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不久之後,淪陷錯覺終于上映了。
後來降旗光樹才覺得那在新年期間真的是不算合時宜的片子,因為它本身并不是多麽美好的故事。
他沒有消沉地窩在家裏,反而在被家長問着這幾日有沒有要跟同學聚會時做了肯定的答複。
實際上沒有什麽聚會,他只是覺得需要出來走走。
他覺得他也在超越自己想象中的能力範疇,父母不是也沒有因為覺得他沮喪或是怎樣而來詢問麽?跟同學打電話時別人不是也沒有說你有點不對勁麽?
也許正是因為那天晚上類似于分手預告的對話太不真實了,無法置信,難以消化,他還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确切的回應,所以也并不強打起精神勉強自己。
經過電影院的時候他停了好一會,他想起那個塗滿大片藍色和綠色的海報,想起京都的料理店。
正要擡腿離開時腦袋裏閃過模糊又遙遠的聲音:
“等這部電影上映了一起去看吧。”
“當然,我們約好的。”
身體僵硬了一瞬,腳步硬生生地轉換了方向,排隊買票時他怔忡着意識到只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一個人看電影。
影院的人并不是很多,分散着落座的人們大都是情侶,趁着電影還沒開始湊近着腦袋低語些什麽,也有捧着手機在給閨蜜分享着什麽的女生們。
緩慢溫柔的音樂聲響起來之後,大家逐漸安靜下來。
看上去是頗為落入俗套的校園純愛故事,沒想到越到後來越往灰色的色調發展并且一去不回頭。
兩位主角的演技都十分了得,一個蘊意複雜的眼神,一個麻木空洞的神情都诠釋得再到位不過。
應該是很容易把觀衆帶入場景的片子,但是降旗麻木又冷靜地看着,好像清新溫暖的校園戀愛亦或是男女主角為對方的付出都不能讓他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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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開始遭遇一系列的挫折變得疲憊,向對方發洩社會上得來的壓力時他也不覺得糾結。
很自然而然的分手,男生理智地選擇了為大家都好的分道揚镳。
當年的淪陷熱戀和互誓忠誠淡褪得似乎毫無蹤影,一如只是回憶加工修飾的錯覺。
女孩子很平靜地接受了,像是早就預料到這個結局,然後她去了另外一個地方工作,臨走前沒有給他留下任何新的聯系方式。
再後來,男生在一場車禍裏不幸喪命。
那時候女孩還完全沒有得知這個消息,只是在新近熟識起來的同事調侃着問她有沒有對象時笑着搖了搖頭。
在對方稍稍驚訝不解的眼神裏她保持着笑容說:“暫時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安靜又沉穩的笑容,跟學生時代神采飛揚仿佛聚斂了陽光的笑容早已不是一個樣子。
女孩子開車去了海邊。
她坐在陰沉又壓得很低的天空下面,長發被吹得一撩一撩。
那兒再也沒有什麽別的人和景物,淡得幾乎聽不到的音樂聲裏慢慢響起了獨白。
這一句并不悲傷,還帶着似乎能回憶起片首那些藍與綠的美好場景的眷戀,藏着極包容極珍惜的感情。
“你還想着那個人,那你怎麽有辦法去找別人呢。”
鏡頭漸漸拉高拉遠,海跟天灰茫茫地連成一片,畫面裏的人物縮成了一個小點,她不再年輕的面容和安靜倦怠的神情也都看不見了。
觀衆們陸續離開了,降旗走在最後,他最後看了一眼大屏幕,微微屏起呼吸,覺得自己似乎也站在鹹澀又沉重的風裏。
所有藍色的、綠色的美好場景他都無法作出反應,唯獨最後這個灰色的,他好像因為理解而內心充斥着同樣的漫無邊際的茫然和不想動彈的倦怠。
重新回到陽光底下時降旗忍無可忍般深深吸了口氣,像是終于完成了要對自己有個交待的任務,應該是解脫了卻全然感受不到快樂。
這個時候他終于不得不承認,表面的無恙根本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僅僅是一部電影一個畫面就能成為囚籠把他困在其中,他的所有激烈的情緒并不是在短暫的爆發以後全部得以發洩了。
很久以前告白失敗一樣,如今也一樣,不過是因為無法顯露在外而被迫深深地壓抑在心底。
只是在很久以前的那一次裏,後來會有一個人溫柔地來安慰,現在卻無法再抱有期待。
這一個新年過的依然循規蹈矩,只是因為各種繁瑣的事情,連赤司也覺得稍稍有些疲憊。
父母已經在這天先回京都了,要料理的事還有很多,他則是最後一天晚上留在東京的爺爺家過夜。
他去應門時沒想到門外站的的是幾日都再也沒有聯系的降旗。
“光樹。”
為什麽會知道這裏的地址也不用問了,赤司皺起眉一瞬在腦海裏分析出很多條來人的目的,沒想到面前的人踉跄了一下卻是直接撲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