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連齋醮都不懂,哪跑來的門外漢,在這裏指手畫腳。”
唐衍沒理他,守靜低聲解釋:“齋醮又叫科儀,是道教祈福敬神的儀式,有大齋醮和小齋醮,今天人手簡單,做小齋醮,你有時間可以去大觀裏看看,據我所知,龍虎觀每年的羅天大醮有數百人呢。”
陳明雖然學藝不精,但該準備的應用之物倒是齊全,馮铮家客廳中家具已經推到了牆邊,中間空出了場地,鋪好了黃土。
“我們門派做的是全真教醮壇,也有叫混元醮壇的,用的是道經師寶印。”守靜指着供桌上的一方金印解釋。
貢品擺放妥當,師徒三人換好法袍,趙大師身着褐色法袍,用銀線繡着郁羅蕭臺和道家八卦。頭戴芙蓉冠,腳踩雲履。
“這次師父做高功(執事之首),我和陳師兄做監齋和都講(副手),你來做侍香吧,看着香爐,別滅了。”
作者有話要說: 監齋和都講并不是簡單都副手,有私設,勿考究。
白昱:……又是不能出場的一天
☆、鬼語
趙大師踏着罡步,口中誦念禱詞,唐衍守在供桌旁邊,聽得真切,這段禱詞師父都筆記中也有記載,用作辟邪驅鬼。
趙大師聲音渾厚,不自覺讓人平心靜氣,随着他的動作,無形氣流彙聚到一處。
樓梯口處多了一個小女孩,披散着頭發臉色青白,扒着樓梯欄杆怯怯地往這邊望。
流程結束,趙大師最後拜了四方,站起身來。
“可以了,這下應該無礙了。”
馮铮千恩萬謝,剛才不止唐衍,連他自己都覺得心靜了下來,可見趙大師功力深厚。
守靜幫着師父收拾供桌,見唐衍還愣着出神,用胳膊肘怼了怼他:“你看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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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衍指着小女孩問:“你們沒看見?”
“看見什麽?”
“那裏有個小姑娘啊。”
屋裏衆人一驚,陳明哼了哼:“裝神弄鬼,那裏哪有人,還小姑娘。”
唐衍:“我沒開玩笑,就是一個小姑娘,看着也就四五歲吧,嘴角有顆美人痣……”
他話還沒說完,陸慧的水杯啪一聲掉在地上摔碎了。
她緊走幾步,抓住唐衍的胳膊:“你說什麽?美人痣,在哪裏?”
唐衍伸出食指,點了點左邊嘴角,小姑娘看他動作,還沖他笑,也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嘴角。
“那是小雨啊,我的小雨,那裏就有顆美人痣。”
屋內靜的只有陸慧的哭聲,一股寒意順着大家的後背往上冒,唐衍以前不認識馮铮,更沒見過小雨,而且馮铮家裏連張孩子的照片都沒擺在外面,所以只有一種解釋,唐衍真的看見了小雨,确切說,是她的鬼魂。
馮铮抖着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哆嗦了幾下才打開相冊:“你看看,這是我女兒的照片。”
和樓梯口的小鬼可不就是一個人。
見唐衍點頭,夫妻倆抱在一起痛哭。
陳明下意識道:“這,怎麽可能。”
就看着唐衍走到樓梯口,蹲下身子,和空氣聊起天。
“小妹妹,你叫小雨?”
“是啊。”小女孩原本挺害羞,看是看着唐衍笑眯眯的長得又好看,大着膽子朝他伸小手。
“你可真好看。”
唐衍也伸出手,小女孩把小手搭在上面,唐衍逗她,“哥哥好看還是媽媽好看?”
小雨害羞地笑笑,又瞟了眼父母的方向:“還是媽媽好看。”
“小雨真乖,那跟哥哥說為什麽在家裏搗蛋,故意吓唬媽媽?”
唐衍八字奇陰,對鬼怪天生親近,才沒說兩句話,小雨就趴到他膝蓋上了。
聽唐衍這樣問,小雨搖搖頭:“我沒吓唬媽媽,我就是想讓她陪小雨玩,她把玩具都藏到箱子裏了,我花了很大力氣才找出來的,可是,她看不見小雨,小雨怎麽喊她她都聽不到。”小雨越說越傷心,趴在他膝蓋上哭了起來。
“唐衍,你說什麽呢?”
“我在問小雨為什麽要惡作劇吓唬你們。”唐衍見他們都是一臉驚恐地望着自己,“你們沒聽見?”
守靜搖搖頭:“我們聽見了,但是沒聽懂,你剛說的可不是人話。”
唐衍:“嘿,你怎麽還罵人呢。”
“不是罵人,你說的真不是人話。”他看了看自己的師父,趙大師也點點頭。
守靜張嘴學了兩句,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嘎嘎呀呀的連不成句子,聽着十分滲人。
“學不來學不來,大概是這個意思,你的調門兒還要再高點。”
小雨拍拍唐衍的大腿:“哥哥笨笨,我是鬼,你當然得跟我說鬼話了,不過你是第一個能聽懂鬼話的人,爸爸和媽媽就聽不懂。”
趙大師沉吟了半晌,遲疑道:“我幼年時曾經看過一本古籍,說是有一異者,目能視鬼,口能言鬼語,分兩界,通陰陽,當時以為是個傳說,如今看來唐小友天賦異禀啊。”
“我不知道,從來沒人跟我說過。”唐衍迷茫地搖搖頭,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說是丢了魂,其實是去了鬼門關走了一圈,當時的記憶已經模糊,只記得一個威嚴的男人把他送到師父手上,說了些什麽就記不住了,回來很長一段時間師父都沒讓他出門見人,每天在家裏曬着太陽讀課文,喊師父師父總也不理他。現在想想,那時候他讀的課文未必就是人話……
不過這會兒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還是要解決小雨的問題,他抱着小雨坐在沙發上,把剛剛的對話翻譯了一遍。
“那也不對啊,小孩子和媽媽玩又怎麽會把吊燈晃下來,還有廚房裏的菜刀。”陳明發問。
唐衍又問了小雨,小女孩搖搖頭:“那不是我,有個怪阿姨,好兇的,她想把媽媽肚子裏的寶寶吃掉,吊燈就是她弄掉的,後來媽媽做飯時她又來搗亂,我才拿菜刀砍她的。”
衆人對了個眼神,唐衍繼續問:“她長什麽樣子?”
“頭發長長的,總是不好好穿衣服,露着胸脯……胸好大的。”小女孩說着不好意思的藏到媽媽身後。
“怎麽了。”陸慧摸了摸胳膊,“我突然覺得有點冷。”
唐衍:“沒事兒,孩子害羞了。”
唐衍:“她是後來的還是一直在家裏的。”
“後來的,就是那個叔叔來之後,她就來了。”小雨指了指陳明。
陳明見唐衍看他,自然是滿臉無辜:“我怎麽了?我半天沒說話了。”
“她說你開壇之後那個厲鬼就來了。”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陳明,“我怎麽可能和厲鬼是一夥的,我是正經天師協會注冊天師,有思想品德考試的。”
趙大師安慰他:“诶,你別誤會,唐衍小友也不是說你和厲鬼一夥的,你仔細回憶一下,是不是有哪些地方有疏漏?”
陳明也覺得冤枉,他十六歲入門就跟在師父身邊,這安魂儀式他閉着眼睛都能做下來,怎麽可能出錯。
“你起壇的時候是什麽時間?”
“下午兩點半。”
“這就對了。”唐衍道,“我師門有規矩,陰時安魂,陽時招鬼,這下午兩點半是未時,未時為陽時,安魂可不就變了招鬼。”
“我師父也是說開壇要在正午,我那天中午有事,來晚了一會兒,想着早一會兒玩一會兒不會有什麽問題,是我學藝不精了。”陳明沖唐衍拱拱手,之前以為唐衍是個外行,就處處看他不順眼,但陳明其實也不是什麽小心眼的人。
唐衍站起來回禮:“我一個剛入門的,以後還有仰仗陳師兄的地方。”
“不說這話了,還是想想怎麽解決那位吧。”
“小雨,那個阿姨還在家裏嗎?”
小雨點點頭,指了指樓梯的方向:“就在二樓的儲藏室。”
陸慧被留在客廳,一群人跟着馮铮上了二樓,推門之前,唐衍興奮地搓了搓手。
陳明拍拍他:“你笑什麽呢,這麽猥瑣。”
“長這麽大,我還沒見過捉鬼的呢。”
陳明:“說實話,我們都沒見過,也沒見過興奮成您這樣的。”
小雨從牆壁穿了一個腦袋進去,很快又出來:“就在裏面呢。”
唐衍看了眼趙大師:“您準備好了嗎?”
趙大師左手捏着符,右手舉着桃木劍,目光堅定,點了點頭。
唐衍推開儲藏室大門,一陣陰風迎面撲來,對面的架子上坐着一個美貌婦人,長發拖地,穿着刺繡古裝,唐衍不懂這些,看不出朝代,女子袒胸露乳,身邊趴着幾個鬼嬰,皮膚泛青,眼眶裏只有眼白,嘴裏都是尖銳的犬齒。婦人指甲有半尺長,血紅血紅的,正一下一下拍着鬼嬰的後背。見門打開,就朝他們冷笑,張開血盆大口,舔了舔牙齒,如果唐衍沒看錯的話,她齒縫裏還沾着指甲片呢。
唐衍一言難盡的低頭看看小雨:“以後學會抓重點,多說說這指甲和牙,大奶什麽的就不用提了。”
唐衍話音剛落,趙大師拎着桃木劍就沖了進去,左披右砍,動作标準而漂亮的完成了一套茅山驅鬼劍。
堪稱教科書般的典範,至于效果,看着在一旁剔牙的女鬼就知道了。
“怎麽樣,唐小友,那個鬼被我趕跑了嗎?”
“不僅沒有,她好像更生氣了。”趙大師收勢的時候,劍尖掃過一只鬼嬰的腦袋,鬼嬰不僅長得醜,還是個嬌氣鬼,咧着大嘴嚎啕大哭,女鬼抱過自己的孩子哄了哄,擡頭兇狠地盯着趙大師,張開血盆大口呲了呲牙。
“小心!”唐衍拉着趙大師躲過女鬼的攻擊,但是原本站在他們後面的陳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唐衍再去拉他,就慢了一步,陳明的右手臂被抓了一下,瞬間留下五個青黑的指印,還有往心口處蔓延的趨勢。
守靜趕緊從口袋中取出丹藥,喂給他吃。
“趙大師,她就在您左邊,往下劈,往右掃。”趙大師看不見,完全靠唐衍人肉導航。
三兩下女鬼便明白,要先搞定唐衍。
“啊,她沖我來了,救命啊!”唐衍大喊着到處躲,可女鬼除了自己,還有若幹鬼嬰做幫手,眼瞅着就要抓住唐衍了。
趙大師把桃木劍一扔:“接着!”又撒了一把符紙。
唐衍接住木劍,順勢一刺,女鬼的衣擺被劃破一道長口。
有門!
唐衍憑借記憶,模仿趙大師剛剛耍的那套茅山驅鬼劍,起先有些生澀,趙大師便在一旁示範提醒,到了後來越來越流暢,招式全部融會貫通,就仿佛他天生就會了一般。
女鬼被驅趕到了一角,連同那幾只鬼嬰,跪在牆角,瑟瑟發抖。
唐衍在他們額頭貼了定鬼符,趙大師現場擺壇,做了一場驅鬼法事,才算把他們都送走。
“以前聽孫大師說他徒弟天生道骨,是難得一見的修道天才,今日一見果真如此。這套茅山劍法我練了數年方有所成,你卻只看了一遍……了不起了不起。”
唐衍不好意思的抓抓頭:“我也是一不小心就站在巨人肩膀上的。”
作者有話要說: 白昱:聽說明天有我的戲份了,我先去洗個澡鴨
☆、我姓白,是你的未婚夫
“小雨要怎麽辦?”這會兒衆人回到客廳,陸慧在唐衍指導下,隔空摸着小雨。
小姑娘摟着媽媽笑得可開心了。
“我知道你們舍不得,可人鬼總歸殊途,還是早日送她回去的好。”趙大師勸解道,說不定你們下一世還有一場母子姻緣。
再舍不得孩子,也得送她走,馮铮讓唐衍問小雨,還有什麽心願麽?
小雨歪着腦袋想了想:“我想吃零食。”她指了指剛剛祭壇上擺放的貢品,指着其中一個巨大的豬頭說:“我不喜歡那個,咬都咬不動。”
陳明:早知您老人家才五歲,我給你擺一桌小零食。
馮铮聽說女兒想吃零食,小旋風一般的就跑出去了,過了不多久回來,後面跟着超市運貨的車。
“老板,東西就給您放這吧?”
唐衍一看,這怕不是把超市搬空了吧。
小雨看着堆在院子裏的糖果開心的直蹦,可她怎麽也拿不起來,嘟着小嘴,淚汪汪地看着唐衍。
好好好,哥哥給你想辦法,誰讓唐衍對這種軟萌生物沒有抵抗力呢。
最後由守靜開壇作法,把零食超度給了小雨。
看着小院裏點起的火堆,唐衍問這就行了?
守靜點點頭,零食越燒越少,小雨面前就越堆越多。小姑娘一手舉着四個棒棒糖,輪換着吃。
孩子和父母都很滿足,就是隔壁的鄰居正在減肥,聞着漫天香氣,痛哭流涕:“好香的焦糖味啊,我又想喝奶茶了。”穿上衣服哭着就出門。
孩子滿意了,趙大師今天接連做了兩場法事,已經累了,便由陳明超度小雨。
一陣微風過後,唐衍拍着陳明的肩膀:“要不您再回去練練。”
“怎麽,還沒走嗎?”
唐衍看了眼蹲在一邊玩零食裏附贈玩具的小雨,艱難地點了點頭。
“玩的可開心了,估計再有一會兒就累的睡着了。”
陳明就想哭一會兒,他真的不是學藝不精,馮铮一家疑惑的眼神中,丹陽派的聲譽岌岌可危。
最後還是趙大師解圍:“興許是小雨沾染了太多生氣,所以陳明才失敗,我馬上回師門,和掌教師兄并幾位協會裏的大師一起讨論個章程。在此之前小雨就由唐小友代為照顧吧。”
唐衍低頭看了看小雨:“你願意暫時住我家嗎?”
“不能留在爸爸媽媽身邊嗎?”
“媽媽懷着小寶寶,沾染太多陰氣對她不好。”
“那哥哥你會給我買奇趣蛋嗎?”
“什麽奇趣蛋?”
小雨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白色的塑料蛋,裏面有一個色彩鮮豔的塑料小玩具。
“買,每天都買。”
趙大師給了唐衍一個玉雕的葫蘆挂件,讓小雨暫時栖身,玉器屬陰,可滋養陰魂。
告別了馮氏夫婦,唐衍直接把趙大師師徒三人送到了火車站,陪伴等車的時間,唐衍找了一張白紙,憑借記憶把剛才收服的女鬼畫了出來。
唐衍沒正式學過畫畫,但是他們師範學校為了板書好看,開設了基礎的書法繪畫課,所以談不上畫的多好,但基本的特點都能抓到。
看着唐衍的手稿衆人一時無語,只有守靜摸着下巴,說了句:“這麽……大的嗎?”
您抓重點的能力是五歲小女孩教的吧!
“你往下看,這幾個小鬼嬰,我懷疑這是傳說當中的九子母鬼。”唐衍壓低聲音,“我師父有本百鬼圖鑒,裏面記載,九子母鬼,也稱子母鬼,袒胸露乳,以便哺育,通過殺人類的胎兒,喂養自己的孩子,我剛又仔細回憶了一下,圍在她身邊的孩子确實是九個。”
“這就能解釋了為什麽她會盯上馮铮一家,如果不是小雨攔着,陸慧肚子裏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陳明說,“這樣陰邪的東西是從哪跑過來的?”
饒是趙大師見多識廣也說不出個所以,唐衍便說:“我回去在問問小雨吧,她和那女鬼打交道最多,會不會還有線索。”
“也好。”幾人交換了一下微信,唐衍送趙大師進站,等待檢票時,趙大師拍拍他的肩膀。
“別太擔心,世間萬物皆有緣法。”
送別了師徒三人,唐衍開車回家,等紅燈的時候接了一個電話。
“唐衍你好,我姓白,是你未婚夫。”對方聲音很年輕,嗓音清亮,尾音還有點軟。
唐衍一愣,随即笑道:“新套路啊,不都是我鵝子在你手上麽,怎麽改我男人了。”
對方頓了一下:“……我不是騙子,我真是你未婚夫,咱倆定過娃娃親,你救過我的命。”
“腦洞還挺大,你怎麽不寫小說呢。”唐衍道,“年輕輕的幹點正事。”紅燈結束,唐衍就把電話挂了。
胡同太窄停不了車,所有的居民都在附近的公共停車場租了車位,唐衍把車放好,拎着鑰匙往回走,路過胡同口的烤串店順路買了晚飯,又給小雨買了幾個奇趣蛋。
他家院子是27號,在整條胡同中間的位置,隔壁26號那家祖上出過正三品大官,相對其他鄰居,整個門庭要往外凸出一塊,門口左右兩只威風凜凜的大石獅子,所以,在他家門口就多了那麽一處阻礙視線的牆旮旯。
唐衍拎着晚飯往回走,隐約聽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低頭一瞧,旮旯處團着一團白,毛茸茸的,像是什麽動物。
唐衍走過去,嘴裏“啧啧啧”叫了兩聲,白團子擡起頭看了看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昏暗的路燈下泛着光,耳朵撲棱撲棱的,兩只前爪還在地上交替着踩了踩。
“咦?這是誰家的薩摩耶,還挺肥的。”唐衍蹲下來,他從小招貓遞狗的習慣了,也不怕被咬,卡着胳肢窩,把狗半舉到眼前。
就感覺那“狗”好像遲疑了一下,不情不願地張嘴“……汪。”
為了媳婦,他忍。
“真乖。”唐衍撓了撓他腦袋,小狗十分配合,還讨好般舔了舔他手心。
“走丢了是不是?先跟我回家吧,等明天跟大白一起找主人。”
唐衍開了門,小狗也不認生,跟在他腳邊就進門了。
唐衍出去一整天,家裏一雞一鵝都餓瘋了,聽見動靜撲騰着就來了。
薩摩耶吓了一跳,直往他身後躲。
大白鵝領地意識非常強,探着脖子就要擰狗,唐衍伸出修長的手指,彈了它腦門一下。
“不許欺負小白,它跟你一樣,都找不着家了,要學會互相友愛懂不懂,同是天涯流浪兒,相逢何必張嘴擰……”唐衍起名字非常簡單粗暴,兩個都是白的,先來的叫大白,後來的這個就叫小白,唐衍把大鵝抱在懷裏盤了兩下,大鵝把腦袋墊在他肩膀上,居高臨下看着地上的小白。
白昱:一種被鵝挑釁的感覺有沒有!
薩摩耶站起來,扒了扒唐衍的褲腿,在後者低頭之後,先後表演了原地轉圈追尾巴、後腿站立作揖、倒地裝死等經典演出項目。
唐衍笑了,眯着眼睛摸了摸它的肚皮:“這麽厲害啊,家裏訓得真好。”他家的傻哈士奇就啥都不會,就知道攢着勁兒拆家,等找到小白的主人,一定問問他報的哪家狗學校。
小白睜開一只眼,看了看被放到地上的大鵝:呵,賣萌,我可是專業的。
犬和禽類不一樣,易生寄生蟲,外面撿來的狗他不敢直接讓進屋,于是帶着小白先去了浴室洗澡。
等唐衍脫光了衣服,調好水溫,再看小白,整只狗都癱在了地上。
“怎麽了?溫度太高了嗎?”唐衍摸摸狗頭,小白才稍微緩了過來,趴在地上,吐着舌頭
白昱:我媳婦真好看,臉好身材也好,糟糕,要流鼻血了!
家裏沒備着狗狗專用沐浴露,唐衍便給狗狗将就用了些洗發水。
“還挺幹淨,沒有跳蚤和蜱蟲。”
唐衍給他騷了騷肚皮,趁它不注意,掀起一條後腿看了眼:“原來你是男孩子啊。”
白昱:“叽呀!”
唐衍:“雞?”
白昱:……
白昱老大不情願:“……汪……”
洗好小白,唐衍就把他趕到一邊,自己沖洗身體,小白很乖,蹲在門口,一動不動,只是看着他,唐衍吹了一個泡泡逗它,小白開心地撲着玩。
聽到浴室中的笑聲,門外的大鵝等的不耐煩,隔着門,扯着脖子渣啊渣啊地叫。
小白不甘示弱,在浴室裏叫回去,一鵝一狗叫的熱鬧,可沒把唐衍給煩死。
唐衍迅速沖幹淨泡沫,随意套了件舒服的家居服,找出吹風機,給小白吹毛。
白昱躺在溫風下惬意地想:我媳婦真賢惠啊,手好軟的……
唐衍喂了雞和鵝,端着馬紮坐在院子裏吃晚飯,小白蹲在他對面,為了狗設不崩,強忍着沒吃唐衍喂給它的雞翅膀,屏住呼吸把膻乎乎的羊肉吞了幹淨。
收拾完東西,唐衍把ipad拿去客房,又把剛買的奇趣蛋放在桌上,這才把小雨從玉葫蘆裏放出來。
大白和小白看着小院子裏突然出現的小女鬼,吓了一跳,尤其是大白鵝,咋着膀子在院子裏跑,唐衍跺腳直笑,沒錯,他就是故意的。
真是太皮了。
白昱心裏也害怕,但看了眼跑後院躲起來的鵝,心裏翻了個白眼,真沒用,戰五渣的廢廢,看我的。
就見小白嗷嗚一聲,平地起跳,竄到了唐衍的懷裏,順帶把狗頭紮進了嘎吱窩。
唐衍拍了拍狗屁股:“好了好了,跟你們逗着玩的,來認識一下,這是小雨。”
都說動物通靈能見鬼,他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小雨伸出小手摸了摸小白的毛,遺憾的放下手:“小雨摸不到……”
“等你轉世投胎了,就又能摸到了對不對?”
小雨點點頭,倒是沒怎麽難過,啪嗒啪嗒跑到唐衍身後看狗臉了。
白昱把臉從唐衍腋下鑽出來,朝小雨又吐舌頭又翻白眼,逗得小姑娘咯咯咯笑。
唐衍不用回頭也知道他倆在幹什麽,拍了拍狗屁:“乖一點,別把她吓哭。”他又朝後院半威脅半開玩笑道:“大白你要是敢吓唬小雨,我就把你炖了。”
“渣啊渣啊!”那聲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還有你。”他又拍了拍懷裏這個,“給你送狗肉館。”
小白還沒抗議,小雨倒是擰着小眉頭看唐衍:“媽媽說過,不許靠恐吓讓小朋友聽話,這是不對的,等小朋友長大了,就不勇敢了。”
陸慧把女兒教的很好,唐衍壓下心頭遺憾,蹲下來和小雨商量。
“剛剛是哥哥做的不好,小雨批評的對,以後大白和小白再淘氣的話……”他拍了拍狗屁,“就把小白炖了。”指了指後院,“把大白送狗肉館。”
小雨想了想,狗肉館不賣大鵝,而小白這麽胖,一鍋炖不下……
“好的。”小女孩歪頭甜甜的笑,還伸出手指和唐衍拉拉勾。
白昱:好你妹哦!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
☆、長相最端莊的狐貍精
守靜教了唐衍祭燒貢品的方法,零食管夠,ipad找了幾個動畫片,小雨點名要看名偵探柯南。
“我死的時候赤井秀一剛複活,現在完結了嗎?”
“早着呢,安室透是波本,和赤井秀一組了cp,今年劇場版還有他倆呢。”
這片子夠長壽,他舅舅謝庭說自己從柯南那麽大一直長到了工藤新一,現在,他終于成了工藤優作。
安置好了小雨,唐衍回自己屋,找了一條床單,在牆角鋪了一個窩,把小白抱過去。
“你可真重,要不是我練過兩下,還抱不動你嘞。”
白昱:啾咪~~
唐衍腦袋沾枕頭就睡着了,黑暗中的白團子,豎起耳朵聽了聽,四爪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蹑手蹑腳地往床的方向走去……
***
城市的另一頭,進口的意大利小牛皮沙發上,兩個女人并肩而坐敷着面膜,一個青春俏麗,一個美豔端莊,如果不說出來,沒人會相信她們是母女。
洪程程:“你那個傻弟弟呢?”
白晴用的是泥狀面膜,沒法說話,舉起手機打了幾個字:說是去看他媳婦了。
洪程程:“你跟他說娃娃親時他什麽反應?”
白晴打了幾個表情符號:【吃驚】【生氣】【電腦】【流口水】
洪程程:“他自己長這麽醜還有臉做顏控,我可沒給他這個勇氣。”
白晴:那是,您也不叫梁靜茹啊。
洪程程:“好好一個大姑娘,少聽點相聲,淨耍貧嘴。”
白晴:備不住說相聲的長得好啊。
洪程程:“狐貍精被一個說相聲的迷住了,說出去丢不丢人?”
白晴:不能夠,我是狐貍丢什麽人啊。
洪程程克制住揍閨女的沖動:“他怎麽去的?”
白晴:老周給他送到花家胡同口,然後就看見他……白晴點開一個相聲視頻:如長江流水,似風卷殘雲,撒蹄子往裏跑。
洪程程倒吸一口冷氣:“他用原型去的!”朝樓上大聲喊:“老公,壞了壞了,兒媳婦要沒了!”
白晴看着上樓的母親搖了搖頭,自顧自把臉上的面膜擦掉,拿起ipad仔細寫使用記錄:補水五顆星,美白四顆星,氣味……差了點,騷氣重了些,把玫瑰換成茶花試試。
她試用的面膜正是白氏集團新一代産品,之前唐衍從舅舅那裏拿到的面膜就是他家的産品。
白氏集團旗下有白氏美妝,白氏整形,白氏健康……當然這是明面上,那私底下呢?
白晴走累了,突然現出原形,一只皮毛光滑的大狐貍,甩着八條尾巴蹭蹭蹭竄上了二樓。
誰能想到,壟斷了華國美容産業的白氏集團,是一群大狐貍呢?
白氏衆狐:臭美,我們是專業噠!
白氏董事長白博弈有一子一女,長女白晴,兒子白昱。白晴聰明伶俐不用多說,倒是兒子白昱,出生之後和旁的狐不同,生來就是九尾,身上沒有一絲妖氣,反而一身的功德金光,只是妖族三歲開靈智,白昱到了五歲還是個懵懂小狐貍,可給爹媽愁壞了,原本他們妖族和天師協會井水不犯河水,但為了孩子也沒辦法,求到了普善大師處,大師給了一個批語:貴人投胎,魂不入體,讓他們回家等。
又過了百日,孫無涯登門,和龍虎觀的張天師開壇做法,小白昱終于生出靈智。
白博弈夫婦千恩萬謝,孫無涯沒收錢,反而提出來想結個兒女親家。
救命之恩哪有不同意的,不過後來白昱越長越大,他們兩口子倒是真慶幸當初給兒子定了個媳婦。
因為白昱越長越不像狐貍,短下巴,大鼻頭,毛臉生的端端正正,特別是一雙眼睛,溜溜圓,笑起來傻美傻美的,哪有半分狐貍的樣子。
放眼整個狐族,比雜毛狐貍還要醜,憑本事絕對是娶不上媳婦的。
白家夫妻憂心忡忡了一整宿,唐衍這邊倒是睡得踏實,就是總做夢。
特別是還夢見了他師父,還沒等他問師父去哪了,老頭朝他扔過來一尊泥塑的彌勒佛,幾百斤的大佛啊,直接壓在了他的胸口。
唐衍就覺得呼吸困難,給自己生生憋醒了。
一睜眼,一顆白毛狗頭壓在他胸口正當中,整條狗壓在他身上,小白睡得舌頭都出來了。
唐衍好氣又好笑的摸摸狗頭,身子挪了挪,讓小白卧在床上,動作大了些,小白醒了,小心翼翼地看了唐衍一眼,見他沒生氣,撒嬌般的嗚嗚兩聲。
唐衍是怎麽從狗臉上看出小心翼翼的?
他養過這麽多動物,就數小白表情豐富,那雙大眼睛裏什麽情緒都有。
小白往上爬了爬,把狗頭放在唐衍胳膊上,濕漉漉的鼻頭頂着他肩膀。
這會兒剛五點半,時間還早,唐衍決定躺床上撸會兒狗。他修長的手指從頭滑到尾,路過脖子的時候稍稍用力揉一揉。
不是唐衍吹,但凡在他手底下的小動物,沒有不被他撸服了的,三下過去,白昱就覺得自己骨頭縫都酥了,差點把另外八根尾巴露出來。
一人一狗在床上玩到了六點半,唐衍有些餓也有些想上廁所。
穿好衣服推開門,大白鵝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可給唐衍吓壞了,後院沒放耗子藥啊,怎麽死了呢。
唐衍趕緊過去給它抱起來,摸了摸身體,還熱着,看樣子是吓暈了,唐衍晃了好半天,才把鵝晃醒。
“渣……啊……”大白鵝嗓子都啞了,蹒跚着往唐衍身後躲,豆子眼死死盯着客房門口。
“慫的你,昨天晚上不是見過麽。”唐衍以為大白溜去客房玩,又被小雨吓着了。
他站起來,往客房走,想看看小姑娘怎麽樣了,一宿看到哪集了。
他推開門,客房朝陰,只有午後才有陽光進來,屋內光線十分昏暗,ipad的亮光照在一張慘白慘白的長臉上。
女鬼白衣黑發,見唐衍推門,吓得直哆嗦,一張嘴,一尺長的舌頭垂下來,手忙腳亂的往回塞。
唐衍看不過去,從桌上掏出一張紙巾。
“要不您先擦擦口水,再自我介紹?”
“花花姐姐我找到了……诶?唐衍哥哥你起了。”小雨從外面蹦蹦跳跳回來,原來半長的頭發編了兩個辮子,手裏還捧着幾朵花。
小雨遞給唐衍:“哥哥,幫我燒一下。”
唐衍從口袋裏拿出打火機,雖然他不抽煙,這打火機看來也得常帶着。
女鬼這會兒舌頭已經塞回去了,把野花綁在小雨的辮子上,一邊弄一邊作自我介紹。
女鬼叫魏花花,來自人口大省,家裏窮,初中沒畢業就跟着老鄉進城打工,到了二十歲和工友看對了眼,趁着過年回家的時候,和爹娘提了這事兒,可爹娘聽了勃然大怒,仔細一問,才知道,為了給哥哥娶媳婦,家裏拿她換了親,要把她嫁給鄰村的一個智障,比她大了将近二十歲,姑娘不依,可爹媽彩禮已經收了,就等着出了正月把她嫁過去,魏花花跑了幾次,都被家裏人抓回來,親戚都指責她不孝順,忤逆長輩,走投無路,正月十五的夜裏,她把自己吊死了。
魏花花順從爹媽一輩子,做的最叛逆的事就是把自己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