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罪與罰
【上】
月亮隐沒在雲層裏,窗外刮起了風。
昏黃的火燭“噼啪”搖曳,三個沉默的人回到了外屋。
幽鳌山坐在桌邊——他是這間屋裏唯一坐着的人。
“兩個月後令堂醒過來,但若向她問起北冥寶藏秘圖的下落,她只會驚叫與抽泣,不論怎樣撫慰都無濟于事。”
“起初我以為她是在裝瘋,接下來的三天裏便想出各種方法進行試探。可最終發現……她真的已經徹底失憶!”
晴兒心如刀割,血戰、毀容、失憶……母親曾經遭受過的痛苦,她仿佛感同身受。
多年的期盼與祈禱,在瞬間灰飛煙滅,化為一片心靈的廢墟。
母親還活着——這本是個多麽令人開心振奮的消息,可母親不再是母親,她再認不出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
“媽媽,好可憐——”她狠狠忍住了淚水卻止不住心疼。
楚天擁住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問幽鳌山道:“你确定?”
幽鳌山點頭,“我們十七個人幾乎死傷殆盡,如此慘重的代價,得到的卻是一個什麽都記不起來的林隐雪,當時沮喪絕望的心情可想而知。我不甘失敗,想方設法試圖恢複她的記憶,甚至帶她到小山村的廢墟前,希望能夠刺激她喚醒記憶。”
楚天感覺到晴兒在自己懷裏哆嗦了一下。
原來,幽鳌山曾經帶着林隐雪回來過。假如他和晴兒能夠在小山村多逗留一些日子,或許就能遇見他們。
然而人生沒有假如,人生沒有再來一次。
“但沒用,我徹底絕望了。”幽鳌山拍開從酒肆帶回的那壇觀音醉的封泥,直接送到嘴邊灌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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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擺在我面前最大的難題是——如何處置令堂。最簡單的辦法,當然就是将她帶回北冥城,交給府主發落。但我下不了狠心。”
他望着晴兒道:“她完全不記得我是誰,反而以為是我救了她又日夜守護照料她,便将我當成了這世界上惟一可以親近信賴的人。”
“無恥!”晴兒甩手飛出閻浮魔鞭勒住幽鳌山的脖頸。
幽鳌山揚起臉像是要看穿屋頂仰視茫茫寒夜,道:“我知道你恨我,沒錯,我對不起——”
楚天按住晴兒的胳膊,腦海裏翻來覆去都是火海,都是焦土,都是痛苦掙紮凄慘哀號的親人。
“不必裝模做樣假惺惺地道歉,難道一聲對不起就能讓我和晴兒放過你?你告訴我:除了林渙清,另外一個活着的兇手是誰?”
“你不必問了,他已經死去三年。”幽鳌山的呼吸有些艱難,回答道:“如今我是十七名參與截殺中惟一還活着的人……”
如果說第三個仇人已死,那麽殺了幽鳌山,就可以為父母鄉親報仇?!楚天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不是喜悅,不是欣慰,反而是不明所以的失落和糾纏不清的煩亂。
便聽幽鳌山道:“我要謝謝你,楚兄弟。雖然我虛長你很多,但是你讓我看到做人要有面對現實的勇氣——”
“我曾經整日用烈酒麻醉自己的神經,卻從來不曾掙脫過自己內心的負罪。我離開北冥城,決心在這座幽谷裏陪伴晴兒的娘親終老,但我不敢肯定,她會否有朝一日記起我曾經對她做過什麽,她還能否原諒我?”
他緩緩閉起眼睛,平靜道:“所以我不求你們放過我。動手吧,送我上路。”
“砰!”門被撞開,孫媽從屋外沖進來拔刀架住楚天刺出的蒼雲元辰劍。剛猛的劍力令她的身軀晃顫,她全力運刀死死抵住劍鋒,叫道:“那不是少爺的錯!”
“孫媽,你出去。這一天早就該來了。謝謝你這麽多年幫我照顧她。”幽鳌山沒有睜開眼。
“可當年他們引動九獄雷火陣的事你事先根本就不知情啊——等你趕到時,九獄雷火早已點燃了整座山村!”
孫媽聲嘶力竭地叫道:“少爺,告訴他們真相,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們真相?!”
“真相?什麽真相?你還知道些什麽?”楚天心頭一震,蒼雲元辰劍驟地往上一擡。
孫媽剛想說話,幽鳌山厲聲喝道:“孫媽!”
孫媽望着幽鳌山,凄厲道:“少爺,你這是何苦?你讓我來這裏照顧林夫人,一晃就是六年。六年裏,我們死死守住這個天大的秘密!為了這個秘密,你和峨小姐——”
幽鳌山神情一恸,嘆道:“也罷,事由我起,便該由我親手了斷!”反掌拍向胸膛。
“鳌山,你在外面嗎——?”
千鈞一發之際,裏屋忽然響起一個輕柔的女子聲音。
幽鳌山立時凝掌散功,裝作若無其事地回應道:“嗯,我在,還帶了兩個朋友來。”
珠簾輕挑,林隐雪走了出來,一層輕柔的白紗将她可怕的面容隐在了後面。
她立在門邊有些困惑地打量楚天和晴兒,卻看到兩個陌生的少男少女一人握劍一人執鞭,幽鳌山渾身血跡坐在條凳上似乎動彈不得,不由面色劇變道:“你們這是做什麽——?”
幽鳌山道:“沒事,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們在……相互切磋。”
晴兒看着母親望向自己驚恐而懼怕的眼神,櫻唇微顫喉嚨裏卻似有什麽東西堵住,想叫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小妹妹,你先把鞭子收起來好不好?既然是朋友相互切磋,傷了人可不好!”林隐雪向晴兒懇求道。她好像一點兒也沒意識到,對面這個看起來兇巴巴的小女孩,其實是自己離散了六年的女兒。
晴兒不由自主地點點頭,閻浮魔鞭“唰”地聲沒入袖袂裏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楚天也收起了蒼雲元辰劍。
幽鳌山向楚天和晴兒颔首表示謝意,轉頭又吩咐道:“孫媽,夫人穿得太單薄,你快去拿件披風來。”
孫媽嘴裏應了,身子卻站着不動。
“你放心。”幽鳌山無奈地揮揮手,孫媽這才快步走進裏屋。
幽鳌山說話時,晴兒一直在看着林隐雪,媽媽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不記得抱過我,不記得曾經讓我在她懷裏撒嬌,不記得将我藏在了古井下,也不記得接我回家……
晴兒越想越悲,越想越恨,眼眶裏閃爍起晶瑩的淚光,回身倒在楚天的懷裏無聲地抽泣。
楚天撫着她的後背在耳邊輕聲安慰,孫媽已經拿來披風替林隐雪罩上,扶她坐到了幽鳌山的身邊。
“鳌山,這位小妹妹……她到底發生什麽事?”
“她叫晴兒,找了自己的娘親整整六年,今天終于找到了。”幽鳌山下了決心,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是時候該告訴林隐雪真相了。
然而楚天背後斜插的蒼雲元辰劍遽然鳴響,它感應到了屋外湧入的強大殺氣。
“夜深鬼敲門。”晴兒緩緩從楚天懷中擡起頭,望向寂靜無聲的門外,擦去淚水眉眼含煞迸射出肅殺之氣。
幽鳌山并沒有太多的朋友,而林隐雪是他最大的秘密,這時候突然有人深夜造訪隐居之處,絕對不是為走親訪友而來。
“七個人,按照井、鬼、柳、星、張、翼、轸星宿方位列陣,已将木屋包圍。”幽鳌山聲色不動,暗自運氣強壓下內傷,施展靈覺映照方圓五百米的動靜,徐徐道:“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是朱雀七宿!”
孫媽驚詫道:“碧洞宗的人怎會曉得我們和夫人隐居在大崖山中?”目光卻瞟向楚天和晴兒。
“不關楚兄弟和晴兒姑娘的事,他們之前甚至不知道我在這裏。”幽鳌山站起身,右手一招憑空多了柄黑鞘魔劍。
“碧洞宗是正道五大派之一,其中最傑出的二代嫡傳弟子合成碧洞二十八宿。今天來了七個,算是很賞光了。”
幽鳌山執劍在手,頓時像是換了個人。原先的頹廢蕭索不翼而飛,整個人淵停岳峙氣度雄渾,顯露出一代魔門英豪風采。
“你們留在屋裏保護夫人。我去會會這幾位遠道而來的貴客!”
他暗吸一口氣運轉魔功發出一記崩雲裂石的雄勁嘯音,雙目迸出炯炯精光,邁步走出小木屋。
但每走一步,胸前傷口便會發出錐心刺骨的劇痛,他強咬牙關生生忍住。
楚天看得心頭一沉,知道幽鳌山的傷勢遠比表露出來的嚴重,而且對此戰毫無把握。否則他根本不必在出門時大造聲勢試圖震懾朱雀七宿,直接出手打發了就是。
想到這裏,楚天低聲對晴兒道:“你留下。”
晴兒望着渾然不曉發生何事的林隐雪,斬釘截鐵拒絕道:“不行,他們是沖着我娘親來的。”
她的眼眸裏閃動着寒光,搶在楚天之前走出屋門。
此時幽鳌山高大的身影已經靜靜屹立在門外,手中魔劍“幽海”未曾出鞘劍氣已發,嗡嗡顫鳴聲響徹四野,催動滾滾林濤如波翻卷。
小木屋四周的山林中,七名身着火紅色袍服的中年道人一一現身,向門前的空地緩緩聚攏過來。
幽鳌山神威凜凜,掃視朱雀七宿道:“滾回去換朱雀真人來,憑你們七個人的斤兩,還請不動幽某!”
【下】
“幽鳌山,你好大的口氣!”朱雀七宿之中為首的井道人怒聲長笑道:“也罷,倘若我們七人果真請你不動,家師朱雀真人自會登門拜訪!”
他在說話的同時已然發動名揚四海的“朱雀劍陣”,七個人舉手投足錯落有致,一舉一動莫不與劍意暗合,首位相應連成一氣向幽鳌山壓迫過來。
七柄仙劍雖然斜背身後尚未出鞘,但淩厲的氣勢如潮水洶湧一波波沖了過來,頃刻間場中罡風驟起枯葉激飛,充滿山雨欲來的決戰氣息。
“朱雀真人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整天誇誇其談的老雜毛而已。”
晴兒從屋內走出,冰寒的目光從朱雀七宿的臉上一一掃過,滿是不屑之意。
朱雀七宿之中的柳道人聞言不由勃然變色,怒叱道:“哪裏來的黃毛丫頭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
晴兒的眸中驀然迸射出兩道犀利精光,隐隐竟有金芒閃爍直迫柳道人,道:“你又是哪裏來的老道婆,不男不女,又可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柳道人靈臺劇顫,苦修了将近四十年的道心險些被晴兒的兩道目光擊潰。她急忙凝神運功穩住靈臺,身上卻生出一股莫名的虛乏感覺,仿似大病了一場。若不是她的修為高過晴兒一籌,只這一眼恐怕今後變成白癡也未可知。
“摩羅金瞳!”站在左首的鬼道人急忙跨上一步,出掌貼住柳道人背心,運功助她守護靈臺,吃驚道:“這丫頭是魔教弟子!”
“這麽說林隐雪果然是藏在這座木屋裏!”朱雀七宿中排名最末的轸道人眉宇一揚道:“北冥魔府居然和魔教狼狽為奸勾搭在了一起。”
他的話雖然說得刻薄,但心裏大感凜然。需知幽鳌山號稱幽世家第一高手,修為尚在幽世家家主幽杞人之上。若非六年前不為人知的變故,家主之位本該是他的。
這次碧洞宗對北冥寶藏秘圖志在必得,故而朱雀七宿聯袂出動,滿以為足夠壓制幽鳌山生擒林隐雪,誰曉得幽鳌山身邊居然有援手,頓時将如意算盤打亂。
“胡說八道!”晴兒瓊鼻冷哼,閻浮魔鞭沒有任何征兆突然從袖袂中激射而出,重重朱紅色的光影激蕩,在空中化作驚濤駭浪,卻又令人無從猜知它的去處。
朱雀七宿沒想到晴兒看似嬌小,行事卻極是果斷,說出手便出手,而且如此淩厲兇猛。看到前方紅浪排空湧了過來,每個人都覺得這一鞭是攻向了自己。
“铿!”七柄仙劍齊時龍吟出鞘,在紅浪之前彙聚成一片絢麗光網,如同牢不可破的堤壩截住閻浮魔鞭的去路。
晴兒将手微振,閻浮魔鞭倏然變招,漫天炫動的光影遽然凝成一束,圖窮匕見直打柳道人面門。
“好狡猾的丫頭!”幽鳌山眉宇一揚,不由得為晴兒的睿智與魄力擊節叫好,暗暗感慨道:“僅僅在一招之內,她接連施展瞞天過海、分而治之、避實擊虛之計,打得朱雀七宿人人自危陣腳大亂。假以時日誰人還是她的對手?”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将視線瞥向楚天:“一個珞珈,一個晴兒,還真是幸福的煩惱啊!”
“啪!”柳道人尚未從摩羅金瞳的打擊中完全恢複,又倉促起劍招架,竟被閻浮魔鞭打得歪歪斜斜向後連退三步,朱雀劍陣登時露出破綻。
“嗚——”沒等她站穩腳跟,眼前雪光磅礴劍氣縱橫,楚天縱身掣動蒼雲元辰如一羽雄鷹展翅翺翔,穿越過尚未散盡的魔鞭殘影,一式“斷流裂海”氣吞蒼穹直劈柳道人的頭頂。
柳道人大吃一驚,她已經來不及回劍自保,只得竭力抽身飛退,拂出袍袖纏向蒼雲元辰劍,企圖以柔克剛化解去楚天的劍招。
但她也未免有些小看了楚天,這邊“水窮雲起袖”剛剛舒展而出,蒼雲元辰劍已經生出後招變化,劍鋒陡轉似庖丁解牛般切落,“嚓”地微響将柳道人的大半截衣袖截斷。若非她收手及時,整條小臂也要不保!
先是晴兒揮鞭遠攻,後是楚天近身搏殺,這一連串的輪番打擊一氣呵成天衣無縫,就像事先完全商量好了的一樣。可事實是,這對少男少女出手之前根本未曾做過任何交流!
兩人如同心有靈犀,均都想到先聲奪人攻其不備,而且攻擊對象也如有默契地選擇了柳道人。只是晴兒的閻浮魔鞭長達十米率先攻到,楚天的身形稍慢半拍形成後勢,剛好珠聯璧合絲絲入扣。
直到這時其他六道才反應過來,見柳道人遇險紛紛步罡踏鬥向她迅速靠攏。
鬼道人、星道人一左一右雙劍并舉指向楚天背心,企圖圍魏救趙以使柳道人脫險。
哪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猛聽腦後劍風激蕩,幽鳌山拔劍出鞘左右開弓。
魔劍幽海宛若黑雲催城氣勢強絕,逼得二道不得不改弦易轍側身自保。
與此同時楚天一記日照神拳勢大力沉直搗黃龍,轟向柳道人心口。
柳道人的劍招袖式先後被破,胸前一馬平川無遮無攔,見楚天的鐵拳如日西沉碾壓過來,不由得大驚失色。
她也顧不得什麽仙風道骨高人風範,身軀後倒趨避鋒芒,飛起左腳踹向楚天。
但楚天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在他的身後還有得到魔門第一高手魔教教主林盈虛傾囊傳授的晴兒!
閻浮魔鞭如鴻雁回旋去而複返,正對準柳道人的腦門抽落。
“砰砰!”一旁傳來轟響,幽鳌山吐氣揚聲左掌右劍又将趕來救援的井道人、張道人拒之門外,令朱雀六宿眼睜睜看着柳道人遭受楚天和晴兒的夾擊猛攻,卻難以越過雷池半步!
柳道人孤立無援迫于無奈,左腳變招強行攔截閻浮魔鞭。
“啪!”一股摧枯拉朽之力從鞭中爆出,柳道人一聲慘哼抛飛而起,左腿膝蓋以下血肉模糊骨斷筋折,搞不好下半生就要做了瘸子!
“師妹!”
“師姐!”
朱雀六宿驚怒交集。同樣身為女子的星道人素日與柳道人私交最好,當下掠身飛空前往救護,情急之下卻忘記守住陣位頓時單騎突出成了标靶。
楚天和晴兒對星道人主動送上門來的大禮豈有不笑納的道理?
兩人視線交接心領神會,蒼雲元辰劍和閻浮魔鞭齊頭并進直指星道人!
“不好!”星道人見狀不由臉上變色,一直以來仰仗師門的名頭和劍陣的威力,朱雀七宿橫行神陸百戰百勝,魔道妖邪從來都是望風而逃。即使稍作抵抗,也無不成為他們替天行道的劍下之鬼。
哪曉得今天遇上楚天和晴兒,只因心神全都集中在了幽鳌山身上,對這兩人稍有懈怠,短短幾個照面便被抓住破綻窮追猛打,所向披靡的朱雀劍陣未等真正發動,便近乎土崩瓦解潰不成軍。
猛然間木屋東面的山林深處陡然響起一記渾厚蒼老的嘯音,一位鶴發羽冠的老者猶如紅雲飛卷飛越莽莽林木,踏着嘯聲轉瞬即至。
他的左袖一卷纏住飛跌的柳道人,右手拂塵光芒暴漲似白虹貫日擊打在蒼雲元辰劍與閻浮魔鞭之上。
“叮叮”兩響,楚天和晴兒身軀發沉往下墜落,一劍一鞭翩若驚鴻遠遠蕩開。
紅袍老道并不乘勝追擊,拂塵一擺喝令道:“鬥轉星移,氣沖天南!”
“師傅?!”朱雀七宿看到紅袍老道突然現身,無不在驚喜之中暗含幾分羞愧。除去受傷的柳道人,其他六道身影紛飛如星移如鬥轉,散開陣型重整旗鼓。
紅袍老道大袖飄飄落下身形,站住柳道人的陣位又喝道:“入靜如山,止念如水!”
霎那間場中七道齊齊站定,身如山岳巋然不動,劍似流水氣韻空靈,仿佛一輪彎月牢牢罩定幽鳌山、楚天與晴兒。
楚天已退回到晴兒身側,暗自運轉梵度魔氣疏通麻木的右臂,雙目打量紅袍老道,知道稍後一場苦戰勢不可免。
經過剛才電光石火間的短兵相接,他已大致了解到朱雀七宿的實力果然非同小可,比起號稱南無八仙之一的不老參仙亦不遑多讓,只是功力火候稍有遜色而已。但若讓這七人組成劍陣,那就是七個不老參仙也要應接不暇。
可惜眼看就要各個擊破偏偏功虧一篑,出來一個更難纏的紅袍老道。
幽鳌山趁機調勻氣息壓制傷勢,方才幾個照面他以一擋六看似威風八面,實則內傷加重氣血受損。幸好朱雀六道不知端底,否則不管不顧再猛攻幾招,能不能堅持得住就難說了。
他目視紅袍老道,油然一笑道:“果然是徒弟挨打師傅出頭。”
紅袍老道似乎和幽鳌山也是舊識,淡然道:“鳌山兄風采依舊可喜可賀。不過似乎有傷在身,倒也令貧道頗感意外。不曉得環顧神陸翹楚人物,除了魔教教主林盈虛、龍華禪寺方丈百藏大師那幾位屈指可數的絕頂高手,還有誰能将鳌山兄傷得如此之重?”
幽鳌山心頭一沉,知道自己的傷勢瞞得過朱雀七宿,卻騙不了朱雀真人。
他尚未回答,朱雀真人的目光已移向晴兒,緩緩問道:“小姑娘,剛才可是你說貧道只會誇誇其談?”
楚天橫跨半步護在晴兒身前,蒼雲元辰劍遙指朱雀真人道:“你還說漏了‘老雜毛’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