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喻!!!周喻!!!!周喻我愛你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周喻!周喻看這邊!!!看這邊——”
半小時過去了,顧銘旁邊那姑娘幾乎把能撈到的東西全給扔臺上去了,什麽熒光棒水壺發卡應援牌,也不怕周喻踩着栽一大跟頭。
周喻一曲唱完,顧銘趕緊往邊上去了點兒,生怕那姑娘把他給一手送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姑娘簡直不怕嗓子報廢,嚎一半看見顧銘,停了。
顧銘趕緊把進場派的應援物都給她遞過去,姑娘張嘴接着嚎,講話都是尖叫:“啊啊啊小哥哥你好淡定啊!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哇啊啊啊——”
周喻下去換第二套look,現場排山倒海的尖叫聲壓根兒沒停。
“你陪女朋友來的?”姑娘稍微冷靜了點兒:“我叫孫慧,喜歡周喻五年啦!從他沒火的時候我就喜歡他!”
“我是他粉絲。”顧銘指指自己腦袋上那個傻缺的熒光皇冠。
這東西不知道是羅娜從哪兒整來的,随便扒拉就能換七種顏色的光,上頭還特顯眼地寫了“我愛周喻”四個大字。
“啊啊啊啊啊真的假的?我剛才看你一直很平靜,以為你是假粉呢!”孫慧說,“你什麽時候粉上周喻的啊,最喜歡他哪首歌?”
“從他出道起我就喜歡他,他唱的每一首歌我都喜歡。”顧銘面無表情。
所謂人生,是有底線沒下限的。
按常理來說,顧銘恨透一切吵吵鬧鬧的地方。尤其是在這種人擠人,悶熱得巴不得把外套給扒下來的演唱會上。
他之所以會在這兒,是因為羅娜一口氣拿出了十萬,買顧銘挖他周喻一條黑料。
本身粉絲與歌手之間的鴻溝不可逾越,但羅娜昨天發現,顧銘手上的vip票不是單純的前排票,而是能進入演唱會後臺的“特殊名額”票。
既然切入口有了,羅娜自然不會放過這種獨家刊載的好機會,是死是活都想讓顧銘去試試。
“你看我,像是他粉絲嗎?”顧銘提了提嘴角。
“粉絲一定要嗚哇嚎的才是粉絲嗎?粉絲也有好多種的好不好!”羅娜坐那兒給他說戲,“你就是那種,将愛意與仰慕收進眼底的——明面上波瀾不驚其實內裏是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明白嗎?”
“明白了,”顧銘說,“那得是心髒有病。”
羅娜:“……”
為了拯救很可能因為在演唱會上一臉麻木而被認作假粉拖出去的顧銘,羅娜還專門給他準備了一大沓資料。讓顧銘把周喻的生辰年月給倒背如流,确保顧銘即便半夜醒過來,腦子裏都能第一時間播周喻的新歌。
顧銘被四周圍的尖叫聲轟炸着,妹子們還有漢子一齊喊着他們的應援口號,那種感覺就跟有人拿個鑼鼓在你耳邊兒上敲似的。
你顧大爺我:【後悔,現在就是非常後悔。】
真沒敷衍您:哈哈哈還想着那失去的十萬呢銘哥?
你顧大爺我:【後悔,現在就是非常後悔。】
你顧大爺我:【後悔,現在就是非常後悔。】
你顧大爺我:【後悔,現在就是非常後悔。】
真沒敷衍您:早知道十萬總是難免的,你又何苦裝大款呢~
他要是別裝逼,早領了那十萬塊再跳槽,就根本不用在這兒遭罪受。顧銘越想越氣急,偏偏付堰還特地激他。
真沒敷衍您:回來吧~回來喲~浪跡天涯的窮逼~
真沒敷衍您:哥兒,在這兒等着你回來~等着你回來把那姑娘睡~
顧銘:“我□□大爺!!!”
他狠狠吼的這一聲,在鋪天蓋地的應援聲中等于是沒有。可他憋了好幾天,這下終于釋放出來了。
爽快!
顧銘手剛放下來,才發覺一直拿着的手機沒了。
他趕緊四下往地上找,沒料到旁邊孫慧搶先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周喻!!!”
一瞬間,底下全慌亂地喊成了一片,就剩後頭搞不清楚狀況的,只能由前一個人給後一個人說,說到最後山頂位,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顧銘擡頭,發現周喻整個人摔在了臺子上,趕緊有工作人員一類的沖上來扶。
周喻擺個手,自己從地上爬起來了,腳邊躺的是顧銘那裂了屏的手機,前天新添了個指環扣,沒想到就把大明星給絆倒了。
“誰的手機啊!”孫慧兩眼全是淚:“誰他媽亂往臺上扔東西啊嗚哇哇哇哇哇哇——”
剛才往臺上扔過不少的姑娘們瞬間變得同仇敵忾,顧銘不吱聲,默默将空在半空中的手插進了兜裏。
周喻再換下一套look的時候,工作人員上來,将手機跟一地狼藉麻利帶走。
在姑娘們一片啜泣聲中,顧銘都懷疑自己鼻子酸了。
“在演唱會結束之前,按國際慣例,我要給所有人唱一首歌。”周喻在一把高腳椅上坐下。
顧銘心還在狗帶的手機上沒撈回來,也不知道現場怎麽就突然陷入了安靜。
“從出道到現在,這首歌一直陪伴着我。它可以說是我演唱的初心,也可以說是支持我不斷向前的動力。”唱過整整兩個小時,周喻嗓子已經有些發啞。
但不難聽,倒有點兒像把小勺子,一點點刮着杯沿的糖渣兒。
演唱會這麽長,顧銘手裏沒了手機,直到現在才真正去仔細打量周喻。
其實沒個眼鏡,他也看不大清楚。
周喻穿少年似的白色襯衫,長腿很自然地交疊,腳跟蹬在高腳椅的橫杠上,懷裏抱了把木吉他。
臺上一片漆黑,唯一的聚光燈打在了周喻臉上,周喻修長的手指摸過弦,像是每一個玩吉他的少年那樣,嘴角勾起點兒笑意。
顧銘手插在衣兜裏,吉他彈奏的前奏響起,全場過分安靜,他突然就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這歌可以說是熟到耳朵發爛,四舍五入能是顧銘高中時期心目中的金曲Top3,但過了高二以後他就再沒聽過,甚至看見《像》這個字眼都毛骨悚然。
事實證明,毀掉一首歌最好的方式有兩種。要麽把它設成起床鈴,要麽帶它參加比賽。
尤其是在萬分自信的情況下被淘汰,這歌将極有可能成為一生的黑歷史——
“風過了雨便停了,把屋檐裏的黃昏,裝進你的門。”
周喻開口,顧銘腦子一瞬間就懵了。
沒了喧鬧的背景音樂,周喻聲線聽着清澈,唱這種民謠風的曲子實際再合适不過,像撫摸雨水洗刷過後裸露出的凹凸有致的岩石。
那種聲音牽着顧銘在一片混沌裏尋覓,最後只找到了一盞聚光燈和一個刀片兒似的影子。
“像,夜深人靜了,還低聲交談
像,一個夢醒了,是另一場夢
像,淡泊了一天,卻期待下一天
像,走一段長路,回頭望見一個你。”
周喻擱下吉他,從高腳椅上下來,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了第一聲尖叫。
顧銘跟着人群散場,像還做了場夢沒醒過來。眼前推推擠擠的人全成了薄刀片兒,這景象似乎還挺熟悉。
他都一路走到體育館外了,才想起自己是該到後臺去挖黑料的。
但這一刻他心底全是種奇妙的感受,讓他不想去見能把《像》唱得這麽自然、這麽好的周喻。
這他媽就是嫉妒,二十四歲人了臉上還寫着不甘心。
顧銘心裏很燥,一摸口袋空的,才想起館內禁止抽煙今天就沒帶煙。
“你好,請問是顧...先生嗎?”有人突然朝他搭話。
顧銘轉頭,看見個穿正裝的女人,“我是。”
“幸好你沒走遠,我是周喻的經紀人歐笑。”歐笑遞上名片,“周喻像是撿到了你的手機,麻煩你到他休息室去認認,看看是不是你丢的。”
作者有話要說:聖誕快樂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