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顧銘特想知道,他們是怎麽認出手機是他的。
“他說看你手機摔爆了,正給你臨時補救補救。”歐笑看着他,笑得有那麽點兒意味深長。
“……”顧銘挺無語的,“手機我自己拿回去修就好。”
“沒事兒,屏沒裂,就貼個膜的事。”歐笑擺手,“咱們一層樓的膜全是周喻給換的。”
顧銘:“……”
歐笑領着顧銘往體育館內走,後臺的長走廊看着挺陰森。一扇鐵門将走廊分隔成倆段,歐笑刷卡開門,機器還尖着嗓子喊了聲“謝謝”。
走廊那頭全是搬搬擡擡的工作人員,歐笑一路招呼打過去,敲了第三扇門。
顧銘一看,送的花都堆到走廊上去了,歐笑喊人把花全部清走,剩下的禮物分批打包送回公司。
門從裏邊拉開了。
“他媽真是,不就開個門的事兒,萬一不是…喲。”門後邊男的話說一半,臉正沖着顧銘的臉。
這人來頭挺大,是去年剛封帝的演員吳常光,三十六七了,看着沒電視上帥。
顧銘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三秒,腦袋側過去,歐笑人沒了。
“二周,”吳常光回頭,“二周沒事我撤了,腿好了喊我喝酒。”
“行,路上小心。”裏頭人應一聲。
吳常光繞過顧銘徑直走了,房門大開着,裏頭就周喻一個人。
顧銘剛用他四百度近視的雙眼看清,就給吓了一愣。
周喻人側對着門坐,右腿擡起踩在塊矮板凳上,褲腿被随意挽到大腿位置,膝蓋上纏了好幾圈繃帶。
“Hi.”周喻側過頭,嘴裏叼根沒點着的細煙。
“你…”顧銘目光從他那纏着繃帶的腿上一掃而過。
怎麽還給摔殘了?
“啊,來拿手機是吧。”周喻從桌上摸過顧銘的手機遞給他。
顧銘兩步過去接了,摸在手裏像歐笑說的,換了塊完好的鋼化膜,“你怎麽知道手機是我的?”
“因為…”周喻看着他,嘴邊勾出個笑來:“我一直在看你。”
“……”顧銘簡直像給雷劈中了。
周喻繼續看了他一會兒,低下頭去邊笑邊擺手:“說笑的,你把手機扔上臺的時候我正好看見了。”
看見了?顧銘挑眉,都看見了還能把你摔了?
“沒扔,那只是個意…”顧銘話到一半,目光又飄到了周喻腿上:“不好意思,你腿…嚴重嗎?”
應該不至于,讓他賠錢吧。
“沒什麽,以前有過舊疾,一摔就給摔複發了。”周喻說着揚了揚手裏夾的煙,“你有打火機嗎?”
“沒。”顧銘說。
“啧,那麻煩了,”周喻像是不爽快,将煙叼回嘴邊開始翻抽屜,“歐姐把我打火機藏哪兒了…”
“藏這兒呢!”歐笑踩着高跟鞋回來了,“你把門敞着幹嘛呢,想給全世界展覽你那條傷腿嗎?”
歐笑說着把門帶上,朝顧銘點個頭,過來就把周喻煙抽走了:“醫生說了不讓抽,非讓人抽你嘴巴子才舒服是吧。”
“抽不抽都一樣。”周喻說。
倆人進入對話以後,顧銘這個外人就明顯尴尬起來。
這倆人倒是挺随便,能當着他這麽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的面聊起來。
按理說,雖然周喻的腿是間接因為他摔的,但事出于意外,他也算道過歉,這裏應該就沒他事兒了。
“我還有事,先…”顧銘剛開口。
“你是剛學走路嗎朋友,這都能把腿摔了!”歐笑直接蓋過了他的聲音,“這樣後天赫萊瑪的商演得推了。”
“還有國馬啓動儀式,我總不能拄着拐杖去。”周喻提醒。
“好哇!”歐笑拍了一下手,“我來給你算算,這些活動加起來起碼一百二十萬,公司還得倒貼違約金…”
顧銘臉有些兒黑,歐笑這副模樣讓他覺得不大爽。突然看見周喻側過頭來,悄悄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到底是誰這麽手滑啊,趕明兒我給他做副錦旗送去——”歐笑抱着頭嚎。
“歐姐別嚎了,是我腳滑…”周喻挺尴尬的,沒想到顧銘插了話:“我手滑。”
“……”歐笑一瞬間安靜了,用不大敢确信又挺尴尬的眼神看着他。
顧銘将手機拿到她面前:“看見沒,我手滑,手機摔出去把他給拌了。”顧銘指指周喻,“你是想讓我賠…”
錢字還沒出來,他手機倒是先唱起來了。
這電話響的是時候,相當于一次性拯救了三個人。
顧銘接起電話拉開門往外走,一直僵着的歐笑才終于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喂。”顧銘接了羅娜的電話,挺燥。
“怎麽樣?”羅娜一上來就問。
“什麽怎麽樣?”顧銘沿着走廊往外走。
剛才搬搬擡擡的那些工作人員全沒了,他走到來的時候那扇鐵門前,發現進出都得刷卡。
“攀交情啊!你到那周喻後臺去沒去啊,別跟我說演唱會完了你直接走了——”羅娜吼。
“攀個鬼!”顧銘随便推了一扇舊木門,發現外頭連着個露臺,“我把人家弄瘸了,恐怕還得對人家負責!”
露臺外邊風挺大,一月份這天兒冷得能把牙磕碎。
“啊!”羅娜一聽就急了,“怎麽回事?”
顧銘挨在欄杆邊兒上,三兩句把事情都說了。
“他們管你要錢了?”羅娜沉默好半天,只冒出這一句。
風吹得臉疼,顧銘換了個方向站:“沒。”
“好哇!”羅娜激動得大喊一聲,“沒要錢咱就不慌。你想啊,這錯誤你是犯下了,沒法用錢還,你就只能拿別的還。”
“什麽別的?”顧銘皺眉,“讓我肉償?”
“咴,瞧你說的,腦子成天裝什麽不幹不淨的。”羅娜說,“十萬塊那活兒你還做不做?”
顧銘定住了,自從他把手機摔出去以後,他都快把這茬兒給忘沒了。
“你覺得呢?”顧銘覺得頭疼。
“那不就成了!”羅娜挺高興,“你又不是小孩兒,該知道權衡利弊了。他腿瘸了這事兒就是個契機,你多關心關心,一來二去關系就能建立…”
“歐姐,你這出不行。”周喻踢開矮板凳站了起來。
“你急啥,以後多的是辦法。”歐笑說。
“剛那麽說太刻意了點兒,他要生氣了咋辦。”周喻揉了揉頭。
“唉,歐姐又不是職業演員…”歐笑聳了聳肩,回頭抱怨:“不過那小孩兒脾氣也太爛了吧!長是長很帥,脾氣就…他家是有礦嗎?”
“好像是…”周喻想了會兒,“我也不清楚。”
“什麽都不清楚你就喜歡他?”歐笑觑着他。
“我沒喜歡他,”周喻背過身,“我喜歡他唱歌。”
歐笑愣了一秒,樂了:“那有區別嗎朋友?”
周喻不應聲,慢慢往門邊走。他膝蓋确實是扭了,現在走路一瘸一拐地牽着疼,但遠沒到打上繃帶的地步。
“你幹嘛去?”歐笑問。
“看看他走了沒。”周喻說。
顧銘剛要敲門,門就開了。
他才剛看見了周喻那張臉,就聽見裏頭歐笑大喝了一聲“腿”!
周喻和他都給吓了一大跳,顧銘是整個人一震,周喻則是整個人摔了上來。
“操。”顧銘反射性拽住周喻胳膊,周喻才沒直接給他跪下。
“腿!腿!”歐笑趕緊跑過來,“讓你別瞎跳的偏不聽——”
“我以為你走了。”周喻直起身子,單腳站。
“你們鐵門關上了,我得從露臺跳下去。”顧銘松了手。
歐笑要過來扶,周喻沒伸手,作為個身殘志堅的瘸子一蹦一蹦地往沙發上挪。
“你這當歌手可惜了。”歐笑說,看向顧銘:“剛才我話說重了,很抱歉。能到這兒來的都是周喻的朋友,以後有什麽事是歐姐能幫上忙的,盡管開口。”
歐笑這态度轉變得太突然,顧銘都有點兒适應不過來。
“沒有,是我該道歉。”顧銘說。
“行了吧,”周喻擺擺手,挨在單人沙發上撈過ipad,“別整得這兒跟教師辦公室似的。”
“你的事兒還沒完呢!”歐笑劈手奪過他手裏的ipad,“就你這單腳跳的技術,我怕你上個廁所都能一頭栽進洞裏。”
“剛那算失誤。”周喻說。
“這樣,我給你找個臨時的生活助理吧,攙着你點兒。”歐笑看着他,挺頭疼。
“成,”周喻漫不經心地應了,随後舉起右手:“申請:要好看的。”
顧銘在一旁站着,他突然有了個挺神奇的念頭。
如果他去做這什麽狗屁臨時助理,是不是就等于有更多機會接觸周喻,更快完成羅娜那工作?
等他拿到十萬,就辭職離開這裏,搬到個三四線城市去找個合适的酒吧駐唱。
雖然一樣四舍五入相當于沒追求,但至少能比現在過得舒坦多了。
“這活兒可以交給我做嗎。”顧銘猶豫再三開口,為了顯得誠懇點兒,他開始棒讀羅娜給他寫的詞兒:“周喻…喻哥從出道起就是我偶像,我喜歡他已經七年了。”
羅娜為了他能和周喻順利對話,專門給他寫了一系列的“溢美之辭”,大都能看得顧銘起雞皮疙瘩的類型。
沒什麽情感,就跟小學生念課文沒區別,顧銘突然就後悔說這話了。
他瞧一眼歐笑,很好,歐笑要是信了那就有鬼了。
倒是周喻坐那兒,一直默不作聲地看着他。
“今天這事兒我挺過意不去,要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都可以喊我。”顧銘繼續說。
“你覺得呢?”歐笑抱着胸扭頭看周喻。
周喻依然看着顧銘,看着看着就露出個笑來:“我覺得湊合。”
作者有話要說:這戀愛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