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您選吧。”
惜雲只覺得耳中聽到的那句聲音好聽極了,讓她特別想再聽聽,偏偏人家只說這麽一句,讓她心裏頗感遺憾。
她挑選了三個看得最順眼的,付了五文錢,又摸了摸荷包的料子,心裏滿意極了。
她今兒個好不容易有了一天假,好一番吃喝玩樂,帶出來的銀子便不夠了,若不是她看那些荷包沒有一個相似的,怕自己回去拿了錢,回來自己選的沒了,何至于在那裏讨價還價半天。
不過說到底我瞧上的不就是它的唯一嗎!
要是人人都帶的跟我一樣,我還不要呢,哼。
惜雲歡歡喜喜的回了府,總是低頭擺弄着自己的腰間的荷包,以至于沖撞了別人。
“你個死丫頭,咋不看路,幸虧你撞的是姑奶奶我,要是哪個主子見到你這麽魂不守舍的,非得罰你幾個板子不可。”
與惜雲同屬一個院落的紅真輕拂胸口,拿着繡帕的手點了點惜雲的額頭。
被數落的惜雲不惱,也不躲,反而伸手抱住紅真的手臂搖了搖,撒嬌賣乖的說:“是呀,幸虧我撞的是您這個姑奶奶,你一定舍不得罰我的,對不對啊,哈哈哈。”
“你個死丫頭!還在那兒笑。行了行了,我還有正事要幹呢,快放開。”紅真伸手拍了拍惜雲圈主她胳膊的手催促道。
惜雲乖乖松手,有些好奇的詢問:“你就是要去哪兒啊?”
“還能去哪兒?當然是為小姐拿藥。你呀,在外邊都玩野了吧!”紅真邊走邊說。
惜雲連連否認:“哪有?我可沒有。”
“那怎會這時才回來?”紅真表示自己不相信。
惜雲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又開始伸手撥弄着自己腰間的荷包,吞吞吐吐的說:“我是瞧着…瞧着這荷包好看,所以壓了壓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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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平時出手可大方呢,今兒個怎麽就勤儉節家來了?”紅真說完,臉上一副了然之色。
惜雲張張嘴卻發現自己反駁不了,只好有些氣惱地鼓着臉。
紅真見她惱了,立刻被轉移了話題,眼睛一轉就瞄上了惜雲腰間的荷包,誇贊的話張口就來:“哎呀,這個荷包真好看,上面繡的花樣我還從來沒見過呢。”她略帶點誇張的吃驚立刻就把惜雲的注意力給引了過去。
“好看吧!他家繡的荷包全部都沒有重複的,我就是怕到時候我回來拿銀子,我選的被別人給拿走了可怎麽辦?要不然我早回來啦。”惜雲避重就輕的把花了多少錢給翻了過去。
幸好已經到了廚房,紅真也沒再問仔細。
拿好了藥兩人又往回走,一路上歡聲笑語回到了院落。
她們是雲霄鎮裏最有錢人家的丫鬟,伺候的是當家老爺的寶貝獨女,可惜她們家小姐從小身子骨弱,不少大夫都斷定活不過二十年華。
為了能夠讓小姐多活些時,老爺不知尋了多少辦法,然而随着小姐長大,身體卻越發不好,當真試驗定了活不過二十年華。
小姐是個賢良淑德的女子,從小因為身體不便看過許多書,身上始終有着墨香,性格待人溫和,很是受人喜愛。
雖說是一天的假期,但她既然回來了,自然還是要回的小姐身邊伺候。沒曾想她就是去換套衣服,紅真那個大嘴巴,就把關于紅包的事通通說給小姐聽,勾起了小姐的興趣。
以至于自己剛見到小姐就被小姐詢問,并且小姐聽了她說的話更感興趣了,還說,要她多多關照那賣繡品的攤子。
她心裏沒來由的,有些慌亂……
後來,她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小姐太過于關注那繡品攤子,不,與其說是關注繡品攤子,不如說是那個做繡品的人。
當小姐知道那個男人未婚,身邊帶着的是救了男人一命的恩人時,小姐提出想出去看看,透透氣。
可是真當馬車出去了,小姐就拐着彎兒的想要往繡品攤子去。
看着小姐坐在馬車上,掀開簾子往攤子望,看着小姐臉上的欣喜和期待,惜雲沉默了。
算了吧!小姐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就讓她一直開心下去吧,哪怕時光很短暫。
…………
楚緣在門被敲響的十五分鐘之前,正在跟白松在廚房裏談心,談論的話題是她準備回到自己的國家,至于白松和幾個孩子是走是留,這個問題白松表示需要考慮考慮。
然後他們的話題剛結束,門就咣咣咣的被敲響了。
楚緣打開宅子的大門,外面站着一臉着急的惜雲,門一開就直接抓住楚緣胳膊,邊着急的說,邊把懷裏的東西往楚緣懷裏送。
“來不及解釋了,快帶人走快走!”
楚緣被推的差點摔倒,白松趕緊上前攙扶,幾個孩子也聽到聲音跑了出來。
楚緣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腦子裏稀裏糊塗,剛站穩身子準備詢問一下,門外就沖進來一群人,把他們全部包圍了。
剛剛着急的惜雲,被吓得面無人色,雙手捂着嘴,渾身哆哆嗦嗦的退後,然後被一個壯漢拿捏了肩膀,沒法兒動彈。
一個聲音從包圍圈的外面傳出來,蒼老中帶着威嚴。
“都帶走。”
楚緣和白松以及孩子們就這麽茫然的被帶到了一個大府邸,還來不及打量,就被壓到了大廳。
之前說話的那人站了出來,先是揮手讓人把惜雲帶下去關了起來,然後站在了楚緣面前給了兩個選擇。
“要麽現在活着結冥婚,要麽死了結陰婚。”
楚緣在心裏想,這有什麽區別?這麽大陣仗的把她擄來,不管怎麽選都覺得是死路一條啊。
然後她就聽到了幾個孩子哭聲,擡頭一看,白松的臉色蒼白中帶着冷汗,幾個孩子雖然沒那麽嚴重,但肯定也被人掐了。
那老管家一臉威嚴的望着楚緣,眼神沒有藐視也沒有不屑,或許是覺得楚緣已經是個死人了吧。
而楚緣又能怎麽辦呢,打又打不過,只能投降了呗。
“別傷他們!”
此話一出,老管家又是一揮手。
立刻便有兩個小斯走上前,一個在前面帶路,一個在後面壓後。
看着四處被張貼的紅剪紙和挂起的紅燈籠,楚緣卻絲毫感覺不到喜慶,因為每一個人在做事時都一臉嚴肅,腳步放的很輕,無一人交談。
剛剛聽那老管家的話,今晚的,定然是喪事喜事一起辦。
幸好她是個鬼修,死一次不要緊,到時候再找個身體就行了。
哎,就是,回到安安身邊這件事又要延遲了。
楚緣在心裏感嘆時運不濟,然後就被人推了下倉促的邁步進屋子。
接着早已等候多時的繡娘開始量身高量尺寸,繡娘走了,又有一大群人,擡水進屋,不顧她意願的扒了她的裏衣,給她洗澡,熏香,淨面——俗稱刮胡子。
最讓人過分的是,他們居然連那個地方的毛都,不,放,過。
幸好他們沒有喪心病狂的讓他撸。硬,以方便他們刮毛。
專業人士自有技巧,個屁!
不就是拿根繩吊着,弄那麽緊幹什麽,痛死了!
總之這極其混亂,又自有規律的一件件事情過去後,天色已經徹底暗淡,廊下挂滿的紅燈籠已經一一點燃。
修改好的喜服放在桌上,先前的小厮給她細細裝扮,穿上了衣服,還要坐在梳妝臺前,細細描眉,為她蒼白的臉色添加點生氣,唇上添加點紅潤。
接着兩名小斯一左一右攜着她步入廳堂,院落裏已經擺滿了酒席,左為陽右為陰——左邊活人右邊紙紮。
中間隔着一條小道,非常分明。
在活人靠邊的一個桌子上,她看到了白松和四個孩子,以及他們之間插座的好幾個武人。
把他們安排在那麽顯眼的地方,顯然是做給她看的。
楚緣至今都還沒有鬧明白,這個冥婚到底是因何而起?
但不管因何而起,現在她都要抱着一個陌生人的牌位去拜堂。
然後她發現,在廳堂前已經有一男子身穿紅衣站在那裏。
楚緣腳步頓了頓,又恢複如常的繼續往前走,只是心裏這個疑惑越來越多了。
這又是鬧哪樣啊?難道和她結婚的是個男的而且也沒死。
可是她現在用着安安的身軀,也是個男的呀。
等到了廳前,她才發現那長相儒雅的男子懷裏抱着一個牌位,上面赫然寫着——吾愛女-夕煙
看着這個牌位,楚緣瞬間明白眼前抱着牌位的儒雅男子也是來冥婚的。
那,這個,她,又是哎?
楚緣正在那兒摸不着頭腦呢,前方坐在上位一臉富态的男子紅着眼眶說道:“拜堂吧。”
然後站在一邊的唱媒者立刻開嗓:“一拜天地~”
沒反應過來的楚緣立刻就被身後沒有退去的兩名小厮,強行壓着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已經反應過來的楚緣又被硬壓着鞠了一躬。
“夫妻對拜~”
那儒雅男子抱着牌位轉身正對着楚緣就拜了下去。
楚緣驚呆了!
因為這一刻的愣神,她又那樣筆直的被人壓着,鞠了一躬。
不是有這麽強壓人的嗎?
楚緣心裏火燒火燎的,但是想着院子裏坐着的白松和孩子們,她又喘着粗氣把火壓了下去。
這時一女子拿着托盤走了過來,上面放着兩個黃金打造的酒杯,裏面的酒液一片赤紅,一看就有毒。
對面那不管是長相還是氣質都很儒雅的男子,絲毫沒有猶豫的拿起其中一杯,一飲而盡。
楚緣卻在伸手時,腦海裏閃過許多畫面,直到那杯酒已經近在眼前。
她拿着那杯酒,把視線投向了坐在上位的那名富态男人身上。
“我能和我弟弟說幾句嗎?他還太小,我總得叮囑兩句。”
那面相富态的男人雙眼閃着精光掃視楚緣,僵持了好一會,才突然一臉開懷的笑道:“當然可以。”
楚緣放下酒杯,邊走邊把頸部戴着的一條串聯着镂空水晶的紅繩解下。
走到桌前,站在白松面前,她一臉笑意的把東西給他戴上,同時說道:“代我回家,向他問好,下輩子我一定補償他。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他們,銀子別舍不得花,餘生很長,不缺。”說完摸了摸白松有點毛躁的長發。
轉身時,楚緣清晰地聽到了身後壓抑的抽泣,她卻只能在心裏道聲抱歉。
不管日後她是死是活,至少這一次的死別是真的,應該會成為他們的人生陰影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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