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個。

二人長出一口氣,對視而笑,此刻狼狽極了,唐衍胸口、臉上還沾着血污,方駿一頭綠毛被汗水打濕,更像海帶精了。

“咱們這是跑哪來了,你認識麽?”方駿昂起脖子,四下張望,周圍除了山就是樹,沒有任何的标志物。

“靜安寺後山吧。”唐衍天生方向感就好,他倆跑了一個多小時,按照他們的速度,這會兒差不多正好在靜安寺背後。

“可是靜安寺在哪,我看不見啊。”方駿扶着樹幹站起來,扒開葉子朝上看。

“你的左手邊。”

“還是沒有……”方駿說,“不對,唐衍,你快來看,那棵樹幹上,是不是貼着一張黃符?”

唐衍順着他的手指方向望過去,樹幹一人高的地方确實有一張黃紙。

“半個小時前,我扔偏了一張符紙,挂在樹上……”方駿說着,冷汗就下來了,“我們該不會一直在原地兜圈吧。”

“鬼打牆……畫張清淨符給我。”

“哎!”

唐衍食指和中指夾着符紙,閉目凝神,猛的一睜眼睛:“正法乾坤令諸邪避散,破!”這是道家最常用的九字真言,破除一切污穢邪氣。

然而真言念罷,周遭沒有任何變化。

“不會吧,難道不是鬼打牆。”

唐衍皺起眉,抱着樹幹又往上爬了爬,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隐約有些不同尋常的亮光,唐衍搜腸刮肚,在腦海中快速檢索看過的典籍……

“這是幻地為牢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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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駿:“畫地為牢?”

唐衍:“不是畫,是幻,幻地為牢,因陣法而生的幻術,要破也不難,只要有人從外面能把陣法破了,不然陣裏人只能耗死。”

“問題是誰來救我們。”方駿掏出手機,果然沒有信號。

“錢大師和澄明知道我們去哪了,久等不回,肯定會來找們,等着吧……”唐衍和方駿坐在樹上,聊了會兒天,就又無聊的玩起手機 ,很快方駿的手機就被他玩游戲把電量耗光關機了,就湊過來看唐衍的屏幕。

唐衍正在整理手機裏的照片,99%都是他拍的家裏的寵物,這會兒樹下圍着一點也不可愛的惡犬,在看手機裏的幾個毛孩子,怎麽看怎麽乖。

“這只叫豆豆,這是大白……”唐衍給方駿逐一介紹。

“這只呢,好肥呀!”

“我撿的流浪狗,是胖了點,好乖好乖的,叫小白……”隐約聽到兩聲熟悉的狗叫,“小白?”

唐衍站起來,茫然地四下張望:“小白?是你嗎小白!”

方駿還笑他出現幻覺了,怎麽可能是他的狗。

但是很快,周遭的景物就發生了扭曲,還愈演愈烈,一陣恍惚,完全是另一番天地。

唐衍和方駿低頭看,他們腳下的大樹不到一米處即是懸崖,如果當時倆人沒有當機立斷爬上樹,這會兒已經躺在崖底不知生死呢。

而唐衍也不是幻聽,一團白影吼叫着狂奔而來,他從來沒有聽過小白叫的這麽兇,這麽大聲。天師協會的衆人打着手電跟在它後面。

就見胖團子一路飛奔,左一爪子拍開一只惡犬,轉過頭又咬死一只,呲着牙兇狠地嗚咽,但仔細看,小白的後腿兒還在打着顫。

唐衍又好笑又感動,他從樹上跳下來,掄起金錢劍,拍暈一只想從背後偷襲小白的惡犬,方駿坐在高處,也往下撒符紙。

“在那裏,唐大師!”

“快點快點,後面的人跟上。”

随着大部隊到來,幾只惡犬被消滅幹淨,小白撲到唐衍身上,死賴着不下來,唐衍就覺得脖子有點濕……

“乖乖,你是哭了麽?”唐衍失笑,往上颠了颠小白的屁股,“沒事兒啊,哥哥這不是好好的麽。”

方駿繞到後面看小白的狗臉,小白大圓眼淚汪汪的,見他看自己還不好意思的把臉埋進唐衍的脖子。

方駿朝唐衍做了個口型:哭了。

唐衍用臉蹭了蹭小白的脖子,一下一下給他順毛哄:“不怕不怕,哥哥在呢啊,小白最乖了……”

戰五渣魏三笑跟在隊伍的最後,看見唐衍無事也松了口氣,拍拍小白的屁股:“還真是多虧了小白,錢大師和澄明回去之後見你們倆還沒回來,又喊人去找你們,結果說姓劉的那家人都躺在地上,只有個五歲的娃娃在卧室裏哭,裏外都沒你倆人影,大夥這才感覺不對,小白聽說你不見了,瘋了一樣就跑出來,拉都拉不住,但也多虧了這小東西,蔣大師用了秘術尋人,說你們倆就在這附近,但被陣法困住了,叫我們找陣眼,我們找了三圈,還是小白從土裏刨出來一根木頭,才看見你倆。”

魏三笑說着,遞給唐衍一根烏漆麻黑的木棍。

“陰桃木,怎麽會在這。”

“桃木不是辟邪的麽?”

“那是陽間的桃木,這是陰間的桃樹。”唐衍記得他以前去地府的時候,三千黃泉寸草不生,只零星幾只彼岸花應景,但在那個大院子中央,有一棵碩大的桃樹,桃花落了滿地,又怎麽會出現在陽間……

“得跟蕭會長說,還有陰山鬼王的事。”唐衍低聲喃喃。

“蕭會長正忙着呢。”魏三笑說,“靜安寺鬧鬼了,還不止一只。”

“瘋球了啊,跑和尚廟來鬧鬼。”方駿驚訝下說了句土話。

“走,趕快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有點糖渣……

☆、徐家

一行人回到靜安寺,寺門緊閉,衆天師圍在大殿前面的小廣場上,空地中央鬼頭攢動。

小白害怕地抖了抖,唐衍把襯衣扣子解開幾個,扯開領口把小白腦袋蒙住。

白昱的狐臉直接貼到了唐衍的胸口上,整只狐都臊了,心跳過速,也顧不得怕不怕鬼了。

“蕭會長,出什麽事兒了?”

“回來了?沒受傷吧。”蕭卿看着唐衍胸前的衣服沾了血,微微皺眉。

“小傷。”

“剛才陰山鬼王突然出現在院子裏,什麽也沒說,召喚出一個鬼門,這些鬼就是從裏面跑出來的。”

“門呢?”唐衍心中好奇。

“被葛天師和慧明大師他們封住了,你現在看不到,但這些鬼就留在這了。”

唐衍仔細觀察了一下院中鬼,有部分沒有任何陰煞氣,敲上去就是普通等待投胎的鬼,這會兒全都一臉懵逼地打量周圍,但也有不少身上帶着黑氣,擰着眉毛想要搗亂的,被一隊隊的天師圍追堵截。

“這得弄到什麽時候。”唐衍和蕭會長商量了一下,由幾位大師在隔壁院子開壇做法,先把無害的鬼超度了再說,剩下的不法分子鬼就直接神魂俱滅了他。

唐衍和方駿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這會兒已經很疲憊了,但唐衍還不能去休息,有人找來一個電喇叭塞進他手裏,唐衍一看就笑了。

他用鬼語跟院子裏的鬼交流了一會兒,魏三笑找來一個旅行團落下的小旗子,扶着唐衍,帶着普通群衆鬼去隔壁院子排隊超度。

剩下的就好解決了,天師協會中不乏好手,龍虎觀直接祭出白虎殺鬼陣,可比當初注冊考試時羅山他們使用的八方伏魔陣威力大得多。

唐衍回到住宿的地方休息,換好衣服,又給小白擦了爪子,過程中守靜來看過他一次,把了把脈給他留下一瓶丹藥,又匆匆走了。

唐衍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立刻就睡着了。

天師協會衆人忙了一夜,當中魏三笑給唐衍端了一碗大米粥,唐衍還在睡,叫也叫不醒,就放在桌上走了。

唐衍半夢半醒,覺得有人把他抱起來,溫柔的摟在懷裏,喂了他點粥,一滴都沒撒,肯定不是魏三笑那個貨,而且那人身材特別好,胸肌硬硬的,唐衍閉着眼摸了好幾把……

清晨魏三笑回來見碗空了以為唐衍自己起來喝掉了,就又送回了廚房。

次日中午唐衍才睜眼,小白早就醒了,依然陪着他趴在床上,見他醒了,舔了舔他的臉。

唐衍親親小白的大鼻子:“大寶貝,昨天好勇敢的,謝謝你來救我……”

唐衍穿好衣服,不經意望向桌子,上面空空如也,唐衍心中笑自己思春了亂做夢,不過那人的身材真是好,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出來的,唐衍認識的男人裏也就白昱那個小破孩看着倒還差不多。

蕭會長熬夜工作了一宿,唐衍去找他的時候他還沒休息過,臉上挂了兩個人大大的黑眼圈。

陰山鬼王這麽一鬧,會是開不下去了,不僅唐衍,蕭會長也覺得對方還有後手,莫名召出一個鬼門,其實也沒傷了他們什麽,反而受傷最重的是唐衍和方駿。

在對方再次行動之前他們除了等,倒是可以在加強訓練,特別是唐衍的培訓班能夠快速培訓出更多的有生力量,這次行動就看出來了,和厲鬼真刀真槍剛,除了各門派當家人,能冷靜不慌亂的新生代還真沒幾個。

唐衍和魏三笑迅速研究了一下,不等了,先開一期試訓課,人數不用太多,不收學費,但要協助他們做課程反饋,再根據發現的問題調整教學內容,所以初期報名的人有澄明、龍虎觀的羅山羅海羅廣羅明還有注冊考試拿着筆記唐衍說話內容的呆道士,原來他是葛天師的徒弟,以及方駿這個海帶精。

海帶精同學在和厲鬼完成了一次心靈碰撞之後,對唐衍佩服的五體投地。

時間就定在一周之後,安排好了一切,魏三笑先回花家胡同,唐衍先跟徐大師回老家。

還是老問題,小白怎麽辦。

按理說小白跟魏三笑回家最方便,但唐衍剛剛出了意外,傻狗這會兒還有點ptsd,一會兒見不到人都不行,無奈,唐衍只好買了航空箱,給小白辦理了寵物托運。

唐衍在航空箱裏鋪了一張厚毯子,摸着小白的狗頭:“如果冷的話就鑽進去,堅持一會兒,三個小時就到了啊。”

徐大師看他跟只狗絮絮叨叨說起來沒完,笑道:“你跟他說話他能聽得懂嗎?”

唐衍:“能,小白可聰明了……來乖寶,握握手。”

一般養狗的都是把手伸到狗子面前,很難說清楚狗子是聽明白指令還是看到了手掌做出的應激反應。

然而唐衍把雙手夾在腿中,小白站起來用爪子刨他大腿,直到唐衍把手拿出來,讓他把爪子成功放在上面才算完。

徐大師啧啧稱奇,不過唐衍總感覺小白的眼神有點幽怨呢......

三小時之後,飛機落地,唐衍和徐大師去貨運部接小白,旁邊還有個嬌小的姑娘也等她的寵物。

不一會兒,機場工作人員推着大板車,把幾只寵物籠子推出來,小白蜷在籠子的一角,萎靡不振,旁邊是一只巨大的喜樂蒂,對它非常感興趣,活潑地把長嘴從籠子縫隙中探過去……

唐衍打開籠子,小白晃晃悠悠從裏面爬出來,四只爪子走不成個直線——它暈機了。

小姑娘是來接那只喜樂蒂的,喜樂蒂很喜歡小白,趁主人沒給它套上項圈的時候,成功舔了小白一口,還試圖聞它的屁股。

小白嗚咽一聲,踉踉跄跄地往唐衍腿後躲,唐衍笑着把小白抱起來:“乖寶是個萬人迷。”

小白哀怨地看了他一眼,把臉擱在他肩膀上不動了。

徐家派車來接了,上車之前,唐衍在旁邊的超市買了幾只塑料袋,他們還有好久的山路要走,以防萬一小白吐在車上。

司機是徐大師的侄子,叫徐滿江,四十出頭,非常穩重。

作為一個累世大家,徐家的情況非常複雜,徐滿江的父親死的早,兒子就托付給了自己兄弟,但徐滿江資質平平,一直在幫助徐大師處理家族庶務,徐大師和妻子成婚多年沒有孩子,從遠房旁支過繼一個父母雙亡的孩子,名叫徐鑫,今年和唐衍一樣的年紀,只是資質也一般,其他幾支弟兄難免心思就活泛了,這次想趁着這次祖祭确定好下一任族長的人選,特別是隔房的四叔五叔,有幾個孩子都挺争氣。

而徐鑫作為族長的兒子,從7歲開始入門,直到上個月才剛剛能夠請神成功,第一次獨立行動就出了那麽大的纰漏,再加上有心人添油加醋,說徐鑫不堪大用連帶徐家的名聲受損,做不了下一任的族長,應該有能者居之……

所以徐大師才着急上火把唐衍叫來,到底是他兒子學藝不精,還是有心人陷害,等唐衍用那鬼語問問就都清楚了。

唐衍問:“徐鑫請神出事之後,你們其他人有再做過法麽?”

“有,四房五房,還有二叔自己,都請過神,再沒出現問題,只有小弟。”徐滿江說,”而且請神只有成功和不成功的,哪有請出流氓來的。”

徐大師:“滿江,不許亵渎祖先。”

徐滿江:“是。”

天黑之前終于到了徐家老宅,地處半山腰,鄰近溪水是一片竹樓,再往裏面平坦空地上也有不少磚瓦建築,徐家人多穿交領短衫、束腿麻褲,顏色以藏藍和豆青色為主,領口袖口處繡有花紋,也有像徐滿江和徐大師一樣穿着時下流行的衣服樣式。

這會兒天近傍晚,到了徐大師家,徐滿江帶着唐衍去客房休息,徐大師也回了屋。

徐夫人接過自己丈夫的行李,又給他倒了杯溫水:“這趟還順利麽?”

徐大師把水喝光,點了點頭,示意再來一杯。

“那就好,不過你心裏有個數,老四老五這次來者不善。”徐夫人給自己老伴揉着肩膀,心中隐隐有些擔憂,她身體不好,成婚多年一直沒有孩子,但伉俪情深,徐大師頂住了長輩的壓力,沒有為了傳宗接代離婚再娶,族裏有人嫉妒她,也有人眼熱族長的位置……

“別擔心了,我這次請來一個非常厲害的幫手,孫無涯的徒弟,我跟你說……”徐大師和夫人耳語幾句。

“真的?還有這樣的?”徐夫人大吃一驚。

“可不是,要不是親眼見到,親耳聽見,我也不信,當初孫無涯說他以後要找個半仙做徒弟,我還當他吹牛呢。”

徐家晚飯通常安排在八點,這會兒時間還早,徐滿江幫助唐衍安頓好就去忙自己的了,唐衍牽着小白在院子裏随意轉轉,小白暈機已經好多了,走路不再晃的。

“可憐的,我跟滿江大哥說過了,如果廚房裏有羊肉讓他給你多煮一點,好好補一補……”

白昱:“……”嘔!!

作者有話要說: 羊肉!!

肥羊肉!!

小白!!

小白:嘔!!

☆、徐鑫

一人一狗走着走着到了一處僻靜的小院,小白撒歡往前跑,撞到了一個年輕人的腿上。

“哎呦!”

“對不起,你沒事兒吧?”

年輕人揉揉膝蓋,搖搖頭,小聲說:“沒關系。”

他穿着豆青色的短衫,娃娃臉,濃眉大眼,就是有些害羞。

“你是……徐鑫?”唐衍看他的年紀和自己差不多,試探問道。

徐鑫點點頭,輕聲嗯了一聲,“您是來找我父親的麽,他的書房在那邊……”

“我叫唐衍,我師父和你父親是朋友,聽說你比我還大一個月,別您啊您啊的這麽客氣,叫我小唐就行,啊,小鑫哥。”唐衍自來熟,見了生人三句過去就恨不得叫哥,搞的徐鑫這種內向小朋友很不好意思。

“不,不用叫我哥……叫名字就行,我聽滿江大哥說了您是為了我的事專程從帝都過來的,辛苦您了。”

唐衍擺擺手,指了指屋子:“要不咱倆去裏面說?”

“哎。”

徐鑫推開房門,屋子似乎被當做了雜物間,一側堆着幾口大箱子,另一側還有一些不用的舊家具,當中有一張八仙桌,上面放着一只尺高的小木人。

“這是你的槐木童?”唐衍說,“可以摸嗎?”

徐鑫正在給槐木童上供,聽唐衍問,點了點頭。

唐衍把槐木童拿起來仔細觀察,和徐大師那只沒什麽不同,不過是木茬新一點,五官的顏色鮮豔一些。

“我有個問題,你們家這種請神的方式,槐木童是一一對應還是随機的。”

徐鑫:“你是指請來的神是固定的還是随機的?是随機的,但我們每個人的槐木童是屬于自己的,徐家子弟入門之後都會由師父帶着做一個槐木童,平日裏供在祠堂,需要用的時候再去取,但每次請來的祖先并不是固定的。”

唐衍:“供在祠堂?那也就是說誰都可以動手腳了?”

徐鑫想了想:“是這樣,如果真要動手腳,每個人都有機會,但沒人會去做就是了。”

唐衍問:“為什麽?”

徐鑫羞澀一笑:“這……就是柳木做的,壞了還可以做新的,槐木童只是個載體,就是随便找一段柳木都可以的,沒什麽特殊的。”

“哦,那你這個怎麽沒放祠堂?”

徐鑫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低下頭:“出事之後大家說我的槐木童有問題,沾染了邪氣,不讓放在祠堂,免得傳染給其他的……”

“你信麽?”

徐鑫沉吟了好一會兒:“說實話,我不信的,你可能不信,每次我請神之後都能感應到祖先的存在,那次也是,我能感覺到,他沒惡意的……唐衍,請你幫幫我,我知道自己天資不好,可是,我不想讓人冤枉了他,他也是,也是徐家子弟啊……”

徐鑫說完,朝唐衍深深的鞠了一躬。

唐衍趕緊扶住他:“別這樣,我盡力,現在能帶我去祠堂看看麽?”

徐鑫帶着唐衍穿過幾道月亮門,來到了徐家的祠堂,推門之前,他回頭朝唐衍笑了笑:“待會兒可別吓着。”

屋內從地面到穹頂搭滿了密密麻麻的小方格子,每個格子裏面都有一只槐木童,兩側地上還有三層架子,上面也是,從天上到地下,幾百只槐木童齊齊地望着門口。

饒是唐衍見鬼見多了,也是一怔:“好家夥,吓我一跳。”

徐鑫抿嘴笑:“我第一次來也這樣,差點吓哭呢。”

唐衍視線往牆上掃過去:“怎麽牆上的看着都有些舊了呢?”

徐鑫:“我們徐家人去世之後槐木童會放在牆上的架子供起來,還在使用的會放在兩旁的架子上,所以看起來會比較新。”

“哦,難怪。”有些太過久遠臉上的表情都沒了,這裏整個一個槐木童的博物館。

徐鑫帶着唐衍穿過一排排的木架子,進了裏面,這裏比剛才在外面的博物館還要震撼,放眼望去,一排排的架子上全是徐家先祖的靈位。

徐鑫和唐衍依次上了一炷香。

“家祖自魏晉開宗立派以來,流傳至今,所有已故的徐家後人牌位都在這裏。”

唐衍仰着脖子往上瞧,徐家似乎是按照輩分,每一輩的後人都在一起。

“诶,最上面那一個是不是你家老祖宗?”

徐鑫看清楚他指的是哪一個,笑道:“并不是,他是老祖宗的師弟,徐月泱,和家主徐天望情同手足,天資聰穎,可惜英年早逝,傳說是和僵屍王同歸于盡。”

帶狗進祠堂太不恭敬,所以小白就被留在了外面。

這會兒聽見小白委屈的嗚嗚聲,唐衍和徐鑫趕緊出來看。

祠堂外面來了幾個年輕人,其中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兒正蹲在地上揪小白耳朵。剛剛唐衍怕小白亂跑,就把狗鏈拴在了門口的石墩上,這會兒反倒成了制約小白的逃跑的障礙。

“哥哥你快看,這狗真胖啊,好傻,動都不動!”

“我的狗脾氣不好,急了會咬人的。”

小白聽見唐衍說話,膽子大了點,朝兩個熊孩子龇了龇牙。

其中一個吓了一跳,下意識擡手就要打小白。

唐衍面色冷淡地走過去把小白抱起來,看了看身上沒受傷,才放心。

跟着的幾個年輕人這才把自家熊孩子喊過去,為首的一個朝唐衍點點頭:“抱歉,孩子還小。”

唐衍沒好氣:“不小了,比我狗大多了。”早幹什麽去了,他出來之前也沒見哪個制止熊孩子欺負狗。

年輕人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他拱了拱手:“敢問你是?”

一直被當做透明人的徐鑫慢悠悠地回了句:“這位是玉清派的唐大師,父親請來的客人……這是我四叔家裏的徐輝,後面兩位是五叔家的徐海陽、徐海榮。”

徐海陽冷笑一聲:“玉清派?呵呵,沒聽說過啊。”

徐海榮也是陰陽怪氣:“說不定是哪個大門派,咱們兄弟孤陋寡聞呢,哈哈哈。”

徐輝不像五叔家的兩位弟弟對家主之位有野心,但他自負天才,5歲入門,12歲成功請神,成年之前已經跟在長輩身邊在外活動了,這些年走南闖北,解決了不少難事,常以這一代領頭人自居,這次回家,被父親和幾位兄弟撺掇的,也真生出了一些競争的心思,像他們這樣的家族想要繁盛下去,就應該把族長的位置傳給最優秀的人。

徐輝不鹹不淡地朝唐衍點點頭:“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

看着一行人得意洋洋地背影,唐衍眯了眯眼,揉着狗耳朵,小聲安慰:“哥哥一會兒給你報仇。”

徐輝此時還不知道他錯過了什麽,直到很久之後他發現不會說鬼語的天師沒有雇主上門,甚至連天師協會注冊考試都多了一項鬼語等級測評,他不得不托朋友打聽有哪個地方能學,朋友發給他一個網址鏈接,炫酷的界面最上方就是那個牽着狗的年輕人……

吃過晚飯,唐衍回了房間,從包裏把小白藏的骨頭和烤餅倒出來,趁它不注意遠遠地扔了,又坐回桌子前面,取出黃紙朱砂和香爐。

把香爐擺在地上,周圍擺好符紙,唐衍盤腿兒坐在椅子上,雙目緊閉,嘴裏默念咒文。

不多時,房間內先是來了幾只野狗的鬼魂,四下張望,唐衍把桌子上特意留出來的食物擺到他們面前。

小白盯着那盤燒雞,委委屈屈。

唐衍拍拍它的狗頭:“讓他們吃點吧,吃飽了好幫你報仇,忍一忍就過去了啊。”

山野間的動物亡魂越聚越多,小白看着心驚,早早跳到桌子上,到了後來,連蟲子都過來了,蚊蟲蛇蟻密密麻麻的擠了滿地……

唐衍用黃紙折了一只紙鶴,甫一用朱砂點上眼睛,紙鶴便揮着翅膀朝那兩個熊孩子卧室飛去,屋內的游魂浩浩蕩蕩跟在後頭……

唐衍揣着手站在門檻上張望了一會兒,笑着關上門,摟着小白睡覺。

相傳某位師祖曾用這役靈咒招來數萬亡魂抵禦外敵,今天唐衍改良了一下,招來數萬蟲蟻教訓熊孩子,欺負他的狗,呵呵,做噩夢去吧。

唐衍躺在床上教育小白:“以後有人欺負你別傻乎乎地躲着,那天保護哥哥的勇氣呢,咱不主動欺負別人,可有人找你麻煩你就欺負回去,打不過的就跑,回來哥哥替你收拾他們……”

白昱從小長的就不符合狐族的審美,身邊總有人嘲笑他的長相,說他醜的丢狐臉,或是嫉妒他生來就是九尾,嘲笑他五歲還沒開靈智,白瞎了這麽好的資質......白爸爸白媽媽工作忙,姐姐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跟着他,小的時候不懂是可以告訴家長的,大了又覺得沒必要,所以從沒有人在他受了欺負的時候會幫他欺負回去,雖然唐衍這會兒寵的是叫小白的薩摩耶,但白昱心裏就是覺得暖呼呼的,更是堅定了,無論如何,這麽好的媳婦一定要追到手。

唐衍一夜好夢,第二天就聽說那兩個熊孩子鬧了一整夜,什麽夜裏驚厥,夢見無數螞蟻蟑螂,順着嗓子眼往肚子裏爬,另一個說有一群野狗咬着他的胳膊腿五馬分屍......

作者有話要說: 勞動節快樂!

☆、徐水泱

徐家的祖祭儀式很有特色,所有擁有能力請神的族人聚在一起,由族長帶領集體恭請祖先神降祭拜。

在儀式開始之前,徐大師和四叔五叔在房間內發生激烈的争吵,四叔五叔一系主張不能讓唐衍一個外人參加徐家的祖祭活動,更不能對徐家的事指手畫腳,而徐大師一派則堅持唐衍擁有溝通陰陽的能力,之前徐鑫到底出了問題他一問便知。

兩派人吵的不可開交,最後徐大師一拍桌子,說給唐衍一次機會,如果解決不了問題他們二房願意把下一任族長的位置交給徐輝。

徐家的人這會兒已經都聚集在了祠堂外面,所有人的槐木童集中放在最前方的空地上,徐鑫的那只在倒二排的最外面。

大家站在空地上竊竊私語,還有幾道試探的目光聚集在唐衍和徐鑫的身上,但都被他們無視掉了,過了有一會兒,徐大師和家族的幾位長老才姍姍來遲,徐大師臉色凝重,看了眼唐衍,唐衍點點頭,徐大師心神稍定。

“開始吧。”

徐家子弟穿着統一的短袍,整齊地站在院子裏,跟随徐大師一起進行請神儀式,數百人整齊劃一,看着還挺有氣勢。

唐衍和其餘的徐家人站在旁邊,在人群和槐木童之間來回打量。

突然,餘光一掃,徐鑫的四叔被什麽絆了一下,身體往前撲,下意識拉了一把站在他身邊的徐五叔……原本他們就站在隊伍的最前面,面前不遠就是香案供桌,他倆這一趴,就把供桌推到了。

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所有人都安靜了。

“我不是……”徐四叔從地上爬起來,焦急的為自己辯解,“剛才,有人絆我。”

徐大師:“你低頭看看,地上什麽東西都沒有,明明是你自己心神不寧出了錯,惹惱了祖先這下可怎麽收場。”

徐家所有術法依靠祖先而生,祖祭是徐家每年最神聖最隆重的活動,幹擾祖祭在徐家是一項很重的罪名,徐四叔這會兒冷汗都下來了。

“不是,有人推我,對對……有人推我。”

徐輝扶着自己的父親,眉頭緊鎖:“父親,您說什麽呢,剛剛是我站在您後面,看的清清楚楚,沒有人推你……”

徐滿江:“四叔,您可想好了,是您自己摔得還是您兒子徐輝推的?”反正左右都是你們四房人的責任。

唐衍摸了摸下巴,他剛剛在徐四叔腳下似乎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東西,一閃而過……唐衍望向一排排的槐木童,倒二排最外面空了一個位置。

唐衍拉拉徐鑫,小聲說:“诶,徐鑫,你的槐木童呢?”

“剛拿回來了。”徐鑫瞥了眼唐衍,嘲諷地勾起唇角,看了眼場地中間吵成一團的徐家人,“今天進行不下去了,咱們下山去轉轉?”說完還調皮地眨眨眼睛。

唐衍一愣,長相是徐鑫沒錯,可這個靈動的表情,絕對不是內向羞澀的徐鑫能做出來的。

徐滿江擦着汗跑過來:“今天怕是不行了,錯過了時辰需要重新準備,可能還得多耽誤您兩天。”

唐衍擺擺手,忙說不礙事。

徐鑫開心地拍拍手,拉着唐衍往外走:“太好了,我們去玩吧。”

徐滿江:“也好,可別太晚回來。”

徐鑫:“曉了,吾晚上就回來。”

徐滿江撓撓頭:“五晚?”

唐衍被徐鑫拉着,扭頭擺擺手:“晚飯前就回。”

徐鑫:“快點快點,年輕輕的啰嗦死了。”

唐衍牽着小白,跟着徐鑫一路下了山,到了山下的鎮子,可是開了眼了,天底下居然還有這麽能招貓逗狗的人,沒有他不新鮮的東西,還總想伸手摸一摸。

“這是什麽?”伸手……

“女士內衣……快走快走。”

“那人好奇怪,眼睛為何是藍色的,是妖精還是外族人?”

“大哥,那叫美瞳。”

“美童?可她一點也不美啊。”

姑娘聽見之後回頭恨恨瞪了他倆一眼,嘴裏罵了句神經病。

“徐鑫”看見好玩的就想要,不多一會兒唐衍已經拎了好幾個袋子了,徐鑫左手舉着一個棉花糖,右手拿着一個風車,這會兒沒風就用嘴吹。

挺大個一個男生,站在路中央,噘嘴吹風車……往來行人都朝唐衍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賣唐人的老奶奶畫了一個流行的小豬佩奇,硬塞給唐衍:“去拿給你弟弟,看好他,別讓人販子拐進黑煤窯……”

“這是什麽?”

“糖人 ,老奶奶送你的。”

“真是可愛的小姑娘,就是畫藝差了點。”“徐鑫”舔了舔,甜的眯起了眼,“好吃,你再去買一個,給小三金留着。”

“給誰?”

“咳……給吾留着明天吃。”

在唐衍了然的眼神中,“徐鑫”拉着他繼續往前走:“抓緊時間,吾出來一趟不容易,那邊是賣什麽的,好香!”

“徐鑫”吸着鼻子一路聞到了烤串攤,大有不給買就不走了架勢。

唐衍無奈,讓老板一樣烤了一點。

“怎麽會有如此人間美味啊,千金幾何,珍馐不換……”這位看樣子也是念過書的人,這會兒吃一口烤串就飙出一連串的華美詞句,唐衍知道這是土包子沒見過世面,但其他的食客心裏可是……

“老板哪請來的托,這尬吹的也太過了吧。”

“美食雜志是不是就這麽寫出來的。”

“我十分懷疑自己和他吃的不是一種東西。”

“年紀輕輕,怕不是個瘋子吧……”

徐鑫聲音很大,不一會兒就尴尬走了好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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