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蕭夜迅速關上咖啡廳的門, 拿了背包便攔了一輛出租車追了上去。
前面那輛汽車沿着夜燈下的馬路一直開了二十來分鐘, 停在一個高檔小區前。
車裏的女人小心翼翼将姜禀扶下車，興許是喝了些酒，姜禀的步伐看起來沒有平時那般威嚴挺拔，女人摟着他的腰，兩人往小區裏走了進去。
車裏的司機在安保亭刷了下卡，将車開進了小區住戶專屬的地下停車庫。
蕭夜從出租車走下來，站在花壇外, 目睹了這一切。
過了大概兩個小時，姜禀從小區裏走出來，司機将他接上, 走了。
蕭夜一直等在小區外面。
天亮了，他在對面找了家面包店随便買了個面包啃了幾口對付。
從七八點鐘開始，整個小區大門便人來人去進進出出, 蕭夜仍舊坐在對面面包店等着。
不多時, 昨晚那個女人也出來了，她換了一身套裙，跨着包, 手裏牽着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她牽着男孩站在小區門口等來一輛校車, 她低頭親了親小男孩，将他送上了校車。
而後，女人擡手看了看表，也招了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蕭夜繼續打車跟着那輛幼兒園校車。
校車開到幼兒園, 小朋友們一哄而下，開始在老師的帶領下吃早餐做活動。
蕭夜站在園區圍欄外，聽到年輕的女老師一個個的點名，其中點到一個‘姜晟’時，小男孩脆生生的舉手應了。
蕭夜斂眸，轉身離開。
姜虞總算忙完了無極門的一堆事，最近幾天能夠清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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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學校圖書館前碰到了蕭夜，與其說是碰，倒不如說是等，他一直站在這裏，等她經過。
他手裏又拿着厚厚幾本書，比字典還厚的那種。
姜虞發現蕭夜無時無刻不在看書。
“你是打算鑽進書裏面去嗎？”姜虞走上前去，揶揄道。
“如果有一個機會能讓你脫離你爸的掌控，你會怎麽做？”蕭夜說。
姜虞冷不丁一愣：“怎麽突然說這個？”
她和他并肩往前走，無所謂地說：“我現在也沒在他的掌控下啊，我都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也根本管不了我。”
蕭夜：“那你媽媽呢。你覺得她過得幸福嗎？”
姜虞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啊？”
“如果你爸爸并不像表面上那麽正直顧家，你會怎麽做？”
姜虞盯他良久，忽然一笑：“姜禀是什麽人我比你更了解。”
蕭夜以為她選擇相信她父親，轉頭不再說話。
“他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或者找了女人，被你撞見了？”
蕭夜驚訝地挑眉，沉吟片刻，點頭，說：“是的。”
“你都看到什麽了？”姜虞一臉平常的問。
“我昨晚看到他和一個女人進了一個小區，待了兩個多小時才走，第二天早上那個女人送了一個小男孩上幼兒園，那個小男孩叫姜晟。”蕭夜語氣也很平靜，沒有添油加醋，只做最簡單的陳述。
然而一直淡定的姜虞在聽到姜晟那兩個字時瞳孔猛然一縮，一把抓住蕭夜的手臂：“你确定，你沒弄錯？”
“我親眼所見。”
蕭夜見她神色有點不對勁，以為她受到打擊，關切地扶着她：“你還好嗎？……本來我思考再三，猶豫過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但是我覺得你有知情的權利，至于要怎麽處理，都由你自己選擇。”
姜虞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她苦笑一聲，為自己的媽媽闵靜怡感到不值。
上輩子，姜禀的原配也就是闵靜怡在姜虞六歲那年病逝，姜禀很快娶了一位續弦成為新的丞相夫人，而那位續弦，就是給姜禀生下長子的側房徐夫人，姜虞最恨的女人。
那位長子就叫姜晟，比姜虞大三歲，後來進朝成為掌兵五萬的京畿司車騎将軍，在早期與姜禀一文一武挾持住了蕭玄陵那個傀儡皇帝的朝堂。
“你确定那個男孩名叫姜晟？”姜虞再次問道，她的表情很認真，緊緊看着蕭夜。
“是，我确定。”蕭夜回答。
姜虞牙關一咬，忽然表情一冷，轉身便走。
蕭夜猛然拉住她手臂：“你要去哪兒？”
“你不用管，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會解決的。”
蕭夜拉住她不放：“我告訴你只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并不是要你沖動之下去做出什麽不計後果的事的。”
姜虞胸膛起伏，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回頭對蕭夜說：“如果不是因為我媽，我早就不會忍了，可是現在他連我最後的底線也打破了，你還讓我按兵不動？”
“不管你要怎麽做，你總得先想想你媽媽的感受吧，萬一她願意原諒你父親呢？”
“呵呵，原諒？他也配得到原諒!”姜虞揮開他的手：“你別拉着我，我現在就要回去找他算賬！”
“姜虞，你別沖動。”蕭夜聲音異常冷靜：“你爸爸他可是市委書記，權勢遮天，你奈何不了他的。但你若鬧起來，真正傷害的只會是你媽媽，而且你想過沒有，外面那個女人興許就等着這樣一個趁虛而入的機會呢？”
姜虞僵硬的頓住身子。
“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我會幫你的。”蕭夜将她拉回來，擡手摸了摸她頭發：“乖，聽我的。”
姜虞站在蕭夜面前，一動沒動，被他臂彎輕輕半攬着，心思被姜禀背叛她媽這件事的怒氣沾滿整個腦子的她，并未察覺到蕭夜言行舉止間對她的異常。
回到家，姜虞再看闵靜怡那整天安于現狀幸福的當個家庭主婦的悠閑樣子，就覺得諷刺。
難怪她在平陽念初中那三年，姜禀同意獨自調任市裏，感情是有兩個家。
這輩子的姜晟是來得比上輩子晚一些，四五歲的年紀，不難推算出，就是在姜禀和闵靜怡市縣分離兩地時的産物。
想到這裏，姜虞也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或許闵靜怡也不會留在平陽三年，讓別的女人有了可乘之機。
但她轉念有一想，不管上輩子這輩子，該來的都總會來的，命中注定發生的事情，是躲避不了的。
況且姜虞覺得，姜禀從來就沒有多愛闵靜怡，充其量就是把她當個原配妻子在對待，在家裏的相處，很多時候也都能看出來，是闵靜怡在小心翼翼讨好姜禀，姜禀一直對她都是不鹹不淡的态度。
“媽，你整天在家弄這些花花草草做家務，不覺得煩嗎？在平陽的時候你好歹還上班，怎麽到市裏來了你都不打算出去工作了？”姜虞想先弄情她媽的态度，再按照蕭夜說的從長計議。
闵靜怡說：“現在你爸都當書記了，咱們家的條件綽綽有餘了，我還去上班幹什麽，說出去也丢你爸的臉啊。”
姜虞皺眉，火氣一下子就沖上來了：“怎麽就你上班就丢他姜禀的臉了？誰告訴你的！”
“你這孩子吼什麽吼？”闵靜怡好笑道：“我也不是就打算一輩子當個家庭主婦的，怎麽也要等你高考完再說啊，高中這最後一年很重要的。”
“我的學業我自己會看着辦的，您就不要把寶貴的人生耗費在我身上了，嗎，你已經不年輕了，外面大把年輕漂亮的女人，你整天待在家裏當個家庭主婦，誰還會把你當回事啊！”
闵靜怡溫柔的笑了：“你這丫頭，媽媽本來就不年輕了呀，你都十七八歲了，我還能年輕到哪兒去。再說了，我這輩子也不奢求什麽了，只要你好好長大成人，你爸爸事業高升，我也照樣很有成就感啊。”
姜虞神色複雜的看着闵靜怡，突然悲哀的問：“媽，你是不是很愛姜禀啊？”
“死丫頭，叫什麽姜禀，爸爸不會喊啊。”闵靜怡作勢要打她，姜虞一動不動，執着地問：“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很愛他？沒有他你就活不下去了？”
闵靜怡愣了，她從沒見到過女兒這麽固執正經的樣子，上一次，還是在她追問她是否和蕭夜早戀的時候她曾這樣一本正經的跟她談過一次。
而這一次，又是為什麽呢？
心思細膩敏銳的闵靜怡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小虞，你這是怎麽了，幹嘛突然問媽媽這些呀。”
“媽，你就回答我，你是不是沒有姜禀就活不下去了？你的人生就沒有意義了？”
闵靜怡頓了片刻，回憶起二十年前的往事來，拉着姜虞到沙發坐下，緩緩将她和姜禀二十年前的相遇和姻緣初始對姜虞慢慢道來……
那時候姜禀父親也就是姜虞的爺爺還在世，姜爺爺當過兵打過仗，退隐後回到平陽定居，老爺子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在姜禀到了該成親的年紀時找人介紹了十裏八方最符合條件的姑娘闵靜怡，作為兒媳婦最佳人選。
當時還是個青澀小姑娘的闵靜怡對年輕英俊的姜禀一見鐘情，姜禀為了應付老爺子，也同意了婚事。
不過，姜禀到底是不是因為喜歡闵靜怡而和她結婚，這個恐怕闵靜怡自己也不知道。
或許她是知道的，從她平日裏對姜禀那讨好的态度就能感覺到她在這段婚姻裏的卑微。
後來姜禀從政，一直忙于公事，其實這麽多年，闵靜怡也習慣了姜禀那不茍言笑的性子，知道他不會浪漫，也不懂柔情，但他給了她一個完整而幸福的家，她便不敢在奢求其他的了。
“人啊，不能太貪心，否則老天爺會收走你現在擁有的東西的……”
姜虞沉默的聽完母親充滿回憶的敘述，心情沉重而悲涼，她握着媽媽的手，說：“媽，你放心，爸爸會和我們一家三口過一輩子的。”
就在聽完闵靜怡的回憶那一瞬間，姜虞突然下了決定，——瞞着她媽，自己去解決掉那個姜禀養在外面的女人和那個孩子。
至于姜禀，姜虞覺得，也該讓他嘗點代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