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我帥嗎
01
風雨廊正對着一片籃球場，球場早上剛被學生打掃幹淨，這會兒又鋪了層落葉。秋日的陽光暖暖地趴在上面，看得人直犯困。
許忘知蓋上記事本，那模樣便是想聊聊閑話了。
王驚虎重新坐下，十七八度的天氣，別人都套上了外套，他仍然穿着件短袖，不怕冷似的。
許忘知早上出來都打哆嗦，白色襯衫外還加件深灰色針織開衫，坐在這位實習生隔壁不禁暗嘆對方體格好。
王驚虎畢竟還是剛走出校園的學生，許忘知再年輕也是長輩，對方不說話，他難免感到惴惴不安，以為是自己的儀容衣着不入對方的眼。正斟酌着說些什麽，許忘知忽然盯着他的額頭，問：“你那兒受傷了麽？”
02
王驚虎就是看上去兇狠，其實跟普通大學生沒什麽兩樣，遺傳基因是這樣，他自己也改變不了，唯一好處便是壞人不會找他下手。摸了摸額頭的創口貼，王驚虎羞赧地笑了笑：“周末幫我家人搬東西，把腦袋給磕了個口子。”
許忘知不動聲色移開視線，覺得自己腦補太多了點。
怎麽會認為對方是打架弄傷的呢？還擔心這位實習生是個隐藏的黑道，腦洞有夠大的。
解了這個惑就完事兒了，許忘知起身拍拍王驚虎的肩膀，讓他跟去3班聽課。
自己帶的實習生都在別班，而12班的實習生是教英語的。領導規定實習生除了要完成授課工作外還要協助班主任管理班級，許忘知打算找那位實習生聊聊。
剛回辦公室把東西放下，那個叫戴遙的女生就過來了，手上拿着個文件袋，分明是剛和科任老師談完。
比起貝思華，這個戴遙的模樣看上去更嚴肅點，不茍言笑的，一頭黑色長發在後腦勺束成利落的高馬尾。
流程大致相同，自我介紹，班級情況，管理內容，由于是自己班的，許忘知說得更詳盡了點，連班幹部名單都臨時整理出來一份遞給戴遙。
下午有班會課，許忘知領戴遙去12班跟學生見面，孩子們炸開了鍋，良久見戴遙面無表情，那股興奮勁也散了，一個個巴巴地全望向了許忘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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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遙這種類型的女生跟呂沛岚有點像，漂亮，但是在學生面前自帶氣場，震懾力十足，比威猛先生還威猛。她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轉身向學生颔首：“你們好，以後叫我戴老師就可以，相處愉快。”
眉眼微擡，坐前排的幾個學生就埋下了頭，不敢和戴遙對視。
許忘知站得離毛戎戎近，聽到她在喃喃自語：“哇哦，網紅虎二代。”
03
多虧了幾個實習生幫忙分擔工作，許忘知得以提前了十五分鐘下班。踏進你家店門時他刻意放輕了步伐，預備給陸煁一個驚喜，卻在聽到陸煁暴怒的聲音時停住了動作。
“你以為你是什麽狗東西？”陸煁坐在收銀臺後，背靠着桌沿打電話，“誰他/媽要跟你這種人渣糾纏不清，發/騷就去夜店約pao吧，垃圾。”
他氣呼呼地轉回身把手機扔電腦旁，擡頭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許忘知。
陸煁臉色都變了，但很快又鎮定下來：“今兒個這麽早啊。”
“嗯，偷溜了。”許忘知看得出陸煁心情不好，剛剛那通電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但不打算多問。他繞過收銀臺走到陸煁身邊，剛站定就被陸煁伸長手臂摟住了腰。
“要是早點和你遇見就好了。”陸煁側着腦袋靠在許忘知肚子上，無比疲憊似的閉上了眼。
二中還沒打下課鈴，不會有學生突然闖進店裏撞見他倆親密的姿勢。
許忘知放心大膽地讓陸煁摟着，自己還挺享受這種溫存。他摸了摸陸煁的頭發五指穿插在發絲中間把它們捋順。
“有多早？”許忘知陪陸煁異想天開。
陸煁想了想：“高中吧？不行，那會兒我學習太渣了，要是再分心談戀愛，我大學都考不上了。”他自顧自地笑，“那就大學吧，光明正大不怕被老師抓，顏值般配肯定能成為校園最佳，灑遍狗糧把旁人羨煞，小樹林就是我們的家。”
這樣他就不會網戀，不會遇上男神經，不會有糟透了的回憶。
爛心情一掃而空，陸煁松開許忘知，問：“今天怎麽偷溜了？不怕扣工資？”
“二中沒這規定，很人性化呢。”許忘知到處轉悠，看到一對石榴紅色的細手繩還往手腕上比了比，“今天和實習生會面了，你猜王驚虎長什麽樣？”
“虎背熊腰？”陸煁瞎猜，見許忘知搖頭，他又道，“尖嘴猴腮？蛇頭鼠眼？”越說越過分，許忘知笑着打斷：“都錯，人家一表人才，氣質上有點像混黑的，不過品行挺端莊。”
陸煁較勁道：“都是誇贊的話，他有我帥嗎？”
許忘知把那對手繩擺在臺面，按上面标簽的價格給陸煁付錢：“不是一個類型。”六十八塊八，數字聽着挺吉利，他給自己戴上一條，伸手過去讓陸煁幫他扯緊。
石榴紅的顏色覆在許忘知的手腕，倒沒顯得太女氣，反而把他的皮膚襯托得愈加白皙。陸煁斜眼瞅着另一條，心裏直冒酸泡：“那個是給實習生的見面禮？”
瞧這話說得，吃了幾十個檸檬似的。許忘知腹诽，從盒子裏撚起另一條，拽過陸煁的左手，利落地幫他戴上。
隐約聽見二中傳來下課鈴聲，你家即将迎來一波小孩兒，許忘知撓撓陸煁的手心，把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攝影師，用拍照留念嗎？”
04
晚餐許忘知額外給陸煁做了自己包的餃子，豬肉玉米餡的，皮軟/肉/多，吃得陸煁直打飽嗝。
飯後去小區公園散步，身旁時有遛狗的大爺走過，公園石凳被歇腳的大媽們占滿，運動器材那塊地盡是捉迷藏的孩童。
陸煁有種歲月安好的感覺，仿佛他和許忘知是已經生活在一起很長時間的老夫老妻，生當并蒂蓮，死為連理枝，有什麽風吹草動都分不開他們。
這話聽起來像是夜來非，陸煁多愁善感慣了，也沒覺有什麽不妥，純粹想為接下來要說的話來個心理鋪墊。
“忘知，”他開始說了，“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不聽童話故事。”許忘知很酷地回絕。
“噢。”陸煁換了個平平無奇的開頭，“我大學時談過一個男朋友。”
“就這樣？”
“你不吃醋？”
“犯得着嘛，你又不是在我面前親他摸他。”
很大度，很有道理，陸煁反駁不了，只好沒面子地說：“我和他認識的過程特老土，網戀奔現，一天沒到，發現他是個渣男，我就把他甩了，潇灑到不行。”
有點慘，許忘知嘆了口氣，尋到一處藏在樹蔭底下的空位，因太隐秘而沒被小區大媽占領。
“是被你罵狗東西的那個人嗎？”許忘知推測。
好好的石凳不坐，陸煁偏要坐在石桌上，讓許忘知不得不擡起頭看着他。許忘知沒戴眼鏡，這時候就少了分教書人的儒雅，多了分月色暈染下的俊逸。
讓陸煁後悔提起那狗東西破壞了這份美感。
但提都提了，又沒理由不說完。
“狗東西有個別名，叫男神經，他今天……”
05
陸煁也沒料到會有和梁子禦再相逢的一天。
說來狗血，雖然梁子禦在陸煁的印象中被歸為狗東西、渣男、男神經，這幾年都不曾變過，但再遇上對方，陸煁不免還是感嘆梁子禦那張極易把少男少女騙得團團轉的臉。
七年過去了，梁子禦除了氣質更出衆，容貌就沒怎麽改變過。
陸煁僅僅愣了幾秒鐘便恢複理智，無閑暇去想梁子禦為何會出現在澋城。他又不是少男，再者梁子禦也不可能再來騙他感情。
他低下頭，在收銀臺後捧着kindle看懸疑小說，聲音毫無波瀾：“随便看看。”
“你這裏有沒有禮物包裝袋？”梁子禦沒什麽耐心，徑直走到陸煁面前問。
陸煁沒回答，擱下kindle起身，駕輕就熟從某個玻璃櫃裏拿了十多個出來，大的小的正方的長方的花紋的淨色的全堆到梁子禦面前：“要哪種？”
對方卻沒接，盯着他端詳好久，遲疑道：“陸煁？”
“認錯人了。”陸煁擺出副高冷的表情，“不買就出門左拐，慢走不送。”
“沒認錯。”剛剛沒耐心找包裝袋的梁子禦這時倒是有耐心跟陸煁唠嗑了，“好久不見了。”
聽聽這是啥惡俗的開場白，演瑪麗蘇劇呢？
陸煁頭也不擡，把手上那摞包裝袋塞回玻璃櫃，抱着kindle重新坐下。
梁子禦像餓狼見了獵物，不打算就此罷休：“你當年又拉黑又玩失蹤的，可苦了我。”
小說正看到高潮處，那人卻蒼蠅一樣在耳邊嗡嗡嗡，陸煁的不耐煩溢于言表：“都多少年了，能求您快閉嘴麽？”
“你這種态度——”梁子禦恨得牙癢癢，不得已拿出手機劃拉幾下，接着轉過去讓陸煁看屏幕，“那這個呢，有沒有興趣？”
這次牙癢癢的人換成了陸煁。
“你想怎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