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兄弟與愛人
【上】
第一個沖到楚天面前的是陰嚴道的長子陰長河。
他的修為比起陰長鑒略遜一籌,屬于真階第八境的高手。
而楚天在經歷了日照虛境的修煉後,不僅将十二式日照神拳完全融會貫通,道心的修為也已更上層樓。
看到陰長河肆無忌憚地揮劍攻來,楚天的靈臺緊鎖他的招式線路,蒼雲元辰劍絲毫不懼硬碰硬,“當”的一響崩開對方的“孤舟劍”,旋即一拳轟在橋面上。
“砰砰砰!”雄渾的拳勁沿橋面奔湧,頓時震飛了三名沖在最前頭的家仆。
“回光返照?!”陰嚴道獰笑聲,揮縱雨傘白發飄揚攻向楚天。
“嗖!”一束黑絲帶從楚天背後激射而出,纏住雨傘向側旁一引。
顧嫂手握絲帶警告陰嚴道道:“家老,你現在收手撤退還來得及。”
“收手?我的兒子不能白死了!”陰嚴道掙開黑絲帶。
另一面文靜和峨無羁将峨山月安置在橋邊的一株古木下,各自拔出兵刃沖回飛虹橋為楚天助戰。
峨無羁的磨金霸王錘揮動開來虎虎生威,一圈圈金燦燦的光華上下飛舞異常骁勇,與陰世家的衆多家仆殺得天昏地暗難分難解。
雖然陰嚴道下了格殺令,但峨無羁的父親畢竟是峨世家的家老。有這層關系在,旁人不得不顧忌三分,不敢當真傷了他。因此盡管人多勢衆,一時半會兒也奈何不得峨無羁和文靜,卻也抱定死纏爛打的主意,絕對不放兩人過去與楚天彙合。
那邊楚天主要的對手是陰長河、陰若華兩兄妹。
這對兄妹不久便發現要想殺死楚天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楚天根本就不和他們正面交鋒,他施展出沉魚落雁身法忽左忽右游走在戰團之中,所過之處雪光洶湧拳風跌宕,一個又一個陰世家的家仆與外門弟子或被劈落雲淵或被震飛吐血,轉眼就有五六個人傷在了他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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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長河和陰若華追在楚天的身後,總是慢了半拍不能将他截住。眼見己方人員不斷傷亡,陰長河眉宇間殺機盈動,擡左手雙指在孤舟劍上運勁一抹道:“疾!”
“哧!”一道碧色劍芒吞吐而出,飙射楚天背心。
楚天頭也不回,反手用蒼雲元辰劍“叮”地磕飛劍芒。
陰若華趁機趕到,凝爪向楚天後脖頸插落,五片指甲霎時泛起森森綠芒。
楚天身形朝前傾斜,淩空一百八十度翻轉左拳打出一記“末日光照”。
他雖然不能像峨日照那樣令每一道拳勁都凝鑄成光,但一縷縷罡風如箭矢般從拳中激射而出,聲勢同樣駭人。
陰若華的“綠波無憂爪”急忙變招,在身前連劃三記拉出十五道綠幽幽的光縷,才勉強化解了楚天的末日光照。
楚天身形彈起,蒼雲元辰劍轉守為攻使出一式“逆天改命”挑向陰若華小腹。
陰若華見楚天劍勢淩厲,不敢直撄其鋒,當即運劍護身向後飄飛。
哪知楚天這招根本就是聲東擊西,陰若華剛退,蒼雲元辰劍就遽然翻轉将一名企圖從背後偷襲的陰世家家仆連人帶刀斬落橋下。
說起來這名家仆也是真階第六境的高手,實力頗為強橫。然而楚天的蒼雲元辰劍霸道無比,又有三氣合一的加持,雖然僅僅恢複到昔年的五成威力,但神兵就是神兵,已經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擋。
陰若華惱羞成怒,素手撕裂衣裙喝斥道:“楚天,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楚天怔了怔,他遇到過的魔門高手不算少,其中也有女子,可從來不會有誰輸急了當衆脫衣服的,更何況是個妙齡女郎。
陰若華的外衣解開,露出一件用明黃色羽毛編織成的亵衣。每一片羽毛中央,都有一簇黑色的斑紋,猶如一只只緊緊閉起的眼睛。
突然,這些眼睛全部睜開,向楚天激射出成百上千絲細長亮麗的烏黑光縷。
楚天心頭一凜,運起八成功力看準光縷來勢揮劍斬落。
誰知道絲絲烏黑光縷在無堅不摧的蒼雲元辰劍劈斬之下竟然毫發未損,驟然急旋纏繞上劍身。
楚天頓感劍身發沉,好像每一絲光縷都蘊藏着千鈞之力,令劍勢凝滞無法運轉。
彈指之間,無數道光縷在楚天的身周萦繞飛轉,結成一個巨繭将他困在當中,層層疊疊不斷加厚向內收緊。
楚天的日照神拳轟擊在巨繭上轟轟作響,如同打在棉花堆裏始終無法将它擊碎。
陰若華冷笑道:“不要白費力氣了,被千張神目鎖住的人從來沒有誰能夠逃脫!”
楚天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一絲絲光縷不斷捆縛住他的身體,手腳越來越難動彈,就像被人包了粽子一樣。
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他勢必只有死路一條。
峨無羁看到楚天遇險,縱聲大叫道:“小楚,我來救你!”
然而他前後左右全是陰世家家仆和外門弟子,圍得水洩不通根本無法靠近楚天。
峨無羁火冒三丈,怒吼道:“我讓你們擋老子的道!”
“啪”磨金霸王錘甩手擲出,将一個陰世家的外門弟子轟得腦漿迸流。
他一拽錘柄上的鎖鏈,磨金霸王錘倏地飛回,卻憤怒地發現那些陰世家的家仆與弟子們更加不要命地向自己沖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楚天猛然想起從哥舒豹那裏收取到的青陰寒毒。
他凝定心神催動亘古不化印,大量青陰寒毒從元辰寶珠中吞吐而出,順着劍刃逼入光縷中。
光縷上登時亮起青色寒芒,如一道道水銀線反卷向陰若華。
陰若華的體內立刻生出感應,她的嬌軀一顫,肌膚上泛起青色霜霧,不由驚怒交集道:“哥舒世家的青陰寒毒!”
一句話沒有說完,她的臉上已完全被一層青霜覆蓋,面目僵硬形容恐怖。
“嗤嗤嗤——”所有的神目在瞬間合起,光縷徐徐流散,巨繭也開始自動融化。
“砰!”楚天破繭而出,翻身躍入橋下深不見底的雲海之中。
陰長河縱劍追擊,但雲海茫茫已看不見楚天的身影。
他剛想舒展靈覺搜索,猛聽橋上有人一記慘叫。
楚天從雲海的另一頭突然冒出,蒼雲元辰劍快逾飛電刺穿一名家仆的背心,随即身形翻轉迅速沒入濃密的雲濤裏消失不見。
陰長河兩眼發紅,施動一束束劍芒如暴風驟雨般射入雲海深處。
“啊——”又一聲慘叫響起,就在他背後不到十米的地方,一個陰世家外門弟子被楚天偷襲得手,一拳轟下飛虹橋。
就這樣,在接下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楚天成為了所有陰世家家仆與外門弟子的噩夢。
他就像飄忽不定的幽靈,借助雲海的掩護神出鬼沒不斷發動襲擊,輕松自如地收割走敵人的生命。
陰長河做夢也想不到,他們特意選取的狙殺地,非但沒能成功狙擊楚天,反而變成了對方自由馳騁的殺戮場。
他一次次徒勞地追擊着楚天,猶如一頭被激怒的野狼,卻無法尋找到隐藏在暗處的獵人,只能眼睜睜看着同伴被無情的箭矢射穿。
陰若華已經退出了戰鬥,盤腿坐在飛虹橋邊全力運功抗毒。
她比峨無羁幸運一些,沒有直接接觸到青陰寒毒,而且當即立斷收起了千張神目,使得真正侵入體內的毒素在滲透進五髒六腑之前就得到了遏制。
看到楚天在雲海中倏然往來神威凜凜,陰若華的心裏似乎有條毒蛇在噬咬。
只有陰嚴道和陰長河等少數幾個人清楚,被派遣混入峨世家外門弟子考核的鑫太極是她正在熱戀中的情人。
因為她的緣故,鑫太極在不久之前加入了北冥神府,成為陰世家的外門弟子;因為她的請求,鑫太極答應接受刺殺楚天的任務,為陰長鑒報仇雪恨。
如果不出意外,完成這樁任務以後,他們兩人就會對外宣布訂婚。
不料鑫太極一去不返,就像她的小弟一樣死在楚天手裏。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更痛恨楚天。唯有砍下楚天的頭,挖出他的心,才能稍稍平慰她對鑫太極的內疚之情。
光陰在飛速地流逝,幽世家的高手随時随刻都有可能趕到,殺死楚天的機會正在一點一滴地喪失。
陰若華咬咬牙,将目光投向飛虹橋另一頭的峨山月。
她有了決定,悄然站起身禦風踏過橋畔的雲海。
這時候所有人都在舍生忘死地血戰中,沒有誰注意到她的異常舉動。
“讓你的家仆和我們聯手殺死楚天,不然就是你死!”
陰若華平舉長劍對準峨山月的胸口,一步步向她逼近。
峨山月望着陰若華猙厲的面容暗吃一驚,她迅速鎮定下來,看了眼指向自己胸口的劍鋒,說道:“我不能答應你。”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陰若華将長劍向前一送,抵住峨山月的胸膛。
峨山月神色從容,微笑道:“你這麽做是否想過你的父親和哥哥,還有你的家人親友?”
“我知道,如果你死了,峨世家、幽世家肯定會對陰世家大舉報複。我的爹爹和兄長都要替你償命。但我顧不了那麽多,只要能殺死楚天,即使要我碎屍萬段也是心甘情願!”
陰若華側臉向橋上叫道:“楚天,峨山月在我的手裏!你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
【下】
楚天躍上橋頭。
所有人都停止了打鬥,包括陰嚴道在內,幾十雙眼睛驚愕地看着陰若華。
“放開我姑姑,不然今天晚上峨世家和幽世家必定會踏平你們陰世家!”
峨無羁在橋頭大吼,卻不敢過分靠近陰若華,以免刺激她做出更瘋狂的舉動。
“只要楚天死,我就立刻放了峨山月,跟你們去幽世家自首!”
陰若華冷冷道:“否則你們就等着替峨山月收屍吧!”
顧嫂望向陰嚴道,漠然道:“家老,夫人在峨世家、幽世家裏的地位你應該清楚。從來沒有人敢拿劍指向她,令愛的膽子不小哇。”
在場衆人全都從她平淡的語氣裏嗅出了濃烈的憤怒與殺意。
陰嚴道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将峨山月挾為人質,如峨無羁所言這樣做的後果勢必會引發三大世家的全面內戰。一旦陰聖道頂不住壓力,自己就有毀家滅門之禍。
即使峨山月安然無恙,舉劍挾持幽世家女主人的罪行也足以駭人聽聞。幽杞人和峨世家的家主峨放鷹根本就不可能饒恕陰若華,否則兩大世家的顏面将丢盡。
“若華,快收起劍到我身邊來。即使今天殺不成楚天,我們今後還有機會!”
他終于開口,無論對楚天多麽恨之入骨,也不能因此葬送整個家族。
“楚天,你聽到沒有?所有人都不想峨山月死,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陰若華眼神凄厲盯視楚天,“只有你的命才救得了她!”
“瘋女人,死婆娘!”峨無羁急得破口大罵,“你是在叫人家自殺,這怎麽可能?”
楚天默算自己和陰若華之間的距離與角度,準備施展“天外飛仙”解救峨山月。
這一招他曾經在秦觀天的身上用過。但陰若華的修為比秦觀天高出不止一籌,已經是修煉到藏宇境界的高手,能否突襲成功楚天并沒有十足的把握。
“為什麽不用你的劍親手殺死我,這樣的複仇豈不更痛快?”他對陰若華說道,邁步走近。
“站住!”陰若華警覺到什麽,冷喝道:“你先扔下劍。”
楚天望了望峨山月,平靜地點點頭道:“好!”将蒼雲元辰劍插在地上,然後高高舉起雙手。
峨山月皺皺眉,說道:“楚天,她不敢殺我,你——”
“住嘴!”陰若華厲喝,将目光投向陰長河道:“大哥,殺了楚天為小弟報仇。”
陰長河猶豫地看向陰嚴道。陰嚴道知道,事已至此無法挽回,自己即便能勸女兒放棄,她最終也逃脫不了一個死字。他把心一橫道:“照你妹妹說的做吧!”
陰長河提劍走向楚天。
楚天背對陰長河,靈臺上清晰影映出對方的身形,心裏飛快地推算出七種出手可能。只等陰長河一走近,就立即發動雷霆閃擊将他生擒活捉,換回峨山月。
陰長河走到楚天背後,咬牙喝道:“姓楚的,去死吧!”
就在他的長劍即将向楚天後脖頸斬落的霎那,一道身影突然從峨山月腳旁的地面下掠出。
他的出現如此突然,以至于陰若華完全沒有時間做出反應。
“啪!”來人一拳打飛陰若華手中的長劍,手肘順勢頂撞,将她打得倒飛而出。
“幽大哥!”楚天看清楚來人的容貌,身軀驀地前傾拔出蒼雲元辰劍反手緊貼左肋向後刺出。
“噗!”劍鋒紮入陰長河的小腹,登時血流如注。
陰長河猝不及防,一聲低哼手中長劍偏軟無力地劈落在地上。
“嗖!”顧嫂飛出黑絲帶鎖住陰若華的脖頸,運勁猛勒道:“賤人!”
陰若華的喉骨瞬間爆碎,嘴角溢出一縷黑血,雙眼圓睜死于非命。
“長河、若華!”陰嚴道悲痛欲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短短一霎那,他的一雙兒女一死一傷,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殺!”他徹底陷入了瘋狂的怒火中,手中的“天劫傘”霍然張開,從裏面釋放出十三條羅剎光影撲向顧嫂。
“砰!”前一刻幽鳌山的身影還如山遮擋在峨山月的面前,此刻便已來到橋上。他一拳打出,拳鋒在空中怒綻,化為一面銀色的光盾将十三羅剎震回天劫傘中。
陰嚴道轉動天劫傘,發出一圈圈鋒銳的精光飛削幽鳌山。
幽鳌山張開五指在面前輕輕一攝,所有的精光立時扭曲變形,被引入橋下。
他跨前半步,五指再次攥緊一拳轟擊在天劫傘面上。
陰嚴道如遭雷擊,發簪斷裂白發飛舞,身軀晃動不已。
幽鳌山輕舒猿臂,抓住傘柄輕輕松松地一按一扭,就将天劫傘劈手奪過。
堂堂陰世家四大家老之一的陰嚴道,在他的面前如同三歲的小孩一樣,僅僅三個回合就丢盔卸甲潰不成軍。
陰嚴道一記怒嘯,凝爪搶奪天劫傘。
幽鳌山用傘一撥震開他的“綠波無憂爪”,然後倒轉傘柄送到陰嚴道的面前道:“你的兒子還有救,趁幽世家的人還沒有現身,趕緊撤吧。”
陰嚴道惡狠狠瞪視幽鳌山,一時拿不定主意。
幽鳌山向兩名陰世家的外門弟子招呼道:“你們兩個去将陰公子背過來。”
那兩個弟子看了眼面色青白一言不發的陰嚴道,急忙奔過橋頭背回陰長河。
顧嫂松開黑絲帶,将陰若華的屍體丢在橋面上,冷冷道:“還你的好女兒!”
陰嚴道心如刀絞,抱起陰若華的屍首臉上老淚縱橫。
幽鳌山嘆了口氣,将天劫傘插回陰嚴道的背後,說道:“楚天已經手下留情了,否則現在死的不止一個陰若華。”
“楚天?!”
陰嚴道猛然擡頭望向楚天,咬牙切齒道:“都是因為你,老朽家破人亡!只要我活一天,就一定要将你挫骨揚灰!”說罷,他橫抱陰若華的屍體,率領衆門人家仆離去。
楚天目送陰嚴道一行人走遠,這仇恨到如今越結越深,恐怕要付出更多的鮮血與生命才能終結。
“這老王八蛋,實在太嚣張了!”峨無羁惡狠狠瞪視陰嚴道的背影,胸中怒氣未消。
“峨大哥,你的胳膊受傷了。”文靜說,剛才惡戰時她在峨無羁保護下毫發未傷。
聽到文靜對自己說話,峨無羁滿面的憤怒立刻消散無蹤,擡胳膊看了眼傷口,不以為然道:“這點小傷,沒事兒!”
文靜從懷中取出絲帕替峨無羁包紮傷口,目光卻悄悄望向了不遠處的楚天。
楚天收起蒼雲元辰劍走近幽鳌山道:“幽大哥,你怎麽來了?”
“我來接你。”幽鳌山微微一笑,視線情不自禁地轉投峨山月。
峨山月依舊玉立在樹下,顧嫂已經寸步不離地守在了她的身旁。
兩人的視線甫一交織,又忙不疊地各自躲開。
幽鳌山遲疑須臾,艱難舉步向峨山月走去。
“顧嫂……”峨山月輕聲說:“你能去看一看幽世家的人來了沒有?”
顧嫂目光掃過幽鳌山,什麽也沒說轉身離去。
六年不見,幽鳌山的容貌并沒有改變太多,多的只是無法掩飾的憔悴和落拓,颌下蓄起了鋼針般黝黑的胡須。
遠遠的峨山月就能聞到他身上散發出濃烈的酒氣,心裏很疼。
兩人隔着長長的距離久久不說話,就那樣的默默相對,誰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那盆臘梅,去年冬天開得很好。”
“可惜我沒看到!”
峨山月感覺自己的心在止不住地微微顫抖,微笑道:“我把它放在了書架上。”
“那很好——”幽鳌山說完這三個字以後,又陷入無話可說的沉默中。
“你不該喝那麽多酒的。”峨山月忽然說。
“唔。”
“經常出去走走,不要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
“唔。”
……
“快些成個家吧。”
“唔……什麽?”幽鳌山愕然無語。
“該有個人在身邊好好照顧你。”峨山月垂下頭柔柔地說。
幽鳌山搖搖頭道:“我習慣一個人過。”
峨山月感覺淚水就快沖入眼眸,轉頭不敢讓幽鳌山再看到自己的眼。
幽鳌山的目光忽然越過峨山月的肩頭望向遠處,流露出一股無法言語的神氣。
一名寬袍緩帶豐神如玉的男子從林中漫步而出,也正在向幽鳌山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
“杞人?”峨山月若有所覺,訝異地回過頭。
幽杞人慢慢走近兩人,先深深看了眼妻子,然後對幽鳌山說道:“大哥,你好!”
幽鳌山點點頭說:“好。”
幽杞人道:“在你出手救山月的時候,我們也到了。所以——謝謝你!”
幽鳌山淡淡道:“不用。”
峨山月夾在兩個男人之間心思如麻,輕輕道:“我先回去了。”
“也好,今天你受了驚,回去好好休息。”幽杞人柔聲對妻子說。
峨山月點點頭,在顧嫂的陪同下向法岩峰上走去,身影漸行漸遠。
幽鳌山徐徐道:“我們也有六年沒見了。”
“是,六年……真快。”幽杞人凝視幽鳌山說:“六年前的事情誰也無法改變。不過只要你願意,我随時可以将家主的位置還給你——那本就是你的。惟獨山月,我絕不相讓!”
幽鳌山的眼睛霍然一睜,直視幽杞人。
“我只是一個酒鬼,你還不懂?”
幽杞人的嘴角逸出一抹苦笑,說道:“我懂,可我替你難受。”
幽鳌山油然一笑,伸出手拍拍幽杞人的肩膀,再不說什麽扭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