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蓉蓉

京城地牢。

這裏是關押重罪犯人的地點，裏面鎖着各種各樣窮兇極惡的犯人，在入獄之前，都是個頂個的犯罪狂魔，因此，這裏的獄卒也是全天下最厲害的，只有比犯人更加兇惡，才足以承擔看守地牢的任務。

“站住，來這裏做什麽的？”

身材健壯、面相兇惡的獄卒随手一攔，就擋下了一個想要進入地牢的姑娘。

這位姑娘身材高挑，卻十分清瘦，一張比例良好的臉上表情淡漠，低垂的眼睫毛下，一雙眼睛透露着憂傷，看起來有幾分厭世。

“小女子是來探監的，官爺行行好，讓我進去吧。”姑娘臂彎中挎着一個蓋着粗布的竹籃，低聲下氣地向獄卒請求道。

“你叫什麽名字？探誰的監？籃子裏裝的是什麽？都報上來！”獄卒高聲質問，氣勢磅礴，絲毫沒有因為對方是弱質纖纖的姑娘家，而留一份情面。

“我叫何蓉蓉，來探望封大人，籃子裏是我做的家常菜，是送給封大人的。”名叫何蓉蓉的姑娘掀開粗布，展示出裏面還熱氣騰騰的飯菜，努力地向獄卒解釋道。

“封大人？”獄卒想了一想，露出鄙夷的神情，“你說封未明啊，他已經不是二等侍衛了，還稱什麽大人？”

何蓉蓉斂着長長的睫毛，沒有說話，看來在隐忍着些什麽。

“封未明犯了故意殺人罪，過幾天就要斬首了，看望一個将死之人，也沒什麽意義。”獄卒伸手拿過何蓉蓉的竹籃，“這裏面都是重罪犯人，你還是不要進去了，這飯菜我們幫你帶去給封未明，一會兒再給你送出來。”

何蓉蓉一聽不能進去，急忙求着獄卒：“官爺，我真的很想見他一面，求您網開一面讓我進去吧，我可以不說話，只要能看他一眼，就好。”

獄卒音調上揚，感到十分稀奇：“封未明是你什麽人？是你家男人嗎？沒聽說過他有妻室。”

何蓉蓉搖了搖頭：“我和他……不是夫妻。”

“那就是相好的了。”獄卒高高在上地俯視着她，無情地說，“最是反感你們這種人來探監，哭哭啼啼的，會把監獄的氣氛攪得一團糟。”

何蓉蓉眼見探監無望，卻沒有辦法，眼眶紅紅，急得快要哭出來。

“封未明倒是有豔福，死到臨頭了還有這等美人來給他送飯。”獄卒們涼涼地聊起了天，“也算是不枉來人世走這趟！”

何蓉蓉的臉色越來越灰暗，頭越來越低，絕望的模樣煞是可憐。

她知道，今天如果見不到封未明，下次見到的，就只能是身首兩處的冰冷屍體了。

上蒼為什麽如此殘忍，看不見人間的冤屈與疾苦，硬生生地要有情人陰陽兩隔，此生不複相見？

若是有哪位天神，能聽見她的願望，該有多好——

這時，一個穿一身勁裝，腰間佩刀的女子從後方走來，與何蓉蓉擦肩而過。

何蓉蓉驚訝于她的氣質，是女子中少見的英勇堅毅，雖是纖細身材，卻挺拔得像是武士的領袖，行走間步伐幹淨利落，銳氣十足。

“将軍大人！”

兇神惡煞的獄卒們見了這個女子，集體單膝跪地，恭敬地向她行禮，同是女子，對兩人的态度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蘭洗月颔首，沉聲說道：“我來探監，前天關進來的顧聚華，在哪個房裏？”

獄卒立刻殷勤地回答：“在巽字號房，小人馬上給将軍帶路。”

蘭洗月得到消息，不等獄卒帶路，自己就邁開腳步，熟門熟路地踏進地牢大門。

何蓉蓉呆呆地望着蘭洗月消失在大門裏的背影，她就是蘭将軍嗎？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強勢，讓男子全都聽其號令？

“喂，那個送飯的姑娘！”

獄卒的聲音，喚回了失神的何蓉蓉。

“方才将軍大人說了，放你進去探監，你就感恩吧，今天給你碰上将軍，算你運氣好，到了裏面老實點，一刻鐘就得出來。”

“好，好。”

驚喜來得突然，何蓉蓉連忙點頭應着，快步跟上獄卒，把握這次難得的機會。

蘭洗月走在通往巽字號牢房的路上，地牢裏不見太陽，光線昏暗，不過蘭洗月有一雙擅長夜視的好眼睛，她睜着清明的美目，将地牢裏每一個陰暗潮濕的角落都看得一清二楚。

重罪牢房有八個，分別是乾字房、震字房、坎字房、艮字房、坤字房、巽字房、離字房、兌字房，路線上越往裏走，牢房排名越靠前，裏面關押的犯人罪行也越重。

據她所知，震字房裏鎖着的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民間稱為“奪命狂徒”的吳嘯天，而罪行最重的乾字房裏，犯人早已被處刑，暫時還沒有人能“榮幸入住”。

顧聚華所在的巽字號房被兩邊的重罪犯人牢房包圍着，蘭洗月用腳都能想象出，這個作威作福慣了的公子哥，會吓成個什麽樣子。

果然，她從冰冷的重鐵欄杆外，看到了裏面蜷縮成一團的顧聚華。他蓬頭垢面，在鋪了滿地的雜亂稻草上瑟縮不已，一旦沒了光鮮的身份，身無長技的顧聚華在牢獄中，生活都幾乎不能自理，更不用提獄卒和獄友的欺壓，短短三天不到的時間，就把他折磨得連最底層的叫花子都不如。

蘭洗月冷眼看着眼前的場景，沒有絲毫的同情，這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好好的榮華富貴不珍惜，偏要作惡多端，被她接連教訓還不知悔改，連王爺也敢動手，如今的下場，只能怪他咎由自取。

進了巽字號房，就一輩子也別想出來了，保不準下次審判，還有殺頭的危機。

“你！”

顧聚華無神的雙眼，一瞧見蘭洗月，就忙不疊地撲過來，雙手抓住欄杆，努力想要與她交談。

“蘭将軍是來找我的？”

蘭洗月淡定地站在原地，與顧聚華的激動形成鮮明的對比：“怎麽，看見我，你還有點驚喜不成？”

顧聚華哭喪着臉，盯着蘭洗月，生怕她就這麽走了。

“我自從來到這裏，爹、娘、老婆都沒來看過我一眼，叔叔也不幫我了，牢裏全是些可怕的人物，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顧聚華嘆道，“将軍能來，就算是來看我笑話，我也很知足了。”

這麽慘？“你要是早點悔過，也不至于落得這步田地。”蘭洗月背着雙手，刻意站在他夠不着的地方，袖手旁觀他的悲慘境況，“如今被親人舍棄，風光不再，能不能保命，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顧聚華果然被她引導，咬了咬牙，做出一個決定。

“我知道叔叔的一個秘密，請将軍開恩救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