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今天的顧翊秋也非常不開心。

他正享受着絕無僅有的待遇, 被人親手喂着東西吃。

清晨的陽光撒了進來, 淡金色的光暈萦繞在殷牧悠的碎發之間,殷牧悠托着腮,笑得一臉溫柔。

“好吃嗎?”

“好……”顧翊秋差點迷失其中, 下意識開口就是這個字。可他又立馬反應了過來,緊緊閉上了嘴。

好吃個鬼!

應該說味同嚼蠟, 真難吃,啧。

顧翊秋惡狠狠的咬了一口,不小心觸碰到了殷牧悠的手指。

殷牧悠把手伸了回去,略微眯起眼, 輕輕的舔了一下手指的面包屑:“這味道還行啊?”

顧翊秋心髒驟然加快,對方的一舉一動都吸引着他的視線, 迎着晨曦,簡直像是要發光似的。

顧翊秋目光晦暗不明,緊緊盯着他的手。

那可是自己吃過的東西!

似乎注意到了顧翊秋的眼神,殷牧悠輕笑了起來:“剛剛才喂了你, 這麽貪心,還想要?”

顧翊秋:“……”

哪裏學來調戲別人的話?他要砍死那個男人。

不, 先把自己砍死。

顧翊秋臉色變了又變:“閣下昨天為什麽要那麽說?如果是玩笑,我不會放在心上。”

“誰說我是開玩笑的?”

顧翊秋臉都綠了, 不死心的問:“那為什麽是我?”

殷牧悠想了半天, 彎起唇角:“可能是我看你順眼。”

顧翊秋在內心吶喊,他看自己不順眼!

“再說了,你提醒了我一件事。”

“我?”

殷牧悠放下了手上的刀叉, 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他們全都說我是顧翊秋養的金絲雀,那你就是我養的金絲雀。”

顧翊秋的臉色難看成了豬肝色,天道好輪回,這次終于輪到自己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好不容易确認了對方的心意,還來不及甜蜜,事情就成了這種局面。

他既甜蜜又痛心,簡直像是被丢在火上烤,宛如刀尖舔蜜那般。

顧翊秋不僅怪自己,還在心裏暗罵起亂嚼舌根的那些人來。

傳什麽流言?

這下好了,把人惹炸毛了!

他只能默不做語,苦着一張臉的把早餐吃光。

殷牧悠看着他吃完,才站起身:“天狼星真是落後,連洗澡的浴室都不是自動化的。”

“閣下是要洗澡嗎?”

經過一早上的試探,殷牧悠越發确定他的身份。

他語氣輕柔:“嗯,你幫我準備幹淨的衣服。”

“……好。”

殷牧悠很快便走到了浴室裏面,眼裏不由浮現幾分玩味。

[梧玄,怎麽樣?]

[還真是顧翊秋,你怎麽認出來的?]

殷牧悠想了半天:[大概是直覺?]

[……什麽直覺?]

[某些食草動物遇到天敵會有感應嗎?我覺得我和他就是這樣。]

[……]所以你是天敵探測儀嗎?

既然進一步的确定了顧翊秋的身份,正好趁着他這個樣子逗逗他。

不然等他回去了,這種機會可就沒有了。

顧翊秋站在外面,正準備把衣服送進去,裏面就傳來一陣輕微而勾人心弦的喘息聲。

他全身僵硬,立馬就猜出了殷牧悠在做什麽。

顧翊秋想要走,可腳步就跟生了根似的,完全動彈不了。

他眼神驟然變得幽深,手也不自覺的捏緊,裏面的聲音漸漸變得甜膩起來,惹得顧翊秋的呼吸也是微喘。

不行,再這麽下去他會發現自己的。

“閣下,衣服放在門口了。”

顧翊秋帶上了顫音,被那聲音勾起了感覺。

殷牧悠在浴室裏,背靠着門,捂着肚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哈哈哈哈,太好玩了。]

可他又只能憋着,如果太大聲會被顧翊秋察覺的。

[壞,太壞了。]

[我那是和他學的,有其師必有其徒!]

還振振有詞了?不知道顧翊秋知道了會怎麽樣,哎,他就這麽有恃無恐顧翊秋不會沖進來給他一陣強吻?

殷牧悠打開了門,将放在外面的衣服拿了進來,很快洗完了澡。

等他出去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沒人了。

看來真是落荒而逃。

正這麽想的時候,外面的敲門聲傳了進來。

“進來。”

丁揚開門走了進來,看到殷牧悠的臉色,不由的問:“發生了什麽好事嗎?”

“怎麽這麽問?”

“自從元帥昏迷不醒,這半個月你一直心情不好,沒想到來了天狼星反倒讓你心情好些了。”丁揚緊張的試探着,生怕殷牧悠真的對那個少年動了感情。

這可是元帥的人,得防緊了,不能讓外面的人叼了去!

殷牧悠想起方才的事,嘴角又微微勾起:“遇到一個有趣的人。”

丁揚心裏警鈴大作:“謝遙,你已經是元帥的向導了!”

殷牧悠疑惑的朝他望去:“你突然間怎麽了?”

丁揚啞然,他這麽一板一眼的人,都被逼得暴躁極了。

都是那群人,這是什麽沙雕建議!

要不然就把他關在銀河號上,要不就相信三年前的事情不是他做的。現在好了,非要取個折中的辦法,要來試探謝遙!

丁揚沉悶着臉:“沒事,我的意思是,我已經找到了醫生,他今天下午就可以來這裏幫元帥看看病了。”

“那個醫生嘴巴緊嗎?”

丁揚點了點頭:“這是當然,我找的時候刻意留心了的。”

殷牧悠這才放了心:“那就好。”

他之所以沒那麽焦慮了,都是因為确認了顧翊秋的意識海被抽離到了誰的身上。

只要能看着他,知曉他在自己身邊,殷牧悠就沒那麽害怕。

丁揚很快離開了屋子,該問的一點都沒問出來,臉色無比沮喪。

他剛走出幾步路,就接到了來自銀河號上的通知。

[本該在銀河號上的穆元飛不見了,也許是來了天狼星,丁揚,你最近留意一些。]

下午的時候,丁揚心事重重的帶來了醫生,和早上不同的是,那個少年還在屋子裏。

丁揚眉頭緊皺,對他帶了明顯的敵意:“為什麽他也在?”

殷牧悠望向了他:“你讓醫生趕緊過來檢查,他不會傳出去的。”

殷牧悠雖然這麽說,可丁揚卻必須得仔細小心。

“不會傳出去?怎麽保證?”

顧翊秋站在一旁,淡漠的看着丁揚。

丁揚一直是他的得力下屬,對他十分恭敬忠誠。如今他進入了這具身體,可算體會到了丁揚是怎麽對待別人的了。

莫不成以前他也是這麽對待殷牧悠的?

顧翊秋抿着唇,越來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我只是天狼星的苦力,只身一人,還受到了謝遙閣下的庇護,如果我有半點不忠之心,把今天的事情洩露出去,就讓我被蟲族啃咬致死。”

“不行,這樣不夠。”

丁揚走到了他的身邊,眼底帶了幾分鐵血狠意,朝他伸出了手。

這擺明了是要對顧翊秋下手!

殷牧悠連忙擋在顧翊秋的前面:“丁揚,你要做什麽?”

“謝遙,你讓開!這是為了元帥的安全!”

“他不會做什麽的。”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殷牧悠緊抿着唇,無法把真實的原因說出口。

可這副模樣在丁揚看來,無異于殷牧悠無條件護着外人。

丁揚語氣冷硬:“正好醫生也在,給他的腦子裏安裝一個小型炸/彈,他一旦違背諾言,就是這個下場。”

“不行!”

丁揚的聲量拔高,越發不理解:“為什麽不行?”

殷牧悠同他争執了起來:“宣揚出去對他根本沒什麽好處,平時只要看緊一些,完全可以防止這種事!你們銀河號上的納米攝像/孔呢?找出來給他也好啊!”

那在你身上!

丁揚在心裏吶喊了一句,根本不讓步。

兩人僵持不下,醫生也十分為難。

顧翊秋卻主動走到了那邊:“按鈕呢?”

“啊?”

“小型炸/彈的按鈕。”

醫生覺得奇怪極了,他承認來之前丁上将就叮囑了他,也把東西給了他。

可沒想到這個少年竟然會主動來要?

“你想做什麽?”

“我同意丁上将的方案,不過……這東西只能交給謝遙閣下。”

醫生左右為難,丁揚卻給他使了個眼色。

他這才把東西拿了出來,遞到了顧翊秋的手裏。

顧翊秋一步步走到殷牧悠面前,聽到他為自己争辯,心裏已經不那麽在意這些了。

他把東西放到了殷牧悠的手心裏,并朝他單膝跪下。

陽光被厚重的窗簾所遮,只透了一絲光進來。他大部分都處于陰影之中,唯獨只剩下那一絲光照在他身上。

顧翊秋虔誠的吻上了殷牧悠的手心,以臣服的姿态。

殷牧悠喉頭發幹,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

顧翊秋擡眸望向了他,殷牧悠的模樣全都倒映在了自己眼中,他眼底的擔心真真切切,讓顧翊秋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

只有眼前的人配掌控他、支配他。

他恨謝家,卻唯獨不恨他,甚至小心翼翼的将他護在心上。

“我的命只屬于你,謝遙閣下。”

丁揚看到了這一幕,忽然覺得自己的做法太過殘忍。他撇過頭去,生出幾分不忍來。

對于這個少年來說,謝遙的确像是天神一般,照徹他灰暗的人生。

他忽然聯想到了元帥,不知道元帥會不會也是這樣?

當年在謝家,他同樣過得凄苦。

元帥放不開謝遙,怕謝遙也是他凄苦人生裏、唯一的色彩。

丁揚長長的嘆了口氣,這邊醫生已經開始為那具身體做檢查了。他們打開了裝着修複液的玻璃容器,顧翊秋的身體便浸泡在裏面。

殷牧悠不能抱那邊,卻可以大膽的抱着他。

鼻尖有些酸澀,眼眶也同樣如此。

他親昵而落寞的表情,全都映在了丁揚和顧翊秋眼裏,兩人心中均是複雜萬分。

殷牧悠沙啞着嗓音:“你幫他檢查。”

丁揚找的人,他信得過。

醫生連忙把人給擡了出來,仔細的檢查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只能聽到屋子裏古鐘滴答滴答的聲響,每一聲都随心髒一起跳動。

醫生檢查了許久,他的醫術在天狼星也是數一數二,竟然看不出半點不對勁。

看來并不是身體上出了問題,而是精神海世界。

“聽說閣下是元帥的向導?”

“是。”

“閣下能不能看看元帥的精神海世界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殷牧悠猶豫着,還是說出了口:“之前被他精神标記的時候,看到他的精神海世界是一片沙漠,太陽炙烤着大地,幹燥而炎熱。而後來我探進去的時候,幾乎快要把我也一起凍起來,冷到了極致。”

醫生一陣驚詫:“是基因病……”

“是的。”

“基因病的概念還是穆家提出來的,強者才配得這種病,只有他們家踏入過這個領域,有一些醫治的藥,我恐怕治不了了。”

“以前我找穆家要過這種藥。”

醫生睜大了眼:“不可能的,穆家捏着這個研究成果,怎麽也不肯拿出來的!閣下是怎麽得到的?”

殷牧悠笑得落寞而溫柔:“別問了。”

不僅僅是丁揚,一旁的顧翊秋心中掀起了滔天駭浪。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殷牧悠雖然不願意開口說起,但對治病的事還是積極的:“不過我那個時候長了個心眼,記住了些關鍵資料。”

一聽這話,醫生眼神一亮:“這太好了!也許我能試一試,看看能不能研究出來!”

殷牧悠嘴角揚起一個笑容,仿佛找到了希望。

可下一秒,他嘴唇的弧度便僵硬了起來,喃喃自語的說道:“如果那些資料沒用,就必須再去找穆元飛一次。”

顧翊秋下意識的捏緊了手,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些年他到底為自己犧牲了多少?!

他以往總是厭惡這具瘦弱的身體,可如今卻無比慶幸。

要不然,他又怎麽會聽到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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