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瓦娜将納薇帶到她住的地方，那是一套一室戶，家具布置簡陋，勝在有一套獨立的衛浴。

納薇脫了鞋子，便迫不及待地進去四處參觀，一臉羨慕地贊嘆，“混得不錯啊你。”

瓦娜将她箱子拖進來，搖頭，“這算什麽不錯？房子是場子裏租的，又不屬于我。”

“場子？”

瓦娜點頭，“就是夜店，天天派對到淩晨的地方。”

對這些地方，納薇并不是一無所知，但知道得也不多。聽她這麽說，心一跳，連忙問，“是不是那種色.情場子啊？”

瓦娜敲了下她的腦袋，“什麽的色.情場子。只是一個跳舞喝酒的地方，那裏不準進行任何性.交易。”

納薇連着哦了幾聲，放下心來，問，“那你能賺多少啊？”

瓦娜伸出五根手指，嘿嘿地笑。

納薇猜，“五百？”

她糾正，“五千。”

“一個月五千？”對納薇來說，即便一個月五千，也是筆不小的數字了。

誰知，瓦娜說得卻讓她更加震驚，“是一天五千！”

納薇徹底驚呆了，“一天五千，那一個月得多少？”

這天文數字呀，兩只手都扳不過來。

瓦娜話鋒一轉，“不過也不是每天都能賺那麽多的。”

納薇問，“為什麽？”

“因為一個月總有幾天會來親戚。”

“這和賺錢有什麽關系？”

見納薇莫名奇妙的，瓦娜神秘兮兮地笑，“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納薇問，“那你能介紹我去你們的夜場嗎？”

瓦娜拍了拍胸口，義不容辭地道，“當然，我已經向老板推薦過你了。明天晚上，我帶你去見他。”

問她這麽說，納薇一下子緊張起來，期期艾艾地問，“他會不會聘用我？”

瓦娜拉了她一把，道，“你擺個姿勢我瞅瞅。”

聞言，納薇昂首挺胸擺了個造型。

瓦娜像模像樣地繞着她走了一圈，捏了把她的下巴，道，“小妞，長得不錯。爺我喜歡，留下了。”

“去你的。”

兩人推來推去的，頓時笑鬧成一團。

納薇道，“說真的，你們老板怎麽挑選員工，有什麽要求嗎？”

“沒要求，長得漂亮就行。”

“為什麽？”

“廢話。漂亮的舞女，才能吸引客人。”

“舞女？”

瓦娜道，“是啊。我在場子裏當舞女，站在臺上随便扭幾下，小費就滾滾而來。”

“可是我不會跳舞。”

“不會可以學。我教你。”

說着，還真就扭了起來。

納薇跟在後頭，學了幾下，現學現賣。

瓦娜掐了一把她的小蠻腰，道，“可以啊。這腰肢軟的，就跟一條蛇似的。”

納薇道，“你說我能賺到錢嗎？”

“只要放得開，就能賺到。”

“怎麽才算放得開？”

“男人喝高了，就會蠢蠢欲動，你忍住鹹豬手，讓他們摸。當然和油也不能白白揩的，摸了就問他們要小費。”

“他們會給嗎？”

“十之八、九會的。”

納薇突然懂了，這雖然不是性.交易，但說到底，還是以色服務人。

瓦娜見她不說話，挑了挑眉，給自己點上一根煙，“怎麽？退縮了？”

她不支聲，心裏确實有點。

瓦娜道，“如果你有文化、如果你不缺錢，當然不用幹這個。”

納薇低下頭，“沒有文化，我也缺錢。”

現實總是那麽殘忍，逼人折腰吶。

瓦娜道，“你瞞着你媽出來的，你确定……”

她飛快地打斷她，“我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後爹是個賭鬼，欠了一屁股的債，媽媽身體不好，弟弟又躺在病床上。這個家，只剩下我了。”

最後四個字帶着說不出凄涼。

“你家到底欠了多少？”

納薇說了一個數。

瓦娜睜大眼睛，忘了吸煙，脫口，“乖乖，這麽多啊。”

“是啊。這麽多。”

瓦娜見她笑得凄涼，眼淚珠子在眼眶裏打轉，趕緊安慰道，“別哭別哭，會好起來的。人活着，就是希望。”

是啊，活着就是希望！納薇仰起頭，朝天眨了眨眼，硬把眼淚扁了回去。

瓦娜伸手給了她一個擁抱，說給她聽的同時，也是在鼓勵自己，“沒有後盾的我們，都要堅強啊。”

納薇不想讓自己的家事影響好友，調整了心情，問，“明天見到了老板，我該說些什麽？”

“只說年齡和名字就行，那裏就是個賺錢的場所，出了那店，誰也不認識誰。知道嗎？”

納薇點頭。

“還有，你必須學會化妝。幹我們這行的，得懂得察言觀色，充分利用身上的優勢。”

“身上的優勢？”

“就是你的容貌和身材，開發一切可用資源。懂麽？”

納薇似懂非懂。

瓦娜說了幾句，一揮手，“唉，反正明天到了場子，你就邊看邊學。又不是什麽很難的技術活，保管你一學就會。”

***

第二天來臨，納薇一想到面試，就全身緊張。反倒是瓦娜，跟沒事人似的，東磨磨西蹭蹭，一會兒又拉着她化妝。

折騰完，拿出鏡子給納薇照，納薇驚得無與倫比，自己的這張臉妖冶得連親媽都認不出來。

瓦娜倒是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認不出來才好，帶着一張人.皮.面.具，誰也不知道誰是誰。”

将納薇帶來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逐一否認，“又不是去幼稚園，這種卡通衫穿給誰看？這件衣服包得那麽密不透風，你幹脆去修道院得了。哎呦，不是去超市打工，這衣服撐不出場面……”

納薇沒轍了，“那我穿什麽？”

瓦娜翻出自己的衣服，遞給她，“諾，試試看這個。”

納薇拎過來一看，徹底無語。

上身那半截背心，穿在身上，剛好到肚臍，比胸罩真的多不了多少布料。下半身是小短裙，走幾步連內褲也能露出來。

納薇吓得花容失色，連着搖頭，“不行不行。太露了。”

瓦娜恨鐵不成鋼，只好選了折中一點的。

将黑色連衣裙穿在身上，納薇讓人驚豔，配着臉上的妝容，要妩媚有妩媚，要妖嬈有妖嬈，要神秘有神秘，要青春有青春，還真是神了。

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瓦娜滿心滿眼的都是羨慕，“原來你的胸部這麽圓，原來小蠻腰這麽細，原來你的腿這麽長！”

納薇被她看得臉紅耳赤。

瓦娜一瞪眼，“都是女人，你害羞什麽？要被男人這麽看，你還不得一頭撞死？”

納薇我了半天，覺得自己在瓦娜面前，就是個稚鳥，什麽都不行。

瓦娜看着她直搖頭，“你就這麽點出息。”

兩人化完妝，選完衣服，已經晚上六點了，随便吃了口面，匆匆出門。

坐在滴滴車上，納薇這才領教了這個城市的喧嚣繁華，一路上，人山人海，比鄉下一年一度的集市更熱鬧。

瓦娜道，“當然熱鬧，這裏離首都才幾十公裏，開車過去不到一小時。”

這麽近！納薇從未離開去過曼谷，也是第一次離開故鄉。

瓦娜伸出手，指着大街上的每一個在眼前一閃而過男人，道，“這個，這個，這個，每個人都會成為給你小費的客人。”

無緣無故，男人為什麽會給錢？

納薇突然有些不安，“真的只是跳舞嗎？”

瓦娜靠在車裏，道，“你想多賺點，也可以跟他們出去開房，一次1800。不出去的話，就只能靠小費了。放心啦，場子裏是不允許有性.交易的。”

納薇哦了一聲，猶豫半晌，最後還是問道，“那你呢。有沒有……”

瓦娜也沒什麽可隐瞞的，直截了當地道，“我是賣的。褲子一脫，雙腿一張，錢就來了。”

她聽了有些愣怔。

瓦娜又道，語氣平穩，“在泰國，你知道的，賣身不是問題，貧困才是。”

納薇沒法否認，鐵铮铮的事實。這個國度，社會等級分明，對于窮人，身上的每一寸都是砝碼，必要的時候，都能賣出去。窮人啊，就是這麽的可悲。

瓦娜道，“不過，你不用着急。将來的路，怎麽走，你可以自己選。”

納薇嗯了一聲，眼花缭亂的燈光，迷離她的眼。

到了場子後，瓦娜帶她去見媽媽桑，正巧，老板酷哥也在。

酷哥大約四十出頭點，個子不高，卻很魁梧。他臉上有一條疤，據說以前是在道上混的，開這種場子，沒有半點背景，怎麽可能混得下去。

瓦娜将她介紹給大家後，悄悄地扯了一下納薇。

納薇吸了口氣，故作鎮定地扯出笑容，給大家打招呼。

酷哥瞥了她一眼，臉上沒多大反應，繼續低頭玩手機，倒是媽媽桑眯着眼睛将納薇上下打量了透徹，還伸手去摸她的咪咪。

這是個好貨色啊。

納薇吓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一臉驚慌。

媽媽桑尖着嗓子，問，“你叫什麽名字？”

“納薇。”

“幾歲了？”

“18。”

“我們這的規矩，瓦娜說過了麽？”

納薇搖頭。

于是，媽媽桑簡單地解釋了下，“我們這沒有底薪，你收入來自于小費，還有就是客人給你買的酒。小費你自己收着，客人給你買一杯酒是250泰铢，你和場子五五分成。能接受麽？”

納薇趕緊點頭。

媽媽桑指了指舞臺上的鋼管，道，“至少每兩個小時上去跳一次。”

這有點為難，納薇道，“我不會跳。”

“那就學。”

瓦娜拉了下納薇，示意她別那麽實誠，然後轉頭對媽媽桑讨好地道，“我會教她。”

媽媽桑點頭，“在你熟悉環境之前，就當服務生。什麽都不用做，只要端酒水，收拾桌子。底薪一個月800，有小費就拿。試用30天，等你完全熟悉了這的規矩，再和她一樣。”

瓦娜替納薇點頭，“好的好的。”

“你什麽時候能來上班？”

納薇無所謂地道，“随時。”

媽媽桑道，“那就下星期開始吧。”

于是，一錘定音。