,就能喚醒隐藏在元辰寶珠中的劍靈!”
賀治章冷冷一笑道:“同時,你們死後遺留下來的各種怨念,也會進一步加強蒼雲元辰劍的暴戾之氣,令它在使用時威力更大,殺意直指人心!”
殷紅鵝花容失色,斥罵道:“惡魔,為了煉劍你竟然亂殺人,就不怕遭天譴嗎?”
“天譴,有了蒼雲元辰劍我還怕什麽天譴?”賀治章哈哈大笑:“為了它,我唯一的兒子都死在了鐵衣幫的手上,等我真正拿到這柄劍,第一個要殺的就是秦觀天,為我兒報仇雪恨!”
話音未落,元辰寶珠驀然發出一陣鳴響。那聲音如同千萬孤魂野鬼在咆哮哭嚎,聽得人心旌搖蕩不能自已。
賀治章目露興奮之色,騰身躍到池面上,試着用手拔劍。
蒼雲元辰劍只微微一顫,卻并未被拔出。
賀治章卻喜道:“這是蒼雲元辰的劍靈在咆哮,它終于蘇醒了!最多再有一兩人的精血獻祭,我就能大功告成了!”
明世勳面色慘白,滿懷歉疚地望了一眼垂頭喪氣的殷紅鵝等人,叫道:“賀治章,你放了我的同門,就用我的精血獻祭蒼雲元辰劍!”
賀治章注視蒼雲元辰劍心情愉悅,嘿嘿冷笑道:“你們的修為雖然不算太高,但修煉的都是玄門正宗功法,對蒼雲元辰劍大有裨益。多多益善,何樂不為?”
他伸手一指明世勳,下令道:“來,先将這小子丢進池裏,成全了他!”
兩名錦衣會的香主架起明世勳往真冥九煞池邊走去。全世鼐、殷紅鵝叫道:“明師兄!”無奈經脈受制運不得一絲真氣,根本掙脫不了。
就在這時候一道人影飄如雲煙陡然從寒霧中掠出。兩名錦衣會香主尚未來得及看清來人模樣,就被他劫走了明世勳。
那人左臂抱住明世勳,身形在空中一折,已落在了池對面。直到這時,衆人的驚呼聲才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
“是你?!”同樣的呼喊,各人的心情卻不盡相同。
對明世勳等人而言,是絕處逢生的欣喜;而對賀治章來說,卻是節外生枝的憤怒。
來人正是楚天,他放開兀自覺得身在夢中的明世勳,望向賀治章道:“是我。”
賀治章早就認得楚天,他們幾乎在斑斓霧山裏做了三年的鄰居。
起初賀治章以為楚天是為謀奪蒼雲元辰劍而來,但不久之後便發現這少年對蒼雲劍冢毫無興趣。他未免消息洩露,也曾幾次試圖對楚天下手,誰知對方機警過人,每次都能成功逃脫。
随着楚天修為日益精進,且從不靠近天階峽,擺明了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勢,賀治章的防範之心也漸漸變淡,沒想到關鍵時刻這小子竟來橫插一杠。
“小子,我要的人你也敢來搶?”
楚天拍開明世勳身上的經脈禁制,回答道:“你殺壞人我不管,但不能害好人!”
“什麽好人壞人,不過全都是蒼雲元辰劍的祭品!”
賀治章目露兇光,喝令道:“把他們三個全都推進池裏,我看他來得及救幾個!”
幾名錦衣會高手推推搡搡正要動手,突然聽到元世亨一聲大喝,竟沖開了身上的經脈禁制,反手一掌将抓住全世鼐的那名錦衣會高手打飛出去!
殷紅鵝驚喜交集道:“元師弟,快替全師兄解開禁制!”
元世亨嗯了聲,運掌如風連拍全世鼐身上的七處大穴。
全世鼐直感丹田一熱,血行重新暢通,立刻探身出掌道:“行了,快救小師妹!”
賀治章勃然大怒,五指蜷曲抓向殷紅鵝的背心,獰笑道:“我先殺了你這丫頭!”
全世鼐和元世亨齊齊來救,卻被錦衣會高手擋在圈外。
“砰!”從殷紅鵝的肩上猛然冒出一只鐵拳,擊中賀治章的“五股陰風爪”。
賀治章左爪發麻,蹬蹬蹬連退三步方始站穩,就看到楚天右手摟住殷紅鵝的小蠻腰向後翻飛,淩空懸停在真冥九煞池上。
他伸手在殷紅鵝背上輕輕搓揉了幾下,替她解開了經脈禁制。
殷紅鵝長到十六歲,還是第一次被陌生少年這樣摟抱在懷中,禁不住一顆芳心如小鹿般砰砰亂撞,低聲道:“謝謝你!”
“去吧!”楚天忽然振臂将殷紅鵝抛向明世勳,騰出左手一拳擊出。
“去死!”賀治章袍服鼓蕩,運起八成魔功宛若一頭黑色蝙蝠撲襲而至,張開雙爪插向楚天的胸膛。
“砰!”楚天的左拳再次擊退賀治章的右爪,但對方的左爪卻已經攻到。
賀治章自以為得手,嘿然道:“小子,你這是自尋死路——”
說話聲中賀治章的五股陰風爪抓中楚天的肩頭,觸手卻是一片軟滑。
楚天的身形匪夷所思地一扭一彈,像水中的游魚從他爪下逃脫。
這是他在山中修行三年明悟出的“沉魚落雁”身法,糅合了各種飛禽與魚類在空中和水裏的身姿,再加上對梵度金書的感悟,最終卓然成就。
剛才掙脫賀治章五股陰風爪的一式身法,就是“沉魚落雁”中的“滑魚”。
當日他在水裏捕魚,幾次下手明明都捉住了魚兒,卻被它一溜一滑又逃了出去。
楚天便從魚兒脫逃的動作中苦苦冥冥想,終于悟出了其中玄妙,創出這式滑魚訣,專門用以應對擒拿手法的攻擊。
賀治章吃了驚,不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五股陰風爪滿空飛舞,化作一道道陰風慘慘的爪影攻向楚天。
楚天施展滑魚訣躲過一劫,對自創的身法更有信心。他的身形在方寸之地閃躲騰挪,接連使出“鶴舞”、“鷹擊”、“魚躍”等一連串令人眼花缭亂的身法,宛如天馬行空捉摸不定。
那邊明世勳等人也和錦衣會的高手激戰在一處。他們的修為并不輸于對手,甚至還在那些香主之上,但一來對方人多勢衆,二來赤手空拳不免落了下風。
元世亨一個人就擋住了錦衣會兩大長老的攻勢,雖然守多攻少十分吃力,但穩紮穩打一時半會兒也不至于落敗。
明世勳這才曉得自己的這位小師弟深藏不露,修為早已超過了自己。
他和全世鼐一左一右護住四個人裏修為最弱的殷紅鵝,與錦衣會的六個香主鬥作一團,同樣也是難分難解。
【下】
這時候賀治章慢慢摸到了楚天身法的一些門道,逐漸占據了上風。
楚天在功力上完全可以和賀治章分庭抗禮,但吃虧在實戰經驗太少,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他第一次與強敵交鋒。畢竟平時單獨修煉參悟是一回事,與敵對壘生死決鬥又是另一回事。
對方一爪攻來,自己如何防守如何反擊,都必須在瞬間作出判斷,而這些都牽涉到實戰經驗的累積,必須在一次次血戰搏殺中才能領悟獲得,絕沒有終南捷徑。
元世亨看出了楚天的軟肋,運氣喝道:“小兄弟,以我為主,以攻代守!”
——“以我為主,以攻代守。”
這八個字好似一盞明燈點亮楚天心頭。他是何等的悟性,霎那之間就明白了元世亨這句話語裏隐含的意思。
賀治章的招法千變萬化,自己實戰經驗又過于欠缺,假如亦步亦趨跟着對方見招拆招,只能受制于人深陷其中。與其如此,那為什麽不抛開對方的招式變化,充分發揮自己得自天成的諸般絕學?
換句話說,那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眼見賀治章又是一記五股陰風爪扣落,楚天竟然熟視無睹,猛然翻手從虎皮裙裏拔出一柄一洗如碧的匕首,揉身欺近紮向對方胸口。
乍一看似乎是楚天想和賀治章拼命,但他賭定對方愛惜羽毛,絕不願跟自己同歸于盡。
果然賀治章“咦”了聲,五股陰風爪中途變招,在匕首上運勁一掃。
“叮!”匕首偏斜沒能紮中賀治章,楚天卻也破解了他的五股陰風爪。
兩人身影交錯,重新擺開門戶。賀治章正欲搶攻,目光驀然盯在楚天手握的匕首之上,登時臉色劇變道:“原來是你殺死了我兒子?!”
楚天怔了怔,想起了三年前那個在淮陽城中失足掉落河中的那個年輕人,回答道:“是他想将我推入河中,結果自己立足不穩掉下去的。”
“放屁,憑我兒的修為區區一條淮陽河豈能淹死他?分明是你見寶起意害死了他,休要巧言辯解,拿命來!”
賀治章神色猙獰,從身後拔出一柄明晃晃的魔鈎,在空中畫過一道電光削向楚天的脖頸,同時左爪跟進直取他的小腹。
楚天注意到賀治章手裏的那柄魔鈎頗為古怪,鈎身表面坑坑窪窪全都是蜂巢一樣的凹痕,如同被某種劇毒腐蝕過一樣。魔鈎與空氣摩擦,那些小孔齊聲發出“嗡嗡”的轟鳴,擾得人心神難受。
“小兄弟留神,這是‘青蜂鈎’發出的魔音,趕緊抱元守一護持靈臺,千萬不要被魔音鼓惑!”全世鼐提醒道。
其實無須他的提醒,楚天也已領教到青蜂魔音的厲害。
他的靈臺一陣動搖,好似有萬千蜂群作舞,心口一下子變得煩躁無比。
但他修煉的梵度魔氣訣不愧是魔道頂級的神功,真氣在體內只游轉了一圈,便凝念存思令心頭寧靜了下來,耳畔嗡嗡的鳴響立刻失去了效用。
這時候賀治章的青蜂魔鈎率先攻到,楚天無暇細想仰面後倒,身軀憑空橫躺,“唰”地聲寒風刺骨,魔刃貼着胸口有驚無險地掠空。
“砰!”楚天左腿一屈,又如發石機般猛力彈出,正蹬中賀治章的左腕。
賀治章悶哼一聲向後飛退,腕骨疼痛欲碎,禁不住道:“見鬼,這是什麽腿法?”
“兔子蹬鷹!”楚天挺身反攻,“嗚”地一記左拳直搗賀治章胸膛。
“兔子蹬鷹?”賀治章呆了呆,冷笑道:“兔子終歸是兔子,又豈能鬥得過天上的雄鷹?!”
兩人你來我往一會兒的工夫便激鬥了二十餘個回合。
楚天完全不理會賀治章的鈎法爪路,招招搶攻式式淩厲。
他的拳法與沉魚落雨身法大相徑庭,直來直往毫無巧妙。
但愈是這樣,賀治章反而愈不敢小觑。他已經察覺出來,這少年的拳術渾然天成,近乎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每一拳單看表面似乎沒有什麽,但氣勁內斂拳勢磅礴,就像淮陽河般波瀾壯闊,根本不是尋常的花拳繡腿可比。
“這小子天天看魚看鳥,沒想到還真看出了點兒名堂!”
賀治章又驚又怒,心中更添幾分對楚天的恨。
他原先以為憑自己稱雄一方的魔道霸主身份,收拾一群年輕人理應是手到擒來的小事。但半路裏殺出一個楚天,還是自己的殺子仇人,卻讓如意算盤落了空。
看着楚天的身法拳術正變得越來越純熟自如,賀治章的心裏又添幾分寒意。此子悟性這般驚人,将來那還了得?
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自己的兒子已經舍了,假如再得不到蒼雲元辰劍,那豈不是虧到姥姥家了?
“看來不下點血本是不行了,萬蜂青天舞——”
賀治章把心一橫,催動丹田真元化作雄渾無比的魔氣汩汩注入青蜂魔鈎之中。
魔鈎铿然顫鳴,鈎身陡然迸發出一團詭異光彩,将四周的寒霧驚得翻卷如雲。
“嗡——”從鈎身上的小孔裏飙射出成千上百的青色魔蜂。這些魔蜂并非實體,而是憑借他的真元和魔鈎法力凝煉而成,卻比真的青蜂兇狠上千倍萬倍,一時間鋪天蓋地湧向楚天。
楚天大吃一驚,他畢竟臨敵經驗不足,一下子面對無孔不入的青蜂撲襲,也無良策應對,只能一邊閃身趨避一邊運功拍打。
猛地他胳膊上一疼,已教一只青蜂叮中。那青蜂破入楚天的肌膚,立刻砰然爆裂,化作一簇光焰炸得他皮開肉綻。
楚天吃疼身形頓時稍顯凝滞,那些青蜂接二連三噬咬上來,“砰砰”自爆。
賀治章全力催動真元,逼出一群群青蜂,凄厲大笑道:“臭小子,我要将你炸成齑粉,祭奠我兒的在天之靈!”
冷不丁楚天冷喝道:“看打!”振腕甩出洗心神匕,一束碧芒如虹射向賀治章。
賀治章猝不及防,被匕首刺中肩頭,立時血流如注。他惱羞成怒,呼喊道:“臭小子,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縱身揮鈎來攻。
楚天身形側旋,躲過青蜂魔鈎劈擊,輕舒猿臂抓住了蒼雲元辰劍劍柄。
他運勁一拔,誰知非但沒能拔出神劍,反而從劍柄中湧出一股絕強絕狠的力量,震得胸口發悶,一口鮮血“噗”地噴出。
賀治章見狀哈哈大笑道:“無知小兒,蒼雲元辰劍尚未煉成,你強行去拔只會引來劍靈反噬!”
那邊四名天意門弟子也遭遇到青蜂襲擊,不由得左支右拙岌岌可危。
明世勳看到全世鼐和殷紅鵝先後受傷,元世亨也抵不住錦衣會兩大長老的合擊,顯露敗相,不需再要多久,所有人都會再陷敵手。
當初如果不是自己貪功輕信,被錦衣會編造的“蒼雲劍冢”陷阱謊言所欺,他們也不會遭此厄運,想到師弟師妹們面臨危險時仍然不肯舍他而去,他的心中更加羞愧難當。此刻假如能有辦法救出大家,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都願意去做。
可是連最初帶給他們一線生還希望的古怪少年,都在賀治章的“萬蜂青天舞”中面臨滅頂之災,自己還有什麽法子能夠力挽狂瀾?
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蒼雲元辰劍寶珠上的時候,心裏突然有了主意。
“小兄弟,拔劍!”他一聲大吼,奮力運掌逼退前方的錦衣會高手,眼角餘光瞥過朝夕相處的全世鼐、元世亨和殷紅鵝,猛咬牙縱身一躍投身在真冥九煞池中!
“明師兄——”全世鼐、元世亨、殷紅鵝睚眦欲裂,齊聲悲呼。
但明世勳已經聽不到了,他的身沉入池中,彈指間就被九煞之氣煉化成為絲絲縷縷的淡金色精氣,吸進到元辰寶珠裏。
“铿——”元辰寶珠中的劍靈得到明世勳的精血滋補,立時爆發出比剛才猛烈數十倍的呼嘯,那嘯音排山倒海鼓蕩每一個人的耳膜,令人們的心頭不由自主地戰栗,甚而産生臣服膜拜之念。
“不好!”賀治章反應過來,合身飛撲楚天,青蜂魔鈎直挂對方左腦。
然而已經遲了。
一股氣勢澎湃的魔氣從劍柄中湧來,破入楚天的手心,與他體內的梵度魔氣水乳相融合二為一。凜冽的魔意滲入他的靈臺,還有千百年的劍靈記憶和無數劍下厲鬼的過往紅塵,在電光石火之間湧上心頭,仿佛成為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一種難以用任何語言形容的滋味與感悟充滿腦海,神思仿似沖破了時間與空間的禁锢,在千古的歷史長河中肆意徜徉。
彈指紅顏,剎那芳華。
楚天的修為境界驀然産生奇妙的變化,全身煥發金色的光暈,散亂的長發披被霞光逆風飛揚,竟是一舉沖上真階第六層的“藏宇境”!
在臻至這層境界之後,體內的梵度魔氣就能夠真正的形成一座自由運轉的獨立體系,宛如須彌芥子藏納大千,與身外的自然世界天人交感再無隔膜。
楚天不由得發出低沉的吼聲,身上的傷口也在金色光暈的滋養下迅速愈合,功力成倍的增加,丹田真元亦水漲船高,到達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嘩——”他的右手奮力拔出了蒼雲元辰劍,帶起一蓬血紅色九煞冥水。
這柄神劍已在池中矗立六百餘年,此時此刻脫胎重生掙開枷鎖,勢必要在這世上轟轟烈烈大幹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