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坤字牢房

蘭洗月一聽這話，心中暗道：“有戲！”杜不諱果然有貓膩，她不動聲色，掩飾住自己的心情，還是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喔？平日裏沒見你關心過政事，怎麽會知道杜丞相的秘密？”蘭洗月表示不相信，用軍營中套問俘虜的手段來激他，“你知道你正處在什麽位置上，你跟我說的，只要有一句假話，保管人頭落地。你能保證你說出的話真實确切嗎？就算是為了自保，也不能信口胡言。”

顧聚華急了，連連點頭，立馬說出實情：“是真的，不是政事，是杜家和我家私下幹的。”

他知道蘭洗月與杜不諱素來都是死對頭，這次他病急亂投醫，不惜出賣自己的叔叔，請求這個可怕的女将軍能夠看在他說出情報的份上，能對他網開一面。

他壓低了聲音，不敢擴散，只敢說給蘭洗月一個人聽：“在滇南，有一個秘密的地下寶庫，叔叔和我父親的錢財，都是從那裏來的。”

地下寶庫？蘭洗月皺起眉頭：“這個寶庫是什麽來歷？”

顧聚華搖頭，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旦沒錢用了，就會秘密派人前往滇南，先運送給杜家，叔叔挑剩下的再帶回我家，一次一次下來，家中就黃金萬兩，家財萬貫了。”

蘭洗月沒想到杜不諱膽子竟然這麽大，難怪他不怕上面查他的政務，他的錢財來歷，根本不是壓榨民間這麽簡單，而是另有名堂！

若是真的如顧聚華所說，滇南有一個神秘的地下寶庫，那麽這件事就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如果是杜家的自有財産，他們應該會更財大氣粗，不吝于顯擺自己的家世實力，不應該做得這麽隐蔽畏縮，一次運一點點挑一挑，更何況杜家怎麽可能有這麽龐大的私有財産？杜不諱對所有人隐瞞的這個寶庫，可能藏着比她想象中更大的秘密。

蘭洗月直覺事情重大，決定回去與銮影衛交換一些情報，再做定奪。

她想起，淩建功出差的地方也是滇南，不知道滇南有多大，他離那個寶庫近不近？皇上分配給他的任務究竟是什麽，她還不知道，與杜不諱這件事會不會有所關聯？

蘭洗月沉吟着，顧聚華觀察着她的臉色，急急地出聲，充滿希望地問：“怎麽樣，将軍？我說的這個消息有沒有用？是不是可以幫我出獄，救我一命了？”

蘭洗月的目光掃向他，那目光冰冷、無情，仿佛對他的告密沒有一點贊揚，使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杜不諱有個好侄子，和他本人同樣識大體，在關鍵的時候敢于選擇大義滅親。”

她扯開唇角笑了一笑，那笑容令顧聚華惶恐不已，他以為自己此時真的身處地獄，而眼前看到的是最嗜血的惡魔。

“本将會幫你們完成心願，這兩個案子一定會在本将的監督下，絕對公正地處理。”

聽着這一席話，顧聚華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她！

她的言下之意，是既不會放過自己，也不會放過叔叔的意思！顧聚華這時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與惡魔談條件，只會是徒勞，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放過他！

“啊啊啊啊阿！”

再也無法走出地牢的顧聚華崩潰地跪倒在地，抱着自己的腦袋，陷入了無盡的絕望！

“鬼叫什麽？”獄卒的聲音傳來，厲聲往巽字號房的方位呵斥道，“要是再不老實，就給你堵嘴、上鐵鏈了啊！”

顧聚華欲哭無淚，想當初他在整個京城橫行霸道，上至官員，下至百姓，無人不得看他的眼色度日，而如今卻被小小的獄卒支配着，毫無還手之力。

蘭洗月不想理會這個落魄的顧家大公子，徑自轉過身，打算離開陰暗潮濕的地牢。

臨行前，她側目看了一眼隔壁的坤字號牢房。

那位名叫何蓉蓉的高挑姑娘正蹲在鐵欄杆外，用纖細的手，将竹籃裏的菜一碗一碗地遞進牢房裏。蘭洗月注意到她的細心，鐵欄杆間隔的寬度不超過一個人頭，她就只用小碗裝菜，碗的寬度正好可以遞進去。

牢房裏關押的是比顧聚華罪行更重一級的犯人，蘭洗月在移步間看清了牢裏的人，是一個身材中等的男人，看起來年紀不大，與顧聚華一樣的蓬頭垢面，但是氣度卻截然不同。

他就是何蓉蓉在門外，與獄卒們提及的二等侍衛，封未明？

雖然穿着死囚的牢服，不久就要上刑場，但是這人卻不像顧聚華那樣天塌了一般地怨天尤人，只是悶頭吃着碗裏的飯，何蓉蓉遞進去一碗菜，他就吃掉一碗菜，吃得很幹淨，一根菜葉也不剩下，倒是很懂得珍惜送飯姑娘的心意。

何蓉蓉和封未明二人，自始至終沒有一句交談，連隔壁顧聚華鬧得翻天覆地也不受打擾，仿佛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外界都漠不關心。

可是蘭洗月分明看見，何蓉蓉低頭在竹籃裏拿碗的時候，悄悄用衣袖拭去了眼角溢出的淚珠。

也許封未明也看見了，他的筷子似乎頓了一下，卻沒有做出表示，只是接着埋頭吃飯，假裝沒有看見。

他們不是夫妻，卻誰都看得出兩人之間的情深，蘭洗月還不了解他們的故事，但她決定不打擾他們僅有的一刻鐘時間，輕輕地從何蓉蓉身後走了出去。

“總指揮夫人。”等候在外面的是銮影衛二隊隊長蕭年，他一看到蘭洗月走出地牢大門，就速度迎上去。

“下雨了？”蘭洗月瞧見蕭年撐着傘跑過來，不由地仰起脖子，看到細細密密的小雨，自空中紛紛落下。

深秋的雨并不大，但卻很密，落在臉上像是針紮似的，冰冷刺骨。

蘭洗月怔住了。

時間飛逝，轉眼已經深秋，天氣轉涼，夜晚的地牢更是嚴寒逼人。她體內的寒氣，也漸漸開始卷土重來，侵襲到她的四肢百骸裏。

雖然她刻意讓自己忙碌，試圖去遺忘，可是身體在提醒她，失心散在提醒她！

淩建功，已經多久沒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