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從零掰成一
01
今天許忘知下了早班。
臨走前他把戴遙喚過去，吩咐她把12班的自修課管好，然後把布置的作業寫在紙條上，麻煩對方遞給11班和12班的政治課代表。
許忘知到你家門外的時候比平日早了整整一個小時，那傻/逼玩意兒抱着本雜志雙腿/交疊搭在收銀臺上，眼皮都沒撩一下，似不知道進來的人是他：“随便看看啊。”
店裏還有個男的，目測一米七上下，單眼皮大鼻子厚嘴唇，皮膚略黑，穿鮮橙色外套和牛仔褲，腳上蹬雙人字拖。那人捧着個太陽鏡左看右看，回頭問陸煁：“這太陽鏡能便宜點嗎？”
陸煁視線不離雜志：“不議價。”
“噢……”那人放下太陽鏡，又拿起了個耳機。
放下了耳機，又拿起個保溫杯。
放下保溫杯，又拿起一套噴瓶。
放下了噴瓶，又拿起一盒面膜。
總之是沒完沒了了。
02
許忘知松口氣，大致斷定那人就是毛戎戎口中纏着你家老板的小哥哥。他決定借鑒呂沛岚的方式，一警告，二宣示主權。
他靜悄悄走到陸煁身邊，拿手在對方面前一晃：“坐沒坐相。”
餘光往那男的方向暼，真棒，成功吸引注意。
“卧槽。”雜志掉到地上，陸煁把雙腳放下來，坐有坐相的，“你咋越來越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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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是也黑得越來越早嗎，我來早點完全符合自然規律。”許忘知幫陸煁撿起雜志，雜志上“震驚！娛樂公司老總高調出櫃”的标題引人注目。
“那我們今天早點回去？”陸煁說着就要起身收拾東西，想起店裏還有個客在轉悠，扭頭沖人家喊，“先生，看好了嗎？”
03
“不急。”許忘知按住陸煁的肩膀。
那男的拿着罐手工餅幹過來，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零錢，數了數，還差兩塊，另一只手還在口袋裏摸來摸去。
許忘知看在眼底，終究學不來網紅虎的霸氣，他出聲道：“還差多少？我幫你墊上。”
話一說出來，不止那男的，連陸煁都不可思議。
許忘知的語氣一向溫溫柔柔的，這話要是從別的人嘴裏說出來恐怕成了蔑視，但換成了他就是體諒，是善良，是無私，是向無助人士伸出援手的天使。
“也……也行啊。”那人擡腳要走，許忘知又厲聲道，“站住！”
“啊？”吓得人踩掉了自己的人字拖，狼狽地穿回去，“別誤會啊，我不是賊……”
“這兩塊不是白墊付的，”許忘知搭着陸煁的肩，拿出當教師的威嚴來宣示主權，“一個條件，以後別過來了，這個人，”摸摸陸煁的臉，“我的。”
“神……神經病啊。”那人不明所以地罵了一句，抱着餅幹踢着拖鞋離開了。
04
皺巴巴的幾張零錢在收銀臺上孤獨相依。
讓陸煁聯想到那位客人臨走前那皺巴巴的臉。
“怪可憐的。”陸煁起身收拾東西，再握着個本兒清點貨物，“雖然他長得不那麽好看，但是不影響我的玉樹臨風啊。”
“你還默許！”許忘知像個要不到糖的小朋友跟在陸煁身後轉，“你喜歡他天天纏着你？”
“他哪有天天纏我，人家就來了三天，第一天買了包糖，第二天買了個玩偶，第三天，就剛剛，買了罐餅幹。”陸煁抱着字跡密密麻麻的本兒落下幾筆，“他是個宅男，平時錢都氪游戲裏去了，最近似乎交了個女朋友，開始攢錢給人家買禮物。”
清點完畢，合上本子轉身：“你把他吓——”
05
秋風吹過店門上的風鈴，叮當作響像有人輕輕擊打着三角鐵。
許忘知摟住陸煁的身子，下巴擱在對方肩上。談了戀愛的人智商特低，他這當老師的也不例外：“我以為我有情敵了。”
“情……敵？哪能啊。”陸煁一手抓着本子一手握着筆，雙臂舉起像投降的姿勢，搞不懂自己在心虛個什麽勁，“知，這是你學校附近，不怕被你的學生進來看到啊？”
許忘知抱夠了就撒手：“我的學生不都讓你給收買了？”
“那不叫收買，那叫夫妻財産共享，你的學生就是我的學生。”陸煁沒個正經樣，将筆夾到本子上，再把本子扔到收銀臺上，主動拎起許忘知放在臺面的公文包，“走，今晚請你吃好吃的。”
“待會小孩子們放學看到你家大門緊閉得難過了。”
“讓他們省點錢不挺好？”陸煁勾着鑰匙甩了甩，前腳剛踏出門就迎來今日份的不速之客。
06
“今天這麽早打烊？”梁子禦一襲軍綠色大衣顯得身材颀長，他掃向陸煁身旁的許忘知，眼睛亮了亮，“這是？”
許忘知從這人眼中察覺了詭異的興奮，他心底翻起古怪的不适感，轉頭看向陸煁。
陸煁的表情和那天接完電話的表情一模一樣，他牽上許忘知的手，輪到他宣示主權：“我男朋友。”
語氣要多高傲有多高傲，許忘知有點明白了，傳說中纏着陸煁的小哥哥不是方才那買了罐小餅幹還付不夠錢的窮酸小子，而是眼前這要顏值有顏值要身高有……身高？
……身高？
許忘知終于找到了問題所在，這人怎麽比陸煁還高啊？若是追求者便算了，可結合陸煁上回講電話的語氣和現在的态度，這人分明就是那狗東西男神經啊？
“你們……不太般配吧？”許忘知發自內心地問。
梁子禦比他倆都高出一頭，他微微俯首，不太懂陸煁怎麽就找了個小身板的。他嗤笑，笑容那叫一個賤：“你們能般配麽？在一塊能舒服麽？”
他有意無意的打量讓許忘知很不舒服，他特想講句難聽的來刺刺這狗東西男神經，誰曾想陸煁嘴更快：“你這小丁丁的有資格問這問題嘛？他讓我可舒服了，水**融你懂嗎？酣暢淋漓你懂嗎？高潮連連你懂嗎？”
07
絕了。
許忘知驚嘆之餘，又抓住了一個重點。
為什麽是他讓陸煁舒服？
為什麽不是陸煁讓他舒服？
08
“行，以後別過來求我。”梁子禦的怒火都飙到天靈蓋上了還能裝出風度翩翩的樣子，說到底還是因為握有陸煁的把柄讓他有十足底氣。
梁子禦都走遠了，陸煁才記起自己那幾張不堪入目的照片，梁子禦的話讓他心裏發悚。
拉閘鎖門，回去的路上許忘知問：“你喜歡比你高的嗎？”
陸煁想着照片的事兒，話不經大腦就從嘴邊蹦了出來：“難不成喜歡比我矮的啊。”說完才意識到許忘知和自己齊高，又補充，“也沒那麽多講究，只要不比我矮就行。”
“可是……”許忘知還想問，一個可怕的念頭像隕石擊中他的思維，将過往的想法全部打破。
09
或許，大概，可能，陸煁，也是受？
所以不喜歡比自己矮的。
所以對他穿浴袍的樣子也能無動于衷。
所以相擁而眠也能克制住什麽都不做。
10
“在連沄公寓後巷有個新開的店，吃土蛙的，風評不錯，嘗嘗呗？”
“……”
“你要不喜歡土蛙的話，去吃火鍋也行。”
“……”
“要麽去吃拉面？”
“回家吧。”
“啊？”陸煁停下腳步。
許忘知心亂如麻，大學時第一次上臺講課都沒那麽慌亂過。
他們從開頭就走錯了，沒互相了解過，僅憑對彼此單純的好感，到頭來這感情就沒多少勝算。
最後還是各回各家，陸煁以為是梁子禦的出現讓許忘知不開心，回去打了好幾局游戲發洩，把敵方想象成梁子禦的臉順利拿下五殺。許忘知則為自己無緣無故的臭脾氣內疚，為懲罰自己餓了一晚上，臨九點的時候手癢煮了鍋面，打了兩個蛋，放了幾根菜，熄火後整鍋端着下去踹陸煁家的門，公寓的隔音效果沒那麽好，他聽到裏面傳來響亮的“Penta Kill”。
“來了！”陸煁扔下手機留給隊友收尾，從貓眼瞄見許忘知的臉後立馬屁颠颠地開了門，“知兒，你消氣了？”
迎面一股香味兒，陸煁樂開花地将人迎進屋，關好門後勤快地進廚房拿碗筷：“忘知，你別在意那個狗東西，他丁丁小，比不過你。”
那天留在許忘知家過夜，他可是把枕頭底下的套套摸出來看過，大號的，夠實在！
陸煁越這麽說許忘知心情越複雜，不知如何開口向陸煁說出自己也是下面那個的事實。他動了心的，說分手不太合适，就這樣耗着吧，倆0在一塊兒過一輩子又前途渺茫。況且就算他願意，陸煁指不定還不樂意呢。
把面條分到兩個碗裏，鋪上煎蛋和青菜，許忘知把其中一碗挪到陸煁面前：“今晚沒吃晚飯？”
“吃了包蝦條。”陸煁小豬拱食般唏哩呼嚕塞了滿嘴面條，咽下去後擡頭問，“所以你到底消沒消氣啊？”
“我是現任，他是前任，要氣也是他氣。”許忘知餓得半死還吃得慢條斯理，“我就是在考慮件事兒。”
“啥事兒？”
“興許哪天你忽然感覺梁子禦和你更般配。”
“不可能！”陸煁摞下筷子，“他能把襯衫穿得像你那樣好看嗎？他知道我喜歡什麽口味嗎？他清楚我喜歡哪種啤酒嗎？他會大晚上給我煮面吃嗎？他能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嗎？都不的話，一切免談。”
許忘知咬斷面條，擡起被熱氣熏得濕漉漉的眼睛。
11
他臭美，認為自己穿襯衫最好看。
他自信，知道陸煁喜歡什麽口味喝哪個牌子的啤酒。
他樂意，大晚上煮面還多煮一份給陸煁。
他驕傲，他不需要和許忘知長得一模一樣，因為他就是許忘知。
但關鍵是，他要怎麽把陸煁從零掰成一？
作者有話說：
這章有個小彩蛋，只有聰明人才會發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