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日

由于房間裏的冷氣開得足,所以裸.露在外的肌膚基本上都帶着點涼意,這樣一來,也就襯得淋在身上的粥更加滾燙,痛得時今下意識慘叫了一聲,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

雖然她以前在片場拍戲的時候,也遭遇過不同程度上的意外,但像這樣被潑還是頭一次,除了感覺到燙之外,剩下的就只有火辣辣的疼了。

時今現在難受得只想打人,用力甩了甩胳膊和睡裙,就像是沾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想要把那些黏糊糊又燙人的白粥從根源上消除幹淨。

只可惜就算清理好了表面,最後的結果也不見得會有什麽好轉,因為這種感覺好似滲進了皮膚裏,一時半會兒很難完全消失。

更加遺憾的是,路虎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依然端着那只罪惡的空碗站在原地,不遠處的南方也看傻了眼。

倆人一時間仿佛都被同時點了穴,于是第一個做出回應的沒想到竟成了秦琴,幾乎是在事發後的下一秒便以最快的速度沖上前去,無比關心道:“時今姐,你有沒有傷着哪兒啊?疼麽?”

她不光幫着時今一起收拾殘局,還一邊為她檢查了一下傷勢,一邊不停地道着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那碗粥不知道怎麽回事就突然灑了出來……”

秦琴好像确實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看着她那被燙得通紅的皮膚,急得都哭出了聲來,眼淚就像不要錢似的,一顆一顆地往下落。

不過……這被害人都還沒有哭呢,她一個加害人有什麽好哭的?難道繼宣莉莉之後,她又十分幸運地遇見了第二個表演欲極其旺盛的人?

時今沒有說話,心底早在最開始就已經掀起了一場九級海嘯,聽了這番做作又不走心的強行解釋後,更是連一個白眼都不想翻給對方看,無語到了極點。

她嫌棄似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來,果斷地拒絕了秦琴的好意,也無視了對方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內心沒有一絲波動,甚至想笑,冷靜道:“是不是故意的只有你自己心裏最清楚。”

比起*上的疼痛,那團正在她心頭上亂竄的怒火讓她更加感到不爽,就像是整個人随時都能被輕易點燃似的,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壓下了想要發洩的*。

然而在她說完後,秦琴也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擡起頭來望着她,臉上露出了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表情,有些受傷地問道:“時今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在懷疑我麽?”

說完後她哭得更厲害了些,可是話說得倒是挺流暢的,頭腦也很清醒,繼續為自己辯解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剛才手一滑就不小心把碗打翻了,而且胖虎哥當時也端着碗的啊,要是照你這麽說,難道他也是故意的麽?”

“……”老子信了你的天真無邪!

路虎被莫名扣了一頂同夥的帽子,這下終于恢複了戰鬥力,還在發呆的南方也以正常速度回過了神來,救駕來遲的倆人不再無動于衷,紛紛朝受傷的人圍了上去。

雖然他倆現在都很氣憤,不過前者表現得似乎更為明顯一些,因為他走過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礙事的人往旁邊推了推,想讓這個沒安好心的黃鼠狼離時今遠一些。

結果這不推還好,一推又直接把秦琴推倒在了地上,額頭還不小心撞在了床頭櫃的櫃角上。

這一切發生得比剛才那一系列的破事兒還要莫名其妙,看得在場的兩個人都驚呆了,唯一一個能夠淡定以對的是路虎。

不管再怎麽說,他在這個圈子裏也好歹待了十幾二十年了,什麽樣的妖魔鬼怪沒有見過,對這種過時的小伎倆已經見怪不怪了,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和她之間的總帳留到待會兒一起算,現在重要的是先檢查檢查時今傷得怎麽樣了。

幸運的是,盡管那一碗粥确實是剛剛熬好的沒錯,但經過之前那段推來推去的戲碼,在冷空氣的作用下也涼了不少,所以也就沒有剛盛出來的時候那般燙。

要是換成皮糙肉厚的人,忍一忍的話興許也就這樣扛過去了,可壞就壞在時今的皮膚生得薄,所以此刻紅了一大片,看上去确實挺吓人的,好在實際上并沒有想象的那麽嚴重。

見情況不算糟糕,路虎這才松了一口氣,示意南方搭把手,想要讓她扶着時今去浴室用冷水沖一沖,順便清理一下身上殘留着的髒東西。

誰知道這個時候,房間裏又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四十幾歲的女人,說着一口十分不标準的普通話,在看清屋內的情況後,驚訝道:“天啊,琴琴,你坐在地上幹什麽,這地多髒啊,快起來。”

一聽見這道陌生的聲音,屋內的人就全都循聲望去,不過認得出來這位老阿姨的當然只有路虎一人,知道她就是秦琴的經紀人,以前也帶過一兩個稍微出名的明星,只是圈子裏的絕大多數人都不想和她打交道,畢竟潑婦不是人人都惹得起的。

然而比起這個,他現在更關心另外一個問題,收回視線後又望向依然一臉懵逼的人,問道:“你沒關門?”

南方也沒有想通出現這種狀況的原因,張了張嘴巴,在回答之前又先好好回想了一下,發現她剛才進來得有點急,确實沒有怎麽注意門到底關沒關上,可是——

“那門不是只要沒有人拉着就可以自動關上的麽?”

酒店房間的門一般都設計得有些重,如果不是完全大打開的話,基本上都會自動關起來,甚至有時候稍不注意就會被關在門外,所以壓根兒就不可能存在沒關上的情況。

除非在關上之前,有人故意在外面抵住了門,又或者本來就有房卡,而以現在的狀況來看,第一個的可能性顯然要更大一些。

不過這會兒好像也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因為那位老阿姨說完後就趕緊沖了進來。

她架着秦琴的胳膊,想要把她扶起來,可是直到走到她的跟前才發現她的臉上挂滿了淚珠,于是又心疼地問道:“你怎麽哭了啊?”

秦琴動了動嘴巴,還沒來得及說話,不要錢的眼淚就再一次“唰唰唰”地流了下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看得老阿姨更加心疼了。

她迅速把矛頭指向房間裏的另外三人,問道:“請問你們有誰能夠和我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我們家琴琴會哭得這麽慘?”

聽見這番不帶腦子的言論後,路虎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卯足了勁兒,還算客氣地回道:“你還是先問問你家藝人對我們時今做了什麽再說吧。”

不過老阿姨沒有問任何人,而是自己親自上下打量了幾眼時今,并沒有看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又問道:“這人不是好好在這兒麽,還能對她做什麽?”

“喲,這麽眼瞎的話恐怕也只有你才說得出口吧。”路虎被氣笑了,把社交禮儀完全抛在了九霄雲外,現在只想教訓教訓這個不講道理的人,“如果待會兒你有空的話,可以去一趟醫院,好好檢查檢查眼睛,早發現毛病早點治療。”

被這麽明嘲暗諷了一番,老阿姨毫無意外地變得更加氣憤了,語氣激動道:“你這人怎麽說話的,別仗着人多就欺負人啊,我……”

“萍姐,我沒事,是我不好,剛才不小心手滑,把粥倒在了時今姐的身上。”見雙方之間的戰火越演越多激烈,還坐在地上的人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靠着她的幫助重新站了起來,順便打斷了她的話,勸道,“我們走吧,別打擾人家了。”

“走什麽走!你就是太善良了,這群人才會這麽嚣張!”老阿姨一口拒絕了她的提議,好像今天必須替自己讨回一個公道似的,嘴裏不依不饒着。

“琴琴,你別怕,就算我們的名氣确實比不過他們,不過沒有名的小藝人就不是人了麽!你和我好好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請律師!真是笑死人了,人紅又怎麽樣,反正人品這麽差也紅不了多久。”

雖然她這話是對着秦琴說的,可實際上明顯是說給屋內其他人聽的,路虎不用腦子也聽得出來,不耐煩道:“行了,自導自演完了就趕緊離開,你倆不尴尬,我都替你倆覺得尴尬。”

說完後,他就讓南方先扶着時今去洗手間,外面的事情就交給他就好,誰知道老阿姨竟然把路擋住了,攔着她們,不讓她們過去,還一個勁兒地說着:“怎麽,心虛了就急着去搬救兵麽,這天底下哪兒有這麽好的事啊薩拉弗的龍翼挽歌!你們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哪兒也別想去!”

她越說越來勁兒,聲音也越來越大,好像巴不得能夠把整棟樓的人全都吸引來似的,看上去特別像小區裏那些成天喜歡說三道四的中年婦女,一言不合就開始散播一些不實的小道消息。

最後的結果也确實如她所願,房間裏開始不間斷地湧進了越來越多的人,差點把門口堵得水洩不通,看得時今頭都大了。

她在心裏暗叫了一聲不好,趕緊讓南方去處理一下,也示意路虎別那麽大的火氣,盡管她早就已經想砍人了。

不過還在氣頭上的人哪兒能這麽快就消氣啊,心想既然對方想要把事情鬧大,那他就奉陪到底,誰先認輸誰他媽是龜孫。

“大姐,我告訴你,你別大聲嚷嚷,也別在這兒撒潑,要請律師就趕緊去請,你不請的話我請。你家藝人惡意傷人的事我都還沒追究呢,你倒是跳得比誰都高,真以為我路虎的瓷這麽好碰麽。”

“惡意傷人?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們琴琴惡意傷人了?你這才是惡意诽謗吧!”

老阿姨沒有正面回答問題,故意避重就輕,本來還想繼續說些什麽,卻又在人群中忽然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于是立馬轉移了注意力,趕緊迎上前去,開始惡人先告狀了。

“盛總,你來得正好,快給我們評評理吧!你說大家都是一個圈子,這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就算是欺負人也不能這麽過分啊!”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不說話了,也成功轉移了其他人的注意力,讓他們又不約而同地望向人滿為患的進門處,好像沒有料到會把盛崇司也招了過來。

不過出現在房間裏的不止他一個人,還有好幾個身形魁梧的保镖跟在他的身邊,又止步于玄關處,開始一一把堵在門口的人請了出去。

沒有了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圍觀群衆,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不少,被吵得頭痛的人也松了一口氣,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一聽見“盛總”兩個字,心情莫名就緊張又放松了下來,矛盾得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

她盡量忽略這種不清不楚的感覺,視線一直追随在越走越近的人身上。

盛崇司好像絲毫沒有受到擁擠人潮的影響,步伐一如既往地穩定從容,從人群裏一步一步走來,卻沒有看老阿姨一眼,而是徑直朝時今走了過去。

他一邊聽着對方扭曲事實的敘述,一邊拿起一旁幹淨的衣服給時今披上,等做完這一系列的事情後,見說得正來勁兒的人突然不吱聲了,于是便擡眸看了她一眼,語氣不帶一點感情地問道:“怎麽不繼續說了。”

老阿姨正訝異于他對時今做出的種種舉動,聽了這話後回過神來,繼續自己的告狀事業。

“是這樣的盛總,本來我們琴琴今天好心好意來給他們送粥,只不過是在端碗的時候不小心手滑了一下,灑了一點在時今的身上,結果他們就開始仗勢欺人,還把我們琴琴推倒在地上,要不是我剛好路過,指不定會發生什麽更加可怕的事情!”

盛崇司的神色如常,眼睛一直盯着說話的人看,似乎聽得十分認真,全程都沒有打斷她的話,等對方結束了冗長的颠倒黑白是非後,輕笑了一聲,只問了一句——

“手滑?怎麽手滑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