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這些話傳回銀河號的時候, 所有人都震驚了。
基因病……?
而且,殷牧悠還為了元帥,曾向穆家妥協過?
一時之間, 他們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心裏五味雜陳, 酸酸澀澀得厲害。
這樣的人真的會背叛元帥?
他們以前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 竟突然想到, 殷牧悠作為謝家珍貴的向導,又體弱多病, 從小自然是被人捧在手心長大。
元帥之前在謝家是什麽身份?他怎麽能忍受得了自己被昔日奴仆圈養起來?
別說這一點,就算是普通的向導,也是十分珍貴的,哪裏會受這種氣?
他們漲紅了臉, 第一次站在了殷牧悠的角度來想。
“他可是向導啊……還覺醒成為A級向導了,帝國統共就十來個,我們對他……比對一般的哨兵還要苛刻。”
“別說了, 還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誰想的沙雕主意啊?我都覺得羞愧, 老臉都沒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自己以前對他的中傷, 還歷歷在目。
可東西都安裝上去了, 現在也不好弄下來,只有等他回了銀河號,再跟他道歉。
銀河號上的人硬生生的被打了臉, 天狼星上的幾人并不知情。
醫生給顧翊秋做了手術,小型炸/彈放到腦子裏,普通人都會害怕。可手術過後,他卻波瀾不驚,仿佛剛才放在他腦子裏的不是這麽危險的東西一樣。
醫生見了好多做完這個手術瑟瑟發抖,冷汗直流的人,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不由覺得驚奇。
“你不害怕嗎?”
“東西給別人我才害怕,給他,我不怕。”
顧翊秋的回答,讓他一陣恍惚,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到底對不對。
他很快就把操控這東西的按鈕給了殷牧悠,這樣做,便是把顧翊秋的命也交在了他的手心上:“東西已經給你了,注入精神力之後,只能由你才操作。”
殷牧悠鄭重的接過了這東西。
丁揚這才帶着醫生離開了房間,獨剩下殷牧悠和顧翊秋二人。
天穹被夕暮渲染,映照在外面的噴泉上。
天狼星到處都是黃沙漫天,只有中央區域維持着表面的繁榮。殷牧悠站在窗前,暮色在他身上一點點泅染而開,他的眼睛始終望向外面。
顧翊秋這才發現,他比起自己印象當中,更加消瘦了一些。病态而蒼白的臉,完全沒有一絲血色。
顧翊秋的心髒酸脹,手緊緊捏住了胸前的衣服:“閣下為元帥做了這麽多,為什麽不告訴他?”
“沒什麽可說的。”殷牧悠語氣一頓,“說了,又有什麽用呢?”
“至少不會讓別人那麽誤會你!”
殷牧悠平靜的朝他望去:“我以前很懶,懶得顧別人的感受,他們的誤會和我沒關系。要是一一計較,我豈不是活不長了?”
在謝家的時候,醫生的确讓他不要多操心。
可被人這麽誤會,他心裏就不會難過,不會痛苦嗎?
顧翊秋更加心疼:“你不在意,可元帥會在意!”
聽了他的話,殷牧悠輕輕的勾起一個笑容,暮色的渲染之下,橙暖色的光暈照耀在他身後,仿佛連那長長的羽睫都沾染了暖色,盡顯萬般溫柔。
“你看,有人替我在意,有人替我心疼。”
顧翊秋眉頭緊皺,心裏又暖又酸:“那你呢?”
“我……”
無數的記憶浮現于腦海,是殷牧悠走過的每一個世界,每一個深深愛着的他。
殷牧悠直直的望向了他:“他替我心疼,我替他心疼。”
這一句話,仿佛煙花一般,在顧翊秋的腦子裏炸開。
他頓時被拉入了快要溢滿的幸福之中,可不知為何,眼眶卻如此酸脹。
“元帥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
殷牧悠一步步的走向了顧翊秋,他的心髒咚咚的跳了起來,直直的望向了他。
顧翊秋還以為殷牧悠會主動吻他,誰知殷牧悠笑着笑着,臉色就黑了:“這種危險的東西也敢裝在腦子裏,你不要命了?”
顧翊秋被罵了幾句,反而笑了起來。
殷牧悠的臉色更黑:“笑什麽?”
“你關心我。”
殷牧悠觸電似的反應了過來,立馬就板着一張臉。
誰關心他了?嫌麻煩而已!
他這樣看透一切的模樣,好像抓住了他的把柄似的。
—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在天狼星待了十來天。
殷牧悠數着日子,顧翊秋留在他身上的精神标記已經快要過去。
基因藥的研究卻完全沒有任何進展,他也詢問過梧玄,看能不能外部使力,可梧玄卻說必須要穆家的藥才能讓顧翊秋重新蘇醒。
紅茶杯裏的茶水已經涼透,殷牧悠陷入了沉思,他的手指端着精美的茶杯,乍一看竟比那細瓷的顏色還要白皙。
殷牧悠的眼眸微垂,精神體的貓薄荷卻圍繞着房間玩兒了起來。
這些天顧翊秋的雪豹一直沒出來,似乎沒人陪它玩兒了,它的精神也不大好。
殷牧悠只能表示無奈:“你可是我的精神體,別這麽萎靡不振的!搞得外面的人都以為我為情所傷了一樣!”
貓薄荷抖了抖葉片,發出微弱的意識,表達自己的委屈。
殷牧悠伸出了手,它就在自己掌心滾動了兩圈。
可真小,這樣也敢在雪豹頭上放肆?
之前看那兩嘬毛都立起來了,就是這小東西搞的鬼。
要是被別人知道,一準兒得吓得目瞪口呆,顧翊秋和雪豹都由着它,一點兒不生氣。
“聽到了沒?就算有萎靡不振,也要表現得精神奕奕,不能讓銀河號那群人看了笑話。”
殷牧悠戳了兩下,光球更委屈了,從他的衣服裏鑽到了胸膛。
殷牧悠嘴角一抽:“出來。”
貓薄荷上下滾動着,出來是出來了,可窗戶開着,它一股腦不知道消失在什麽地方。
無奈之下,殷牧悠只好把手裏的茶杯放到一旁,很快就站起身,在外面尋找了起來。
都還有小脾氣了诶。
都說精神體像主人,他絕對不是這副恃寵而驕的樣子!
殷牧悠走到了噴泉旁,月光照徹在水面上,一圈圈的漣漪泛起,擾亂了水中的倒影。
天狼星缺水,這裏卻修建了觀賞用的噴泉,可想而知上面有多重視銀河號停靠天狼星這件事。
殷牧悠只略略一分神,就四處尋找了起來。
自己的精神體膽子小,在院子裏是有可能的,它出去是絕對不會的。
“我說錯話了,你喜歡雪豹,就和它好好玩,就算是紮辮子玩花繩我都不幹涉!”
他就像是個操心的老父親一樣,眼巴巴的喊了起來。
到底去哪兒了?
殷牧悠走了不知多久,所幸這院子也不大,否則今天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他心裏越發的慌亂,等走到了一處隐蔽的地方,殷牧悠卻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嘴唇。
“嗚嗚……”
“別亂動!”
危險的氣息彌漫開來,殷牧悠對這聲音無比熟悉。
殷牧悠朝身後望去,穆元飛喘着氣,臉色蒼白而憔悴,看向他的眼神帶上了黑暗。而他的精神體已經把光球給叼在了嘴裏,光球裏的貓薄荷正瑟瑟發抖。
殷牧悠一口老血,看看別人的精神體,再看看自己的!
就知道賣萌?
要它有何用!
穆元飛湊近,在他耳畔輕聲說道:“顧翊秋在你身上留下的味道已經很淡了,他的精神标記快到時間了?”
他的低聲耳語,宛如從地獄而來的惡魔。
殷牧悠眼瞳狠狠一縮,心髒驟冷,很快就明白了穆元飛要做什麽。
不行,一定得逃!
他剛生出這個念頭,灰狼嘴上的力氣就加重,光球的表面也被裂開,讓殷牧悠精神海刺痛不已。
穆元飛輕笑了起來:“乖乖的,別反抗。”
殷牧悠緊咬着牙關,可被穆元飛緊緊的捂住了嘴唇,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狠狠的盯着穆元飛。
穆元飛啞聲說道:“知道被我抓住了軟肋,就別輕舉妄動,我就放開你。”
殷牧悠臉色鐵青,只好點了下頭。
穆元飛放開了他,殷牧悠趔趄了幾步,身體朝前傾倒。
他很快穩住了身體,一計精神刃就攻了過去,決不能坐以待斃!
下一秒,灰狼就咬破了光球,只剩下那株貓薄荷在他的口中。
殷牧悠立馬痛到極致,卻露出一個冷笑,自己的反抗到底是讓穆元飛有所受傷的。
穆元飛冰冷的擦去臉頰的鮮血:“謝遙,你這個樣子我不喜歡。”
“你不喜歡更好。”
這樣的他,讓穆元飛頗有幾分驚豔:“這些小缺點,改一改就好了。”
殷牧悠痛感還在一點點加劇,他的臉色也變得異常蒼白:“穆元飛,三年前的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當着殷牧悠的面兒,穆元飛反而大大方方承認了:“三年前我的确是因為嫉妒,再加上第一軍團不肯支持我,這才利用了你,對顧翊秋下手。”
這段視頻傳回銀河號的時候,他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竟然是穆元飛!”
“我們第一軍團還死了那麽多兄弟!”
他們的臉色越發難看,之前知道殷牧悠為救元帥和穆家妥協的時候他們已經有所懷疑了。而現在,一切的猜想都成了現實,更是讓他們愧疚自責,萬分後悔了起來。
在殷牧悠身上安裝最新的納米攝像/孔,本來是想保存證據,想讓元帥看清他真正的樣子。
可這個舉動,卻硬生生的打了他們的臉!也就是說這麽久了,他們竟然錯怪了殷牧悠?
頭頂刺眼的燈光讓他們眼睛也酸脹了起來,他們這三年來到底做了什麽?竟然處處針對一個柔弱的向導?
“快給丁揚發定位!讓他趕緊趕過去!”
一個急迫的聲音讓他們驟然清醒了過來,如果讓殷牧悠被穆元飛标記了,那事情就真的不妙了!
銀河號上已經亂成了一團,穆元飛和殷牧悠卻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他們看了去。
夜色漸濃,風裏傳來幹燥的沙塵氣味。穆元飛的精神變得不正常,癡迷的看着他。
“三年前陰差陽錯的害得你陷入沉睡,本來不想再對顧翊秋下手,甚至你的身體也沒要回來。可這些天,我腦子裏一直有一個聲音。”
“我們從小就定了婚約,為什麽不能奪回你?”
“你死了,冷了,也要在我的身邊,一丁點兒都不能留給顧翊秋。”
穆元飛被這些話所蠱惑,以前尚有些愧疚,覺得是自己害了他沉睡三年。可漸漸的,他卻完全陷入了那些美好而虛假的話語裏去。
只要他回到自己身邊,總有辦法讓他回心轉意。
穆元飛一步步的走向了殷牧悠,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很快就要到午夜了,你身上的精神标記也會沒了,到時候……”
“你做夢!”殷牧悠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穆元飛嘴角的笑容凝滞,弧度一點點的平了下去:“遙遙,聽話。”
“你不是我認識的穆元飛了。”殷牧悠一聽到他說自己腦子裏有那些聲音的時候,就斷定了是景丞搞的鬼。
他策動不了自己,就讓這記憶世界裏的其他人使絆子。
只要他從顧翊秋身邊離開,就是對他最大的打擊,讓他痛苦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抗拒的模樣,讓穆元飛的臉色終于扭曲了起來:“我不想對你用強。”
殷牧悠譏笑了起來:“你就是要讓顧翊秋恨我,讓他誤以為我背叛了他,也讓銀河號上那群無知的人覺得是我做的,把我逼成這樣,還不是用強?”
“你非得激怒我,那就別怪我了。”
“呵,你就是這樣利用銀河號上那些人的?算定了他們會因為三年前死去的人而處處針對我?覺得就算顧翊秋信任我,我也會受不了那些而離開銀河號?”
“謝遙!”
“你這副假仁假義的嘴臉做給誰看?”
這幾聲痛罵,簡直要罵到銀河號那群人的心坎兒上。
他們一方面覺得穆元飛真夠卑鄙;而另一方面,還是覺得自己不長眼睛,一心念着死去的兄弟一味的被恨意蒙蔽了雙眼。
眼見着穆元飛就要用強了,他的精神體竟然強制和貓薄荷做着精神鏈接。
他們簡直深痛惡疾,可這些全都是他們自己造成的,又有什麽資格指責別人?在某種意義上,他們可是是幫兇。
“丁揚還沒過去嗎?”以前對殷牧悠厭惡的人,紛紛着急了起來,态度也逐漸轉變。
“他今天跟那個醫生在研究室裏待了一天,現在才趕過去!”
“我竟然親手推着元帥的向導到了這麽危險的境地……”
他們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影子從那邊走了出來。
他們定睛看去,才發現是一只雪豹,月色下,顯得威風凜凜。
“是元帥!元帥來了!”
可當他的模樣露了出來,他們才發現不是顧翊秋,而是殷牧悠養的那個少年。
連殷牧悠養的少年覺醒成哨兵之後,精神體都是和他們元帥的一毛一樣!
還說不是對他們元帥情根深種!
這個時候,已經沒人再顧及這些,之前巴不得他死,現在卻因為愧疚把他護到了心坎兒上。
這可是救星啊!
“來得正好,快護住我們元帥的向導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銀河號:沖鴨,搞死穆元飛!護住我們元帥的向導啊!瘋狂打call!
天狼星上的顧翊秋:……
(自己的向導自己護,自己的綠帽自己扛,努力堅強,笑容漸漸疲憊.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