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冬儲1

山林的早晨總有青煙一般的霧霭，朦胧中帶着絲絲的涼意，讓早起的人忍不住就多加一件衣裳，若是走在森林裏，不過是盞茶的時間，或許你的衣衫就會有一片濡濕，即使是在青岩山這樣幾乎全是石頭的山上，因為周邊的森林河流，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不過這樣的問題對于想要生存的人們來說，簡直就是不肖一顧的，所以才是早上天蒙蒙亮，早就接到消息說是從今天開始，大家都要湊在一處，為冬天做準備的人們早早的就來到了馬芳所在的山神廟。

要說這些人們運氣還是很不錯的，雖然青岩山是百荒嶺東南面唯一一座幾乎全是石頭的山脈，可也讓他們至少在晚上沒有了被猛獸襲擊的可能，連帶着就是周邊，也有相對比較安全的區域讓他們尋找生存的物資，比如東面的青蔥崖就是這一處好地方。”青蔥崖上都是低矮的樹木，灌木，所以沒什麽大的野獸，也就是些山雞，野兔，最多在有些狐貍，黃鼠狼，獐子，比較安全，野菜也有好些，田老爹，安老爹，今兒開始，你們就幫着帶十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的小子丫頭們，教導他們怎麽下套，怎麽做陷阱，怎麽挖野菜，當然也不會讓你們白幹，這到了晚上回來，總數的三成就是你們的，這束脩也算可以吧。“馬芳在山神廟院子裏開始安排任務了，首先就是給這一個老獵戶，一個老藥農做了安排，這兩人年紀也不小了，要是去深山拼命實在是有些勉強，可他們的經驗卻絕對夠足，自然是不能浪費的，讓他們教導那些沒有山林生存經驗的人，再合适不過了，而且這樣一來，也能解決各家的冬儲糧問題，畢竟來山裏的好幾戶人家的小子正好都在這個年紀段，不上不下的實在是難辦，若是不安排好了，這吃飯就成了大問題了。”成啊，這山既然安全，讓孩子們學點本事也是好的。“田老爹沒二話，總數三成的束脩，他能得一半呢，比自己一個人去折騰總多些，還有什麽不好的，這些小子再不濟，學上幾天，手腳快了，說不得自家冬天的冬儲糧就出來了。安老爹也覺得滿意，他年紀大了，本就準備讓兒子當獵戶，自己躲懶收拾屋子的，如今能再多點收入，沒什麽不好。

看着這一群都沒問題，馬芳接着說旁的：”剩下的女娃子，都去河邊蘆葦那裏割蘆葦去，冬天山裏冷，咱們一個個家裏都是石頭地，做點蘆葦墊子鋪着能保暖，再不濟還能做門簾子，對了，河邊上還能摸摸河泥，看看裏頭有沒有芋頭啥的，前幾日我還瞧見有野鴨子飛過，看看有沒有野鴨蛋，泥鳅，田螺，河蚌，螃蟹，都是能吃的東西，就看你們會不會找了，這事兒大嫂，你帶着幾個娘們一起去，只是要當心水蛇啊。“聽到碼放嘴裏不斷冒出來的東西，大家夥兒都高興了起來，是啊，他們光想着山裏的東西，卻忘了還有這些河裏的，可不都是吃的嘛，就是王大娘也忍不住散去了心裏的隐憂，兒子去學下套子，挖野菜，即使再不濟，總不可能什麽都得不到吧，只要能有收獲，那就能把日子過下去了。就是閨女，想來也不會什麽都不帶回來的。”剩下的人裏不會打獵的今兒抓緊時間，做個竹筏子，弄個網，試試在這河裏打漁，實在不成，就做魚簍，在河岸邊上下了，看看有沒有效果，這河雖然不大，好歹也有四五米寬，瞧着水流也不算急，應該不至于沒貨，咱們如今不缺鹽，曬點鹹魚應該還是沒問題的。河流上游那邊，靠着西北的峻峰山腳，有一片野荷花，你們也去看看，有沒有蓮藕啥的，不過記得大，千萬別上山，那山裏估計有狼。“這可不是說假的，就馬芳如今的耳朵，只要聽到過就能大致分辨出遠近距離，他可是已經不止一次，在夜晚聽到過那邊傳來狼吼了，由不得他小心謹慎。在他沒有能力掌控那邊山林的情況下能少接觸還是少接觸的好。特別是這些沒有多少反抗能力的人，還是在山腳河邊混混東西吧。

衆人聽到馬芳這麽說也是吓了一跳，特別是馬桂，臉色都白了些，忙不疊的問道：”弟，那，那狼不會到咱們這兒來吧？“看着衆人亮閃閃的擔憂眼神，馬芳忙給了顆定心丸。擺着手不在乎的說道：”放心吧。不會，除非他們過不下去了，不然絕不會跑咱們這兒來的，那山上有野山羊，有野豬，有好些深山老林裏才有的獵物，所以狼才會去那兒，咱們這這兒有什麽？都是石頭，狼才不傻呢，不會幹吃力不讨好的事兒的，再說了，這山裏有山裏的規矩，動物也有自己的地盤，一般情況下，不會離開自己的地盤的，不然他們也會感覺不安全。“他這話說的安老爹一個勁的點頭，附和道：”确實是這樣的，這些畜生都聰明着呢，咱們這兒有人，他們估計早聞到味道了，這麽久連過來轉悠打探都沒有，說明他們也知道忌諱，知道人不好惹，說不得以前還吃過人的虧，沒事兒不會來的。再一個，這們這兒雖然我們看着實在深山，可在那些東西看來，還是太靠外圍了些，沒啥好獵物，才不稀罕呢。“有這麽一個老獵人肯定，大家夥兒總算是放心了些，可有狼這一點還是讓原本安心的人們神經重新緊繃了起來，前兒還說這山裏住着好，沒有稅賦，沒有亂兵，如今看這世道，哪兒都有危險啊，在這地方住着，吃的弄起來麻煩不說，這住着也不是那麽安全的。

看到他們這個樣子，馬芳感覺還不如索性多說幾句，免得他們不知道周邊的環境亂闖，特別是那些小夥子們，熱血上頭，啥都不顧的，最是容易出問題了。”山裏總有山裏的危險，就是咱們幾次三番走過的野山嶺，裏頭也一樣危險，上回我就遇上了一條大蟒蛇，好在如今天越發冷了，這蛇都習慣了冬眠的，如今活動範圍開始縮小，咱們才會這麽順當，河對岸，我還聽到過熊瞎子的叫聲，再往裏，河的上游，也有人曾說有老虎什麽的，這都不稀奇，沒有這些還能叫深山？只要咱們不去招惹他們，一般情況下還是安全的，就怕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知道，犯了忌諱，才會有禍事兒呢，咱們啊，沒有本事殺死他們之前，或者說人手太少的時候，別往那些地方去，就在這青岩山和前頭青蔥崖一帶活動，還是沒問題的。靠着這兩座山，也能養活自己了。“聽到馬芳介紹周邊，除了那些獵戶人家的或是兵營出來的人以外，一個個臉色都有些不好，王大娘隐隐的還感覺有些後悔，只覺得當初若是不出來，說不得日子也能過下去，再不濟逃到鄉下也不是不行，怎麽就選了這麽一個地方呢，真是失策。可人來都來了，說再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了。

不為了閨女，她也要為了兒子着想啊。擡頭瞧着自家兒子，跟在田老爹後頭一臉歡喜的樣子，還能說什麽呢，縫紉手藝本就不像是男人家做的活計，兒子跟着自己靠這個謀生那是實在沒法子，如今好容易能多學點手藝，也是難得的機會，怎麽忍心斷了兒子的希望。男娃子終究還是喜歡男人些的本事的，就像是往日在城裏，總喜歡往鐵匠家湊一樣，如今又湊到了田老爹，安老爹身邊，從小沒爹依靠的兒子已經很辛苦了。

想到這些，王大娘重重的嘆了口氣，随即又轉頭看了看閨女，那孩子正和柯家的閨女說話，滿臉的笑，想來對于去河邊幹活很是新奇。算了，就這樣吧，孩子們都願意，都高興就行，好歹一家子住在山谷裏頭，外頭還有那些有本事的人看着山口，有啥不放心的。”咱們這兒孩子都不小，最小的也有9歲了，留下兩個最小的娃子，就在這山神廟廚房裏燒火熬粥，外出幹活的回來好歹也有口熱水喝。中午大家夥兒也有個地方喝炖熱乎粥。對了，白老爹，您這石匠活計繼續幹，這個不能耽誤，需要人手的，休整誰家的屋子，誰家留人下來幫襯。還有啊，給誰家做房子，誰家負責您的飯食，沒問題吧。“能有啥問題啊，這段時間，就房子和吃食最要緊了，大家都去找吃的，就石匠給大家幹活，這不是欺負人嘛，負責吃食，那是絕對公正的。”還有啊，每一隊人出去，不管是得了多少東西，除了有師傅的要束脩外，其他的按人頭分，也好保證大家都有收獲，當然和咱們昨兒說的一樣，這也就是權宜之計，過了年，就不這麽來了，到時候誰幹的歸誰，有合夥兒的，你們自己商量怎麽分就是。“馬芳這個頭兒當的确實公平，出的注意也不錯，大家都表示信服，一個個跟着點頭，就馬六還有意見。”頭兒，那我們打獵咋說？總有打獵本事大的，和跟着去學的，這怎麽分？誰算師傅，誰是徒弟？“這人還真是不吃虧，馬芳都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了。”不會的能有幾個？真不會的不是去打漁了嘛，剩下一兩個的，計較這麽多幹嘛，再說了，真要算計起來，咱們可就兩副弓箭，你說說，這可怎麽算？還不如大家夥兒平分呢。“馬六一想也是啊，這山裏打獵可不就是弓箭最好使嗎，自己這拿刀的就是吃虧，眼睛忍不住瞄了柯家老二一眼，随即想到好像上回那野豬這小子也收拾的挺利索，說不得以後還要搭檔的，這樣算豈不是還有占便宜的地方？這樣一想，感覺都有些臉紅了。

可不就是有占便宜的地方嘛，馬芳這兒才安排好人，一個個都出發去忙乎了，只剩下打獵小隊的人開始準備出發的時候，那柯家老二才說了那栗子樹的事兒。可見這家夥也是個有心計的，這要是人都在的時候說，一夥子人都去采，那就是大家夥兒全有，說不得就要平分了，可這會兒只有打獵的小隊，人數一下子就少了，等到弄來，就是平分，他們家也能得到不小的數量。”栗子樹啊，你不說，我都忘了，那野人山大樹還真是不少，前幾日我還瞧見過好些棗樹，西面還有大片竹林，裏頭旁的不說，過陣子去挖冬筍也是不錯的，對了，竹鼠，這東西也是美味。咱們還能找找山藥啥的，這樣一算，其實真都收拾了，冬天吃的東西還真是不少。“馬芳早就知道柯家兄弟發現栗子樹的事兒了，就等着他們說出來呢，也算是觀察一下這兄弟二人的人品，如今瞧着雖然也算是有些心眼，可也不算壞，誰都有私心，只要這私心不至于太過分，就不算什麽，所以也很是利索的和大家分享了一下他的資源。這都是前些日子他一個人在山上的時候，靠着山神的本事在那山上踩地盤趟出來的好處。

就他如今的本事，即使吃食再少，也餓不着他，自然也就不介意讓大家一同分享了。果然聽到馬芳這麽說，大家夠高興了起來，可別是那逃奴趙家的老二了，說起來他才是真的聰明人啊，讓自家大哥跟着去打漁，自己跟着來學打獵，可見是哪兒也不想放過。如今聽着馬芳一樣樣的說着這山裏的産出，只感覺自己跟對了人，果然跟着馬頭兒就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