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三個人5

邵鈞坐椅子上有一頁沒一頁地翻着那本完全看不懂的書,等了一會見哥哥應是真的離開了,立即抛下書,回卧室裏取了鑰匙直奔工作室的大門前。

鑰匙果然如他所料般輕松地插入鎖孔,毫無阻礙地向右轉動了幾圈後,只聽見咔嚓一聲,門打開了。

可本來欣喜的邵鈞,卻突然感到了一陣如同大禍臨頭的強烈心悸。他的背後寒氣竄起,胸膛中心跳如鼓,雙手顫抖,雙腳發軟,連推開門那點點的力量都不複存在,就好似草原上被吓破了膽的綿羊,只知道呆立着等待自己的最終命運。

他對于這種身體本能的突然反應感到不知所措,下意識地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依仗自己的體重推開了工作室的大門。

門打開的瞬間,從房間裏傳來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但不等邵鈞仔細辨別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宛如他自己的一次無根無據的臆想。

這間房間有些不對勁。

邵鈞警惕地站在門口打量這個房間。

上午的陽光正好,照得房間深處的桌椅都清晰無比。

這間被姚英逸稱為工作室的房間裏,就邵鈞的觀察來看,布局并不複雜。入口左手邊被厚重的黑色垂簾所遮擋,看不見其後究竟有些什麽。而右手邊則是一排排整齊排列着的木質架子,因着架子的遮擋同樣也看不見架子之後還有些什麽。而那些架子上面工工整整地擺放着一只只雕刻有精美花紋的銀色金屬方盒,其數量之多不由令人擔心這木架是否能承受得住這般堆積。

這眼前一切與他之前獲得鑰匙時所恢複的記憶中所見的場景一模一樣,一種強烈至令人恐懼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邵鈞猶豫了片刻,不甘心戰勝了恐懼,他還是走進了房間。

剛邁進房間,他就發現地上所鋪的黑色地毯表面絨毛留有不自然的倒伏,他彎腰摸了摸,指腹上感覺到冰涼的濕意。

他又聞了聞指尖,沒有血腥氣,只有些許泥土的腥味。

是剛才姚英逸進入房間後留下的嗎?

不對,今早他的鞋是幹的。如果是他,那麽只有昨天下雨後進入才會留下這麽清晰的濕痕。

邵鈞丈量了一下濕痕的大小,與成年人的腳印相差無幾。他又想了想那個怪物酷似羊蹄的腳部,将它也排除了。

一番思考後,邵鈞覺得這是姚英逸在送自己進卧室後,打着取些吃的借口離開後進入過這裏。

可姚英逸為什麽會在那麽不安全的時候還來這裏?

邵鈞不解又好奇,他順着地毯上的痕跡慢慢向房間深處走去。

走到半路,他忽然聽到一聲極輕微的摩擦聲,從左側黑色垂簾後傳來。

邵鈞止了腳步,站在原地盯着身側厚實的黑色垂簾。

是有人在這個後面嗎?

他回憶起曾經看到過一雙眼睛的窗口,似乎正是在房間左側、垂簾之後的地方。他一把拽住了垂簾卻并沒有馬上拉開,而是隔着簾子對着裏面喊道:“是有誰在嗎?如果你在那裏,可以發個響聲嗎?”

簾子後一片安靜,并沒有任何聲響回應邵鈞。

是他的錯覺?還是風聲?

邵鈞邊想邊揮手拉開了垂簾。

眼前的一幕,令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步,一個踉跄地摔倒在地。

垂簾後,如同記憶中一樣是一間空曠的雕刻工作室,地板上還散落着一些雕刻的工具和部件,光是這些當然不會令邵鈞大驚失色,令他震驚乃至恐懼的是,房間靠裏處有七座與曾經襲擊過他的怪物相貌相似的等大雕像。

那些雕像,除了其中一具完整無缺外,剩下的每一具雖然狀态各異,但都描繪了極其可怕的死相,或是頭顱從面部被完全打開露出其中的大腦,或是前胸直至腹部如同取掉箱盒的蓋子一般被去除露出其中極其逼真的內髒等等,它們的形象太過可怕,以至于邵鈞都已經失去了仔細觀察它們的勇氣。

他坐在地上,側過臉盯着地上的絨毯急促地喘息着。突然對做出這些雕像的姚英逸感到恐懼。他不敢想象如果這些都是姚英逸的作品,他究竟是在想些什麽做出這樣的雕刻?

這些雕刻的恐怖程度已經不能用離經叛道的先鋒作品來解釋,只是一眼就能感受到從雕刻中所顯露的濃烈惡意。而且它們如此真實,如此恐怖,甚至讓邵鈞有種錯覺這都是将那些怪物活生生殺死後所做的标本

如果這是真的,邵鈞哪怕一秒都不敢在姚英逸身邊生活。他不敢去猜測:如果一個人的行為超越人類之後,他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然而下一刻,回憶攜帶着大量畫面撞擊進邵鈞的大腦,輕易為姚英逸洗清了罪行。

邵鈞的腦中閃現了大量場景,它們無不都是與那些雕像息息相關。他心中尖叫着躲避這些回憶,但最終依然只能眼睜睜地以第一視角看着那些怪物被活生生地開胸、解剖,最終變成邵鈞眼前的雕像。

那些畫面太過沖擊惡心,邵鈞只覺得胃裏翻湧,随時都可能吐出來。

但比起這些畫面本身帶來的沖擊,邵鈞突然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自己過去真的只是哥哥的雕刻助手,最多只有些喜好收藏古書的習慣嗎?

他擡起自己的雙手,無法相信自己可以做下這麽可怕的事情。

自己究竟是什麽人?

邵鈞突然失去了對于過去探知的任何興趣,他只想趕快逃離這個房間,逃離關于自己過去的恐怖可能。

然而就在他顫顫巍巍地站起,顫抖着手拉好窗簾,轉身就想逃走時,他聽到身後傳來輕柔地,略帶哭腔的呼喊聲。

那個聲音喊道:“鈞鈞。”

邵鈞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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