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殷牧悠還未反應過來, 顧翊秋便擋在了他的面前, 低聲說了句:“別怕。”
下一秒,他也被拖入了無盡的深淵離去。
殷牧悠來不及拉住他的手腕,顧翊秋被拖下去的時候,眸子始終溫柔的望着他。
天地都在這一秒靜止, 落葉紛飛,随着他一同跌落至下。
精神屏障只能阻擋外部的攻擊, 而不是真的束起了一道實質的高牆。在外面的人進不來,裏面的人卻可以出去,顧翊秋這才被拖下去了。
殷牧悠作勢要随顧翊秋一起下去,見此一幕,耿廣濤幾乎心跳停止。
耿廣濤立馬拉住了他的手:“你瘋了嗎!?”
“放手!”
耿廣濤卻捏得更緊, 底下的深溝可有無數的蟲族, 這麽多的數量,光憑他們兩個人怎麽是對手?
可惡,來了這片森林後, 裏面一定被安裝了信號屏蔽器, 否則光腦的信息不可能發送不出去!
現在連找人求救都沒辦法了。
“別阻止我去救他。”
殷牧悠趁着這個距離,飛快的拔出了耿廣濤腰間的激光劍, 按了啓動的裝置後, 發狠似的朝他一揮。
耿廣濤下意識的朝後倒退幾步, 卻還是被激光劍給傷着。
他知道殷牧悠手下留情了,否則憑着激光劍的攻擊力度,自己這只手都要切掉。
“謝遙, 你清醒一點!”
“我要救他。”
“你只是一個向導,他是哨兵,力量比你強大得多,這種情況他都被拖下去了,你還看不清局勢嗎?怎麽救?”
殷牧悠垂下頭去,不聽他的勸阻,傾身跌下深溝,任由自己的身體不斷往下掉。
耿廣濤沒能拉得住他,眼底浮現懊悔:“可惡!”
最前面的一批蟲族已經到了跟前,他卻發現殷牧悠并沒有撤走精神屏障。雖說哨兵也懂這個技能,可哨兵和向導的天賦完全不同,他們厲害的是五感肉體的覺醒上。
A級向導的精神屏障豈是這群蟲族能破開的?
耿廣濤都以為自己大難難逃了,他卻被保護得死死的。
他的呼吸微顫,自言自語的說道:“明明根據報告,他并沒有覺醒多久,向導該會的技能他也有許多不會,可單看這精神屏障也太強了?”
蟲族越堆越高,全部擠了進來,把他的視野全部遮擋。
這一幕讓耿廣濤頭皮發麻,眼前的場面何其可怖,那些蟲族的觸角和爬腳密密麻麻,像蜈蚣一樣,一層層的疊了上來。
耿廣濤不敢走,殷牧悠都去了下面,精神屏障能留在原地就不錯了。他但凡移動,走出了精神屏障的範圍,恐怕就要被這群蟲族啃成肉沫。
耿廣濤經歷過許多戰争,也有過關的心理素質,看到這一幕仍止不住的毛骨悚然。
深呼吸了好幾口,等他總算是平靜了下來,才想起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耿廣濤捏住了腰間的武器,打算找個弱的地方硬去突破。
當耿廣濤移動的時候,才發現精神屏障竟然是跟着他走的,這又讓耿廣濤震驚萬分。
既然是這樣……
他飛快的移動了起來,很快就走到了高處。
視野一下子變得清晰,耿廣濤遠遠看着這一切,才發現剛才下去的殷牧悠并沒有被吞噬,而是憑着手中的激光劍殺出了一條血路。
耿廣濤不由的咂舌,震驚無比的喃喃自語:“厲害……”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沒想到自己已經把這兩個字說出口了。
他有些懊惱,卻是真心佩服殷牧悠。
一個向導,竟然有這麽強大的實力。如果他生來為哨兵,恐怕絕不會比顧翊秋弱多少,那個時候,帝國恐怕就有兩把利刃了。
思及此,他就覺得更加恐怖了。
既然是殷牧悠救了自己一命,耿廣濤也沒辦法袖手旁觀,他望向了那邊——
殷牧悠手上的動作行雲流水,每一擊都對準了這些蟲族的要害。
他的後方忽然間出現一只猙獰的蟲族,耿廣濤在高處看着,幾乎心髒都要驟停。
可停的卻不是他,而是那只蟲族的攻擊。
他足夠強大的精神力,讓殷牧悠僅一眼便擋住了身後的蟲族,而他手上的動作還在繼續,一擊就刺死了另外一只。
耿廣濤眼底閃爍着敬佩和興奮:“天吶!”
殷牧悠回眸,精神力全數碾壓了下來,瞬間那只蟲族就飛出幾十米遠,狠狠砸入了深溝裏。
“別吵了,你站得高,幫我找一找顧翊秋。”
耿廣濤狠狠的咳嗽了起來:“你……”
“之前遇到了一點兒事,最近才學會這一招,你的精神暫時和我的精神鏈接了,幫我做偵查。”
殷牧悠輕描淡寫的說着,他可是被銀河號那些人安裝了狗東西之後,才費盡心力學會了這一招的。
耿廣濤倒吸了一口冷氣,精神鏈接?
“你能鏈接多少人?”
“一百多,沒真的測試過。”
耿廣濤狠狠的咳嗽了起來,這TM還是柔弱的向導嗎!這別是哪個哨兵打了僞裝藥劑,裝出來的向導!?
“怎麽了?”
“沒事。”耿廣濤表面穩重,實則內心慌得一比,“你既然能做精神鏈接,不如找一找顧元帥?”
殷牧悠垂下眼眸,帶着沉沉的痛苦:“我只能鏈接比我弱的人。”
耿廣濤:“……”
他是該慶幸自己比殷牧悠弱嗎?
聽到對方真心實意的沉痛,耿廣濤也被殷牧悠的話給虐到心肝痛。
他好好一個哨兵,竟然被向導給比過去了?
耿廣濤深吸一口氣,很快就鎮定了下去,為殷牧悠做着偵查:“三點鐘方向兩米,有蟲族準備攻擊。”
殷牧悠的手一揮,精神力猶如泰山一般碾壓下來。
粉碎。
耿廣濤:“……”
“然後呢?”
“七點鐘方向,又有一只蟲族!”
在他的配合之下,殷牧悠省了不少力氣,兩人協力作戰,他就能節省些力量了。
殷牧悠一邊戰鬥,一邊對耿廣濤說:“我必須向你坦白一件事。”
“什麽?”
“下面的蟲族有一半都朝着你去了,你的任務就是幫我盡量引開它們。”
耿廣濤:“……”感情他成了誘餌?
他頭疼的扶額:“沒事。”
殷牧悠松了一口氣:“多謝你。”
“緊急關頭,我也經歷過許多戰鬥,別小瞧我!”
耿廣濤眼神微閃,話雖然這麽說,可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就能把每個人該有的責任分配好,這一點着實很厲害。
剛想到這裏,耿廣濤便看到不遠處有一只蟲族很是奇怪:“十米的位置,那只蟲族似乎想做什麽!”
殷牧悠朝那邊沖了過去,手上的激光劍深深刺入了它的肚子,那只蟲族還沒來得及布置陷阱,就這麽嗝屁。
殷牧悠已經微微開始喘着氣,他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不知道殺了多少。
只是剛才刺破了這只大蟲族的肚子,裏面便有些屍骸給傾瀉了出來。
看那樣子,就是剛才那兩個嘲笑他的哨兵的。
難怪這只蟲族看着比別的聰明,大概是吞噬了他們,得到了進化。
地上的鮮血和肉塊堆積,血都滲入到了土地裏面去,把整一片都給染紅。
明明看到那些蟲族的屍體沒事,看到他們兩人的,殷牧悠卻有些不舒服了。
殷牧悠隐隐作嘔了起來,再次攻擊的時候,已有開始吃力。
耿廣濤察覺到了不妙:“怎麽了?”
“你一定覺得我很厲害。”
耿廣濤崩潰:“你現在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
“不,我想說的是,在我們向導裏,厲害的都不持久。”
耿廣濤:“……”這麽嚴肅的話,他活生生聽出了點兒歧義。
耿廣濤這才反應了過來,感情是他馬力開得太足,剛才只憑着想找到顧翊秋的一口氣撐着,現在已經開始吃力了?
他身上的精神屏障也漸漸消失,耿廣濤回頭一看,那些個蟲族已經追了上來,他差點吓得從高處滾下去。
沒辦法了,只能正面迎戰!
“我不能給你做偵查了,這邊也遇上了點兒麻煩。不過我剛才恍惚間看到顧元帥跌下深溝了,憑他的實力,絕不可能被吃掉!”
殷牧悠得了他的消息,總算是放了心。
“多謝。”
“……你已經說了兩次謝謝,不用再說了。”
耿廣濤對殷牧悠的印象已經大為改善,什麽四十年都沒覺醒,就是個垃圾向導?
這話現在聽來,簡直是笑話一樣!
兩人的精神鏈接切斷,殷牧悠剛才攻擊了這麽久,已經來到了深溝附近。
他拼盡了力氣,将精神力化作高牆,抵擋住了那些剛才去追耿廣濤的蟲族。
殷牧悠就是這樣的打算,清繳下面的蟲族,上面的就讓耿廣濤作為誘餌,等它們察覺想返回的時候,已經被高牆擋住了。
殷牧悠憑着和耿廣濤的合作,保留了最後的精神力,握緊着激光劍一步步朝裏面走去。
底下的深溝處于峽谷的裂縫之間,蟲繭黏在兩邊的岩石上,就這麽黏在上面。
風一吹,蟲繭還輕輕飄蕩,剛才該破開的蟲繭都破開了,現在只剩下那三個被當做食物留下來的學生。
殷牧悠四處尋找了起來,卻都沒發現顧翊秋去了什麽地方。
從深溝裏傳來的風呼嘯而過,吹亂了殷牧悠的發絲,讓他不由的發起了抖。
他很快便走了過去,想仔細看看深溝裏的樣子。然而一個黑色的人影卻瞬間從地底鑽出,白色的刃光就這麽閃過。
殷牧悠來不及躲閃,刃光從眼睛劃過。
他眼瞳放大,緊緊握着激光劍,用激光劍擋住了這一擊,卻到底是被他削掉了額頭的碎發。
等看清了他的樣子,殷牧悠這才緊咬着牙關:“是你。”
“原本不停的催眠穆元飛,想不到卻沒有用。”
“你這麽糾纏不清,就是為了想要他的力量?”
景丞的語氣沉了下來:“當然不是,你不如問問梧玄,我和他之間到底有什麽過節。”
殷牧悠一怔:[梧玄,你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本來想等你出去再說的,在記憶世界裏,應該分得清輕重緩急,治愈每一個世界的顧翊秋才是正理。但你要有心理準備……顧翊秋,絕對不算什麽好人。]
殷牧悠釋懷的笑道:[這種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聽到殷牧悠這麽說,梧玄這才放了心,也朝殷牧悠透露了一些:[我……我們在你之前,找過很多人治愈顧翊秋,但無一例外,進入這世界後不是瘋了就是傻了。唯一保持理智的,就只有你和景丞。]
[他??]
[你別誤會啊,他本來就不壞好心,想要利用顧翊秋的力量,這才千方百計的被我們選上。進入記憶世界後,幾乎每一次接近他,都會被弄死。]
殷牧悠:“……”
[真的,就只有你沒被弄死了。]
殷牧悠深吸一口氣:[他這樣做,是因為被殺太多次,所以黑化了?]
[也不全是這個原因,但肯定有這一方面的原因了,這些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所以他才鑽了空子,可以進入這個虛構的記憶世界裏來。]
見殷牧悠陷入沉思,景丞便知道是他在和梧玄對話。
他的眼神冷了下去,用近乎薄涼的口吻:“你輾轉那麽多世界,卻只是治愈了他小小的一角記憶。而只要讓他殺你一次,他就能徹底發瘋。”
殷牧悠回過神來,卻見景丞身後出現的蟲後。
強烈而扭曲的精神侵占了進來,光是這麽看着,殷牧悠就察覺到了不适。
景丞向一旁的人命令:“你去親手殺了他。”
顧翊秋從身後走來,俨然被控制的模樣。
殷牧悠心髒驟冷,喊了他好幾聲,卻不見顧翊秋應答。
梧玄也頓感不妙:[快,先逃!]
殷牧悠卻靜靜站在原地:“外面被我用精神力築起了高牆,全是些蟲族,能逃到哪裏?”
[顧翊秋真的對你動手,就前功盡棄了。]
梧玄甚至能想象到那畫面,聲音發顫,[顧翊秋真的會瘋的,哪怕是傷害了你一分一毫,都比傷害他自己更讓來得痛苦!]
“我不會逃,他也不會對我動手。”
殷牧悠篤定的态度,令景丞冷笑了起來:“他就是個殺人無數的瘋子,活該受那些苦難,還有人想着要拯救他?”
殷牧悠卻一點兒都沒害怕:“梧玄之所以這麽做,就是想用治愈的手段,讓他不再和往日一樣暴戾。”
“嗤,真可笑。”
他對這件事情嗤之以鼻,殷牧悠也不想再和他解釋。
顧翊秋失神的走到了殷牧悠身邊,朝他一點點的伸出了手,帶着強烈的壓迫感。
殷牧悠一動不動,直勾勾的看向了顧翊秋:“我相信你。”
他真的是全身心的相信着顧翊秋,眼底沒有一絲的害怕情緒。
顧翊秋的眼一縮,手上的攻擊便開始偏移。
以顧翊秋的實力,絕不可能失手。可他的手和殷牧悠的肌膚擦過,完全沒有傷到他分毫。
顧翊秋臉上逐漸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漸漸的,那雙失神的瞳孔裏也有了色彩。
他認出殷牧悠來了。
可身體還不大受控制,顧翊秋眉頭緊皺,緊咬着牙關,強行控制着自己。
“遙……遙。”
“我在。”殷牧悠輕柔的笑道,猶如幹淨的陽光和晨露那般,“我沒被你傷到,一點兒都不疼。”
騙人!
他分明擦過了他的肌膚,那一處整個變得紅腫。
顧翊秋心裏越發難過痛苦:“我想護着你,不想傷害你。”
見此一幕,景丞臉色不由僵硬了起來。
沒道理的,顧翊秋為什麽沒打下去?
他加重了精神控制,顧翊秋還是沒有動靜,強行控制着自己的身體,甚至失卻力氣,朝着前面單膝跪了下來。
顧翊秋深深銘記着這句話——
他被謝家打下了精神印記,只有殷牧悠配自己的臣服。
顧翊秋咬了一下自己口腔裏的軟肉,痛苦的感覺讓他大腦無比慶幸。
顧翊秋舔過嘴唇的鮮血,眼底變得幽深晦暗。
一直要控制他,俨然一副叫嚣着當他主人的嘴臉,到底是個什麽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