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拒婚
【上】
“我?”
楚天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變得如此重要。一位六百年前擁有聖階最高修為的正道掌門人,而今的自由乃至未來的命運就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這種感覺,就是不可思議外加受寵若驚。
“等你将真龍天子印徹底煉化,元辰七印重新合璧後,就能開啓位于虛境核心的蒼雲神殿。”
洞天機繼續說道:“到時候鎮壓住老子元神的三道封印就能一一解開,我便可以脫出元辰虛境重修肉身,羽化飛升也就指日可待!”
“蒼雲神殿——,在哪裏?”楚天全力運轉靈覺,卻根本無法在元辰虛境中發現到有關它的蛛絲馬跡。
“別白費氣力了,小子。如今你的修為不過剛到圓融境界,連摸蒼雲神殿的門都嫌早。俗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還是老老實實專心修煉恢複功力去吧。”
洞天機說道:“雖說老子被寒料峭打得險些萬劫不複,可老子還是老子,怎麽着都比你強。要是有人想整死你,老子總是看不過去要幫幫你的。怎樣,要不要我老人家現在就指點指點你?”
楚天大感失望,原以為洞天機可以幫助自己迅速複原功力,現在看來那仍舊是不可能。最多,他可以在危難時刻注入元氣幫幫楚天,同時也是幫他自己保命。
天路漫漫終需上下求索,參悟領會總要日積月累。靠天靠地靠別人,總是不成。
念及于此楚天釋然了,微微一笑道:“老洞,早點歇着吧。我也該用功了。”
“什麽,老洞?!”洞天機呆了呆,楚天的靈覺卻已退出了元辰虛境。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懂禮貌,連老爺子也懶得叫了。”洞天機頗有些人心不古的感慨,喃喃道:“老洞……怎麽也該是洞老吧?”
這時候楚天的思緒已經回歸現實,就看到屋外天色全黑,婆娑的樹影在窗紙上輕輕搖曳。
他的功力已經不足以在黑暗中視物,便下床點燈。
忽聽篤篤有人敲門,翼天翔在外問道:“楚賢侄,你還沒有睡吧?”
楚天打開門,翼天翔笑道:“我聽說你和洞少掌門在上雲亭外發生了點兒小沖突,放心不下便過來看看。楚賢侄,你沒事吧?”
楚天回答道:“我沒事,翼莊主請坐。”
翼天翔在桌邊坐下,仔細打量過楚天,見他确實沒有什麽異常,才颔首道:“這就好。我本有言在先,要将輕揚許配給楚賢侄。若在這當口上你出了事,翼某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楚天一怔,心叫不好。這翼天翔還真是言出必行,自己如今修為近乎全喪,恢複之路遙遙無期,他居然真為女兒提親來了!
見楚天沉默不語,翼天翔道:“想必楚賢侄應該聽說,我曾許下諾言:誰能将《法楞經書》奉還龍華禪寺,無論他是老是少,是正是魔,翼某都願将愛女嫁與他為妻。雖說輕揚不過蒲柳之姿,但性情也還算好,應該不會令楚賢侄生厭。”
楚天覺得翼天翔很可能是把話說反了。一來翼輕揚既然號稱正道第一美女,姿容自然不會差。前些日子跟自己打架的那個,很可能是經過易容後的翼輕揚。但同時她的小脾氣自己領教過了,卻也不想再領教;二來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總歸是欠着她的情,生厭更是無從提起。
但這一切都無關乎婚姻。
男與女的結合,不在于才貌金錢、家世地位,譬如山水相逢只為有緣,攜手相依只為同心。
而楚天與翼輕揚之間顯然既無心也無緣。
“承蒙翼莊主擡愛,恕我不能答應。”
翼天翔愣了下,沒想到楚天會這麽直截了當地拒絕自己。
“能告訴翼某其中緣由麽?”翼天翔問道:“是嫌輕揚不夠好,還是你已另有心儀女子?”
楚天的腦海裏情不自禁地浮現起珞珈的身影,她算不算翼天翔所說的令自己“心儀的女子”?
“我必須回返北冥神府,無法留在法門山莊。”
“原來如此……”翼天翔想了想道:“假如輕揚願随你去呢?”
楚天沒有正面回答,徐徐問道:“翼莊主以為對我而言,是一部《法楞經書》重要還是自己的性命重要?”
“我明白了,你是用《法楞經書》報恩,所以不求任何回報。”翼天翔沉吟着點點頭,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楚賢侄,輕揚不能嫁你,可惜了……”
他起身輕拍楚天肩頭,喟嘆道:“也罷,翼某喜歡你的少年老成,也知你既然做此決定,絕無更改之理。你準備何時啓程?如果信得過翼某,我便和輕揚親自送你到北冥城下。需知如今窺觑劍魔遺寶的人多如過江之鲫,不可不防。”
類似的話蘇智淵也曾說過,但從翼天翔口中講出,自有一番凜凜正氣殷切關懷。
楚天起身說道:“我正打算明早向你辭行。這些天多虧你們盡心照料,卻不必勞動翼莊主親自相送。”
翼天翔哈哈一笑道:“楚賢侄莫要客氣,不妨早些安歇,明日我擺酒為你餞行!”
翼天翔的笑聲中有些許失落之意,楚天對此也無法多說什麽,只能将這位一心選婿的法門山莊莊主、龍華禪寺俗家第一高手禮送出門。
有沒有遺憾?會不會後悔?楚天搖搖頭,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坐在燈下,将那支曉風殘月簫輕輕湊到唇邊。須臾之後,低沉幽徊的簫聲緩緩響起,在寂靜的春夜裏蕩漾,隐隐有一絲肅殺之氣,正是那曲《百魂斬》。
他反複吹奏簫曲的第一段“夜雪”,心中不由自主地思念起那些離去或故去的人,意境相融簫聲漸轉幽遠。
“啪!”突然有顆小石子敲擊在窗戶上,發出脆脆的一響。
簫聲戛然而止,楚天端坐不動凝神舒展靈覺,探查屋外動靜。
“啪、啪、啪……!”一顆接一顆的小石子砸在了窗上。
楚天的靈臺上影映出屋外的景象。在對面廂房的滴水檐上坐着一個紅衣少女,明眸皓齒膚光勝雪,亮麗的黑發在腦後盤成一束瀉落到腰間,一雙嫩綠色的小蠻靴在檐下輕輕地蕩來蕩去,瑪瑙般晶瑩的小手白裏透紅,正攥着小石子惡作劇似地不停丢向窗戶。
楚天無法形容這一刻的驚豔感覺,仿佛滿院的月光都是為她而灑照,今夜的星光都是因她而璀璨。甚至,連春寒料峭的夜色也變得如許動人,令世上最偉大的畫師亦要擲筆喟嘆。
“啪!”當又一顆小石子砸到窗戶上時,楚天打開了屋門。
“上來坐。”紅衣少女松手抛落剩下的小石子,拍拍身邊的滴水檐對楚天說。
楚天難以掩飾心裏的詫異,回答道:“我上不來。”
“撒謊,”紅衣少女嗤之以鼻:“你能把洞寒山打得落花流水,這兩丈來高的屋檐怎麽上不來?”
楚天淡淡道:“因為,他不是坐在屋頂上。”
紅衣少女嬌哼了聲道:“你幹嘛讨厭我,幹嘛要躲着我?”
楚天搖頭道:“其實我一直想找機會向你當面道謝。”
“謝什麽,謝我救了你?”紅衣少女咯咯一笑道:“免了,就算街上有只又冷又餓無家可歸的流浪狗,我也會把它帶回家。”
楚天的眉宇微微一挑又緩緩沉落,笑了笑道:“如果你喜歡用這樣的方式和人聊天,我洗耳恭聽就是。”
紅衣少女低哼道:“你曉得我喜歡什麽讨厭什麽?說不定我現在正開心呢!”
她伸手輕按滴水檐,縱身飄落在庭院裏的香樟樹下,說道:“陪我走走。”
“……”
“除非你真的讨厭我。”
楚天嘆了口氣,感到有必要撫慰一下少女的自尊心。無論如何,被人拒婚是件很傷面子的事。
“沒有。”他說道:“其實我覺得你很不錯。”
說這話時兩人已經走出了他小住了二十餘日的那座院落,門外是一條空寂無人的小路,曲曲折折通向後莊。
“我當然很不錯。”紅衣少女擡頭挺胸坦然接受楚天的贊美,“你的朋友害死我的馬,我卻救了你的命。能遇見像我這樣以德報怨的人,算你運氣。”
“是。”楚天決定今晚姑且順着翼輕揚的意思,明天,自己就該離開法門山莊了。
“所以嘛,我若是求你一件事,你一定會答應的,對不對?”
“這個……要看我能不能做到。”楚天實話實說。
“有點男人的魄力好不好,就像我爹,一諾千金說到做到。何況,我要你做的并不是什麽難事,兩條腿的活人都能辦到。”
紅衣少女領着楚天來到一條蜿蜒流過山莊的小河邊,潺潺的清水在月光下粼粼泛光,時不時有一兩條小魚躍出水面蕩開漣漪。
“你瞧,水裏的魚兒好自在。”她轉眸凝望河水,說道:“娘親去世後的一段日子裏,我爹每天都帶着我到這裏來釣魚,一坐就是整個下午。”
楚天發現這個凡事好像不在乎又極在乎的美麗女孩眼眸深處泛出一絲淡淡的寂寞,卻不知該怎麽安慰她。
“那時候我就在想,假如有一天我死了,要是有個男人也像我爹爹那樣,默默地傷心,靜靜地懷念,該有多好?”
紅衣少女揚起小蠻靴将一顆小石頭踢進了河裏,“嗵”的一聲,水面層層蕩開清波。
“你想要我做什麽?”
“什麽也別做,站着別動就好。”紅衣少女溫柔一笑,月色變得分外撩人。
楚天杵在原地,就見她慢慢走近自己,直到近無可近。
楚天開始往後退,身軀稍稍保持後仰的姿勢。
紅衣少女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緊張,笑得愈發妩媚:“你有沒有後悔過,有沒有心動過?說真話,現在還來得及!”
“沒有。”
“讓我看看,”紅衣少女揚起臉,踮起腳盯着他的眼睛:“讓我看看你是不是又在說謊?”
她的櫻唇微微翕張吹氣如蘭,傲人的胸脯因為嬌軀的上引而向前挺起,楚天甚至能聽到彼此衣衫磨擦的簌簌微響。
“我一直想你……”她的媚眼如絲,有火星在閃動。
楚天的頭有點暈,呼吸裏“轟”地有團火熊熊燃燒起來,刺激着身體的感官在膨脹。
月夜、小河、山莊、麗人……暧昧的事情似乎馬上要發生——
“砰!”少女突然擡起腿,膝蓋重重頂向楚天。
“噗通!”楚天猝不及防摔進了河裏,小腹痛得痙攣已說不出話來。
“去死吧!”紅衣少女揚眉吐氣,頭也不回地去了。
【下】
楚天濕漉漉地爬上岸,口鼻中感到血腥之氣,不停地幹嘔。
翼輕揚夠狠的,她這一下比楚天踹在洞寒山肚子上的那記還狠,虧她一路忍到最後才發作。
楚天現在除了揉肚子擦鼻血外,就只能苦笑。假如自己不是拒絕而是答應,又會發生什麽事?恐怕比被踹進水裏的命運更慘。
他在河邊的草地上躺了會兒,直到緩過了氣,才站起身往住的地方行去。
屋裏的燈還亮着,楚天推開虛掩的門剛想邁步走入,眸中寒光突地一閃,似發現某種隐伏的危險,他右手握住蒼雲元辰劍,一邊舒展靈覺一邊走進屋裏。
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面孔朝下倒在床榻前,殷紅的鮮血從身下汩汩流淌出來。
“大師?覺渡大師!”
楚天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快步上前抱起覺渡大師的身子,心頭變得冷涼。
覺渡大師面含一縷古怪的微笑早已氣絕身亡,他的胸前有一道被銳器洞穿的傷口,手中那串形影不離的念珠掉落在身旁。
楚天迅速鎮定下來,目光飛速掃視屋中每一個角落,并未發現絲毫搏鬥過的痕跡。
他暗吸一口冷氣——什麽人能夠在面對面的狀況下,一招致命擊殺覺渡大師?!
“楚賢侄,我差點忘了——”屋外忽然響起翼天翔的笑聲道:“這部《天翔四絕》雖難登大雅之堂,但……咦?”
微風掠動,翼天翔搶步來到楚天身後,面色劇變道:“師兄!”
他探出兩指搭在覺渡大師的右腕脈門上,繃立的眉宇先是越來越緊,随後緩緩地松開。
“我剛回屋,就看到他倒在這裏。”楚天說。
翼天翔點點頭,“這麽說,你沒有見到兇手。”
他伸手輕輕地探入覺渡大師的懷中:“經書不見了!”
楚天心頭微凜,可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妥。
難道說,為了一部《法楞經書》,竟有人害了覺渡大師的性命?
這個老和尚雖有些唠叨,有點不通時務,卻有顆難得的大慈大悲菩薩心。
是誰下如此狠手,是誰能下如此狠手?!
楚天沉下心來推想每一個細節,卻越想越覺得此事蹊跷。
疑點之一,覺渡大師是在自己的屋中遇害,剛才他并不在屋中,而以覺渡大師的為人絕不會在無人時擅自闖入。
其次,覺渡大師臉上那縷古怪的笑容是為何而發?莫非他與兇手相識,莫非他至死都不曾想到對方會對自己下毒手?
那麽下午洞寒山的挑釁、翼天翔的提親,自己的辭行、翼輕揚的出現……一系列的事情與覺渡大師的遇害有關嗎?如果有關,但這些事情明明又都與自己相牽連,那麽覺渡大師在自己的屋中遇害,是不是一個陷阱呢?!
誰是陷阱裏的那個人?楚天的心頭猛地一跳,湧起一股極為不安的預感——兇手真正的目标不是覺渡大師,而是他!
覺渡大師遇害,原因是他一直在明裏暗裏地保護自己,否則自己很可能早已遭了毒手。
因為覺渡大師保護自己,所以兇手先殺害了覺渡大師,然後栽贓到自己的頭上!
突然,他意識到了究竟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經書不見了!”
假如兇手意在奪取《法楞經書》,那他絕不可能對準覺渡大師的胸口下手。除非,對方事先早已清楚,覺渡大師并未将經書收藏在懷中。
能夠在不動聲色間完成上述種種布置,又對覺渡大師乃至《法楞經書》的存放了若指掌,放眼整座法門山莊,這樣的人屈指可數!
頓時,楚天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兩道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就那麽一剎的定格,随即錯開。
彼此之間,已經讀到了許多信息。
劍魔遺寶,竟輕而易舉地把一個人變成了鬼!
楚天将一縷靈覺送入元辰虛境尋找洞天機,徐徐道:“翼莊主,莫非覺渡大師認識兇手是誰?!”
“是的,我想他一定認識。”翼天翔目不轉睛地看着楚天:“而且我想你也認識,可惜無法證實,也無法令人信服。”
楚天的目光霍地一閃,翼天翔果然是個人物,有魄力有膽量,居然敢主動揭牌。
翼天翔忽然笑了起來:“真是有趣,就在一個時辰以前我們還有可能成為翁婿。”
“真是幸運,我拒絕了你。”楚天說,靈覺已感應到了洞天機的存在。
翼天翔沒有回答,驀然發出一串雄壯激昂的簫聲,頓時響徹整座法門山莊。
一瞬間各處警訊此起彼伏遙相呼應,徹底打破了山莊的寂靜。
山莊的弟子紛紛出動,一串串燈籠升上高空,封鎖住所有進出的道口。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楚天非常清楚。他更知道,自己絕不能坐以待斃!
“唿——”來自洞天機元神的一股磅礴力量灌注體內,蒼雲元辰劍铿然放光,綻開朵朵祥雲劈向翼天翔。
出乎意料之外,翼天翔居然不招架不躲閃,僅僅是将身軀微側拍出右掌。
“哧啦!”劍鋒切開護體真氣,在他的左臂上拉出一條深可見骨的血槽。
“砰!”楚天胸口中掌,飛跌在床上。他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全身劇痛難以起身。
“孫子!”楚天立刻醒悟到自己又中了翼天翔的苦肉計。
他不殺,絕非心地仁慈。自己這一劍,等于雙手奉送給他最好的證據。
果然翼天翔漫不經心地瞥了眼左臂血流如柱的傷口,微笑道:“你真的很聰明,可惜還嫩了點兒。”
話音未落,猛聽窗外竟有個和楚天一模一樣的聲音罵道:“孫子,孫子!”
翼天翔暗吃一驚,喝道:“什麽人?!”一記劈空掌力卷裹起澎湃紅瀾擊向窗外。
“啪!”窗戶被擊得粉碎,屋外卻空無一人。
只聽有個略帶得意的聲音倏忽去遠:“你真的很聰明,可惜還嫩了點兒。”
翼天翔皺了皺眉,已猜到窗外的是誰。
“王八蛋,大笨蛋,你小子怎麽連簡簡單單的一招‘舍生取義’也躲不過?”趁翼天翔微微分神的工夫,元辰虛空裏洞天機在跺腳大罵楚天。
“你有告訴我怎麽躲麽?”楚天沒好氣地回答。
“……”洞天機一邊嘴裏不知咕哝着什麽,一邊痛心疾首地将元氣補入楚天體內,助他平複傷勢積蓄力量。
這時候山莊賓客聞聽警訊陸續趕至,幾名龍華禪寺的僧人看到覺渡大師橫屍在床的慘狀,不禁悲憤交集撫屍痛哭。
全世鼐、殷紅鵝和元世亨望見屋中慘象也是驚呆了,急問道:“翼師叔,這是怎麽回事?覺渡大師他——”
翼天翔面色沉痛而悲憤,緩緩道:“覺渡師兄已經駕鶴西歸,去往極樂世界!”
“師叔,是誰害死我師傅?!”覺渡大師的關門弟子凡塵霍然擡頭,語聲哽咽。
翼天翔雙目看定楚天,徐徐道:“就是他,狼子野心,恩将仇報,無恥之尤!”
“楚天?!”殷紅鵝失聲道:“翼師叔,您一定搞錯了。楚天不是那種人,他怎麽可能殺害覺渡大師,何況他根本沒有理由這麽做。”
翼天翔苦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不是他蒙蔽了所有人,覺渡師兄也不會……”
洞寒山嘿然道:“要我說,肯定是翼師妹不願嫁他,這小子便懷恨在心,于是殺害覺渡大師妄圖奪回《法楞經書》以茲報複。”
元世亨搖頭道:“楚兄弟不是這樣的人!”
翼天翔嘆道:“元師侄,怪只怪我一時失察,也上了他的當!我方才取了《天翔四絕》想作為補償贈給楚天。可剛剛推開門,便看到他正從覺渡師兄的身上拔出蒼雲元辰劍——”
說到這裏他聲音微顫,像在極力抑制心中的激動:“見我進來,他竟舉劍刺來。幸虧我躲閃及時,只傷到了左臂。”
衆人看到翼天翔鮮血淋漓的胳膊,望向楚天的目光中不由得又多了幾分憎惡。
只有殷紅鵝叫道:“不,不可能!翼師叔,您一定是弄錯了。楚天,你說話呀!”
楚天冷眼旁觀着翼天翔将一出自編自導自演的醜劇演得活靈活現,居然如同一個演技高超的戲子般聲情并茂廣博同情,就跟吃了只蒼蠅似的惡心欲嘔,胸中憤怒難平。
便聽得洞天機在虛境中一邊不停地大罵翼天翔一邊不停地勸自己,道:“小子,冷靜點。你要是死在這裏,正遂了翼天翔的心願——他娘的翼天翔翼小兒,等老子有朝一日沖開封印從元辰虛境裏出來,不打得你磕頭叫祖宗,我老人家就改名跟你姓翼!”
楚天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所謂雞蛋不碰石頭,螳螂不擋車,但親耳聽到真正的殺人兇手當面栽贓陷害自己,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教他如何能夠冷靜?
但對方既然是正道泰鬥盛名冠絕神陸的龍華禪寺俗家第一高手,自然就篤定了自己這個籍籍無名的魔道外門弟子無理可說,無人會信。
只怕連同那位正道第一美女翼輕揚也一起參與到了這場陰謀中。若不是她不着痕跡地将自己引到屋外,怎能讓翼天翔從容不迫地完成所有布置?!
當自己心猿意馬地跨出屋門的那一刻,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還有什麽好說的?翼師叔既然親眼看到這小子行兇殺人,那就是鐵證如山!”
洞寒山看到楚天受衆人唾棄身敗名裂,不覺有一絲得意的快感,嘿嘿笑道:“我早說過,這小子是北冥神府派來的奸細。殺了他,為覺渡大師報仇雪恨!”
凡塵雙目怨毒盯視楚天,叫道:“翼師叔,你要為我們做主!”
翼天翔的臉上露出一絲愧疚之色道:“凡塵師侄,你盡管放心,我要親自押送兇手到龍華禪寺交給戒律院諸位高僧公審,一定為覺渡師兄讨回公道!”
禹餘天和龍華禪寺的弟子聞言異口同聲地道:“翼師叔說得對,正該将這小賊交給戒律院明典正刑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