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光腦挂斷後, 屋內的空氣都凝滞了。
殷牧悠瞥到了顧翊秋此時的表情,凝重而陰沉, 透着快要散發而出的煞氣。
“這麽看着我做什麽?”
“……我也想去那邊看看。”
顧翊秋緊咬着牙, 抱着他的手驟然收緊:“你那兒也不許去!”
三年前的噩夢還恍如昨日,顧翊秋一陣後怕。
最深的印象, 便只有——
他失去了他。
他的身體微微發顫,殷牧悠很快便感覺出來。
殷牧悠勾着他的脖子,和他擁抱在一起:“你标記我。”
顧翊秋很快就回過神來,臉上只剩下複雜。
“自從醒來之後, 你對我的态度好了很多。”
“就不能讓我對你好一些?”
顧翊秋緊緊抿着唇, 他猜不出對方的目的。到底是因為三年前背叛他的愧疚, 還是又想騙他?
可他主動擁抱了自己, 顧翊秋內心掙紮起來,眼眸也晦暗不明。
可到最後他都沒能推開殷牧悠。
顧翊秋忍不住自嘲起來, 笑話自己怎麽連這麽一丁點兒的親密都抵抗不了?
他就像捉住了他的軟肋似的, 明明那麽大的事情, 可勾着他撒撒嬌, 自己就丢盔卸甲,連找他算賬的心思都沒有了。
顧翊秋失神的喃喃自語:“你為什麽讓我這麽沉迷?”
“沒辦法, 天生的。”
殷牧悠一臉苦逼, 回答得卻很真誠。
誰讓他是貓薄荷成精?
顧翊秋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嘴角止不住的揚起:“那我對你沉迷也是天生的?”
“還真是!”
顧翊秋笑出了聲:“哪個向導像你一樣不要臉?”
殷牧悠扯緊他胸前的衣服:“我說的是實話。”
顧翊秋無辜的說:“那我也說的是實話。”
殷牧悠:“……”
他知道自己解釋不清楚了,尤其是三年前的事,由自己來說, 顧翊秋只會懷疑他的目的。
殷牧悠不跟他廢話,直接揪着顧翊秋的衣領,強吻住了他的唇。
顧翊秋睜大了眼,呼吸都顫了下。
這可是他第一次主動親吻自己。
記憶裏,殷牧悠雖然一直維護他,可對他的态度依舊冰冷生疏,就連後面他強迫性的改變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任由外面瘋傳他是自己養的金絲雀,殷牧悠的态度仍舊一如既往。
要是殷牧悠知道他這麽想,一定會揪着跟他解釋,這是喜歡以前,和喜歡之後的差別!
然而此時此刻殷牧悠只能用這樣的行動來證明,是男人就不要這麽多廢話,就是上!
顧翊秋心裏吃了蜜一般,和他唇齒相依,越發纏綿起來。
正當他有些忘我的時候,殷牧悠就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顧翊秋頗有些意猶未盡,僅僅一個吻罷了,剛才奇差的心情就漸漸開始變好。
“竟然學會強吻了,什麽時候學的?”
殷牧悠回了個笑容,看着頗有些咬牙切齒:“跟您老人家學的。”
顧翊秋沙啞着聲音:“那看來學得不像。”
“哪兒不像?”
顧翊秋很快又回吻了上去,來了個全方位的教學,親得殷牧悠眸子裏都沾染了水色,臉頰也因為這個吻而浮現淡淡紅暈。
“你看,以後強吻我,還得更強勢一點,明白嗎?”
殷牧悠耳根都紅了,再也不敢嚣張,支支吾吾的嗯了一聲。
顧翊秋的眼神越發幽深:“精神标記,這可是你說的。”
“……反正我們的精神體都私自一起了。”殷牧悠餘光瞥向了那邊,發現雪豹頭上頂着個球,玩得不亦說乎。
察覺到殷牧悠的眼神後,雪豹背景都仿佛帶着粉色的花,朝着他二哈一樣的傻笑。
對,是笑。
他竟然在一只雪豹的身上看到了這樣的情緒,殷牧悠也是覺得神奇。
這大概就是精神體鏈接之後,他也隐隐約約的感受到了對方的情緒,第二步都已經完成,就差第一步了。
與其讓顧翊秋這麽猜疑,還不如讓他早點标記自己。
顧翊秋沙啞了聲音:“我很高興你會這麽說。”
殷牧悠紅着臉:“我成為你的向導,是不是要收取點兒好處?”
顧翊秋剛才還笑着,此時嘴角的弧度逐漸凝固:“你想要什麽?”
殷牧悠心心念念的把那句話說了出來:“你嫁給我?”
顧翊秋:“……”
褲子都脫了,結果給他看這個?
顧翊秋忽然又好氣又好笑,他還以為殷牧悠主動要求他精神标記,是想在他這兒換取什麽。顧翊秋甚至在想,只要他留在自己身邊,他擁有的一切自己都可以給殷牧悠,就算是……他的命。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殷牧悠平白的說出了這句話。
顧翊秋無奈極了:“你說反了。”
他很快就将精神海同殷牧悠的精神海對接,進行初步的精神标記。
只要不是身體标記,這東西大約一個月就會散。
可這是他第一次探入對方的精神海,這種感覺對顧翊秋而言,無疑是新奇而甜蜜的。
殷牧悠閉着眼,漸漸有些緊張了起來。
他的長睫微顫,覺得顧翊秋果然不好騙了,不知道回現實世界他這麽說,對方還認不認賬。
明明剛才穆元飛打算強行進入他的意識海,殷牧悠是抵死反抗的。
而顧翊秋鑽入他的精神海世界時,他反而主動用自己的精神力輕柔的将他包裹。
殷牧悠這才看見,顧翊秋的世界仿佛一個幹涸的沙漠。四周不見一絲生機,炙熱的燃燒着烈火。偶爾有沙塵暴襲來,讓他的世界混亂不堪。
哨兵的精神海世界一定不是這樣,唯獨只有顧翊秋。
他的心狠狠作疼,一點點的滋潤着顧翊秋的精神海世界。
他的狂躁症太多年了,并不是一次接觸就能撫慰的。他對自己毫不排斥,殷牧悠很快就用精神力開始撲滅那些細小的火苗。
兩人的精神海碰撞,帶起靈魂的顫栗。
他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感覺,渾身輕飄飄的,仿佛置身于綿軟的雲裏。
顧翊秋的呼吸粗重,越發的沉溺下去。
他霸道的在對方精神海的世界留下屬于自己的東西,初步标記就這樣完成。
顧翊秋甚至在他的精神世界流連忘返,根本不願出去。這裏仿佛是一片暮色的森林,草地葳蕤瘋長,薄霧從樹林透出,全身心都仿佛被溫柔包裹。
他像是一只舍不得離開花朵的蝴蝶,嘗到甜蜜的滋味後,便越發難以自持。
可現在銀河號上出了大事,顧翊秋還是強制的找回了理智,艱難的從殷牧悠的精神海裏出來。
他深深的凝望着殷牧悠,哨兵的五感被放大,他全身都透着自己的味道,這讓顧翊秋心裏升起了滿足。
真好。
不僅僅是顧翊秋,就連殷牧悠也對那種感覺依依不舍。
他忍住全身的顫栗:“精神标記,這下你放心了?”
顧翊秋露出笑容,全身所有的戾氣都收斂了起來。
殷牧悠忽然極累,眼皮都撐不住了。之前是覺醒,現在又被精神标記,饒是他成了A級向導,也快要受不了了。
殷牧悠打了個呵欠,差點困得立馬閉上眼。
顧翊秋親吻了下他的額頭:“睡。”
“可……”
“剩下的事交給我,等你醒來之後,一切都會好了。”
殷牧悠便這麽沉睡了過去,鼻尖萦繞的全是顧翊秋的氣息,讓他格外安心。
顧翊秋凝視着殷牧悠,原以為三年前他勾結的人是穆元飛,他也是為了穆元飛屈辱的留在自己身邊。然而這次的事,去讓顧翊秋産生了懷疑。
在覺醒期間标記,A級向導會直接演變成最底端的E級向導。
那個時候,他的精神力會極度虛弱,真正的成了別人手裏的金絲雀,再也沒了反抗的機會。
穆元飛着急在他覺醒前這麽做,就是想要控制他!
顧翊秋發現了諸多疑點,對于三年前的事,也不再這麽肯定了。
他的心裏一動,忽然浮現了一個念頭——
說不定,三年前是他的誤會?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浮現,便讓顧翊秋否定。
太多的證據指明是殷牧悠了。
顧翊秋陷入了回憶之中,那一役分外凄慘。
所有人都告訴他是謝遙把氣體密封帶上了銀河號,導致銀河號某處爆炸,蟲族便乘機大批湧入,不僅損失許多向導,第一軍團精銳也被折半。
顧翊秋身為元帥,必須處置殷牧悠。
可他那個時候已經昏迷,聽說還是路鳴把他救了出來。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成了現在這種模樣。
“元帥對謝遙還不夠好嗎?可他還是背叛了元帥!”
“除了那張臉,謝遙還有什麽可取之處?他都四十年沒覺醒了,沒覺醒的向導就是個累贅!”
“路鳴把元帥背了出來,比那個謝遙好多了!”
顧翊秋被煩得不行,額頭青筋凸起:“夠了!”
路鳴站在一側,身體也微微一抖。
顧翊秋反倒看向了他:“你來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的身上,路鳴為銀河號做了許多事,性格又溫柔,破得衆人喜歡。
這次他又救了元帥,對比殷牧悠,衆人對他的好感又給生生提了起來。
路鳴低頭小聲說道:“是我不好,只把元帥給帶了出來,我就應該在裏面!”
見他這樣,他們哪裏還敢多問什麽?
路鳴可是他們見過的向導裏最溫柔的人了!
當所有的證據都擺在眼前時,顧翊秋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真的背叛了自己?
一種刺痛感傳遍了全身,顧翊秋疼得幾乎難以呼吸。
他強行把他留在自己身邊,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唯獨他非要裝睡。
——他并不喜歡他。
“你們想怎麽處置?”
“元帥,謝遙昏迷過去了,杜艾說很有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醒來。但雖然是這樣,謝遙也要為他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他的身體,也要一并銷毀。”
顧翊秋眼底赤紅,身體發顫:“你們要銷毀,就把我一并銷毀了。”
“元帥!”
顧翊秋轉身離開了會議室,指甲戳進了掌心,裏面被戳出了血來。
他走到一處地方,不用半點力量,一拳打在了強化後的鋼鐵牆上。
手上的痛感,遠遠比不上心裏的。
愛的人不僅永遠沉睡,随時都會死去,甚至還背叛了自己。
那他是以什麽樣的心情待在自己身邊的?
顧翊秋甚至不敢去想,只能任由這件事成了他內心的結。就算是精神标記後,他也害怕事情會重演。
縱使兩人現在看上去再甜蜜,他心裏都是惶惶不安的,絕不願意想起這一段記憶。
自己最愛的人,不僅為了別人背叛自己,甚至于要把他害死?
那是顧翊秋永遠的噩夢,他唯一的做法,便是抵死纏綿,也要把他牢牢的掌握在手心。
回憶戛然而止,顧翊秋的光腦傳來丁揚的簡訊。
“元帥!你快過來一趟!”
“怎麽了?”
“咳咳,我查到源頭了,和三年前的氣體一模一樣,再這麽下去,我怕又會和三年前發生一樣的慘劇。元帥,你說會不會是……”
顧翊秋眼神一凜:“謝遙就在我身邊,他絕對沒時間做這件事的!”
聽了顧翊秋的話,丁揚也陷入了沉思:“說不定……是有誰故意栽贓,我們也冤枉了他。”
顧翊秋心髒狠狠跳動了起來:“我很快就過去。”
他必須得快一些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