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見電話裏隐約地傳來費丹的聲音,好像在說着什麽商品的價格。
“什麽事情那麽急?我們正在買東西,抽不開身啊。”
簡潔瞅着面前冰冷的房門,聽着電話裏嘈雜的聲音,心情郁悶。“教授,是關于給你做精神治療的事情,電話裏說不清楚,你能盡快回來嗎?”
話音剛落,就聽見電話裏傳出費丹的聲音,不過不是對她說,而是在對餘笑予喊叫着:“精神治療?你有精神病?!”
“不,你別喊啊,(我怎麽喊了,你有精神病還不告訴我?)沒那麽嚴重……(沒那麽嚴重簡潔催你幹什麽?)你小點聲……”教授的支吾聲,費丹蠻不講理的質疑聲,還有周圍的嘈雜聲一起傳進簡潔的耳朵。
簡潔心一沉:壞了,費丹聽到了。
聽孫剛講費丹糾纏教授的事情,簡潔還沒有切身體會,但現在僅僅從電話裏,她算是領教到了。她正琢磨如何是好,電話裏突然傳來費丹的聲音:“簡潔,餘笑予有精神病多久了?”
“費丹,你別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子。”簡潔急忙緩和着,但馬上就被費丹搶過了話:“行了,你也別說了!餘笑予自己也承認了。我是沒心思陪他在這裏了,和一個精神病談婚論嫁,那我真成了精神病了!”
簡潔焦急地喊着“費丹”,但馬上就呆呆地閉上了嘴,因為她的喊聲和餘笑予的喊聲混在了一起。
她明白,這個費丹是把教授孤零零地撇在那裏了。
四十四
簡潔發現自己真得很笨。
笨得連一句安慰人的話都不會說。
将餘笑予從商場接回家的路上,簡潔只說了一句“對不起,我不該在電話裏那麽說。”,然後就說不出安慰的話了。當時教授聽到簡潔的話以後苦笑了一下,淡淡地道:“沒什麽,人算不如天算。你不說,她也會知道的。”然後就呆呆地看着車窗外,一言不發。只是要到費丹家的時候才又開口:“去鳳舞別墅吧。”
“你不等費丹回來?一會兒她回來了我再和她好好解釋一下。”
“不用了,她的性格和習慣我知道,每次生氣了以後她都要出去轉轉,而且一出去就是去外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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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前的對話了。現在,簡潔正在鳳舞別墅餘笑予的家裏給教授沏着茶。
看着教授的臉上輕松的樣子,簡潔懸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些。她很擔心和費丹的這一場風波會刺激到教授那敏感的神經。
不過一切看起來還好,甚至可以說很好。
——教授的目光不是游移的,他在微笑地看着簡潔。手也不是顫抖着,而是自然而然地舉着茶杯。嘴唇也不是緊繃着,而是柔和地微張着。
這種神态是簡潔以前經常看到的。那時候,有着這種神态的餘笑予或是侃侃而談,或是和藹謙然,或是爽朗豪情,總是讓人感到一種成熟男人的魅力。
在這一刻,簡潔竟産生了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是不是在教授家裏做了一個夢:那個彷徨無助、疑神疑鬼甚至歇斯底裏的餘笑予只是一個夢中人。而現在夢醒了,那個風度翩翩的餘笑予又回到現實中了。
“你剛才電話裏說心理治療的事情是怎麽一回事?”
餘笑予的問話讓簡潔回到了現實。與此同時也讓她心裏油然而出一股憂傷,她多麽希望那個錯覺能再多持續一段時間,就像離別的戀人能再深情地回眸一眼那樣。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去醫院做系統治療的事情。”
“為什麽要去醫院?我不去。我只要關毅給我做治療!”教授斷然拒絕。
“關毅沒法再給你作治療了。”
“怎麽?為什麽?”教授疑惑地問。
“他出意外了。”簡潔觀察着餘笑予的表情,又緩緩說道:“今天早上他從茶樓出來以後就失蹤了。”
簡潔說這番話,實際上心裏有些猶豫的。因為剛剛經歷過費丹的那一場風波以後,她很擔心教授脆弱的神經受到這接踵而來的刺激會出狀況。雖然她很想借此機會來詢問一下當時在茶樓包房裏的事情,也想看一下教授對關毅失蹤這件事情的反應,但如果教授真的受到刺激又歇斯底裏發作,她可是沒有太好的應對之策。
不過說完了以後,簡潔看着教授的表情,心卻放下了。
她面前的這張臉上寫滿了驚詫、疑惑和難以置信,但卻沒有歇斯底裏發作時的那種躁動和恐怖。
“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在盡力調查了。對了,今天早上在包房裏你看關毅有反常的地方嗎?”簡潔将話題引入這裏。
“沒有啊。今天早上你走了以後,關毅和我聊了一些話,我就不知不覺地睡着了。”教授苦思冥想着。“似乎,似乎我睡覺的時候還在和他說着話。但,但具體什麽我就記不清了。等我醒的時候,他就不在了啊。”
依然沒有什麽發現,簡潔急忙将話題引開,生怕教授又陷入迷茫的狀态中。
“關毅雖然暫時不在,但你的治療不能中斷,否則前功盡棄的。我已經聯系了醫院和醫生,水平也很不錯的。”
沒等簡潔說完,教授就打斷了她的話。“我不去。我只想要關毅給我做治療!”
依然是剛才的态度。
簡潔為難地嘆了口氣:“笑予,我知道你信任關毅,但現在情況特殊啊。我想要你的精神疾病徹底好,你明白嗎?”
“簡潔,你看我有精神病嗎?”教授指指自己,又說道:“每天早上我會出去鍛煉,在山路上漫步,然後我會吃着自己配制的早點,會穿上幹淨整潔的衣服,精心地打好領帶,然後會安全地開車去學校。我講的課依然是全校的學生最愛聽的,我的論文依然是出類拔萃的。每天晚上我會休閑地讀書寫字,看着精彩的電視節目,然後安逸地睡覺。休息的時候我會參加聚會,去茶樓品茶。這一切是精神病的表現嗎?”
說着,餘笑予竟笑了。“你看我現在不是笑逐顏開的嗎?我看着花草會開心,看着可愛的孩子會開心,看着像你這樣美麗的女人會開心。你看到哪個精神病會這麽自然地笑?”
“但你也會孤單地站在黑石礁上看着大海,你會呆看着米蘭的畫像一動不動,你會深更半夜跑到山上的小屋去看米蘭的遺物,你還會沒有原因地忘掉很多事情。”
簡潔看着教授默默地又說:“而且,你還會被某一句話,某件事情刺激得象變了一個人。也會在大白天朦胧着像是做了一場夢,更會不知道自己口中的話是因為什麽而說出來的。不是嗎?你覺得這些也正常嗎?”
簡潔的這番話像是重錘一下子擊打在教授的心頭,他頹然坐進沙發,垂着頭喃喃道:“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
簡潔心中一陣發酸,半蹲在教授面前,正要開口安慰,教授已然擡起頭,眼中淚水晶瑩閃動。“是的,我腦子裏總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擺脫不掉。這些東西似乎很清晰,可又很模煳,我好像能知道,可卻想不起來。但我不是精神病,我不去精神病院。那裏的人會把我殺了,他們不會象你和關毅這樣對我的,你明白嗎?将我送到精神病院,是因為你厭煩我了嗎?”
在這些話語顫抖着說出的同時,教授也無助地看着簡潔,那眼神竟像個孩子,似乎沒有一點反抗能力地躲在牆角哀求着父母不要打他。
簡潔禁不住鼻子一酸,眼淚竟也要流淌出來,她急忙扭過了頭,不敢再看教授的眼睛。
良久,她才轉過頭,紅紅着眼睛看着教授。
“笑予,你不要想那麽多。你知道嗎?從認識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甚至是把你當作最親的一個哥哥來看,我絕不會丢下你不管的。你知道嗎?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起來,像以前那樣風度翩翩的樣子,那才是我心目中的你。你不是也不想被大腦中的這些痛苦折磨着嗎?那就答應我,去做治療吧。而且,你不是也擔心關毅嗎?他失蹤得那麽離奇,一定是有什麽特殊的事情。我想,在你朦胧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你想不起來了。”
簡潔一口氣說完這些,停了片刻以後,又深情地對教授道:“笑予,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愛你的人,去醫院做治療好嗎?”
“好吧。”餘笑予沉思良久後終于點了頭。“明天下午你陪我去好嗎?”
“今天你有事情?”簡潔想抓緊時間。
“今天我很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上午,我也要簽一個合同。”
“合同?什麽合同?”
“這個家我已經一點感情也沒有了,我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