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生還者
【上】
春寒料峭,大崖山慢慢從隆冬的沉睡裏蘇醒,融化的冰雪彙成清澈的溪流婉轉山間,一棵棵古木的枝葉爆出綠芽,林中又有了鳥兒們歡快的鳴唱。
楚天和晴兒手拉手并肩走在山間小徑上,憶起當初離開時的凄慘悲涼恍若隔世。
遠遠望去前方山麓中有一家酒肆,門前旗風招展卻不見有什麽客人。
忽然聽到晴兒嘤咛低呼,纖手不自禁地抓緊楚天胳膊。
楚天一驚,自然而然将她抱住護在懷中,奇怪的是靈臺上并未影映到任何兇兆。
“怎麽了?”他問道。
“有蛇。”
“蛇?在哪裏?”
“那兒!”
楚天順着晴兒手指的方向看,草叢裏有一條水蛇哧溜一聲滑入了側旁的溪澗裏,瞬即沒了蹤影。
他不由“嗤”地輕笑道:“不會吧,都長這麽大了,還怕蛇?”
晴兒靠在楚天的胸口,輕輕“唔”了聲,噘着嘴好似不滿哥哥責備自己的樣子。
其實她早已經不怕蛇了,更何況是一條無毒水蛇。但管他呢,既然這樣可以跟哥哥撒撒嬌,那被他小小地譏笑一下又有什麽關系?!
晴兒喜歡這樣的感覺,楚天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只要靠進他的懷抱,便似船兒駛進港灣,鳥兒鑽進林間小巢,魚兒游進安靜的洞穴,天塌下來也自有楚天為她撐起來。
看晴兒嘴角輕揚含嬌帶笑地賴在自己懷裏不願起身,楚天索性摟着她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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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他正是這樣護持着她在紛飛的大雪中蹒跚行進走出了大崖山。
時過境遷,盡管晴兒已擁有不遜于自己的精深修為,但在楚天的心目中,她永遠都是那個需要保護惹人愛憐的小女孩兒。
即便再過一百年,就算有一天她的修為超過自己,自己也永遠都是哥哥。
兩人來到酒肆外,伏在桌上昏昏欲睡的老板娘聽到人聲,立刻打起精神擡起臉。
“來壺茶,多弄幾個熱菜。”楚天原本想叫酒,但話到嘴邊還是改了主意。
“小兄弟,喝點酒解解乏麽?”老板娘殷勤地招呼說:“咱們店裏自釀的‘觀音醉’是這大崖山方圓九百裏的一絕。”
楚天搖搖頭,晴兒卻道:“那就來一壇。”
老板娘眉開眼笑地去了,後面響起鍋鏟瓢盆聲,掌勺的是老板。
“我不喝,但喜歡看你喝。”晴兒望着楚天詫異的眼神,笑了笑說:“我還沒看見過你喝酒的樣子呢。”
這時候老板娘去而複返,手裏拎着只籠子,一個渾身長刺的小東西正在裏面呼呼大睡,沖楚天問道:“小兄弟,刺猬肉你們喜歡麽?下酒正好!”
楚天放下茶杯道:“多少錢,我買下了。”
“不貴,算你一兩銀子。”老板娘轉身往廚房走,“你再喝點茶,我叫老板快點弄,不用多久就能出鍋。”
“不用,我要活的。”楚天拿出一錠三兩多重的銀子擺在桌上。
老板娘呆了呆,眼睛瞟過銀子恍然大悟道:“原來小兄弟是信佛吃素的。”
楚天搖搖頭,自己出道不到一年,死在蒼雲元辰劍下的魔門人物兩只手已經數不過來,恐怕今生都與佛無緣。
他抱過籠子,送到了晴兒的手中。
晴兒自始至終靜靜地喝茶,靜靜地看着楚天和老板娘交涉,這時候才嫣然笑道:“哥哥,你還記得我喜歡什麽!這只小刺猬好可憐。”
楚天微笑道:“現在它是你的了。”
晴兒起身道:“哥哥,我想把它放回山林。你看它這麽小,亂跑迷失方向被人抓住,但願還能找到回家的路!”
楚天點點頭,陪晴兒走到酒肆外。
晴兒俯下身将籠子放在地上輕輕打開,輕輕呼喚道:“小乖乖醒醒,媽媽在等你回家,快去找她吧——”
刺猬挪動着小步子鑽進了草叢,很快跑沒影了,晴兒緩緩站起身,就看到遠處的山路上來了一個人。
一個身材極高極魁梧極強壯的人,黑色的絡腮胡好似鋼針根根直立,肩膀上扛着一根木杆,上面吊着七八只從山裏打來的野獸,正甩開大步往這邊走來。
他的步伐極長極快極堅實,每一腳踩下去仿佛大地也為之顫動,卻不揚起半點塵土,身後更未留下半片足印,顯示出極高的身法造詣。
“幽大哥?他怎麽會在大崖山?”楚天驚訝地遙望來人。
“你認識這個黑大個?”晴兒在一邊好奇地道。
“嗯,”楚天沉思着回答道:“幽大哥是北冥神府幽世家的絕頂高手,我在北冥神府時,他曾幫過我也救過我,是個難得的朋友。”
“可我不喜歡北冥神府的人。”晴兒嘟起了嘴巴,轉瞬又微笑道:“不過既然哥哥喜歡,那晴兒也把他當朋友就是了。”
這時候幽鳌山也看到了楚天,紫紅黝黑臉上也露出了訝異歡喜的神色。
“楚兄弟,你怎麽會在這裏?”他走近問道,目光拂視晴兒。
“我們迷路了。”晴兒搶在楚天回答之前大聲道。
“幽大哥,你怎麽跑來山裏改行當獵人了?”楚天臉上笑着,卻有幾分說不出來的勉強,引幽鳌山走進酒肆。
“百無聊賴,打點山獸換酒喝。”幽鳌山放下木杆,朝廚房裏招呼道:“老板娘,今天的貨不錯,給我來兩壇觀音醉!”
三個人重新落座,楚天向幽鳌山介紹道:“這是我失散多年的小妹晴兒。”
晴兒朝幽鳌山甜甜一笑道:“幽大哥你好!”
幽鳌山看到晴兒臉上蒙起的薄紗,認出這是一件罕見的魔寶,心頭微微一動不由多打量了晴兒幾眼。
老板娘笑盈盈抱出三只酒壇,兩只擺在幽鳌山面前,一只放到楚天手邊。
幽鳌山剛要拿起酒壇,晴兒已經先一步捧起道:“幽大哥,我來幫你倒酒。”
“這小姑娘好快的身手!”幽鳌山的心裏對晴兒的來歷越發好奇,呵呵笑道:“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晴兒拍開封泥,替幽鳌山和楚天分別滿上了一大碗。自己又拿過茶壺斟了一杯,然後不着痕跡地對楚天使了個眼色。
楚天明白晴兒眼神中的意思,他佯裝不解端碗道:“幽大哥,我敬你!”
幽鳌山聞到酒香早已是口渴難耐,當即一飲而盡直感到暢快無比,剛把空碗放下晴兒又将它倒滿。
她舉起杯盞道:“幽大哥,我以茶代酒。”
幽鳌山又舉碗飲了,便聽晴兒漫不經心問道:“幽大哥,你在山裏有住的地方麽?我和哥哥迷了路,若非遇見你今晚就只能借宿在這家酒肆裏了。”
幽鳌山怔了怔,搖頭道:“我住的地方只怕姑娘您會呆不慣。”
“幽大哥是在避世隐居修煉神功麽?”晴兒一邊替幽鳌山斟酒,一邊說道:“哥哥,我想去看看幽大哥住的地方,你說好不好?”
楚天沉默不答,只是看着幽鳌山舉起碗道:“幽大哥,幹!”
從看到幽鳌山的那一刻起,楚天心裏隐隐約約有一種異樣的沉重感,猜想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大崖山?為何距離自己曾經的家鄉僅有百餘裏山路?這難道只是巧合?如果不是巧合,那又是為了什麽?
難道,幽鳌山是奉有北冥神府的密令前來大崖山尋找調查什麽,否則他怎麽會過年時連家也不回?
但他殊不願意盤問幽鳌山,更從內心裏不願懷疑這位自己尊為兄長的人。
不會是他,任何人都有可能,但絕對不會是他。楚天心裏掙紮着鄙視自己的懷疑,卻無法阻止胸口一種沉甸甸近乎窒息的痛肆意地蔓延。
然而晴兒卻不管這些,她第一次遇見幽鳌山,偏偏他就出現在大崖山獵戶村附近,偏偏他還是北冥神府的絕頂高手,她怎麽可能漠視這些疑點而放棄追尋真相?等幽鳌山爽快地再幹下第三碗酒,她接續話題道:“哥哥,我不想在這個小酒館後面的柴房裏過夜。我看幽大哥對大崖山應該很熟悉,一定能幫我們找到歇腳的地方。”
幽鳌山微微一笑,心想這丫頭古靈精怪甚是難纏,假如真是楚天的妹妹,那他往後可有難了。
“據我所知,方圓幾百裏內适合居住的地方莫過于這家酒肆。”
他說道:“再往前走便是渺無人煙的深山老林無甚意味。不如你們今晚在這裏歇一宿,明早我送你們出山。”
“那幽大哥呢,”楚天問:“你什麽時候回北冥城?”
“可能還要過陣子吧。”幽鳌山似乎不願就這個話題多說,“我在這裏待慣了。”
“可不是嘛?”廚房裏忙活的老板娘插話道:“幽老板每年都會來這兒住上一兩個月,五六年了從來沒變過。”
“五六年?!”
楚天望向晴兒,四道目光不期而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這一次不必晴兒開口,楚天徐徐問道:“幽大哥,六年前你曾來過大崖山?”
幽鳌山察覺到楚天和晴兒齊齊臉色大變,他疑惑地注視兩人道:“楚兄弟,你為什麽忽然問這事?”
楚天見幽鳌山不否認,驀然間感覺全身的血液盡數沖上了頭頂!
難道,幽鳌山真是當年截殺林隐雪的十七殺手之一?也就是參與那起血腥屠村案的兇手之一!?
“啪!”他聽到杯盞在晴兒的手中碎裂的聲音,強壓心頭的狂跳,沉聲道:“晴兒,你把酒倒滿,我和幽大哥再幹一碗!”
【下】
楚天迎着幽鳌山訝異的目光,舉起酒碗道:“幽大哥,幹!”
漸漸地,幽鳌山似乎意識到了些許端倪,慢慢擡手舉碗道:“幹!”
兩只酒碗在空中叮地一碰,楚天仰脖将酒喝幹,甩手把酒碗擲在地上。
“啪!”酒碗碎成無數瓷片,楚天拔身而起,目光犀利逼視幽鳌山道:“你是否知道我出生在哪裏?你是否曉得晴兒的娘親是誰?”
幽鳌山心頭巨震,視線緩緩掃過楚天和晴兒道:“哦,我懂了——”
他一口飲盡碗中烈酒,問晴兒道:“你是林隐雪的女兒?”
“啪!”晴兒用鞭聲來回答。
閻浮魔鞭從袖口裏吞吐而出,近乎偷襲地直射幽鳌山胸膛。
晴兒知道,作為幽世家的絕頂高手,已經進入聖階境界的幽鳌山的修為肯定高過自己,而且遠遠不止一籌。要想如願殺死他為母親複仇,就必須出其不意施展雷霆手段,再加上楚天的相助或可有一線機會。
然而楚天也好晴兒也罷,誰都沒有能夠預料到幽鳌山的反應。
他穩穩放下手中的酒碗,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在條凳上,即不躲閃也不招架。
“啪!”閻浮魔鞭抽擊在幽鳌山胸膛上的聲音清脆而響亮,衣衫盡碎胸前赫然拉出一道血肉模糊的鞭痕。
幽鳌山的身軀晃了晃,坐下“喀喇喇”爆響條凳碎成粉末。
看到晴兒出鞭的姿态,幽鳌山的心底再無疑問,紫紅黝黑的臉上露出一絲笑。
猛地,他的身軀一顫,從嘴裏嗆出一口深紅色的瘀血。
晴兒見狀不禁凜然,自己這一鞭差不多是全力以赴,竟然只教幽鳌山吐了口血!
她凝視幽鳌山仇恨道:“殺母血仇不共戴天!”
楚天看到幽鳌山吐血,心底裏莫名揪心地痛。但毀家之仇,欺淩之苦,離別之恨,卻不容許他對敵人有任何的憐憫。
他極力克制住跌宕翻滾的心情,青白着臉冷冷道:“出招吧。以你的修為,我和晴兒聯手也未必能贏過你,還等什麽?”
幽鳌山再将酒滿上,搖搖頭輕聲道:“已經錯過,豈能一錯再錯?”
他一飲而盡放下酒碗站起身,拿起第二壇酒,拍開封泥又倒了一碗,緩緩地喝下。
突然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半碗酒瞬間染成血紅色。
楚天等他咳嗽停歇,咬牙徐徐舉起蒼雲元辰劍指向眉心,低喝道:“出手!”
幽鳌山一笑道:“要報仇的是你們,我為什麽要出手?不過我有一件事,楚兄弟,不知你——”
晴兒恨恨打斷他道:“這裏沒有什麽兄弟,你更沒有資格要求哥哥再為你做什麽!說,還有一個活在人世的兇手是誰?”
幽鳌山搖頭道:“小妹妹,你誤會了,我只是想帶你們去一個地方,也許,你和楚天都想看一看!”
楚天見晴兒望着自己,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他拎起那壇未開封的觀音醉轉身走出酒肆,晴兒和楚天一左一右緊緊跟随嚴密監視,只要幽鳌山稍有異動,閻浮魔鞭和蒼雲元辰劍便即出手。
幽鳌山恍若不覺,他提氣騰身,帶着楚天和晴兒禦風向深山裏飛去。
天色漸漸變暗,山中暮色低垂血紅的殘陽在慢慢褪淡隐沒天際。
沿途的景象越來越熟悉,楚天赫然發現,幽鳌山行走的方向正是自己出生成長的那座小山村。
但飛出五十餘裏,幽鳌山卻突然改變了方向,往東南方一片幽深河谷而去。
那地方楚天從前也曾經進去玩耍過,曉得裏面無人居住,景色頗為幽美。
三人進入河谷,幽鳌山收氣落地繼續在前引路。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也無心說話,各自想着心事。
楚天木呆着臉心中糾結,他實在不能斷定自己最終能否對幽鳌山下手。但這看來不是能不能的問題,而是必須做的事!
任何的殘忍,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任誰也躲不過,也無從選!
忽然幽鳌山站定身形,望着前方掩映在林中的幾棟小木屋道:“就是這裏了。”
小木屋裏有人,而且不止一個。
楚天與晴兒暗自提防,就聽幽鳌山道:“稍後進到屋中,不管看到什麽你們都要保持鎮定。無論如何,請聽我把最後的話說完。”
晴兒冷冷低哼道:“由不得你,走!”
幽鳌山回頭看了看楚天,目光中的懇切令楚天動搖。
看到楚天低頭默許,幽鳌山一笑道:“謝謝你,楚兄弟。”
三個人一前兩後走近小木屋,吱呀房門打開走出個黑衣老妪迎向幽鳌山道:“少爺,你回來了?”
話音未落,便看到幽鳌山胸前大片的血跡,身後一男一女各自握劍持鞭威逼着幽鳌山,不由勃然變色,反手抓出一把藍瑩瑩的毒砂便要出手。
“孫媽,不用緊張。這兩位小朋友是我特意帶來這裏的。”幽鳌山道:“麻煩你在屋外守着,我帶他們進去。”
孫媽驚疑不定地看着幽鳌山,問道:“少爺,你傷得可重?”
幽鳌山不以為然地向她擺擺手,矮身走進門朝楚天和晴兒招呼道:“進來吧。”
楚天暗暗舒展靈覺,确定屋中并無埋伏與險兆率先踏入,然後是晴兒。
幽鳌山輕輕掀起裏屋的珠簾,低聲道:“不要驚動了她。”
楚天凝目往裏屋望去,床上卧着的一道人影似曾相識。
“她一向都睡得很早。晴兒姑娘,你走近些看看她。”幽鳌山引兩人走入裏屋,聲音壓得更低。
見晴兒遲疑,幽鳌山緩緩伸手捏住楚天的蒼雲元辰劍,将劍鋒抵在自己的咽喉之上,說道:“你放心,楚天随時可以用這柄劍刺穿透我的喉嚨。”
晴兒心裏隐隐覺着床上那人極熟悉,她暗自咬咬牙,手握閻浮魔鞭慢慢逼近。
床上的人正自酣然熟睡,毫無所覺。
晴兒來到床前,看到了那人的側臉。
這是怎樣可怕的一張臉!
一道道斑斑駁駁的醜陋疤痕縱橫交錯,口鼻變形雙耳扭曲,仿似是火獄裏偷逃出來的惡鬼!
再往下看,那裸露在棉被外的肌膚上全都是被烈火灼傷後留下的鮮紅疤痕,幾乎找不到哪怕一寸完好的地方。
晴兒忍住驚恐,深深吸了一口氣退後兩步,回頭探詢地看着幽鳌山。
只見他颔首道:“不錯,她就是你的娘親,林隐雪!”
幽鳌山的聲音極低,卻恰似于無聲處轟然炸響的驚雷,震呆了楚天和晴兒。
晴兒的記憶裏還留有六歲時對母親模糊的影像——母親的美麗一直是令她引以為傲的事情。
沒錯,母親曾經是天之驕女,是無數人心中女神般的存在。而眼前這個女人容顏醜陋修為全無,譬如女鬼般,怎麽可能是自己的母親?!沒錯,這一定是可恥的欺騙,這一定是卑鄙的謊言!
楚天垂下蒼雲元辰劍,走到晴兒的身邊,默默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他感覺到晴兒柔弱的嬌軀軟倒在自己身上微微顫抖,他聽到晴兒失魂落魄低低自語道:“我不信,他騙人!”
“對不起!可她确确實實就是林隐雪——其實她當年并沒有死,只是她力竭之下全身被九獄雷火灼傷,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幽鳌山低沉的聲音回響在寂靜的小屋,道:“六年前,我們得到情報在大崖山的小村裏布下埋伏,靜候令堂。當時為防令堂逃脫,又特意布置了九獄雷火陣以策萬全。我們本想撤出村民,卻唯恐讓令堂察覺到村裏的異樣,在一番争執之後作出了最終的決定。”
楚天的衣袖在不自禁地瑟瑟抖動,就聽幽鳌山繼續道:“等到令堂踏入小村後,我們按計劃引動九獄雷火陣,然後一齊現身圍攻。戰至最後一刻,場中只剩下我和另一位玄世家聖階高手尚有再戰之能。令堂奮力擊殺了那個玄世家的高手之後油盡燈枯,經脈俱裂栽落九獄雷火中。我冒險沖入火海将她背了出來……”
說到這裏他擺擺頭道:“其實當時沒有其他念頭,只是想從令堂的身上得到那張隐藏北冥寶藏秘密的圖紙。但最終發現,令堂并未将秘圖帶在身邊。”
“當時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令堂的身上,我想盡一切辦法要救活她,為的是能夠從她口中迫問出秘圖下落。否則,那些同來的北冥神府高手就算白死了。”
“我找到這座幽谷,不分晝夜地急救了整整兩個月,才勉強接續了一線生機,她最終也蘇醒過來,可惜容貌全毀,一身修為也付諸東流。”
幽鳌山忽然沉默了下來,凝視床上沉睡的林隐雪,低啞道:“這件事,改變了我一生的命運!”
楚天感覺自己額頭的青筋在突突亂跳,頭暈沉沉地,胃在忍不住地抽搐,脫口而出道:“你的命運?你怎麽不說我的,晴兒的,還有那麽多無辜死去的人的……那麽多人的命運都因為你們的貪婪和殘忍而改變!”
“是啊,很多人,只因為……一念之差。”幽鳌山道:“我用了整整六年的時間贖罪。上蒼總算給我了一個機會,讓我救了她,認識了你。如今我希望能将她托付給你們,就算要我當場自盡,我也絕無怨言!”
第四集 風雲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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