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日

被壓到車上胡亂親了一通後,時今總有一種拖了共建和諧社會後腿的感覺,好不容易才重獲自由,立馬良心不安地一路狂奔到更衣室裏,期間連頭都不好意思擡一下。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意志越來越不堅定的關系,她隐約發現盛崇司這兩天有點越來越得寸進尺了,一言不合就吃她豆腐,又或是時不時冒出來一兩句讓人猝不及防的告白。

再這樣下去,時今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就快要被說服了,因為他的一舉一動就像是精心算好劑量的慢性毒.藥,每天一點點侵蝕她的理智,直到讓她完全沉淪。

可惜就算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她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好的解決辦法,心想現在還是先拍好廣告再說,卻沒想到等她換好衣服,從更衣室走出來以後,盛崇司已經不知所蹤了,反而迎來了另外一位不速之客。

雖然對方今天戴了一個口罩,一大半的臉都藏在了它的後面,但是由于被燙傷的面積較大,所以還是有一小部分沒有辦法被遮住,依然能夠隐約看見受傷的痕跡,讓人忍不住猜想她遭遇了什麽。

不過由于角度位置的關系,秦琴暫時還沒有發現她的存在,正忙着給工作人員們分發飲料,俨然一副女主角的派頭,尤其是在沒有她戲份的情況下。

見狀,被忽略的人樂得輕松自在,及時停下了腳步,也不急着靠近,想先看看她又會整出什麽幺蛾子事。

就在秦琴飲料分得差不多的時候,另一個房間裏的任漪也走了出來,正好站在她的正前方,于是她立馬把手上的東西交給了別人,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叫了聲“任老師”,又害怕她不認識自己,順便簡單地自我介紹了一番。

或許是因為出道時間太早,以至于一提起任漪的年齡,大家的第一反應總會覺得不是太小,實際上她比盛崇司還要小一歲,今年只有二十八歲,不過以她的資歷,叫一聲“任老師”也不為過。

盡管和秦琴之間并沒有對手戲,可在此之前,任漪還是大致上了解了一下參與本次廣告拍攝的有哪些人,也聽說過她的名字,卻僅限于有點印象。

所以當還在整理頭發的人聽見這聲音後,只是擡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張不太熟悉的臉,便微笑着點了點頭,算是作為回應了,轉身的時候又剛好看見了不遠處的時今,于是沖她招了招手。

“你還站在那兒幹什麽呢,怎麽不過來。”

一聽這話,秦琴也順着任漪的視線望了過去,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就像是昨天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似的,等她走過來以後,一如之前那樣,打了聲招呼,又贊美道:“時今姐,你今天真漂亮。”

由于是商場的宣傳廣告,所以針對了不同的消費群體,任漪飾演的角色代表了當今社會越來越常見的輕熟女。為了貼近現實,妝容和穿着都很日常,長發被随意紮了起來,衣服也不過就是休閑的白襯衣配牛仔褲。

可是有些人是靠衣裝,有些人卻能夠賦予衣服生命,也就是常說的天生的衣架子,盛崇司和她恰好都屬于後者,反正不管穿什麽都好看,就算是這樣最常見的搭配,看上去也是氣質不凡。

而時今也因為角色設定的關系,穿了一條淺米色為主色調的裙子。

裙身上色彩明麗卻不豔俗的刺繡洋溢着春天的氣息,全都是由手工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層疊的薄紗裙擺則是鑲了一圈栩栩如生的鈴蘭花,層次的錯落感讓整體的感覺不再單調,看上去幹淨純粹,沒有半點甜膩和妩媚,是一種具有力量的美感。

不過面對她的誇獎,時今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想笑,同樣客氣地回了句“謝謝”就不再說話了。

秦琴的熱情卻沒有因此減少,轉而舉起手中的口袋,把裏面的飲料一一拿了出來,遞給了面前的兩人,說道:“對了,這是給你們買的飲料,也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喝這種口味的。”

任漪以剛才的理由謝絕了,時今也打算拒絕。

可是為了安全起見,她沒有先急着說話,而是不着痕跡地站得離秦琴遠了一些,畢竟她現在穿的裙子是為了廣告量身定制的,總共就只有這麽一件,要是對方到時候又一個不小心,成功地把飲料潑在她的身上,那就真的完蛋了。

做好這一切預防措施後,時今的臉上保持着微笑,有理有據有禮貌地拒絕道:“謝謝,不過我的經紀人已經幫我去買了,你還是把這杯送給其他工作人員吧。”

盡管她也不想這樣惡意揣測對方的“好意”,但是有了昨天的前車之鑒,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杯飲料裏是不是又加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幸好這次秦琴也沒有再像之前那樣,非要強行讓她接受了,而是把手收了回來,只不過再次開口說話的時候,語氣帶了一點自責,問道:“時今姐,你還在為了昨天的事和我生氣麽?”

“……”我靠,這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按理說,就算秦琴在整件事上一點都不占理,可說到底還是因為她才會變成這樣,所以再怎麽樣也應該對她心懷恨意才對,現在偏偏表現得和沒事人一樣。

考慮到她改邪歸正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反常也就意味着肯定在醞釀什麽大招,時今被激起了鬥志,很想知道她能忍到什麽時候。

于是她十分稱職地配合着秦琴的表演,跟着一起裝傻,和和氣氣地反問道:“昨天發生了什麽事麽?我為什麽要生你的氣?”

聽她這樣一說,秦琴如釋重負地重新露出了笑容,一邊把垂下來的頭發撩到了耳後,臉上的傷痕也露出來了一些,一邊慶幸道:“你沒生氣就好。”

一旁的任漪見狀,有些驚訝地問道:“天啊,你的臉怎麽了。”

昨天盛崇司打電話給她,讓她過來的時候,并沒有怎麽詳細說明原因,所以她也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以至于這會兒看見秦琴的臉,難免大吃一驚。

聞言,秦琴連忙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的沒事:“沒什麽沒什麽,就是昨天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不要緊的。”

說完後她又想起了什麽事,開始為自己的行為道歉,說道:“不過真是對不起,因為我的關系,害得你臨時調整行程,沒有給你造成什麽麻煩吧?”

任漪對這些客套話倒沒多大感想,随便回了兩句,繼續關心道:“那你怎麽不在酒店呆着,跑到這兒來做什麽,一會兒別又感染了。”

“沒關系,醫生說只要避免曬到太陽就好。”對于她的關心,秦琴好像很是高興,又露出一副鐵杆粉絲的模樣,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能夠到現場看你演戲的機會不多,所以我就想來學習學習,應該不會妨礙你們吧?”

“……”這人昨天抱完她的大腿,今天又來抱任漪的大腿了麽?

說實話,時今覺得自己可能小看了她的實力,還是第一次遇見生命力如此頑強,而且臉皮程度如此之厚的人,簡直就是宣莉莉的平方。

更重要的是,秦琴好像壓根兒就不在意別人怎麽看她,又或者說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讓人讨厭的事,因為她看上去确實不像在演戲,畢竟演戲至少還能看得出來一點破綻。

對此,時今的反應只有用“目瞪口呆,嘆為觀止”八個字來形容,心想這人果然是有備而來。

每當對方說出一個字,她心頭的不爽就加深一點,白眼都快翻到腦後去了,到最後實在是忍不了了,背過身子深呼吸了一口氣,暗自祈禱着任漪最後會拒絕。

遺憾的是,她并不知道秦琴的那些所作所為,當然對這沒什麽意見了,時今也不可能說什麽,好氣可還是要保持微笑,只能被同意了這一請求。

好在沒過多久,廣告終于進入正式的拍攝了。

其實拍戲這件事好比飙車,如果兩個實力相當的演員在一起演戲,通常會給觀衆帶來一種興奮的快感,而如果恰好另一方的實力較弱的話,又會出現兩種情況。

好一點的情況是,演技好的一方可以能夠帶動演技不好的一方,壞一點的情況是,演技不好的一方跟不上節奏,進而拖累演技好的一方。

很不幸,片場現在正處于第二種情況,被一種緊張的氣氛所籠罩。

雖然廣告對于演技的要求并不像影視作品那般嚴苛,但是這次的廣告導演是出了名的高标準嚴要求,每一個畫面都追求極致的完美,有時候一個不太重要的鏡頭都會反複拍上好幾十遍,更何況是重要的鏡頭。

顯然,他對時今的表現不是很滿意,ng了好幾次,也讓任漪示範了好幾次,還是覺得她沒有演出自己想要的那種感覺,在現場大發了一通脾氣。

眼見着太陽都快下山了,要是在天黑之前還不拍好這一條,又得等到明天來補拍。

補拍倒也沒什麽,就是耗時耗力了一些,只是現在問題是,任漪只給了劇組一天的時間,今晚就要回去了,到時候只有時今一個人,還拍什麽拍。

現在這麽耗下去不是辦法,導演幹脆暫停了拍攝,讓大家休息一會兒,順便好好調整調整狀态。

看着工作人員的臉上露出了一些不耐的神情,時今就像是被人當衆打了幾耳光,無助又尴尬,恨不得能把自己整個人埋進沙子裏。

她确實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只能連連對着他們鞠躬說“對不起”,最後獨自來到樹下呆着。

雖然時今不是科班出身,不過出道的時間也不算短,平時在演戲這件事上也肯花時間和精力鑽研,就算和任漪之間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但是還不至于到差勁的地步。

這麽多年來,她還從來沒有在片場這麽難堪過,說不受打擊自然是假的,而路虎和南方不知道是不是迷路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現在連一個可以安慰她的人都沒有。

時今煩悶地踢着沙子,沒一會兒又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問道:“你沒事吧?”

說話的是任漪,不過當她轉過身子後,這才發現對方的身邊還站着秦琴,看得她一僵,站直了身子,盡量忽視礙眼的人,搖了搖頭道:“真是不好意思,今天連累你了。”

和私底下的輕松好相處比起來,一旦進入工作狀态以後,任漪就變得有些嚴肅,在這一點上和導演有些像。

示範了這麽多次還是學不會,她說不上不耐煩,但肯定會感到有點心累,又安慰了一會兒時今後,忽然問道:“秦琴,你在旁邊看了這麽久,知道怎麽演了麽?”

被突然點名的人一臉意外,顯然沒有料到她會這麽問,也知道這個時候謙虛無異于把送上門來的機會又拒之門外,于是自信道:“應該沒什麽問題。”

“那要不你來試試吧,反正現在也沒有下午那麽曬了。”任漪提議道,又問了問時今的意見,“你覺得怎麽樣,換個人給你示範,說不定會有不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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