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殷牧悠自閉了, 恨不得拿袖子把這一整張臉擋住。
顧翊秋抓着他的手腕, 生怕他求完婚就跑了,輕聲說道:“寶貝, 都錄下來了,你別想不認賬。”
殷牧悠抿着唇:“放開我。”
“那你是想耍賴?”
殷牧悠非要拿袖子盡量遮住自己的臉, 這個角度,顧翊秋只能看到他皎白的手腕。
比起自己而言, 剛從培養池裏克隆的這具身體,各個地方都纖細極了,顧翊秋拿手指輕輕的摩挲了兩下,觸感猶如冰涼的玉石。
手腕上傳來癢意,殷牧悠的手指微微蜷縮:“我哪有耍賴?”
顧翊秋湊近了些, 把他的手給挪開, 很快就吻上了他的唇。
顧翊秋的聲音沙啞:“現在就是。”
他身上的防護服已經脫下, 只剩下一身白色的襯衫。扣子被解開了幾顆,鎖骨的位置有些清淺的紅痕。淩亂的發絲遮住了殷牧悠的眼, 顧翊秋卻能很清楚的看到他暈紅的臉頰。
殷牧悠的唇間也沾染了水色,平日裏總是蒼白得沒有血色,此刻卻微微的泛起了紅。
顧翊秋心髒鼓跳如雷,恨不得就這麽順勢标記了他。
然而他也不想被人這麽看着,攔腰将他抱起, 放到了床沿邊。
顧翊秋握住了他的腳踝,單膝跪在地上幫他穿上了鞋:“既然謝遙閣下非要求婚,我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勉為其難?”
“沒辦法, 這可是我嫁。”
殷牧悠眼眸彎起,嘴角上揚:“我想想,和你結婚有什麽好處。”
顧翊秋終于為他穿好了鞋,擡眸望向了他:“親愛的謝遙閣下,如果你想,我可以陪嫁整個帝國。”
淺藍的月光泅染進來,窗外種植的醉螢花随着微風飄揚,白色的花瓣純潔美好,裏面泛着濃郁的香氣,也一并随風吹了進來。
甜膩的味道在暧昧裏發酵,讓周圍的溫度也上升了些。
“我對帝國沒興趣,我只要你。”
……
這些畫面傳到銀河號的時候,守在儀器前的哨兵露出了老父親般的笑容。
很快,自動門艙就被打開,從外面走進來好幾個人。
“你急急忙忙的傳簡訊,教我們過來做什麽?”
“別是元帥發了怒,要揍我們出氣?”
他們之前可是親眼看到元帥把丁揚揍了,那一拳不輕啊。
雖然都是他們的錯,可他們現在跟個孫子一樣,誰還敢繼續看元帥和他向導的事兒?
“你們錯過了,真可惜。”
“錯過什麽了???”
“我們元帥竟然被一個向導先開口求了婚!”
這話瞬間讓他們睜大了眼:“哈?快快快,回放!”
等那人操作着畫面回放後,他們不約而同的都露出了笑容。
“求婚了,哈哈哈。”
“不過我們元帥怎麽被一個向導給搶先了一步?”
“這有什麽!”
可算是雨過天晴了,看着這一副畫面,許多人自動屏蔽了嫁妝是整個帝國的事,這要是被議會的那些人聽到了,可是會判死罪的。
在天狼星耽擱了這麽些天,殷牧悠和顧翊秋終于回到了銀河號。
丁揚向顧翊秋遞了病假申請,顧翊秋大手一揮就同意了,誰讓他現在心情好呢。
不過該罰的通通都得罰的,銀河號上參與了這件事情的人,全都被做了體罰,幾乎天天都能看到他們一群上将做着普通哨兵的活兒。
這些事情倒沒事,無非就是丢丢臉罷了。
最讓他們害怕的是,顧翊秋時不時的叫人去訓練場陪練。
放養望去,整個帝國都找不出第二個能和元帥陪練的人,進去無非就是充當沙包的。
他們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出來,這才發現顧翊秋是個多麽記仇的人!
簡直和他的精神體一毛一樣!
貓科動物,不就是護食記仇嗎?
在宇宙行駛了三個月,他們終于返回了帝國。
這次第一軍團精銳去執行任務,統共三年多才凱旋歸來,自然而然的受到了隆重的歡迎。
兩邊夾道都擠滿了人,他們鼻青臉腫的樣子,成功的吸引了衆人的敬重。
看來真是這次的任務太艱難,一個兩個臉上都挂了彩。來迎接顧翊秋的耿廣濤肅然起敬:“辛苦了!你們怎麽全都挂了彩?備用的修複液不夠嗎?”
丁揚的身上還打着繃帶,凄慘無比的朝他笑了笑:“……戰鬥太激烈,要治傷的人太多了,修複液……哪裏夠啊?”
耿廣濤瞬間熱淚盈眶,滿懷着敬重。
第一軍團精銳凱旋歸來,現在只剩下這麽些人,又都受了傷。
如果沒有他們,帝國肯定會危險四伏的。
丁揚也沒有解釋,已經身心疲憊。
兩個永遠不在一個頻道的人聊天,就是這麽牛頭不對馬嘴。
顧翊秋要向陛下複命,只帶了幾個親信,便讓杜艾先護送殷牧悠回去。這群人裏大概就只有杜艾沒被波及了。
乘坐着專門的飛行器,他們很快就回到了顧家。
顧翊秋身為元帥,在銀河號上的時間比在顧家的時間多出許多倍,因此這裏只是空有個房子,屋子裏也只有機器人打理。
累了一天,殷牧悠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等他醒來的時候,顧翊秋已經回來了:“怎麽在這裏睡?”
殷牧悠揉了揉眼睛:“等你。”
顧翊秋深深抱住了沙發上的殷牧悠:“你以前可從不會這樣。”
殷牧悠勾住他的脖子:“那我以後都這樣。”
顧翊秋心中滾燙,柔情蜜意快要從心裏溢出來,恨不得把他揉到自己的骨血裏,随時帶着才行呢。
這麽點兒時間,他就開始想念起殷牧悠來了。
丁揚頗為義憤填膺的走了進來:“元帥,剛才……”
見此一幕,丁揚瞬間就背了過去。
又當面秀恩愛!
顧翊秋完全沒有把殷牧悠松開的跡象,只要不是被他們看到那種事,他恨不得跟全世界的人宣揚自己的所有權。
顧翊秋讓他坐在自己腿上,親昵的肌膚相貼:“什麽事?”
殷牧悠的瞌睡全醒了,嘗試動了兩下。
這種時候,就不要一本正經的問公事了!
“別亂動。”
殷牧悠臉一黑。
上個世界是他經常抱着他,現在就換過來了?
丁揚把剛才耿廣濤的話轉述了一遍,格外憤憤不平:“陛下不知道哪裏聽來的消息,知道了元帥結婚的事,非得派了新任務過來,說等完成任務才能給元帥假期!”
顧翊秋眯起眼:“他是不想我和遙遙結婚。”
丁揚十分不解:“這種事陛下都要管?”
“他既然知道了我要和遙遙結婚的消息,就應該知道了遙遙覺醒成A級向導的事。”
丁揚這才明白,元帥這樣的實力,身邊又有了A級向導,陛下自然會忌憚的。
“是什麽任務,你把資料發到我光腦上來。”
丁揚連忙發送過去,顧翊秋迅速的掃了一眼,不由皺眉:“我不在帝國的三年多裏,看來發生了很多事。”
殷牧悠擔心的問:“任務多久開始?”
“明天。”
顧翊秋的話剛落下,殷牧悠就正色說道:“我也去。”
顧翊秋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行。”
“別把我當孩子護着,我是你的向導。”殷牧悠轉過頭去看向了他,“要不然,你今天把我标記了也一樣!”
顧翊秋勾起唇角,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我沒急,你倒是急了。”
殷牧悠臉都紅了,瞥了一旁的丁揚一眼。
經過那件事情之後,丁揚哪裏還敢偷聽偷看?他連忙自證自己的清白:“元帥,我受傷太嚴重了,申請休假三天!”
“批你一周,夠不夠?”
“夠夠夠!”丁揚飛快的離開了顧家,這兩人秀起恩愛來,簡直甜死個人。
屋子裏僅剩下殷牧悠和顧翊秋兩人,顧翊秋留下的精神标記還在,只要一想到這裏,他就極為滿意。
“抱得這麽緊做什麽?”
顧翊秋輕聲說:“在你身上多留一點兒我的味道。”
殷牧悠臉色微紅:“不要把信息素說得這麽色/情!”
“你不是想跟着我一起去嗎?免得又有哪個不長眼的觊觎你。”
殷牧悠本來想離開他的懷抱,結果餘光瞥到自己的精神體在雪豹肚子上轉圈圈,兩個精神體玩兒得不亦樂乎。
他一口老血哽在喉嚨裏,朝自己的精神體遞出自己的态度。
誰知道根本就不管用,這是一株多麽沒有骨氣的貓薄荷!
外面只剩下一片阒黑,屋子裏的燈光呈現暖黃的色調,讓人身心都慵懶了起來。
顧翊秋的手不知放到了哪處,殷牧悠眼眸都帶上了水色,臉頰泛起了紅,腳趾也蜷縮了起來,顯得異常可愛。
掃地機器人的嗡嗡聲,掩蓋了殷牧悠緊咬的聲音。
外面的噴泉是燈感的,在燈光的照映下,高低起伏的噴灑着。落下的水花四濺,泛起一圈圈漣漪。水柱終于到最後抵達了最高處,又慢慢的回落了下來。
殷牧悠精神海的世界和對方相融,他微微的輕顫了起來,精神海和精神海的碰撞,仿佛直擊了靈魂,令他整個人都舒服得眯起了眼。
每個哨兵都會因為狂躁症而感到痛苦,顧翊秋也不例外。
等和殷牧悠的精神海世界完全交融,狂躁症的影響也逐漸減輕,甚至想要一輩子這樣。
他們的相容性太高了,和對方一點點觸碰,他就本能的感覺到愉悅。
雪豹在一旁,金色的眼瞳裏滿是興奮,俨然主人的感覺能傳到它這裏來,有向導在的日子可真好,再也不用打什麽抑制劑了。如果向導是撫慰狂躁症,那抑制劑就是把那些都給堵上,獲得的感覺可是不同的。
等殷牧悠和顧翊秋的精神海分開,兩人都不約而同的輕喘了起來。
顧翊秋揉了揉他的碎發:“加強了精神标記,明天就能帶你去,早點睡。”
說完,他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顧翊秋把頭埋在柔軟的沙發裏,眼神卻瞥到了那邊的浴室,裏面傳出暧昧而壓抑的聲音。
顧翊秋幫他解決了,自己一定不好受。
真是,非要苦自己,又不是不讓。
殷牧悠打了個哈欠,漸漸沉睡了過去。
—
等第二天的時候,幾人很快就到達了那座森林。
參天的樹木将陽光也密密遮擋,樹與樹的縫隙間,幾道淡金色的陽光才傾斜的射了下來。
清風拂面而過,顧翊秋看向前面等着的三人,露出譏笑:“沒想到陛下給我分配任務,竟然也會派幫手來。”
另一人尤為不服氣:“顧翊秋,你別仗着自己的實力,就自以為能解決這次的任務!”
“仗着又如何?”
“你!”這個顧翊秋,還真是桀骜不馴,什麽時候看到他對別人謙卑臣服的份兒了?
一把收不回來的利刃,真不知道為什麽陛下和議會老頭子們都想要!
這兩人看到的全是顧翊秋,而耿廣濤看到的人确是站在一旁,顯得格外安靜的殷牧悠。
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身穿着藍色的制服,顯得腰肢纖細。
曾幾何時,他的美貌是全帝國的隗寶。
然而謝家做出那種事情之後,只存活下來一個體弱多病的向導,殷牧悠就消失了一陣兒。等他再次回來,已經從萬衆寵愛的對象,變成了萬衆嘲諷的對象。
耿廣濤想起陛下交代自己的事。
顧翊秋是謝家造出來的兵器,格外桀骜不馴,像一頭孤狼那般。如果見過他的可怖之處,誰都會深深戒備。
顧翊秋一旦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謝遙四十年都沒覺醒,可一覺醒就是A級向導。他更加無法掌控失去家人的謝遙,某種程度來說,當初是他下令屠殺了謝家的人。
一旦向導和哨兵緊緊結合,顧翊秋會不會成為他手裏的刀,這還是未知數。
所以這次的任務,實際上就是陛下為了觀察他們,才故意讓顧翊秋接下來的。
如果顧翊秋聽到了這話,或許會嗤笑不已。他從來都不是帝國的武器,這世上唯一配他臣服的對象,就只有殷牧悠一個人而已。
“走,別在這裏耽擱了。”
聽了耿廣濤的話,為了陛下頒發的任務,他們才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輕蔑。
一行五人,很快就朝着森林深處走去。
“聽說之前有帝都學院的學生進來試煉,但那一小隊的人都折在裏面了,應該是出了問題。”
“你的意思是……蟲族?”
顧翊秋淡淡的說:“不僅是蟲族,有可能是高等的蟲族。”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得讓陛下派向導來。”
一直沉默的殷牧悠開了口:“不用,有我。”
那兩人嗤笑一聲:“你??謝遙,你可四十年都沒覺醒,你能做什麽?”
殷牧悠這才想起,自己覺醒的事他們大概都不知道。再加上他身上全都覆蓋着顧翊秋的氣息,他們自然也嗅不出自己已經覺醒了。
殷牧悠本不欲多言,可他們還在冷嘲熱諷。
他這話卻讓顧翊秋臉色陰沉:“他是我的向導。”
“向導?他就是來拖後腿的!”
诋毀他可以,可顧翊秋卻聽不得別人诋毀殷牧悠。
正當他打算動手時,耿廣濤卻在底下的深溝裏看到了一顆顆的蟲繭,其數量多得簡直令人毛骨悚然:“別吵了,快來看這邊!”
殷牧悠也望了下去,周圍全是那一小隊學生的裝備。
他們是被蟲族吃了?還是現在就在蟲繭裏?
殷牧悠用起精神力探查,要想探查的足夠遠,必須讓精神體從維度空間裏出來,他便将自己的精神體給喚了出來。
精神力的覆蓋,瞬間便把整個深溝圍繞住。
殷牧悠閉上了眼:“一百八十七只蟲繭,其中三個是人。”
“這數量可真夠可怕的。”
“它很有可能利用抓來的人,作為自己的養分,好有足夠的力氣生下蟲繭。”
耿廣濤睜大了眼:“那這就不是高等蟲族了,而是……”蟲後?
之前這股味道被顧翊秋的信息素所掩蓋,因此他們完全沒法嗅出。
殷牧悠臉色凝重的點了下頭。
這件事情太大了,就算是有顧翊秋,也遠遠不是他們幾個人能應付得了的。
耿廣濤想離開這個地方,先禀告陛下再說,可殷牧悠的精神覆蓋卻在此時受到了撞擊,他臉色蒼白,大腦瞬間劇痛不已。
而如今這股甜膩的味道傾瀉了出來,另外兩個哨兵的眼神都瞬間一變。
甜膩至極,令人發瘋,只略微嗅到了一口,便讓人難以把持。
四十年沒覺醒的殷牧悠,竟然覺醒成了A級向導!
他們親眼目睹了這個事實,看殷牧悠的表情已經一變再變。
顧翊秋可真是走了狗屎運!
他們的心頭生出許多嫉妒來,殊不知自己當初也是嘲諷殷牧悠的一員。
什麽‘四十年不覺醒,就是個廢物’、‘顧翊秋守着個不能覺醒的向導,就等着一輩子被狂躁症折磨死’、‘顧翊秋挑了個最配不上他的向導’諸如此類的話。
現在看哪裏是顧翊秋配不上殷牧悠?
分明是他白白得了這個便宜!
“謝遙,你……”
還未說完,便從深溝裏迅速爬出一只龐然大物,将兩人直直的拖了下去。
他們被蟲族活生生啃咬致死,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殷牧悠在那一瞬間做出了反應,張開了精神屏障,可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幕。
鮮血頓時染紅了地面,宛若盛開的一朵朵紅蓮。
目睹了全部過程,殷牧悠嘴唇都變得蒼白。
腦海裏的梧玄喊了句:[小心些,這些蟲族很奇怪。]
[怎麽了?]
[穆元飛之所以那麽奇怪,也許是受了誰的控制。]
[你是說……]
蟲族有隐蔽的手段,而今天他們卻一進來就看到了這個深溝。
也許,那是景丞故意讓他們看見的。
殷牧悠眼神一凜,果不其然,每一顆的蟲繭全都破開而出,傾巢而出。
它們全部的目标,都是朝着他而來的。
要拯救顧翊秋的手段很少,可讓他徹底壞掉,只用針對那唯一的軟肋就可以了。
“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